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米娅犹豫的瞬间,也许只是不到半秒钟,面前那厚实的手掌立刻以触电般的速度抽了回去。
“啊!......”眼看马上就能回想起某些重要的东西,但全部思绪都随着对方的收手而中断,仅存的记忆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脑海中剥离,直到完全逝去......
很快,当知性的光辉散失殆尽,深邃且无尽的黑暗再次覆盖了双眼时,短暂清醒过后的阿米娅又回到了最初的茫然。
尽管如此,这仍然称得上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毕竟在<那次事件>后,阿米娅就逐渐陷入了自闭状态,即使是凯尔希医生亲自带领医疗部的精英们制定并实施了多种治疗方案,但至今也未曾成功唤醒过她的意识,只能确定阿米娅是受到了某种<精神系法术>的影响,具体术式的构成,施放者的身份,对方源石技艺的熟练程度,全都不得而知。医生本人对此也深感无奈,在几次尝试无果后,她不愿再让阿米娅承受更多无端的折磨,改用保守治疗方案,试图靠同伴间的羁绊让阿米娅回想起她们共同生活过的日子。这次让其他人参观汐斯塔时也带上阿米娅,也正是包含了她那一点小小的私心。
所以若是凯尔希医生看到了阿米娅短暂清醒的一刻,估计会立刻扔下手上全部的工作,拉着她去医疗部做一次全身检查,记录下所有生理指标,然后对着那一厚沓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惜熬夜甚至嗑药也势必要找出唤醒阿米娅的诱因吧。
但十分可惜,此时同行的罗德岛干员们都已经走出了餐厅,并没有谁目睹了这至关重要的瞬间......
“罗德岛制药?!”
“你是那个魂淡感染者公司的人?!”
那名之前还微笑着对阿米娅施以援手的丰蹄顾客,此刻正死死盯着阿米娅的胸口,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愤怒,似乎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惹人怜惜的小女孩竟然会服务于罗德岛那个<臭名昭著>的黑心企业。
就在刚才,酸糖那件尺码略小的外套在碰撞中崩掉了胸前的几颗纽扣,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但在阿米娅挺直身子仰起头后,领口大开的里侧,印有罗德岛标识的制服正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下,记录个人身份信息的ID卡也端端正正地别在左胸前......
“他们就是被叫来对付整合运动的那群感染者?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想不明白上面为什么要请这群人来玷污我们的城市!”
“我的女神道尔科斯小姐......前任市长大人的千金,上了罗德岛的贼船后没过多久就下落不明了,然后你们居然说也不清楚她在哪?哦天哪,去年明明我连告白的台词都准备好了,准备在音乐节结束后就向她表明心意的......希望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听说他们半年前曾接了一份拉特兰公证处的委托,护送携带有机密情报的信使前往炎国,你猜怎么着,卫队在卡兹戴尔沙漠中遭到了当地佣兵团的猎杀,货物被劫走,小队全灭。连几个强盗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自称是护送方面的专家?我甚至有点怀疑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了。估计拉特兰那边也很后悔投递这份委托吧,随便派几个公证人去执行也不至于把事情弄的这么遭......”
......
一听到有罗德岛的感染者,客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大家义愤填膺地轮番控诉罗德岛的各种黑历史,俨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将罗德岛描述成一家十恶不赦的犯罪公司,仿佛罗德岛才是导致这次汐斯塔危机的元凶。
自从博士离开以后,无论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佐菲亚小姐还是有从军经历的杜宾教官,终究无法复原出博士指挥时的作战风格,几次任务下来,用收获的战果与付出的成本计算出的回报比甚至还不及博士调教出来的PRTS。至于只让少数几个干员上场,其余干员躲在后方观摩学习,这种被博士称为<刷信赖>的能让新人极快积累经验的作战方式更是想都不敢想——毕竟一旦失败,后果就是灾难级的。
此时优秀战场指挥官的无可替代性就彰显的淋漓尽致,任务失败次数不断增加,精英干员的伤亡率居高不下,新进干员得不到锻炼和提升......随着罗德岛内部有生力量不断被消耗,一线人员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陷入反向增长的区间,这无疑会进一步导致后续的作战更是困难重重,最终形成了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目前罗德岛的评价有所下降,但在诸多行动中仍旧是最优秀的选择对象之一,受到如此对待显然是很不合理的。
“对不起......非常抱歉......”
“对不起......非常抱歉......”
在漫天的指责声中,阿米娅的眼眶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噙满了泪水,她跪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机械式的道歉......
