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样的?”

“够……吗?”

大树又抱了他所能环抱极限的一捆藤蔓从林子里走出来,堆到K身边。

藤蔓已经堆得仿佛小山丘一般,对比起K的体型来看着实壮观,K忙活着把藤蔓接到一起,手底下动作飞快,头也不抬说:“从回声的时间来判断应该差不多了吧……但愿……”

“姜子……想吃掉K。”

“呀,姜子真勇敢,打算与追杀者正面对决吗?”

“不是!”姜子想不明白罗布为何会误会,只能努力解释,“然后,姜子的手断掉了。”

“这样呀,姜子遇到了棘手的对手呢,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个,K给姜子吃了毒蝇伞。”

“哦?看来是改变主意改用毒杀了呀?”

“怎么这样!”如果姜子的手脚还连在身体上的话,她此时一定已经连说带比划了,虽然她再怎么比划也不会让事情清晰起来吧,好在是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毒蝇伞,很好吃!K要姜子常吃!”

“原来如此,再怎么说想要毒死活死人,对毒素计量的要求自然也是非同寻常呢。”

“啊啊!!”如果姜子的手脚还连在身体上的话,她真的想抓抓自己的头,可此时却只能鼓起嘴,把头扭到另一边,“姜子……不理罗布了……”

“……”

“……”

“……姜子小姐……”

“……”

“在跌下悬崖前,在做些什么呢?”

“姜子在和K还有大树一起掏鸟窝!”

姜子污浊干瘪的眼中又迸发出光彩。

K按部就班,维持着谨慎一点点向下,他观察着崖壁上的鸵鸟窝,成鸟大多已经回巢正在给幼鸟喂食。鸵鸟是杂食性鸟类,不仅吃植物的草、叶、枝条、种子等,还会吃一些小动物,但并不会攻击大型生物,之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蛋和巢穴才导致了刚才的乌龙。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伙伴往往不会带来益处,反而会带来很多的变数啊。”K在心里由衷的感叹。

这次,他没有把藤蔓的另一端绑在大树身上,而是绑在了一根钢筋上,让大树在雨林的阴影处躲好,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擅自行动。

“这样呀,原来是一起健身的伙伴呀。”罗布的语气始终十分轻快,“真好呀,健身,是一种任何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是吧?可能是我孤身一人在这下面已经太久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打开话题好好聊天,不如说我的声带还记得怎么发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呢。呀,不是我自夸,这恐怕归功于即使如此我还是在不断练习的结果,把我目所能及的物品模拟成朋友进行练习。比如左边那位久经风霜,被磨平了性格的棱角,已经变得成熟稳重稳重,那家伙叫圆圆。正前方,永远都是一张帅气侧脸,虽然像是在装帅却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名叫小赭石。还有这位是小绿、那位是小群青。”罗布的眼睛转来转去,认真是在向自己的新友——姜子——介绍旧友——圆形石块、裸露的形状像人的侧脸的赭石色岩层、苔藓,还有一个青色的废弃汽油桶。

K艰难的喘息着,汗水已经浸湿了衣物。再怎么说,自己是不擅长这种耐力运动的类型,时不时就需要找到一个断层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看来是时候该认真考虑一下增加些高强有氧运动增强心肺了……”

K休息够了,打算继续向下,却感到腰间一紧。他拽了拽藤蔓,已经彻底失去了延展性。

“用完了啊,说明我已经行进了相当一段距离……”K眯起眼睛望向脚下,他虽然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亮度了,但能见度依然有限,“不知道还有多深……折返一次太浪费时间了,就这么再搏一把。”

K解开了腰上的藤蔓,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真好呀,健身。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健身吗?可以像你们一样变得和谁都可以顺利聊天,交朋友吗?可以和你们成为伙伴吗?”

“呃……”老实说,姜子根本连“朋友”“伙伴”的含义都不甚了了,但是她记得K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可以的……吧。”

“呀,搞的我都有点紧张了呢,不知道你说的K先生和树先生是怎样的人。不过,对于加入你们还是颇有自信的。呀,说出来不要被吓到哦,在健身这项运动上,我可是有个绝对的优势呢。”如果罗布的脊椎上连着手臂的话,此时他绝对会推一推自己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吧。罗布的语气无不透露着自豪:“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身上任意一块肌肉哦,所谓的健身,就是对肌肉的损伤再修复过程吧,别看我这样,这点常识还是听人说起过的。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肌肉,绝对是优势呀。”

“……”

长时间的高负荷运动已经让K疲惫不堪,以至于注意力也涣散开来,没有好好确认脚下的支点是否牢固就将重心转移了过去。

“啊。”

K眼中的景色缓缓向后退去,他湿滑的掌心中空无一物。

“好期待啊,什么时候能见到K先生和树先生呢?”

