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拿起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清水平稳不波。
“啐。”维克多自觉无趣，松开了手，冷笑着回到自己的酒圈。
这就好像蝼蚁去试图撼动大山，而大山根本视若无睹。人类就是这样造孽的生物，反应平淡就如一桶冰水当头泼下，浇灭万丈烈火，剧烈挣扎反而火上浇油引起兴致。
“白，不给他点教训？你给句...给行字，我帮你。”一名大汉神色很是不忿，怒气冲冲，对维克多如此行径很不满，他的同伴都知道，他对白思慕已久，但白其实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你也一样。”同伴拍着大汉的肩膀安抚他，嘴上却毫不留情刀子般戳在他心口。
大汉很受伤，狠狠灌了自己一杯酒。
其实这些汉子都知道，如果仅论情感，专业杀手和他们完全不是同一物种，汉子们常年游离于生死边缘，令他们的情感变得淡薄，普通刺激已经无法挑动他们的欲望，但若触及心底深埋的东西，爆发出的情感也会远比常人强烈。
而专业杀手，永远都是那副机械般的冰冷。精准、高效、冰冷，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机械，也许剖开胸膛，看到的不会是剧烈跳动的心脏，而是一枚动力核心。
“一杯波兰伏特加，不加冰。”古老的翻盖手机出场，小白打出一行字放到酒保面前。
酒保眉头一挑，欲言又止，但还是立刻给她倒了一杯。
酒保很奇怪，白是少数不近烟酒的杀手客人，吧内人称“饮水姬”，怎么今天一打字就要伏特加，而且不加冰的波兰伏特加，这种酒的酒精度高达83度，入口灼烧感极为明显，非老酒鬼很难适应，今天这是怎么了？隐藏属性觉醒？
只见小白抓起酒杯，平稳走到维克多座旁。
维克多回头，神情稍显意外，忽然咧口大笑：“白，你终于想通了？”
冰凉酒杯徐徐倾斜，吧内特有的83度波兰伏特加从维克多头顶中心浇下，完整灌溉过板寸头，再肆意淌下，打湿了脸，打湿了染黄的胡须。
空气突然寂静，而小白空手一晃，夺过了维克多同伴口中香烟，轻轻按在那片湿润的黄稻田上。
伏特加一点即燃，火光轰然而起，最纯净的圣焰熊熊绽开在维克多头上，很快又向下蔓延，将整个上半身覆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火焰的洗礼下，让维克多看起来像极了赛亚人在暴气，可是维克多显然承受不住自己体内过于强大的洪荒之力，痛苦地摔下座椅，在地面不断扑腾打滚，吼声像只狒狒，响彻酒吧。
“喂...他像...像不像...赛亚人哈哈哈哈哈！！！”那名喜欢白的大汉捂着脸，笑得快要抽搐起来。
“怎么说话的，明明像中国动画片里的火娃！”一名独占卡座的壮汉捧腹大笑，手中雪茄都被颤动得似乎快要熄灭。
粗犷笑声起伏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嘲笑着这只火属性野狗。
只有维克多的同伴赶忙过来拍打火焰，并向酒保要了冰水，即使他们的嘴角也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
在灰色地带，人们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每天上演的滑稽闹剧从不停歇，一言不合就起纷争，争吵到拳脚相加，严重程度轻重不等，似乎成了娱乐节目，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能影响到任务。
这也是这群疯子的唯一原则。
如果哪位疯子触犯了共同原则，首脑会告诉他“疯子”离“恐怖”的距离有多远，无限延长的慢加工绝对会让他将回归自然奉为最大夙愿。
酒保终于拎来两大桶冰水，轻松单手平举放上吧台。当然，也是要付钱的。
水桶立马被接过，冰水一泼，酒精被冲散，滑落到地面犹自燃烧，最后熄灭。
维克多面沉如水，缓缓站起，皮肤通红，须发被燎得凌乱，宛若火灾后的稻田般狼藉满目，蛋白质的独特烧焦味飘荡而出。
空气变得潮湿而粘腻，维克多走到小白面前，壮硕身形与身前的娇小体型形成了鲜明对比，几乎要高出一个头，目眦欲裂地死死瞪着小白，目中尽是血色。
维克多的面容一拧，就变得十分狰狞恐怖，所有人都知道，这条疯狗要开始狂吠了。
而小白神情淡漠如水，静静对上那狰狞目光。
火药味令众人开始兴奋，即使两人体型完全不对等，但看好白的也大有人在。
虽然他们并不互知底细，可这个冰山一般的女孩每次出完任务，总是安之若素地归来，仿佛只是做了件类似洗脸买菜这样平淡无奇的事情。而且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杀气，这对一名加工者来说是最高赞誉之一。被这样一名杀手盯上，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忽然，守卫快步走进酒吧，长靴厚重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出脆响，他看着维克多说：“维克多，首脑在召见你。”
守卫对面前形势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下达传令，旋即转身回岗，鞋跟再次敲响地面。
唯有原则不可违背。
众人兴致消退，维克多的同伴无奈摊手，嘀咕道：“好戏才刚开场，又要去工作了。”
维克多好似没有听见，继续瞪着小白，忽然神色一变，欣喜若狂地笑着，双臂大开虚抱住小白，兴奋地说：“太棒了...太棒了！亲爱的白！就是这股凶性！这才是暗网的人该有的样子！”
毫无征兆，那张狂喜的脸一抹，又变得狰狞而骇人，仿佛荒原野狗那般阴冷且疯狂，他将脸埋到白的脖间，深深吸了一口花般清新的体香，眼睛陶醉地上翻，嘴角几乎要有口水流出来，压低声音扭曲地说：“小可爱，你最好别被我抓到。”
维克多松开小白，刻着三道鲜明刀疤的脸猛地再次一换，目光变得真挚平和，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对小白竖了个大拇指，一副很友好的样子，温和地说：“我先走了，期待下次见面，白。”
维克多转过身，和同伴们一边讲冷笑话一边离去。
小白看着维克多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离开酒吧，那双瑰红眼眸才移向它处。
闹剧结束，酒吧内恢复往常的喧闹，小白也坐回吧椅，悠悠然喝着那杯纯净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翻盖手机振动了两声，小白点亮屏幕，打开一条信息，忽然双瞳一缩。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小白，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