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秘密会议结束后的几天,诺雅始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让共享一副身体的劳拉多少有些担心,于是位于心灵深处的她主动向她攀谈起来——
“如果真能把那东西造出来不是挺好的吗?简直可以说是必胜了。”
“可是……”诺雅望着窗外的母星,它看起来和十一年前一样和平,无论那一处处高山平原,一片片海域现今已归为谁的疆土,大自然的一切却总是紧密相连,没有任何境界线来标明自己的所属,甚至……看不出它正处于水深火热中。
“你在害怕杀人吗?”劳拉问道。
“当然啊。”诺雅眉头微微皱起,“但我更担心的是,就算用那种力量取胜了,世界真能如我们所愿的那样发展吗?”
“什么意思?”
“用力量迫使别人臣服,这种行径和帝国有什么区别?总有一天,别人会使出比我们更强的力量,到那时,失败的我们又该怎么办?”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用,你总不能为了这些事放弃力量吧?”
“我不会放弃,我也知道那是必要的,只是我不认为这是我想要的未来。”
“你想要的……”劳拉楞了一下,接着又露出微笑,“嚯,那你想要什么?跟法尔科结婚吗?”
诺雅脸一红,整个人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她双手捂住脸部,垂下头娇羞地自言自语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呢!”
感受到这反应的劳拉笑得更加狡黠:“当然是阐述事实啊,你跟那个男人认识了这么久,又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多次,你们之间的牵绊早就超越一般的情侣甚至夫妇了吧?在胜利后的和平世界里,你当然也要结婚生子,那对象肯定是他咯。”
“我我我……我没考虑过这种事啦!”诺雅的声音非常微弱。
“唔……”作为心灵的同伴,劳拉确实感受得到诺雅并没有因为羞涩而撒谎,她是真的没考虑过与法尔科的婚后生活,这也令劳拉多少有些意外,“你……该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意吧?”
“……什么?”
“那个男人爱着你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劳拉难以置信,诺雅怎么能迟钝到这地步?
“这个……”诺雅嘴唇微微张合了数次,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字来,“有,有一点吧,但那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呢?而且这样也太自恋了,万一误会了大家会很尴尬的。”
“……纯情过头也是很让人头疼的好吗?”劳拉无语了,“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流浪十年,抛弃组织和同胞啊!”
“友情……?”
“我真是服了你了。”劳拉像个对妹妹感到无比失望的姐姐,无奈地长叹出一口气。
“而且……我,不,我们的情况这么特殊,我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考虑。”诺雅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劳拉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
“……?”
“没有,也不会有,更不需要有。”劳拉答得很坚决,“我是为辅助你而被制造出来的战斗型人格,我的用途就是战斗,这些儿女私情不是我该考虑更不属于我。”
“那……要是我不用再战斗了,你怎么办?”
劳拉本想用谎言敷衍过去,但她随即又明白了这是个很蠢的做法,诺雅固然在恋爱方面很迟钝,但在直觉,特别是关系到同伴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格外敏锐,撒谎只是徒增无谓的担忧。
“让小皮抹去我的存在,这样我能卸下自己的重担,你也能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挺好的吧?”
同样地,作为心灵伙伴,诺雅对劳拉的这种回答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她也不感到多少意外,而是认真而坚定地否定了这一提案,“我不许,也不会让小皮这么做的。”
“呵,你就只会在这种地方死磕。”
“因为你绝不是我的附庸品,更没必要拘泥于自己的诞生理由,因此过活。”
“哪怕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你这都拒绝的话那你也是挺自私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圣母心,不惜让我背负痛苦。”
劳拉本以为这样的嘲讽多少能动摇诺雅,没想到此时的诺雅早已比过去坚定许多,她面不改色地回答了心中的另一个灵魂:“是,我就是自私,我就是圣母心,就算这样我也不允许你自杀。”
劳拉被这刚毅的态度折服,一时语塞。
“那你会让法尔科伤心的哦,一辈子都不能和你结婚什么的。”劳拉苦笑,“不过嘛,要是你带着我嫁过去倒也不是不行,虽说在那啥的时候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啊哈哈……”
劳拉本想通过这样的小笑话来缓和氛围,没想到单纯的诺雅却再次抛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劳拉你……喜欢法尔科?”