阿米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道歉,她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但能辨识出他们身上的无数种负面情感——恐惧、悲伤、痛苦、仇恨,这些情绪埋藏在人们心中,就像一颗颗不稳定的炸弹,而自己正是点燃了引线的火苗。阿米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流泪,或许是对汐斯塔这座城市的命运感到无奈,为它子民的遭遇感到悲哀,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无端遭到众人的指责......
当一个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又做了一件坏事的时候,其他人便只会聚焦于那件坏事,把它无限放大,并试图给这个人先前做过的好事找到一个肮脏丑陋的借口。
所以他们只听说了拉特兰委托的情报被劫走,却没看到每个干员都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终究葬身于异国他乡。
所以他们只看到了罗德岛在沃伦姆德的安置点发生暴乱,但不曾知晓为了救出更多的感染者,负责人干员安托被活活困死在燃烧崩坏的房屋中。
诚然,汐斯塔的人们不是傻瓜,他们很清楚围困城市的是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也很清楚罗德岛是上面请来的救兵。
他们只是放不下自己高贵的尊严,不愿意承认接受了<感染者>的帮助。
整合运动会肃清歧视感染者的市民,所以大家不敢在公开场合叫板,但骂罗德岛可以。
明明整合运动才是加害者,但一切的罪名却都附加到了罗德岛身上。
他们只是单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自身怒火的对象,一个确定不会被报复的对象。
至于其他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关心自己。
......
当意识到少人后的芙兰卡和刻刀匆忙返回店内,在众人的辱骂声中带出阿米娅时,其余继续回舰的干员们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雷蛇带领的巡逻小组。
“雷蛇,你们有没有带卫星终端?赶紧呼叫指挥中心,立刻撤回全部的侦察队和作业班,汐斯塔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东西的存在,这个城市的夜晚很危险!”甚至招呼还没来得及打,煌马上要求雷蛇联络总部。
“别急,情况我们已经清楚了,有整合运动的杀手渗透进来了对吧。”雷蛇的语气不紧不慢,淡定自若的样子一直都能让人感到安心,“已经对所有的外出小队发送了返回指令,同时派出人手前去接应,我们就是特地来找你们的。”说着她按了几下卫星终端,“对接完成——看来基本上外出的小队都顺利回收了。”
“基本上?”
“嗯......有一个方向迟迟没收到回信......”雷蛇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甚至连回收小队都联系不上了......”
“是哪里?”
“是......去贫民区执行辅助巡逻任务的芬干员带领的B1小队。”
就在几十分钟之前,阿米娅和煌等人在餐厅用餐的同时,芬正带领着四名干员漫步在城郊一角的街头巷尾间,晚风轻轻拂过,卷走了一天中积攒下的疲惫和忧虑。
尽管已经是深秋时节的入夜,但穿着夏季制服的队员们并未感觉到丝毫的凉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海滨城市吧,冬暖夏凉,着实令人心生羡慕。
“队长,这路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一名干员看了看两侧简陋的房屋,“真的有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吗?甚至连点灯光的影子都看不见!”
“......啊......大概是城市进行了灯火管制吧,毕竟现在已经算得上战争状态了......”芬愣了一下,显然她还没有习惯<队长>这个称呼,虽然之前也有担任过行动预备队的队长,但那时大家都是朋友的身份,平时互相之间也是直呼姓名或者代号的,直到不久前的一次组织架构调整,A1行动预备队被解散,芬成为了正式小队的队长,尽管队员只有区区四人,但那是芬第一次在花名册上真正拥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可芬本人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兴奋或激动的情绪,因为这并不是以往按照能力或者战果换来的晋升,纯粹是由于一线人员牺牲过大。人事部动员了几批非作战部门的干员,将他们编入进新成立的战斗小队,还依靠罗德岛在治疗矿石病方面的特殊性,在泰拉各地又新招募或寻访来了许多新进干员,才勉强把人数恢复到一年前的水平,以至于只参加过几次特殊行动的芬在扩编后都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小队长了。
“原来这就是灯火管制的样子......以前只在上战争发展史的时候在课堂上听老师讲到过,今天还是头一次实际见到,好安静啊......”身后一个队员细声细气的开口,是干员鸢尾,来自维多利亚的佩洛族少女——嗯,应该说——幼女?此刻她正拿起笔认真地往一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也许实际上是另一种情况......”芬回忆起灯火管制是为了避免城市在夜晚成为轰炸和炮击的目标,但印象里整合运动似乎并没有发动空袭的能力以及覆盖城市的重型火炮,所以她很快想到了第二个可能——这里的居民太穷了,甚至负担不起维持夜间照明的费用。
“另一种情况?是什么呢,队长?”鸢尾睁大了双眼,好奇地盯着芬。
“不,没什么。还有,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喊我队长,叫<芬姐姐>就可以了。”望着小佩洛纯洁无瑕的眼神,芬终究还是没忍心把第二种阴暗的猜测告诉鸢尾,对她来说也许不知道更好吧......
