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南翼B1层。
再度回到地下设施的入口，酸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十小时不到的时间，却恍若焕然新生。
如果奶盖在的话，肯定觉得我疯了。酸奶不无自嘲地想。
在07哨站稍作休整，补充了战术装备与弹药。酸奶换上了一套帕洛斯边翼的重型战术背心，以便携带两把步枪与一堆弹匣。她在黑钢时没有使用这种铳械的权限，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管她了。蓝血也在腿部挂具里插了两把手枪，鉴于他并不完全明白步枪的使用方法，所以不打算像酸奶那样武装到牙齿。
“哎呀，这剑是从维多利亚带来的，丢掉我会很心痛的。”
升降梯仍维持着他们逃离时的模样，包括那把锋利的碳合金刀。蓝血上前捡起自己的佩刀，利落地旋转刀锋，将它重新插回刀鞘。
酸奶在一旁按下启动钮，伴随沉闷的齿轨磨合声，升降梯缓缓向地底更深处下降。
“真奇怪，东翼与南翼的电力都被切断了，为什么这座升降梯还能运作？”
“据我所知，这座设施里还有某种应急备用能源。不过它只能维持一些重要的地点，比如楼层主管办公室，或是军械库、食材仓库一类的地方。”
酸奶环抱双臂，斜眼看着自己的伙伴，尾巴因警惕而稍稍竖立。
“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对这座城市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我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一两个月，基本的地形我都探索过，做成全息地图导进PDA。想要的话可以传给你，这次分文不取哦。”
“也就是说，你的装备全都是07哨站供给的？”
“差不多，帕洛斯确实有不少好玩的军备呢。”蓝血晃了晃自己的手套，“比如说这个，接触时可以放出强大电流，瞬间破坏电子设备，对人体也相当有效。”
“帕洛斯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些装备的？”酸奶很好奇。
“资产就是磁铁，像帕洛斯这样资金雄厚的买家，自然能吸引不少供货商，更何况它还培养了一支体系完备的军队呢。”
升降梯穿过B1至B2之间的夹层，他们重又看见了B2层货运仓库层叠的货架。
空气中有一股甜腻的血腥气，无人机已经全部离开，只留下雇佣兵无人收敛的尸体，放射状的鲜血涂满尸体背后的墙壁。
俯视惨烈的枪战现场，酸奶默默偏过头。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但亲眼目睹同类的惨状，反胃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雇佣兵究竟是什么人？”她忍不住发问。
“不清楚，大概是帕洛斯城外的赏金猎人吧。一路上想夺取伊卡洛丝的家伙太多，我都懒得记了。”
“老是伊卡洛丝伊卡洛丝的，敢不敢解释一下伊卡洛丝究竟为什么要被人追杀？”
蓝血环抱双臂，低头看了眼脚尖，似乎在构思词句。
“这么说吧，你听说过维多利亚的感染者监狱吧？当局并不满足仅仅把感染者关在那里，给感染者供给物资，就好像喂食牲畜，对他们而言这就等于浪费资源。因此有很多源石学家以感染者作为实验对象，藉此研究源石的特性。”
“伊卡洛丝是在维多利亚隔离区出生的。她的父母在生下她之后很快因源石症恶化而死，而她在母体中就已被源石症感染。奇异的是，她并没有因此早夭，反而展现出对源石异乎寻常的适应性。”
“……”
“维多利亚很珍视这宝贵的试验用素材，伊卡洛丝在那里受了很多苦。不过后来，我的那位雇主代达罗丝从维多利亚监狱逃跑，顺手带上了伊卡洛丝，把伊卡洛丝当做妹妹抚养。”
酸奶表示不解：“可我看过代达罗丝的档案，里面根本没有提到她有一个妹妹。”
“挖掘秘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呐。总而言之，那位雇主没向我透露全部，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升降机降至仓库中段，蓝血稍稍板正脸色。
