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所以会发生什么?你刚说的触媒是什么意思?”

“稍安毋躁啦,起效需要几秒钟时间。”

“我先确认一下,是要穿皮套吗?还是说要坐上什么巨型机器人什么的?如果要变身魔法少女的话,额,我的自尊心可能会碎的很响亮。”

“想太多啦……才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触媒这回事简单的很——不过理论上确实比裸体围裙上街走猫步要羞耻一百倍呢。”

“……到底怎样才会羞耻到那个程度啊……?”

“你有想象过把自己的内脏全部翻到外面给人看的感觉吗?”

“这是什么猎奇比喻?”

“来了。听到什么没有?”

“没呢……?”

“我说你体内。”

砰咚!全身随之一颤。

诶?

不可能听错的,这确实是我自己的心跳声,我已经听了十七年之久,却从未听到过如此遒劲的律动,简直遒劲过头了——试想以这个等级的功率向四体输出血液,我的手脚想必会炸裂开花吧。

“这是……”

我下意识地低头,随即目睹到胸口那片赤红色的光芒——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仍耀眼无比,一轮朝霞挣扎着从肋骨与皮肤的埋没下冉冉升起,还伴随着越发密集的心跳声一张一弛地闪烁。

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烫。

我试图伸手确认温度,却更惊讶地发现掌心各张开了一个圆孔,圆孔中不见骨骼,而是露出两块车头灯模样的金属锭,金属锭同样散发红光,与胸口的光源遥相呼应。它们毫无违和地在那里,就好像本就该在那里一样。

“敌我同源听说过吗?想要打败什么就得变成什么,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呢。”少女稍微站得远了点,但听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貌似至今的发展依然完全在她的预料中。

“能不能再……”

本想多问两句,喉咙口忽然反射性地一松,我唔哇一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没有酸水,没有食糜,只有源源不断的漆黑的金属零件。它们环绕在我周围旋转成一股翻搅不止的涡流。零件与零件相互拼接,螺丝遇上螺母,扇叶组成轮毂,齿轮攀搭齿轮,管道一根根插上气缸。一台周密、完备且生生不息的器械,其雏形已在涡流中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我不清楚。

如果自学过汽修的话,是不是能认出来了?不置可否。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随着最后一颗弹簧蹦出齿缝,我的身体顺理成章地坍缩下去,开裂、外翻,露出肌肤下埋藏的银白色金属壳,各色器官却已不翼而飞。那台器械郑重其事地飘回预先腾出的空空如也的腹腔内,与金属壳精准地咬合在一起,在一片叮叮咚咚的嗡响中开始运转。

但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痛——感觉就像揭下了“霍旋零”这一经久不变的伪装,展现出这具躯体的真正样貌一般。

“反正,必须由你做的事就是这样啦——那只机怪已经跑远了,我总得想方法追上去呀,不难理解吧?”少女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即便想要接话却再也做不到了。本该是我“头颅”的东西,连同脖子上的石膏块一起分解为数瓣,折入金属壳内侧装填进特制凹槽,和其他零件合龙固定,视野短暂熄灭又再度点亮。紧接着莫名其妙的外力把我拔地而起,蹭地在空中翻腾了两周半然后重重落下。天旋地转,再也动弹不得。

我再也分不清哪是肩膀哪是大腿,可萦绕全身的那种“整体感”却依旧健在。就像把一张拼图拆得七零八落后又奇迹般地重新组成了另一幅崭新图像。

然而只有一件事分外明了——着地的不再是血肉浇铸的手脚,而是两个被钢铁履带包覆的重型轮胎。

我变成了一辆摩托。

嗯。我变成了一辆摩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所谓“把内脏穿在外面”是这个意思啊,难怪呢,恍然大悟,从刚才开始就有点猜到了,真是绝妙的类比,精彩绝伦,相声的大包袱,笑话的punchline,让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开什么玩笑这也太tm离谱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总之请多指教咯?”于是少女二话不说骑了上来,拧了拧油门,启动车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