鸢尾出生于维多利亚的一个外围皇族,从小便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严苛的家教帮她建立起了正确的价值观,没有成为穷奢极欲的公主,再加上缜密的心思和聪颖过人的头脑,作为独女的她原本完全有望成为家族下一任的顶梁柱。
可惜世事难料,由于其父在当时的王权争夺战中站错队,新的王继任后立刻对她的家族进行了清洗——双亲被处刑、爵位被剥夺、领地被回收,自己也被仇家报复,在某次<意外>中被源石棱晶割伤,染上矿石病,转卖给了人口贩子。
因为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拥有高贵的皇室血统,鸢尾毫无悬念地被送上了黑市拍卖台,等待她的结局无非是沦为有钱人泄欲的玩物,等病情恶化后随手抛弃,最终惨死在街头;又或者被某个想入政的家族盯上,终生成为他人的生育机器。
如果当时罗德岛外出寻访的人事部干员没参加那场拍卖会的话。
大概是对即将遭受命运毒手的鸢尾于心不忍,又或者慧眼识珠看出她蕴含的法术能量未来可期,这位人事部干员在花光了全部出差经费又掏空自己的钱包后最终拍下了这名幼女,至于他究竟是如何考虑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无从知晓了——得罪了拍卖会上诸多大佬的他在回舰的路途中死在了卡西米尔骑士杀手的剑下,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把鸢尾平安送回了罗德岛。
后来鸢尾就在罗德岛上接受了为期数月的各项训练,通过考核后没过多久便在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作为新手术士干员分配到了芬新组建的小队中——抱着一根比自己还要高的法杖。
刚开始芬甚至拿着任命书去跟人事部门吵了一架,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事部门会允许一个如此年幼,没有任何经验的女孩加入作战单元,各项能力测试成绩平平无奇,属于标准的六边形战士,而她的简历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明白——这女孩估计连火鸡都没有杀过!
对此,人事干员解释到:“这是鞭刃教官的意思,新人如果不经历战场的洗礼,就永远只能是新人,铃兰小姐不就是在一次次行动中逐渐成长起来的吗?而且凯尔希医生也对她做出过评价——即使鸢尾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她全部的力量,但她身上的潜能完全对得起机剑(买下鸢尾的人事干员的代号)在拍卖会上为她掷下的千金。更何况她在申请书上写下的理由实在是......让我难以拒绝。”
而当芬询问鸢尾为何一定要上战场时,本人是这样说的:“队长,您知道吗,机剑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傻最傻的人,他耗光了原本用于工作的经费,又花掉了自己几年来攒下的全部积蓄,就为了买下当时一无是处,半死不活的我,最后为此还把命给丢掉了,您说他不是傻是什么?”
“啊这......”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但就是这样一个傻瓜,在我原本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为我带来了新的希望之光。明明打算拍卖会结束后就自我了结的,明明已经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期待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想活下去呢?!”话刚说了一半,鸢尾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父母离开后,机剑叔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是他把我从黑暗的漩涡中拯救出来,是他一路为我求医问药压制了体内的矿石病,是他将我毫发无损地送回罗德岛,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我......”讲到此处,鸢尾已泣不成声,攥住芬的衣襟开始嚎啕大哭......
“那......这和你一定要上战场有什么关系吗?”芬舔了下嘴唇,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在我来到这里之后,总能听见有人说机剑叔的闲话,他们说机剑叔公费私用,拿罗德岛的钱买回来一个带病的花瓶,还说他牺牲是活该,是应得的下场,甚至还有人说他有炼铜癖,买下我是想和我做那些肮脏的事情——这怎么可能?一路上他除了牵手之外都没怎么碰过我,晚上我想和他一起睡都被拒绝了。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造谣!”鸢尾止住了哭声,擦干眼角的泪痕,话音里带上了几分威胁,“虽然我说机剑叔是个傻瓜,但决不允许其他人污蔑他的名誉!我打听过了,机剑叔为了买我花掉了罗德岛6W的合成玉,既然这样,我就双倍给你们赚回来,我会把佣金和缴获的物资如数上交,直到凑够12W为止!不仅如此,我还一定要顺利通过能力测试,晋升成为高级资深干员,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机剑叔是人事部最有眼光的伯乐,他是罗德岛的英雄!”