“闲话时间结束，来规划一下路线。我们的敌人潜藏在地底，根据刚才的爆炸还有演讲，这家伙肯定躲在城市底下。帕洛斯当初真不该封锁南翼，想在废弃的地下城区找到某人可不简单。”
“但根据她的话语也可以分析出一些信息来。”酸奶摸着下巴接话，“比如她可以控制数量庞大的无人机，拥有大批量的武装，甚至宣称可以摧毁整座城市。”
“她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废弃城区埋葬着很多秘密。”
蓝血踏了踏升降机的铁板，战术靴与铁板碰撞的声音清脆回荡。
“在帕洛斯官方断电之后，它却还有电力供给。再看看那几盏灯，记得无人机群来的时候，它们一盏一盏地熄灭，说明它们的电力供给是可以远程控制的。”
酸奶有点理解对方的意思了：“你是说，这地方还有一个独立的供电源头？”
“没错。”蓝血赞许地点点头，“能够远程控制整座设施、拥有自行供电功能，且可以发射控制无人机的信号，我想在整个设施里大概也仅有一两处吧。”
“别用那种求知的眼神看我，我曾经探索了大部分的地下城区，但也没有穷尽整座地下城。”看酸奶一脸期待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补充，“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我一直没去，那就是楼层主管的办公室。”
“为什么不去？这种地方如果放在RPG游戏里面，肯定是最终宝箱的放置位置嘛。”酸奶表示不解。
“那地方有守卫炮塔，我可不想被打成筛子。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可靠的射手，我想我们可以去试试。”
蓝血侧头对酸奶笑笑，后者十分嫌弃地别过脸。
“哼，讨好我也是没用的。”
升降机抵达仓库底部，酸奶与蓝血跳下来，简单检查了装备。
“目前不清楚对方的具体人数，但无人机也足够让人头疼了。如果撑不住，我们就撤退。”
蓝血与酸奶一起拧亮战术手电，由蓝血打头，穿越仓库重新回到B2层设施。四周的景象与之前来时别无二致，不过酸奶完全不敢放松，生怕又遇上什么妖魔鬼怪。
这一次蓝血取道右手边，不知穿越了几条向下的通道，抵达一扇敞开的大型防爆门。
穿越防爆门后里面是一片相当宽敞的区域，似乎是生活区一类的地方，区域内分布着许多低矮的建筑，使用各项性能都不甚牢靠的模块化建材搭建。用这样的简易建材，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搭建出一栋容纳一家子的小型矮房。
但这里已经被废弃很久了。建筑物上的玻璃蒙着厚厚的灰，伸手抹去，手电筒光也只能照见一些简单的复合家具。一切都还井井有条，不见任何慌乱的痕迹，如果这里曾经有过许多人居住，那么他们离开时一定有条不紊。
除了他们二人的脚步声，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酸奶放轻脚步走过小屋，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问。
为什么地下会有这种东西？就好像曾经有很多人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看那边。”蓝血示意。
顺着蓝血的示意抬头望去，望向左手边印着帕洛斯边翼标志的合金墙面。墙面旁侧某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开着一扇与墙体颜色相近的小窗，如果不是特意抬头很容易错过。
“那里有谁在监视这下面么？”酸奶问。
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可能的答案。
需要费心费力监视的群体只有一种，那就是源石症感染者。
也就是说，这地方并不是一个地下居民区，而是一个为特定群体设置的隔离区。
酸奶忽然听到了机器启动的声响，迅速举枪瞄向声源。
黑暗之中，一台履带式无人小车缓缓驶到二人面前。它的钢板上落满了灰尘，随行驶而飘荡。
『您好，未授权人员，Waiter竭诚为您服务。请说明来意。』略有失真的电子合成女声，但从中并听不出任何威胁。
看上去似乎没有敌意的样子，酸奶放下铳械，侧头看向蓝血。对方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大概是“你看着办吧”。