“哈——?!”这回轮到劳拉因羞涩而恼羞成怒,难以平静了,“你傻吗?这怎么可能?”
“可是在之前使用‘同调系统’时,我感觉得出你很享受和法尔科合为一体。”
“明明是那么激烈的战况你还有心思在乎这些?”
“是事后回忆时才注意到的啦,所以你喜欢法尔科吗?”
面对穷追不舍的诺雅,劳拉无处可逃,只得实话实话:“喜,喜欢说不上,不讨厌吧。所以说,如果你最后真的……是跟那男人结婚的话,我……我算是可以接受吧……”
“这样啊……”诺雅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你总不能强迫我喜欢他吧?再说这副身体的主人归根结底是你,不是我。你刚才还叫我别牺牲自己,你也不许牺牲自己啊。”
“我知道啦,就是我自己也没想过这种事,所以有点头疼……”诺雅苦笑道。
“那不妨现在想想呗?如果……跟法尔科……结……结婚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呃……”诺雅闭上眼睛认真思考了下那样的未来。
尽管那是个非常美满的家庭,温馨的氛围,但她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因此只是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哟,在想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诺雅和劳拉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诺雅回头看去,法尔科正关心地看着自己并抬手打招呼。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劳拉通过诺雅的视线尴尬地看着法尔科,“这男人该不是会读心吧?”
“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我和法尔科结婚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诺雅的直言如同一枚战略性武器,直接震碎了法尔科和劳拉的底线,二人的思维瞬间停滞,变成了一片空白。
看着失神犹如雕塑般矗立在原地的法尔科,诺雅尴尬地低下了头,“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这是劳拉的提议,我们在想战争结束后的世界……”
“喂——!别把锅推倒我身上啊!再说这种话怎么能跟当事人直接说啊?!你没有羞耻心的吗?”劳拉勃然大怒。
“法尔科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会理解的,没准可以给我们建议呢。”
“问题不在这好吗?!”
“唔……”
经过诺雅与劳拉的一番“激斗”,法尔科算是逐渐回过神来,但他的神态和举止都很不自然,甚至显得有些别扭,视焦也不知该往哪放,只能不断游走,“啊~嗯~是要考虑考虑,毕竟我们不是苏南那种以战斗为生的人……”
“那法尔科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这个……还真没有……”法尔科挠了挠脸颊,视焦不由自主地移向诺雅那张可爱清纯的脸庞,无论是那双充满好奇且水灵的双眼,还是微微撅起的粉唇以及完美的身材,都令法尔科感到无所适从,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级别。
“你也没有考虑过啊……”诺雅微笑道,“我也没有,所以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考虑结婚嘛。”
“是,是啊……”法尔科心情复杂地附和道。
“你这废物!”劳拉一脸鄙视,甚至有股冲动,忍不住的她直接取代诺雅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一脸生气地戳起法尔科的胸口,“你是真不想和诺雅结婚吗?”
“不,不行啦,劳拉,不能这样勉强法尔科的。”诺雅试图阻止劳拉,但此时的劳拉气场异常强大,就算诺雅使出全力都无法夺回控制权,只能在心灵深处呐喊。
“这,这种事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很不礼貌的。”法尔科察觉出了现在是劳拉,所以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但心中的那份羞涩依旧难以掩盖。
“所以说就是不想咯?所以才怕说出来会让诺雅难过。”劳拉双手抱胸,语气充满挑衅。
“也不是不想,真的就是……”法尔科被这氛围逼得无计可施,只能慢慢后退,最后甚至转身拔腿就跑,“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啦——!!”
“给我站住,你这孬种——!!”劳拉也赶紧追了上去。
吉鲁与小皮刚好路过并看到这一幕。
吉鲁是一脸欣慰,宛如一位老父亲,“年轻真好啊~”
相比之下,小皮却是面不改色,身心毫无波动地看着追闹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