K用核心肌群在空中扭转身体——核心在任何运动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他的余光迅速捕捉到了崖壁上支出来的树枝。

“可是我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给他们作见面礼,会不会被当自来熟地贴上来的讨厌鬼呀。”

K好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悬在空中的他却马上听到了不祥的声音——木头断裂的声音。

“树先生是可怕的人吗?但是K先生听上去挺和蔼可亲的呢。真希望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呀。”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倒是意外的平静。”K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一线天空,这样想着。然后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吸了口气,大喊:“姜子——在哪——”

“不过,我记得这两侧的断崖都很陡,他们要怎么下来救你?会不会遇到危、”

“姜子——在哪——”

“K——!!!”这熟悉的声音简直如天籁般让姜子如获重释,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已经无法流出泪水这种液体,她恐怕已经委屈的哭出来了。

从声音大约判断了距离,看来自己并没有偏离太远,K向姜子的方向走去。

“呀,您好啊K老师,腾不出手来和您握手实属抱歉。”

大树没有一刻不想冲过去拉绳子,但是想到K的叮嘱,只能抱着鸵鸟,躺在地上。可怜的鸵鸟身上已经露出好一片肉色,密密麻麻都是凸起的毛孔。

“拉绳子、”大树抓起一把鸵鸟毛,扯下,“不拉绳子、”又抓起一把毛扯下,“拉绳子……”如此循环往复。

就在大树已经快要被鸵鸟毛淹没,再无可薅之时,大树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轰隆声。

那个声音明显就来自于峡谷,大树坐起身,看过去。

一个形状奇特的剪影拖着红黑色的浓烟与火光腾空而上,大树被夕阳的余晖晃了眼,用手挡在额头上,又听到头顶传来“砰!砰!”两声。

“疼!”大树的手被打了一下,他看向掌心,是一个锈迹斑斑的螺母。

然后是,如雨般下落的机械零件和腐败的尸块,大树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些尸块中捕捉到了一些什么熟悉的要素。

“落地的瞬间,弯曲脚踝膝盖,马上调整重心继续翻滚做缓冲,肌肉永远是最后也最好的保护。”K经历激烈的离心运动后,成大字躺在大树的面前,他抬起头,大树的倒影映入眼帘,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虽然多了大小伤口无数——与没什么起伏的声线——故作镇定——道:“我回来了。”

三小时前,在大峡谷下,罗布指导K为自己装上了一只手臂以后,就能够对自己组装修复了。K把姜子的尸块捡全了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但如何脱离峡谷仍是个问题。为了让三人脱困,罗布展现出了伟大的自我牺牲精神,抱起小群青,仰起头“吨吨吨”饮尽了全部汽油。照他的说法,自己有十分严重的乳糖不耐,喝了大量乳糖以后肚子总会涨气涨得难受不停排气,放的气能把自己崩出去三层楼高。之前大树听到的“砰!砰!”类似枪响的声音,正是罗布的排气声,而这反作用力也的确成功的让三人拔地而起飞出了大峡谷。不过由于不可控的极大冲击力,罗布和姜子再次散了架。此时,罗布仍只有一只手连在脊椎上,他伏在地上用单手拖动自己的身体,挑拣零件修复组装自己的样子在大树眼中简直诡异极了,而对方还不自知的匍匐过来跟大树搭话:“呀,大树先生的长势的确喜人呢,我能不能也变得像您一样呢?现在真是非常期待K先生的教学啊。”

“呃?”也在埋头组装姜子的大树抬起头。

“K老师 您在做什么呢?”

虽然被点了名,但好像并不是在和自己讲话这件事让大树感到困扰,他又继续埋首回到工作。

“要想增长肌肉,就要好好吃饭。”

大树的肚子配合的响起了咕噜声,他摸摸肚子,和破碎的姜子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鸵鸟进化出了十分强健的肌肉,让它得以和蜂鸟一样飞,因此鸵鸟肉的蛋白质含量极高,代价就是口感。肉的纤维又粗又柴,还有非常糟糕的腥味儿,连肉食性的捕猎者都不太会想要吃鸵鸟肉,除非是饿极了。所以我个人比较推崇的是这个,鸵鸟蛋。”K刚准备好料理台,把鸵鸟蛋放上去,一抬头却看到大树和姜子塞了满口淡粉色的生肉,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呀,你们在吃什么?给我剩点、给我尝尝。”罗布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那两个人的跟前,往自己的嘴里塞肉。

“……我认同你们这种高效的做法,但是,这样淡泊无味口感糟糕的一成不变的菜谱久而久之就会让人觉得难以下咽,在这个世界上你绝对不会想要让自己的菜单中减少哪怕一样食材,蛋料理绝对是更加合理的选择。”K一本正经的说着,拿刀开蛋的动作却变得机械又蛮横,透着一股在赌气的味道。而刀子并不是开蛋的趁手工具,K忙活了半天,满头大汗。

“咔——”

一双大手抓起了鸵鸟蛋,在放菜板的水泥墩儿上一磕,蛋应声而裂。

“给……”大树出于好意献上了蛋。

“……”K默默接过。

香煎蛋饼

材料:鸵鸟蛋液1000g、红薯200g、熏肉200g、调味料少许

蛋白质含量:240g

碳水含量:60g

K用叉子大口往嘴里送着蛋饼,看着似乎因生食鸵鸟肉而很快打成一团了的三人组,心想:“绝对是蛋料理更……”

鸵鸟肉刺身

材料:鸵鸟肉70kg

蛋白质含量:1400g

碳水含量:可忽略

不过,结果总是好的,K又收获到了他第三个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