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满心期待着面前这块红色幕布被拉起的那刻。
无数的掌声,欢乐的笑声,口哨甚至是嘘声都无所谓,男人在脑内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光景都事先演练个遍,只求献给台下的人们最难忘的一夜。
随着机器开始运作,红色幕布被缓缓拉起,黑色逐渐取代了男人眼中的红色,他的笑容亦彻底僵住——
观众席空无一人,广告牌静静屹立于阶梯旁边,上边写着:全球期待的脱口秀谐星将在今夜隆重登场!
然而,这几个金光闪闪的文字在这片黑暗前愈发黯淡,男人垂下双臂,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台下,久久无语……
这一幕发生于加拿大,以枫叶为国旗标志,北美洲最北的国家,景色宜人亦不缺乏现代都市气息,可谓旅游与养老的热门地。其中的温哥华更被连续多年评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是加拿大最著名的旅游胜地。
连续的战斗令龙骑远征队的少年少女们身心俱疲,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像常人那样想请假就请假。提尔等几位成人看着他们一次次返航时的倦容,内心也是万分自责,因此这次终于联名向联合国高层请求将作战地点变更为温哥华,表面看仍是执行作战,实际上希望这群孩子能好好放松几天。
加拉尔号一如往常地降落在偏僻郊区进行隐蔽,走下运输舰的四名少年少女沿着山道来到宽阔地带准备搭乘缆车下山。众人起初只是想多呼吸下山间的自然空气,于是在等候缆车期间来到一处悬崖边。
“这是……!”位于制高点的珐利在一览身下的景致后惊呆了——覆盖冰川的山脚下是由众多小岛点缀着的迷人海湾,绿树成荫,景色如诗画的绿色城市。
其余三人也接连探出头来,与珐利一同欣赏起这份美景。
“嘻嘻,走过那么多城市,总算有个地方能好好休息了!”芙蕾打起精神,情不自禁地向山下的城市大喊:“温哥华!我来了!”
而就在少年少女们准备正式进入这休闲胜地时,先行潜入城市的黑暗已在伺机而动。
璃茉坐在街边的咖啡桌旁,傻傻地望着头顶的苍穹,温哥华的悠闲气息令她有些飘飘然,加上之前数次战斗所累积的疲倦,身处此地的她脑内一片空白,全然不愿去想任何有关战斗的事。
“真是座舒服的城市,对吧?”
某个带有几丝搭讪味的声音唤醒昏沉的璃茉,她随即侧头一看,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子正向自己脱帽致敬。
“欢迎来到温哥华,指挥官。”男子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乍看之下颇有礼节,可这皮笑肉不笑的态度却令璃茉感到相当不适。
“你就是萨匹塔?总觉得跟印象中不大一样啊。”
“请问有什么不同呢?”萨匹塔坐到璃茉对面,向侍者点了杯卡布奇诺。
“以前的你应该更……搞笑?”璃茉与他也是许久不见,加之并未深交过,所以印象里的萨匹塔有些模糊,“像个小丑一样,我听说你在英灵殿是很能逗人开心的家伙。”
“那是过去,现在的我已经在地球新生了。”萨匹塔淡然地说道。
“新生……”璃茉眉头一皱,“我不喜欢这种说法。”
“指挥官讨厌改变吗?”
“不,我是讨厌地球跟地球人。在这种地方获得新生什么的,简直愚蠢透顶,迪威,卡图瑞都是因为类似的理由背叛了帝国,我根本无法理解。”
“您是在怀疑我也会步他们的后尘吗?”
“呵呵。”这次轮到璃茉皮笑肉不笑了。
“请放心,我永远记得自己的使命,不过对您而言,地球人又是什么呢?”
璃茉听出了萨匹塔的话外之意,不禁一笑,“你是在考验我吗?胆子不小啊。”
“呵呵,您多虑了,我只是好奇罢了。从某种程度来说,我跟您很像,都是艺人,只不过您是风靡全球的偶像,而我却是个失败者,但我们同样是以娱乐地球人为职业,所以想听听,如此成功的您是如何看待地球人的。”
“一群奴隶,仅此而已。”璃茉随口一答。“只要我一挥手,立马有成千上万人会跪在我脚下。”
“既然如此,为何您不在粉丝面前公布自己的身份,让他们成为尼伯龙根军的忠实战士呢?”