“我们来这里找一个朋友。”酸奶回答。
『声纹信息已已已已已已录入，上传至服务器端……上传至服务器端……错误，上传失败，暂存于本地。』
『欢迎来到米诺斯基柱层，客人。Waiter竭诚为您服务。您需要要要要要什么帮助？』
被拉长的电子音撕裂而扭曲，在这空荡荡的场所更令人感到若有若无的恐惧。大概是因为放太久的缘故，所以已经出现故障了吧。
“谢谢，我们得先走了。”酸奶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明白，客客客客客人。Waiter竭诚为您服务。祝您旅途愉快。』
小车放出一段变音了的欢快音乐，转动车身重新驶入黑暗。
“真是一台奇怪的机器人，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了。”蓝血评价。
“我好像在黑钢的说明手册上见过这种机型。”酸奶凝视小车驶入黑暗，“它被设计来充当社区引导员，服务整座社区。建造商是雷神工业，后来因为太过老旧渐渐被淘汰掉了。”
听酸奶说完，蓝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那家伙能够操控无人机，那么这台小车是不是也被她控制了？”
“不，它有独立的心智系统。想凭空骇入这种有心智的小车比操控无人机要困难得多。”酸奶跟他解释，“如果这里以前有人居住，那么有一台服务型机器人也不算违和。”
“看来帕洛斯地下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呢。”蓝血耸肩。
-
当酸奶看到前方防爆门上的“闲人勿入”标志，她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这座设施的核心。
蓝血抚摸门上掉漆的飞翼标志：“这里曾是帕洛斯边翼的驻地，他们也将这里遗弃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要遗弃这里？”
“谁知道呢，可能是惧怕地底下的源石吧。”蓝血转身对酸奶招手，“过来，我帮你上去。”
天花板上有一道卸掉了栅板的通风管，蓝血站在通风管下边，放低身姿交叠手掌。酸奶助跑之后一跃，踩在对方的手掌上借力，轻巧地翻进通风管里，随后伸手把蓝血也拉了上来。
从另一侧的通风管跃下，脚底扬起一片落尘，他们进入了这座尘封已久的设施。
与刚才途经的居民区相似，这里也没有慌乱的迹象。办公用品仍旧留在桌面，饮水机里剩下的水已经发绿，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大概有五年左右了吧，帕洛斯遗弃这地方，我听南翼的家伙们说的。”似乎看穿酸奶的心思，蓝血贴心地说明，“防御系统还没有断电，小心别搞出太大的动静。”
两个人就像是踏入古墓的盗墓贼，小心翼翼地在设施中穿行。经过数分钟的路程，蓝血贴近墙壁，示意酸奶停步。
“就在前面了。”
总管办公室与普通办公区并不连通，在一扇防弹玻璃制成的高强度玻璃门之后，还有一道约二十米的安保长廊，长廊尽头有一台吊挂式炮台，它会对所有踏入禁区的目标开火。
“这地方不是办公区域吗？为什么要搞得像军事重地？”酸奶不解。
蓝血忍不住发笑，问出蠢问题大概也是对方可爱的地方之一吧。
“恶龙是不会守着一堆垃圾睡大觉的，配备这种程度的武装，里面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你上次来的时候，那东西在闪吗？”
蓝血一愣，顺着酸奶的视线看过去。某个圆弧形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细微的红光，镜头正聚焦在他们身上。
『我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并没有把握。你们还是试图刺探帕洛斯的秘密。』扬声器里传出沙哑的女声。
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酸奶对着摄像头比鬼脸：“谁对这座城市有兴趣？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把那个小女孩还给我们，我保证马上离开帕洛斯，到死也不再踏进来一步。”
扬声器那端沉寂了数秒，对方的音调依旧阴沉。
