汐斯塔岸边的海风,咸味中略带点苦涩,入秋时节的黄昏,望着夕阳在天际线边若隐若现,总能回想起某些已经不复存在的美好记忆。
罗德岛正是在这样一个奇妙的时间点抵达的。
城防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两队士兵分立在道路旁,他们身形挺拔,动作整齐,以最高级别的汐斯塔军礼恭迎各位干员们的到来。
“这些人的眼神,我不喜欢......”走在如滴血般鲜红的地毯上,佣兵出身的霜叶对两侧投来的视线感到不快,小声自言自语着,“实在是太冷了,即便是我也不愿意在他们眼底下多呆一秒钟......”
“诶?真的有吗?可我感觉不到呢......前辈你是不是又过度敏感了,你的病会让感知能力成倍的上升,最近有在按时吃药吗?”身边的末药低声问到,她既是负责控制霜叶矿石病的主治医师,同时私下里也是沃尔珀小姐为数不多的金兰之交,因此末药总是会格外关注霜叶的各种状况——无论是生理层还是精神层。
“对呀对呀!霜叶姐姐你在担心什么啊?对方既然摆出了这种规格的欢迎仪式,我们也应该挺起胸膛走过去对嘛!”身后好奇心爆棚的卡缇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也插了进来。天真纯洁的她还未经历过战场的惨烈洗礼,也不曾见证过同伴间的生离死别,总是在任何情况下对他人报以最大程度的宽容和善意,也一直恪守着‘好人会有好报’这一处世准则......“你看你看,这些人一动都不动,就跟行道树一样诶,站姿和军礼都好标准,严肃地样子超帅的!他们到底是正规军还是仪仗队啊?看上去好威风呀......反倒是我们,穿着这种临时制服外套真的没问题吗......”讲着讲着,卡缇的双眼逐渐变成了星星的形状,声调也不自觉地扬了上去......
每个童话故事中总少不了这些一出生就沐浴在阳光下的花蕾,没错吧?
是应当夸赞她们那份难能可贵的纯真善良呢,还是要嘲笑对所处残酷末世下的一无所知呢?
“喂!后排的人,不要在底下窃窃私语,最起码也要看下场合啊......”卡缇的声音引起了前排临光的注意,扭过头给了几人一道警告的眼光。
“对不起临光队长,其实是霜叶前辈她......”年轻的沃尔珀医生走上前踮起脚尖,轻声告知了耀骑士有关霜叶那里的异常情况。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出乎意料的,临光并未对此表露出任何的意外,向霜叶所在的位置短短一撇后,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告诉末药“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了,告诉霜叶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至少要装的自然些。”
“可是......”一头雾水的末药本想再追问下去,但看到对方不愿继续多说之后,无奈地将全部困惑吞入腹中,走回队伍。
不远处,卡缇向自己挥了挥手,该找个什么借口搪塞住她旺盛的求知欲呢?末药不禁对此感到一阵头疼......
华丽的欢迎仪式过后,众人抵达了红地毯的终点——城防军本部,凯尔希、临光、可露希尔带着少数几名精英干员进去与对方讨论合作的具体细则,而其他人就直接原地解散,获得了一个本不存在的假期。
原先的计划是剩余人员返回舰上待命,然后将武器装备调整到适合出击的最佳状态,但很多干员并没有参与之前的汐斯塔度假,听到其他人归来讲述的奇妙经历后,纷纷表示也想亲眼目睹一番海滩城市的独特风光。这次难得有机会故地重游,自然不会随便放过,于是联名写申请要求自由行动。
刚开始,负责任务日程安排的专员不太喜欢这种临时插入的计划,但提议的人数实在太多,甚至有其他部门的高级专员也特地来询问此事,然后动静越来越大,最终传到了凯尔希耳中。
“让他们去吧,适当的放松对执行任务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对了,记得带上阿米娅。”凯尔希随手接过写有众人署名的申请单,草草扫过一遍,熟练地签上了字。“希望到时候不要对现在的汐斯塔感到失望。哦,还有一件事,告诉他们,不允许穿戴任何具有罗德岛标识的衣物和制服!”