“......”看着鸢尾稚嫩却又无比坚定的脸庞,芬瞬间觉得手中的申请书重了三分,这并不是一个小女孩突然间头脑发热写下的申请,而是她战斗的意义和决心。嗯,就像人事部干员说的那样......确实......让人难以拒绝。“那么,鸢尾小姐,欢迎你来到B1小队——”
这就是芬和鸢尾第一次见面时的故事。
“话说,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到过城防军的巡逻队了呢......”这次说话的是鸢尾身旁的利维坦,“芬队,要联系一下指挥中心吗?”
“不用,不如说能在这里看见它们才更奇怪吧。”芬淡定的回答到,同时扭过头又一次打量起这位出身莱塔尼亚的男性卡普里尼——年纪跟自己相仿,曾在与玻璃瓦尔的战争中被征召为义勇军。由于弟弟患上矿石病且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选择与罗德岛签订契约,以自己作为佣兵为条件,换取罗德岛的医疗资源给弟弟治病。虽说有过服役经历,但实际上莱塔尼亚义勇军并没有参与过什么大型战役,况且杜宾教官也说过,莱塔尼亚军的战斗力在泰拉大陆是倒着数的,更别说是非正规军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给芬的感觉就是中规中矩——身体素质是中上之姿,对指令的服从和敏感性十分优秀,但作战经验和独立思考能力,恐怕还远远比不上曾经A1预备队的各位。“Roland,也许你可以回答下利维坦这个问题。”
“很简单,城防军知道我们会接管这块区域的巡逻任务,他们现在估计正躲在哪里喝酒吧?你说呢,Shion?”
“嘻嘻,跟我想的一样!”Shion朝Roland甜甜地笑了一下,“那群懒虫,能省事的地方绝不会多干。别跟我说什么人手不够,但凡稍微认真点,偌大一个汐斯塔会被区区整合运动逼到这份上?从前任市长下台以后这座城市就开始腐败了,我的故乡就经常会有待不下去的汐斯塔商人前来移居,并且最近越来越多,直到这次整合运动彻底封死了港口......不过利维坦你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还真有军人的风格呢。呐呐,我说,义勇军的人都是像你这么耿直的吗?”
身后不断传来欢快的嬉笑和争吵声,利维坦和Shion总是能找到个奇怪的问题对立起来,而单纯的鸢尾每次都会加入到他们讨论中,结果就是只能靠Roland来打圆场。
芬走在前面默默听着,完全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只因为身后的几人,能让她找回曾经A1预备队的感觉。对......就像当初的自己、克洛斯和米格鲁一样......当然,还有芙蓉和炎熔这一堆冤家姐妹。
“好了,各位!只剩下最后两个街区了,早点查完回去休息吧,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厨房的夜宵。”在几人闹腾了好一阵后,芬将大家的精力重新集中到巡逻任务上。
“是,队长!”
“收到,芬队。”
“明白。”
“有夜宵,好耶!”
众人很默契的同时回答到,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爆发出一团笑声。
现在的样子,也不算很坏呢......芬如此想到。
她先前很抵触队长的身份,她不是煌或者迷迭香,没办法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的队员免受伤害,她也不是博士,不能把每一份战力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她甚至担心过如果队员中有比自己更强的干员不听从指挥该怎么办?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身后的几人,就和铃兰小姐一样,都是曾经的我们,代表新一届的希望之光,引领着罗德岛的明天。不用担心自己不够强大,只需要在团队中共同成长。
重铸未来,方舟起航!
队伍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再说话,芬走在最前面,中间是鸢尾和利维坦,末尾是Roland和Shion,他们在月光的祝福下走过最后一条街道。
听着散漫的脚步声,拥抱着夜晚温暖的海风,似乎巡逻已经不再是一项任务,反而更像一种享受,干员们不禁闭上了双眼,毛孔舒张,全身心去体验这份难得的夜下美景。
微风吹来,吹散了芬两侧的发梢,湛蓝色的秀丽长发随着风儿在月色下飘动。
又一阵风拂过,拂动了鸢尾下身的裙摆,蕾丝花边的连衣裙上下翻腾着,如果Roland或是Shion此时睁着眼的话将会看到一副桃红色的美景吧,但包括鸢尾自己在内,谁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情,真是可惜。
第三阵风掠过,掠走了疲劳和病痛,掠走了烦恼和悲伤,也掠走了后排两人的脚步......
芬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库兰塔优秀的听力让她发现了脚步声中的差异——脚步声好像轻了不少,频率也有所下降。
于是她疑惑地回过头。
“Roland?!Shion?!”
原先两人所站的地方,此时正空空如也,只剩鸢尾和利维坦,仍旧半闭着双眼,沉浸在危险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