『我不相信你们。觊觎帕洛斯秘密的人，都要随秘密一起陪葬。』
扬声器切断的同时，无人机的嗡鸣声自走廊转角迅速接近。
酸奶拉下铳械枪栓，很快有一台无人机从转角现身，她举枪一个短点射，命中机身的同时打断旋翼，报废的无人机旋转着坠落。
“快点离开这里！”她保持举枪的姿势，转头朝蓝血大喊。
蓝血转身冲向玻璃门边，那上面有一扇方形的通风窗口。
“过来，我帮你上去！”
转角出现了更多的无人机，酸奶一边后退一边开火，形成弹幕的火力网笼罩整座走廊，瞬间击落数台无人机。即便无人机子弹焦灼的热风划过耳边，酸奶的射击姿势也毫不动摇。在射击方面她有着天生的专注，在黑钢的经历早就将她塑造成一名优秀的射手。
第一把步枪打空了子弹，她松手任步枪滑落，左手向后越过肩膀，握住背在身后的另一把步枪。当第一把步枪因背带而没有摔落地面，在她腰间摇荡的同时，第二把步枪开始喷吐火舌，保持最大限度的不间断火力。
无人机本来就以灵敏著称，一旦飞行起来很难射中，但在空间不大的走廊中并没有适合它们闪避的空间，几乎每一颗子弹都找到了它的目标，被打成零件的无人机成片坠落。
“我帮你上去，快！”
那边蓝血扯掉了通风管的栅栏，从腿部挂具掏出手枪不断射击。
第二把步枪弹匣已空，没子弹的步枪就只能算是多余负重，酸奶随手扔掉步枪，转身跑向蓝血的位置。蓝血收回手枪摆出支撑姿势，酸奶借对方手掌猛力一跃，撑住通风管边缘将自己拉了上去。
下边蓝血打空了弹匣，助跑几步蹬在墙面，闪过无人机的一片弹幕，抓住了酸奶伸下来的手。
两人有些狼狈地缩进通风管，挣扎着朝里爬了几公尺，听到无人机的嗡鸣从管道逐渐接近。酸奶转身以躺姿面向背后，抓起腰间打空的步枪，右手猛力一抖手腕，空荡的弹匣飞出撞在一边，左手已从战术挂具取出新弹匣填入弹仓。
一台无人机沿管道口上浮，迎接它的是AR步枪的枪口。酸奶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无人机带着电火花原路坠落。
身后传来清脆的响声，她微微偏头，一颗圆筒状的金属物体划过漂亮的抛物线，撞击管道顶部后从通道口落下。酸奶还在发愣的时候，蓝血从背后将她压倒。
爆炸产生的烟尘卷入通风管，余波在通风管中来回碰撞，气流卷动酸奶的头发，所幸还没到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程度。
酸奶悄悄竖起耳朵，外面似乎沉寂下来，只有些微电磁串流声。
“你没事吧？”
蓝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酸奶愣愣地抬起头，对方的脸距离自己不足十公分，下巴都快扎到自己的额头了。
通风管地形狭窄，两人的脸颊凑得很近。蓝血的双手还抓在酸奶肩膀上，那是刚才扑上来时握住的位置。
酸奶急忙移开目光，心虚地盯着对方的衣襟。
“咳咳，我、我当然没事啦，你怎么样？”
“受了一点皮外伤。”
蓝血后退一些，以便酸奶得以翻身。
“枪法不错，酸奶。”
“哼，你也不赖。”
“那女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最好加快脚步。”蓝血笑笑。
短暂整装之后，二人继续沿通风管前进。等到通风管中段，长廊之上的位置，蓝血停下脚步，指了指通风栅栏。
“那个炮台在我们左手边。我可以争取几秒时间，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你自己说过的，下去就会被打成筛子，你怎么争取时间？”酸奶抿唇。
“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方法。只要向我保证，你能够打掉那个炮台。”
“放心吧，我的枪法可好了。”酸奶拍拍胸脯。这可是她唯一为之自豪的技能，只是平时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
蓝血对她微笑：“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读秒结束，蓝血率先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炮台即刻启动，转管式速射铳开始旋转。
蓝血矮身下蹲，同时向前抖动手腕，手臂上的圆形金属挂件瞬间展开，化作一扇能够遮蔽半身的金属防爆盾。速射铳开始射击，暴风骤雨般的弹头打在金属盾牌上，溅射出耀眼的火星。