将时间切回到距离靠岸的半小时之前。
当地时间05:15 P.M. 天气/多云。
罗德岛本舰,干员生活区。
女性更衣室。
“稀音姐,还没好吗?旁边的隔间都换过好几批人了!”清流抱着一沓衣物在大堂徘徊,时不时敲敲其中的一扇门。
“就~快~好~了”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能不能稍微快一点?马上就该集合了!”清流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问到,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
“检测到清流小姐的耐心正在消逝,开始运行安慰程序——距离稀音小姐完成换衣还剩不足半小时,请再坚持一下。”耳边很快响起了摄影车绝望的回答......
“真是的,我还是去跟丽萨挤一下好了......”清流一跺脚,转身走去了另一间屋子......
此时的大厅内,数十名少女聚集在这里,争先恐后地抢占为数不多的几所格子间来更换便装——往常几乎所有的任务都无一例外必须穿着罗德岛的制服,因此哪怕买到了中意的衣服也只能在少得可怜的休假日体验一下——而且还是在舰上,其余大部分时间则还是要在衣柜里吃灰。
一听到能便装出行,少女们的热情便立刻高涨了起来,嘈杂声中那匆忙闪过的俊美身姿,洁白如皓月般的雪肌和丝滑流畅的身形线条,无不透露着只属于年轻女性的健康、活力,还有性感。
在无数耀眼夺目的姹紫嫣红之中,唯一一件普通的深色制服外套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的主人此时正蜷缩在某个衣柜与墙角间的夹缝阴影里,卡特斯那标志性的一对长耳无力的下垂在两侧,一双美丽的深绿色眼瞳中,却是足以令人感到恐惧的空虚。不是冷漠,不是仇恨,也不是愤怒,就是单纯的空无一物——就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或者说是尸体——一样......若非刻意地仔细观察,否则很难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隐蔽的角落。
除非......
啪叽
“啊呦!”
除非某个不看路的笨蛋被卡特斯伸出的小腿狠狠地绊了一跤。
“痛痛痛......”
酸糖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一边四处环视寻找被弹飞出去的滑板。
尽管后勤干员多次警告过酸糖不允许在大厅和通道内使用任何代步工具,但大家每次见到她时却仍然是在超速行驶的滑板上。
然后,酸糖就看到了让自己摔了个嘴啃泥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这地方会坐着个人?你脑子坏掉了吗?”她眯起眼睛,注视着角落里的阴影,“喂,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啊......阿米娅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当酸糖看清对方长相时,自己却是先被吓了一跳。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阿米娅迟缓地仰起头,光线穿过百叶窗,在精致的五官上留下数道斑纹。而她半闭的双目,涣散的瞳孔以及游离的视线,似乎表示她并不关心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博士?......别......别过来......”呢喃着也许自己都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卡特斯少女双手环过膝盖,再度把脑袋深深地埋入双腿间,向黑暗处挪了挪身子,就像在惧怕酸糖一样。
“不是刀客特,是酸糖,酸~糖,还认识我吗?。”
“......”
“唉,阿米娅姐这病还要多久才能治好啊......”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酸糖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说今天轮班照顾阿米娅姐的医疗干员是哪一位啊?怎么把她丢在这里自己却人不见了?”
“啊,找到了!”微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一身新换的私服,原本可爱的声线中多了几分焦虑,脸颊上也略显潮红,渗出数滴汗珠。“幸好,果然是在这里!”
“微风小姐?莫非今天是您来负责......?”面对突然闯入的微风,聪颖的酸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没错,今天是该我来看护阿米娅妹妹的,本来让她在隔壁的会客厅等我,结果只一个换衣服的空当,她人就直接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最后是拜托监控室的灰喉妹妹定位了手环的位置才追踪到了这里......吓死我了,幸亏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凯尔希老师绝对会把我五花大绑然后扔进海湾里去的......哪怕现在让她知道了这件事,也少肯定不了被处分,拜托务必要帮我保密啊,下次请你喝我从维多利亚带来的高级红茶!”微风不好意思地说到。
“没问题,守口如瓶可是我的座右铭。”
“太感谢了,现在我得赶紧帮阿米娅妹妹换上下午出行的衣服......糟糕,没时间了!”刚刚才捡回一条命的微风无意间瞥到墙上的挂钟,全身的毛发又立刻炸了起来,“完蛋了完蛋了!本来打算自己换完后就立刻给阿米娅换的,结果光顾着四处找她,现在集合的时限马上要到了呀!”微风又看了眼身穿工作服的阿米娅,眼神更加绝望了,“之前准备好了一套很适合她的餐厅女仆装,现在也不知道被我丢到哪了......”说到最后,酸糖感觉微风都快要哭出来了......
