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強制性被米凱爾抓進辦公室談話之後的隔天,顧英雄和蘇女正式成為蔦屋敷的工讀生。
雖然從外面看蔦屋敷的店面很小,但或許是因為白色基調的簡約風格裝潢,整間店面看起來明亮而精緻。從收銀台還可以看到後面的烘培坊,還有在裡面努力做麵包的菖蒲——身為工讀生的他們,暫時被禁止接觸麵團和一切和食物安全有關的事情。
「⋯⋯蘇女,妳還好嗎。」
雖然頭戴絨線帽,但顧英雄知道蘇女的耳朵,現在一定是飛機耳。
理由沒有別的,十有八九是在開店之前就擠在門外的排隊人潮。
和米凱爾說的一樣,蔦屋敷十分受歡迎,排隊的人還不只有亞洲面孔,隱約還能看到幾個金髮碧眼、人高馬大的歐美人士擠在裡面。
「奴⋯⋯呃不,我沒事。只是人有點太多了,我有點緊張。」
「那換我站在收銀台,妳去弄飲料吧?別看我這樣,我以前也打過工的。」
那是距離現在,很久以前的事。
當時的顧英雄還是個滿腦子宅物的純情少年,但因為零用錢有限,所以他不得不去離家近的便利超商打工,也因此練就一身做飲料、收銀和復印的好本領。
「『打工』?是沒聽過的字呢。」
「就是指作工的意思,奇怪,妳不知道嗎?」
蘇女搖頭,這讓顧英雄懷疑起自家老妹是否有好好盡到劇院管理人的責任。
「⋯⋯算了,還有十秒開門,先準備好吧。」
蔦屋敷開門時間是早上七點,距離七點只差十秒鐘,外面的人潮也已經蠢蠢欲動。
「10,9,8,7⋯⋯」
顧英雄邊數邊站到收銀台前,他看著店外攢動的人頭、還有人頭旁鱗次櫛比的文字欄,心中默默做好了準備。
6,5,4,3,2⋯⋯1!
「歡迎光臨蔦屋敷(Tsuta-yashiki)!」
顧英雄從丹田發聲,按照店長說的,向魚群般湧入店面的顧客大聲問好。
——果然,人很多,字也很多。
看著大片大片,各種字體、大小、顏色和語言的狀態欄,顧英雄只覺得自己的眼球正處於爆炸邊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狀態欄同時出現,面對如此強烈的衝擊,顧英雄幾乎要昏死過去。
但如果他昏倒了,那麼站在收銀台就會是害怕人群的蘇女。那可不行。
這樣想著,顧英雄揉揉眼睛,強迫自己在收銀台苦撐。
「我要這些,還要一個⋯⋯」
「拿鐵對吧!」
「欸,你怎麼知道的?」
客人一頭霧水,顧英雄也嚇出一身冷汗——由於他不經意讀出客人身邊【想要的東西】的狀態欄,現在客人或許十分困惑。
「啊⋯⋯是直覺吧,熱拿鐵大杯加糖!」
「好的(馬上來)!」
後台的蘇女,還有不知何時出現在前台幫忙的菖蒲邊答應邊開始做飲料。
「不好意思,我要一個熱⋯⋯」
「熱咖啡和熱抹茶!咖啡是低咖啡因!可頌三明治要外帶!」
「⋯⋯我還沒說完?」
「這是我的能力。」顧英雄對眼前的中年男人報以營業用微笑,「歡迎來到奇隆市大使館區。」
是的,此時此刻的顧英雄,在適應令腦袋發昏的信息量之後,總算能夠利用自己的狀態欄能力來提前得知一擁而上的客人們的需求——現在的他,不僅是勇者顧英雄,同時也是王牌收銀員·Hero。
「不好意思!」
「啊,是我先來的吧!?」
「是妳插隊了吧!?」
「⋯⋯左邊這位太太是外帶的起司蛋糕一整塊,右邊的是熱美式咖啡對嗎。」
「啊,是的。」
左邊的年輕太太被嚇到了一下,隨即恢復成從容的樣子。
「小哥,你是在讀我的心嗎?」右邊的中年婦女似乎不太開心,「你能讀心的話,能看見我們兩個是誰先來的吧?」
「欸。」
「啊!?當然是我吧!?」年輕太太不甘示弱,「是妳硬要插進來的欸!」
「人那麼多誰知道怎麼排隊的啊?」
中年婦女見狀,反而越說越起勁。這讓顧英雄十分困惑。
「⋯⋯不好意思,妳們擋住我了。」
「啊,不好意思(哎呀,抱歉)!」
聽到後面的人這麼說,兩位婦人都灰溜溜地跑向等候區,空出收銀台正前方的位置給身後的一組男性。
「兩個可⋯⋯」
「兩個可頌和熱咖啡——」
對上那兩人的瞬間,顧英雄的大腦也瞬間跳閘。
他知道有些殺人犯喜歡在犯案後在現場遊蕩,但是他沒看過這麼囂張的。
「怎麼了?『Hero』,不要看到我們就像看到鬼啊。」
「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在那裡見過面?」
兩人一組的男性,其中一個是身材高大瘦削、名為「V.T」的吸血鬼,而另一名身旁漂浮著白色方塊的傢伙——
「不好意思,這家店不歡迎你們。」
說話的人是菖蒲,她站在顧英雄身後,兩手插著腰。
「請你們現在立刻回去。」
「我只是來光顧親妹妹開的麵包店而已,結果口氣居然這麼冷淡。」年輕的男人說,「顯末呢?在後面嗎?」
「你不是我哥,我們也沒有你這個哥哥。後面還有人在排隊,沒別的事就給我滾回去。」
「⋯⋯真有趣。」男人冷哼,「明明我們是同父異母,你們兩個卻只把神通力用在麵包上,就不考慮做更有建設性的事情嗎?」
「你這——」
「兩位客人!熱咖啡和可頌麵包好了!」
在菖蒲發火之前,顧英雄搶先一步拿起托盤,將餐點迅速送上。
「我⋯⋯」
「一共二十五元!請問現金還是刷卡!」
不顧老闆娘氣到發青的臉,顧英雄故意打斷她的話。
「刷卡。」男人毫無表情地將信用卡丟在收銀台上,「拿去。」
「請在這裡簽名!」
這下子我就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吧?開心嗎?不開心嗎?吃癟去吧!
顧英雄邊想邊看男人彎腰在收據上簽字,心裡好不開心。
「⋯⋯對了,『顧英雄』。」
男人把收據推向收銀台,還不忘湊近顧英雄的耳朵低語。
「信用卡上的名字是假的,我叫『明之宮重仁』。弟妹就麻煩你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