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特尔·蒂斯顿·费洛蒙格,作为费洛蒙格家的次子,公爵爵位与他无关,制度如此,他也没什么不满。
当大哥继位之时,他会得到部分财产,或许还会获得微不足道的一块领地和爵位。对此他依旧没什么不满。
浪漫与爱情,才是他一生的追求。也因此他常年云游在外,只为寻觅他浪漫的邂逅。
他聪明,勇敢,檀紫色的眼眸,神秘且具有魅力;橄榄色的浓密短发,干净而爽朗;俊俏的面容让漂亮的姑娘心生留恋。
塔都的草原广阔无垠,青翠与碧蓝拼接的分明,心旷神怡的景色诠释着他的浪漫。
当绿海中漂浮起一朵蓝色的花朵时,他恍然明白,那正是他命运的邂逅。
相识,相恋,他真实的品尝着名为幸福的甜美之物。
他本以为,他的生活会一直如此下去,他本以为他会一直幸福下去。的确,如果不是那个人,他与伊莎,还有未成型的孩子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打破他幸福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哥哥。代替长子服役,如果处于和平时期,一年的边役,不过是长子们成年礼的一环罢了。
但战争时期,长子不能死在战场上,那么一定要去的话,为什么不可以由次子代替呢?
他不知道,这是哪个混蛋的提议,也不知道,是哪个但是怕死的贵族长子提出的令人作呕的要求。
一年,本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对他来说,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无法目睹自己孩子的出生,度日如年。
但真的等到这漫长的一年,回到故土时,迎接他的只有妻子未寒的尸骨。
他知道他的兄长是个怎样的人,胆小如鼠,荒淫无度。也因此,他从未敢将美丽的她带回过家中。对他而言,他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身边。
他不曾想过,世间的“相遇”本身可以如此恶毒,贪婪他妻子美色的恶人,他的兄长。所行之事,天地不容。
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只为留下腹中的生命,忍受着恶毒的侵犯,吞入如毒药般的时间,苟活十月。在生下孩子之后,她又是怀中怎样的心情离开人世的呢?
对不公的怨毒?对丈夫的诅咒?还是对孩子的留恋?
——绞痛——
一刀刀割裂皮肤,一下下剜掉肉块,疼吗?真的疼吗……不,比起内心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粘稠的感觉,一点都不疼。
但是,他还不能死!
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带她来见家人,那个野兽知道那是他的妻,黑暗也许就不会降临。
但是,真的不会吗?
后悔无用,无知也不是掩盖丑恶的借口。他还不能死,是的,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去陪她。因为那个人还活着,因为他还有个女儿。他要让丑恶者付出代价,让妻子最后的忍耐不至白废,他会不择手段……
……
“格特尔,知道吗?那个女人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看,她还留下了一个女儿,替自己养个老婆,好像也不错……你说是吧!我亲爱的格特尔……嘎嘎嘎……我已经对她的成年迫不及待了……想想在她成年礼那天……哦……太棒了!”
“是啊,我敬爱的哥哥……”
如果你还能活到那天的话,强迫自己忘却一切,格特尔要为女儿夺取更多……
*
阿妮曼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糟糕,独自一人,独自一人,无论何时何地。
她讨厌她的父亲,从来不正眼看她,用盯着荡妇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的父亲绝对不正常吧!
她也讨厌那个唯命是从的叔叔,从小就给她安排的各种各样的繁重任务。
她十岁前的人生,唯一的光亮,就是每年生日那天,收到“无名”先生的一大堆信,她不知道那是谁给她的。她可以断言,她是依靠着那些信活下来的。
那些信,向她描绘了一位母亲,美丽,温柔,善良,有着蓝色明亮的双眼与秀发。是牧羊人的女儿。
阿妮曼知道她喜欢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知道她喜欢蜂蜜,是的,和自己一样,喜欢甜的食物。
也知道,如果自己犯错了,她会温柔的教导自己。如果自己完成了该做的功课,会得到夸奖。
她会教导自己礼仪,教导自己如何与人相处,教导自己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如果伤心了,也绝对会安慰自己。
听佣人朗读那些书信是她最快乐的时间。
字里行间的温柔气息,令阿妮曼异常着迷,她知道她的任何小事,她仿佛就活在她的身边……
但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她的母亲早就死了。那天她抱着那些信哭了一整夜。
自那以后,尽管依旧会收到信,但她不在打开它们。
那个,死于自杀的那个女人,狠心抛下自己的女人,才不是她的母亲……绝对不承认……
*
讲述故事的女皇神情如此认真,抑扬顿挫的声音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听众的神色也随着故事的节奏起伏而变化着,最终停留在惊愕与愤怒之中。
“就是这样,男子成为了邪恶的弟弟的傀儡,妻子惨死,连女儿都无法保护,最终自己也被弟弟杀害。而他的女儿,也将沦为荒淫者的工具。”
听众的手紧紧抓住床单,本不尖锐的指甲嵌入肉中,她却丝毫不在意。
“陛下,我的存在,真的让我的母亲忍受了那种屈辱?”
真正的愤怒极为痛苦,那痛苦不是理性所能压制之物。
“法尔娜不会说谎!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真相,我会为你想做的事提供必要的协助。当然我需要什么,你也应该明白,费洛蒙格公爵阁下。”
阿妮曼并没有回应,愤怒与痛苦侵蚀着她的感官,甚至连女皇的离去也没有发觉。
*
蹲在被打晕的卫兵旁边,纳西看到出来后就要离开的阿尔娜丝,连忙跟了上去。
“纳西,我做了让我自己都感到唾弃的事。”
阿尔娜丝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夜空,用难以言喻情感的话语陈述着。
当真相带来的痛苦远远凌驾于谎言之上,选择荒言会更好吗?
也就是说就算那孩子的愤怒在阿尔娜丝的引导下偏离了正轨。格特尔依旧会全盘接受呢!
误会不会解开。
格特尔不会辩解,他的悔痛与愧疚是真实之物。在格特尔的所有选择中,最开始就没有让阿妮曼知道真相这个打算。
“纳西,格特尔也好,戈兰也罢,选择一个能让自己幸福的道路就那么难吗?”
纳西摇了摇头,并摊开双手,表示完全不知道阿尔娜丝在说啥,但他还是试着回答了阿尔娜丝的问题。
“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若非阿尔娜丝的出现,就算知道自己能留存记忆,他也不会选择成为怪物活下去。
“纳西,你真聪明!”
虽然得到了夸奖,但纳西突然有种自己被小看了的感觉……而且绝对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