“唔......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虽然酸糖平日里和干员微风并没有太多交集,但她每次在感染者难民营涂鸦时,经常会看到微风小姐在悉心照料那些被矿石病折磨的患者们,因此在心底里十分尊重这位看似不正经,但做起事来却比谁都认真的大姐姐,即使跟微风熟识的人总是会被她捉弄,但这恰恰正是她对待好朋友的独有方式。“我这里有一套之前在哥伦比亚做见习联络员时穿的制服,不过上面没有任何机构的表示,尺码的话阿米娅姐应该也穿得上......就是料子有些薄,还是直接套在外面比较好......”
“真的可以吗?小酸糖?”微风眼巴巴地看着宛如救世主一般的酸糖,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同意的答案。“太好了!愿多伦郡的灯塔永远照亮你前行的道路!”说着对酸糖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不用谢,抓紧时间,我也一起来帮忙吧。”酸糖摆了摆手,利落地跑到某个柜门前,从中取出一套衣服,轻轻走到阿米娅面前,蹲下身,“阿米娅姐姐,我们换一件衣服好不好?”
“听话,兔兔最乖了。”微风身边的法杖微微闪动着淡蓝色的荧光,阿米娅紧绷的身躯似乎有了松开的迹象,“没错,不要怕......”微风缓缓打开兔兔的双臂,开始为她套上酸糖的外套......
阿米娅的脸上仍然看不到任何感情,像木偶一样被两人肆意摆弄着身体......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没有回应......
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大功告成,你别说,这件衣服还蛮好看的嘛!”
“别说废话了,到时间了,快带阿米娅姐去集合吧。”
“......”
于是酸糖和微风二人牵着阿米娅的手离开更衣室,走向了训练场......
再说回到现在,城防军本部大楼前。
解散之后,干员们按照约定,脱去最外层的临时制服外套,显露出便装自由结组行动。
红豆、伊桑、酸糖等人结伴去了音乐酒吧,虽然与当时节日的盛况相差甚远,但其符合年轻人审美潮流的外观设计和一些独有的服务项目仍旧对音乐迷们吸引力十足。
陈、坚雷、雷蛇则是选择回到舰上检查装备,这些可靠的资深干员总是一丝不苟地对待每一场将要执行的任务,用尽所有手段提高成功完成的可能性,哪怕是宝贵的休息时间,她们也更愿意用来检查一次自己装备的完整度,或是再仔细翻阅一遍作战分析报告。
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既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又不愿留在舰上浪费掉宝贵的休假,干脆抱团在市区里闲逛,看到什么好玩的就上去凑个热闹,倒也不失为一种观光的好方法。
煌、泡普卡、古米、米格鲁、芙兰卡、慕斯、微风、阿米娅。不知是谁起的头,反正一个奇怪的组合就在这种方式下诞生了
几人在离港口不远的城区里走走转转,体验着汐斯塔人民的生活节奏。
晚间的夜市,按理说正是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刻,男人们在酒馆内与工友共同举杯庆祝一整天劳累工作的结束。放课后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分散在公园中玩耍,他们的母亲则聚集在不远处谈论着家常——这是之前这座城市留给造访过的干员们的印象,其繁华程度哪怕与龙门的上城区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今夜的景象却跟预想中大相径庭,路边的空气格外沉重,浓厚的灰色雾霭沉积在地表,每踏出一步都会在脚下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街道上鲜有行人路过,偶尔出现几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取而代之的则是身披冰冷铠甲的巡逻队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带起清脆的金属声。
两侧的商铺,大部分都门窗紧闭,少数营业的店家也是门可罗雀,里面稀稀拉拉游荡着几个人影。
在肚子持续抗议了许久之后,大家总算找到了一家还没闭店的餐厅,眼下也没得可挑了,众人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在无数空桌子里随意选了一个就坐。
当然,回到舰上用餐也是一种选择,罗德岛食堂的饭菜质量还算不上差,但在<那次事件>之后,随着银灰造访罗德岛的次数减少,厨房里很难再看到角峰的身影,雪境只剩下讯使待在舰上用于保持联络,哦对了,恩雅小姐倒是也留了下来,对她来说能避开跟兄长的见面也不算一件坏事吧......总之,现在后勤部的厨师已经满足不了干员们尤其是几个吃货对食物的追求了,更何况大家也确实吃腻了那么几种口味,能到陆地上改善下饮食自然是很好的。
“古米姐姐,这地方哪里好玩了?”饭菜上齐之后,米格鲁看了看周围零散几个低头吃东西的几位食客,还有窗外乌黑沉寂的小巷,发现现实中的汐斯塔跟她想象的相差甚远,“海滩边的冷饮店,全天免费的高级游乐场,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的狂欢夜,我怎么一个都没见到啊......”