聆听下方传来的速射铳枪声以及子弹命中声，酸奶可以大致估算出炮台的具体位置。放空头脑，她从通风管跃下，于半空中面向炮台，抬起步枪。
走廊尽头的自动炮台有一瞬间的迟滞，视野中出现了第二名未授权目标，并且手持武器，它需要花费一两秒的时间区分敌我。
但它来不及转移火力，落地的同时酸奶扣下扳机，瞄准在半空中就已完成，三发点射的子弹命中打碎摄像头，紧随而至的三发更深地倾彻，破坏掉炮台的主体结构。
随后酸奶漂亮地进行三次短点射，将弹匣中大半的子弹倾斜出去。直到看到炮台速射铳的旋转停止，整个炮台冒出袅袅烟尘，才放下手中的步枪，跑向瘫坐在地的蓝血。
“救得及时。”
蓝血坐倒在地，用力把手臂上镶嵌了上百枚弹头的轻型盾牌卸下。它承载了接近设计极限的损伤，已经形变到不能用的地步，酸奶帮他解下盾牌扔到一边。
蓝血晃着自己的左臂，自嘲地笑笑。
“啊，疼死我了。果然不该用人体去扛铳械的，这条手臂可能骨折了。”
“你的计划太莽撞了，笨蛋！”
“但是很效率不是吗？走吧，进去看看宝藏室藏了点什么。”
蓝血走近门板，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块塑胶炸弹，对酸奶露出宛若恶作剧前小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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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C4爆炸的巨响，自动门在定向爆破下应声而倒。等到爆破烟尘消散，酸奶握着手枪探头进去。
与外界厚重的防御不同，内部的空间普通得令人失望。光从外表来看，它只是一间稍微豪华一些的办公室而已。
不过机智如酸奶并没有灰心。她很快注意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墙边文件柜下洒了一地文件，似乎是被碰撞摇落下来的，办公椅歪斜着扔在角落，地毯附近有浅淡的咖啡渍，旁边一只碎了把手的马克杯。
“被打砸过的痕迹，嗯？”蓝血凑到酸奶旁边，“看来当年不是所有人都自愿离开嘛。”
酸奶走到办公桌前。桌面上的东西也有被打乱的痕迹。她随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查看，内容是有关“星火计划”第二阶段的部署情况。
“星火计划？这是什么东西？”
蓝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致德普莱主管……现阶段试验机的运行状态已趋于稳定，可为米诺斯基柱城提供充足的能源。同时，鉴于能源问题暂时告一段落，工程部请求加派人手，以加快功能区的建筑进度。’”酸奶将报告中的内容读出来。
“这里的主管叫德普莱……另外还有试验机和米诺斯基柱城……全都是从没听说过的概念。”
“我这边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连续翻阅几份文件，大致内容都是报告工程进度，基本没有建设性的内容。酸奶丧气地垂下脑袋，而后注意到自己脚下踩着一张纸片。
这张纸是被人撕碎的。她心中腾起一种预感，它可能记录着某些关键的内容。她马上开始扩大范围寻找，果然又找到了更多被撕碎的纸片。
“看看这个！”
酸奶双眼放光，把找到的残片放在桌面上拼在一起，其中一块碎片上写着文件的末尾：「……“星火计划”无限期暂停，即刻执行。命令签署者：拉尔夫·克顿。」。
“拉尔夫·克顿？”蓝血稍稍挑眉。
“你认识这个家伙？”
“倒不如说你居然不认识。克顿家族掌管整座帕洛斯，而这位拉尔夫，即是帕洛斯的上一任城主。”
“这可是个大发现！”酸奶十分兴奋，“快点，再找找其他碎片！”
数分钟后，结合从包括桌底、房间角落、乃至垃圾桶各处找到的碎片，酸奶终于将这份被撕得大大小小的文件重新拼在一起，勉强让它可以阅读。
『德普莱女士，很抱歉地通知您，因为前不久发生的悲惨事故，市政厅决定暂停试验机的维护与开发。米诺斯基柱城的建设必须立即终止，包括任何评估、勘探、所有设施内人员需配合专业人员的安排，迁至隔离区进行身体检查。这是强制性命令，“星火计划”无限期暂停，即刻执行。』
不但没有搞清这地方的情况，反而越弄越迷糊了。