“……”
萨匹塔微翘的嘴角与眯起的双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冰冷恶意,“您是在害怕吧,害怕地球人的求生本能。您十分清楚,娱乐仅仅是娱乐,一旦涉及到生存,这群地球人便会舍弃其他,化身为恐怖的战士,清剿掉所有敌人,换而言之,他们……正是过去的我们。”
“注意你的态度!”璃茉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失敬了。我只是与地球人交流过所以有感而发罢了。”萨匹塔手肘压桌,十指相交,抵住下巴,“之所以要侵略地球,是为了获得资源,而我们没有资源,则是因为过去的数百年间的战争,我们尼伯龙根人有着极其好斗的本性,直到今日也是。也许比起生存,您与我,更多的是为了杀人而来到地球,对吧?”
“杀人……?”
“不是吗?以地球人的话来讲,就是您的梦想为何?”
“愚蠢,别把我跟你这种扭曲的变态相提并论,我是为了帝国的将来而战的!”
“当初苏醒时的您可不是这种态度哦,那时的您渴望着破坏,是纯粹的……”萨匹塔略微一顿,“对,纯粹的怪物。帝国未来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杀掉所有碍眼之物才是目标,您应该是如此冷血的存在才对。”
“闭嘴,你又懂什么?”
“我什么都懂,包括您放过龙骑远征队的事,阿萨塔那战结束后,您本有机会可以解决其中一员,却没有动手,您是在害怕什么?”
“那时没有机体,就算杀掉那女人也不会对我有利。”
“身为尼伯龙根之戒的您具有不死能力,就算无法对龙骑远征队的战力造成太大影响,却能给予那群少年精神打击,您却放过了这机会。”
“你究竟想说什么!”璃茉已快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您也改变了,被这个地球以及地球人……”萨匹塔面无惧色,笑脸中流露出的气息多了几分威胁,“由于您的‘害怕’,导致阿萨塔白白牺牲,而阿萨塔则是我的恋人,所以对我而言,您与地球人同样有罪,您伤害了阿萨塔,伤害了她身为战士的尊严。”
“哈哈哈哈!”璃茉的视线突然变得凶狠,“我还当你要说什么,结果是女朋友死了怪我头上,怎么?你想跟我讨赔偿?”
“您弄错了。”萨匹塔站起身来,以高大威武的身姿瞬间遮盖住璃茉眼中的蓝天,娇小的璃茉只能处于他的阴影下,一脸紧张,“我只是想告诉您,别为地球人失去自我,只要找回当初的怪物之心,您就仍将是最伟大的指挥官。”
“你懂什么!我可是一直想杀掉那群人的啊!”
这一次,萨匹塔终于收起笑容,冷冷地俯视着她,“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洛基大人的命令,将有新的指挥官接任你的职责,从今天起,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在这地球上待下去了。当然,假如你还想杀更多地球人的话,请便~”
“原来你们早就跟洛基串通好了,竟敢如此侮辱跟算计我,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人!”璃茉周身瞬间涌现出庞大的黑暗能量,掀起阵阵狂风,一旁的群众纷纷被吹得抬不起头来,各种桌具与树木东倒西歪。
“成熟点吧。”萨匹塔只靠一句话便终止了这场闹剧,璃茉感觉到有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涌上心头,压制住了自己的战斗欲望,爆发出的能量随之消逝。
“这就是你的能力……?”
“新的指挥官分别赐予了我们几人新的力量,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要是继续在这里妨碍我,就莫怪我为阿萨塔报仇。”
“哼……”力尽的璃茉冷笑一声,“小瞧地球人可会死得很惨的。”
“没有了战斗欲望就不会有力量,而要杀掉没有力量的他们就像捏死只蝼蚁般容易。”
“呵,看来在这几年的地球生活里,你根本什么都没学会,也不懂人心,活该赢不到任何地球观众的青睐,去死吧,混账!”
萨匹塔举起左手用力一挥,形成手刀冲击波切裂璃茉,短短数秒内她便粉碎为无数粒子飘上天空。
等到一切重归平静后,萨匹塔早已消失于茫茫人群。
璃茉则被转移到城市郊外的某处,遍体鳞伤的她倚树而坐,然后抬起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窥视着那一片片狭隘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