“我也很纳闷啊......明明上次不是这个样子的......”古米拿叉子在餐盘里稍微拨弄了两下,“菜品的种类也没上次那么丰富,而且看上去也不是最新生产的......印象里汐斯塔的食物没这么单调啊,早知道我还不如回舰上自己做点......”
“老板,你们这里的菜怎么回事啊?也太......随便了吧。”煌扔下刀叉,走到台前询问店主,她本想用<难吃>来形容,但出于礼貌还是改成了<随便>。“喂!老板?听得到吗?”
店长是一名黎博利族的中年大叔,微胖的体型配上短小的翅膀,看上去有些滑稽,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盯着柜台前的一部老旧电视机,上面在播放矿山区禁止游客进入的新闻通知。直到煌第三次朝他大喊时,才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扭回来。
“看你们的气质不像是一般人,几位是外地来汐斯塔避难的佣兵吗?唉,那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得知对方的来意后,店长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汐斯塔很大一部分物资都要从维多利亚进口,现在那帮感染者强盗直接封锁了绝大部分的海岸线,食材什么的根本运不进来。”
“等等,我们才不是佣兵,我们是罗——唔!¥#%……&”耿直的古米刚想纠正店长的错误,身后的芙兰卡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啊哈哈哈......老板猜的很准嘛,我们原本是卡兹戴尔的佣兵,之前在汐斯塔参加过一次音乐节,这回算是故地重游,没想到运气这么差......哈哈哈哈......”煌尬笑着向店长解释到,“那居民晚上不出门也是因为这个?几条街走下来就没怎么见到过行人,我觉得汐斯塔不会因为整合运动这种程度的封锁就会造成社会恐慌吧?”
“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店长虽然打开了话题,却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老板,麻烦结一下餐费。”在微风的眼神示意下,慕斯从背包中掏出钱袋重重地扔在柜台上,一连串银币的碰撞声表示这些钱结清餐费后显然还绰绰有余。“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半个月前的火山异动事件,你们应该听说了吧?其实——”店长迅速的将钱袋拿到手上,伸到桌子底下悄悄掂了掂,眼角立刻眯起了一条缝,连说话都变成了讨好的语气。
“新闻上报道的是天灾引发了火山喷发,所以城防军封锁了前往雨林的所有路径。但实际情况是不明原因诱导使得周围生物发生变异,估计造成的损失不小吧?”芙兰卡走上来,用半是调侃的声音打断了店长。
“正是这样,想不到你们佣兵的情报网也挺能干的。”店长并未对芙兰卡的挖苦感到任何的不快,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灾,从头到尾都是整合运动一手策划的,我早就说过,感染者就没一个好东西,那帮混蛋......”因为几人身上都没有明显暴露在外的源石结晶,店长也只把她们当做普通的佣兵而已,所以毫无顾忌的表示了对感染者的厌恶。
“......”
气氛突然间降到了冰点,尤其是煌,身体在轻微抖动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好看,但在此时只能尴尬地苦笑。
汐斯塔,这座城市曾经是感染者最后的避风港。但在新的执政者上台后,彻底关闭了黑曜石的开采,直接造成无数感染者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偷窃,抢劫,走私......没有了收入的感染者们为了生存在当时社会引发了一系列恶性事件。再加上近期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据说他们甚至还会在占领一个城市后拿市民去做某些恐怖的法术实验,这就导致了汐斯塔市民种族主义情绪爆发,要求驱逐感染者的呼声日益高涨,海报、条幅,甚至游行队伍在几天前还随处可见。
“但你们多半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否则也就不会跑来这里了。”店长虽然对几人的变化改到惊讶,但并没察觉到真正的原因,还以为她们也在为感染者的暴行感到愤怒,于是继续说到,“火山事件后没几天,城区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好几次居民失踪的情况,直到今天还在持续着,并且对象基本都是一些反对感染者的组织的关键成员。刚开始还以为这是卫士团在抓捕激进派,但后来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电视上也不断轮播着劝导市民夜晚不要外出的通告,我才知道事态一开始就不在城防军的控制之下,至于要求市民严格保密,三缄其口,无非是为了达成其他某些目的顺便掩饰自己的无能而已......”