要是奶盖就在身边，或许可以拜托她从数据库里查阅一下关键字之类的。
“米诺斯基柱城，刚才那个机器人也提到过。我想它指代的应该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这地方被废弃了，不是么？”蓝血拿着记录仪俯在办公桌边，一张一张地扫描，将它们统统收录进PDA，“试验机……这个词在几乎每份文件里都出现过，听起来是个挺重要的东西。结合之前从贫民嘴里搜集到的情报，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可这些文件一直没告诉我们它究竟是做什么的。能帮助建造城市的东西，总不见得是一台超级大超级大的盾构机吧？”
“噗，盾构机。要是在地下开动这么一个玩意儿，恐怕整座帕洛斯都要被你搞塌。”
“喂，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也只是在开玩笑。”蓝血笑着耸耸肩，让酸奶露出被耍了的表情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言归正传，如果我想埋葬一个秘密，那我就得把与之相关的一切从世界上抹除。姑且把那个爱用无人机的女人叫做神秘人好了。若我站在神秘人的立场上，我一定会把这里毁掉，以免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这么说来，文件里那位德普莱女士很有可能就是神秘人本尊。”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
酸奶拉开办公桌旁的抽屉，里面堆着一些空白的标准稿纸，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把稿纸扫到一边，某个金属物件的反光晃了她的眼睛。
一个镶嵌在抽屉底部的黄铜密码锁。
“你看，这下面有一个隔层。”
酸奶迅速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掏出来扔掉，以便隔板完全显露出来。蓝血粗略查看一会儿，随后耸了耸肩。
“看起来我们没办法开启它了，至少用普通的方法不行。”
“那你有没有什么非常规的方法？”
蓝血掏出匕首，将匕尖抵在木制隔板上方。
“做贼才要小心翼翼，幸好我们应该算是强盗。”
手腕精准地发力，匕尖没入木制隔板。蓝血沿隔板切线向下划行，一点一点地将隔板层掀开。
“Bingo！头等奖。”
一张设施平面图，末尾以加粗字体写着楼层管理员专用。在绝大多数企业都已实现无纸化办公的当下，一般只有非常重要的文件才需要使用纸张，以彰显某种庄重的仪式感。
显而易见，这张地图记载了一些平常不会标注的东西。
大体还是熟悉的地下城架构，但在最底层的某处，标注出一块隐藏的初火试验区。
“试验机一定在这里！”酸奶兴奋得像是发现宝藏的海盗王。
蓝血微微一笑，将记录仪收回包里。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剩下的了。”
『你们一定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去销毁这些东西。』
女人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酸奶悚然抬头，而后才注意到墙角闪着红光的发声设备。
『因为那些纯粹是多此一举。』
二人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早先的无人机就是预警，他们的行踪完全在那个女人的监控之下。
伴随沉闷的机栝移动声，隐藏在走廊地板下的防爆门迅速上升，完全封堵住整条走廊。头顶的通风管闭合，房间里开始弥漫一丝甜味。
『布置在我房间的这些设施，原本是为了监视我而设置的，如今却为我所用，真是讽刺。低浓度的乙醇气体正在注入房间，你们就在这里安静地沉入永眠吧。』
『你们读到了那份文件，那份城主想要遗弃的过往。但它不会永远被埋葬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将它埋葬……我会重新建起米诺斯城，将被压迫者应得的一切夺回来，即便代价是将帕洛斯化作废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