嗯?
话才听了一半,芙兰卡皱了皱眉,沃尔珀的天性让她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市民们陆续离奇失踪,为什么罗德岛方面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汐斯塔的警告或者提醒?对方是一时疏忽还是刻意而为之?老板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既然不是军队所为,难道又是整合运动?等等,敌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城区里了吗?既然能把城防军耍的团团转,想必不是一两个杂鱼就能办到的事情,那么如果罗德岛今天也照常派出了临时侦查小队,一旦遭遇的话......
“煌,我们今晚有安排巡逻任务吗?”芙兰卡小声耳语到,一些危险的可能性在她的脑中展开。
“我想想......一共有三支小队,两支去西面防卫线侦查战场,还有一个去了南侧的贫民区......好像是城防军拜托我们去帮忙维持治安。”说着说着,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和刻刀对视了一眼,显然她们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必须立刻向本部汇报......该死!总教官不让我们这次带通讯器出来......只能回去一趟了!”
“老板,我们还有点其他事情,先告辞了,剩下的找零就当做小费吧。”听到二人交谈的微风率先示意众人向外走去。
“诶?饭菜还没怎么动呢啊!”
“是有紧急任务吗?”
可怜的古米和米格鲁甚至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被慕斯和刻刀分别拽了出去。
匆忙之间,微风原本握紧阿米娅的手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意外松开了,于是低头走路的拉米亚顺理成章地撞上了店内其他正在用餐的客人,然后瘦弱纤细的身躯很合理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跌坐在地上的阿米娅茫然地仰起头,散开的瞳孔让人摸不清她是否有在好好注视着眼前这位魁梧的丰蹄族男性。
“抱歉啊,小姑娘,没撞疼你吧?”或许是不忍心责怪这个长相甜美、年幼可爱的女孩,又或许是对相撞后的结果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总之对方并不打算追究阿米娅那奇怪的行动路线。
“......”回应他的仍旧是少女的沉默。
“来,手......抓紧我的手......”误以为阿米娅还没从撞击中恢复过来,男子弯下腰伸出右手,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
“啊......”一道闪电在阿米娅的灵魂深处划过,原本眯起的双眸瞬间完全睁开,眼底深处无尽的黑暗中也燃起了一盏微弱的灯火。伴随着轻微的头痛,某个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场景在脑海中渐渐浮现。似乎有什么重要且珍惜之物,被自己遗忘了?
......手!
抓......紧!
抓紧我的手!
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调,但在聆听后却发现竟来源于自己的嗓音。
到底对谁说起过这番话呢?阿米娅记不起来了,不过自己的声音是如此温暖,想必对方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能回忆起的就是两只紧紧握住的手,一只是自己的,另一只,对,一定是属于那名重要的同伴......
也许是鸭子坐的时间太长了,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无法从地上站起,阿米娅使劲挺起胸膛,在直觉的引导下,伸出手朝着残留记忆里的希望之光抓去......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选择......原谅我。
那个人,在最后的时刻对自己如此说到......
“博......士......为......什么......要......这样?”
就在两个人即将接触的刹那,阿米娅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无意识的喊出了几个自己都不知道代表什么的音节,她努力回想着刚刚涌入的那块碎片,也是残存下来的离现在最近的一段记忆......
门窗锁死的舱室,暗淡摇曳的灯光,五颜六色的化学试剂,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以及,被邀请来房间后却被对方禁锢在床上的自己......
在后面就开始模糊了,好像自己被灌了几瓶药水,身体也很难受,眼皮慢慢变沉,再然后就只剩下了那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选择......原谅我。”
尽管也许是幻觉,但本能告诉阿米娅,他和他,是同一个人......
所以,她在希望与光明的背后,看到了背叛与恐惧。
所以,她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