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Chapter One) 艾达山下的牧羊王子
(南良树视角)
背负着茧的蝴蝶向着光跌跌撞撞地飞去,青色的残影与橘色的灯火交织于一体。
像糖块缓慢融化于蒸腾的热饮......
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从冗长的梦境里唤醒,一抬头就发现窗外已经被纯白所覆盖。
“啊,下雪了啊,真是有意思的景象。”
下雪之于北栾市这座偏僻的朔方小城而言并非什么值得刊登上报纸的新闻,尤其是在十二月份这种仿佛整个城市都成为冰块的季节。不过话虽然这样讲,最近一个星期来,好像雪下得有点过分大了。
(是某只无心的蝴蝶在世界某地轻轻扇动了翅膀吗?还是厄尔尼诺,拉尼娜之类的科学谜团呢?)
我咔哒咔哒地活动着因为长期保持一种姿势而硬邦邦的颈椎,结果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背靠着墙壁的远山。
不得不说,他焦黄的发色和大得吓人的耳环使其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一脸痞子样的远山绝对是当代大学生中离经叛道者的典范,在所有人都为了考试,升学以及求职忙个不停的时候,他还是顶着与众不同的头发像没事人儿一样游手好闲,成绩居然还算得上优秀。
懒洋洋的性格搭配黄色的毛发,和房东太太那只经常偷偷喝牛奶的杂色猫倒是很像呢。
不过一向喋喋不休的远山此时正右手啪嗒啪嗒地玩弄着地摊上淘来的旧式打火机,木然地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这其实是很罕见的,毕竟对平常的他而言,有这种看雪的空闲时间的话.....
“喂,远山!”
“哎哟?良树你这懒鬼终于醒啦?”
狡黠的目光投向我的脸。
“看你脸上这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是提前在冬天就做了春梦吗?”
他勉强地从脸上挤出微笑,哐当当地摇晃着耳朵上的耳环,揶揄地说着。
“嗯,做了个又长又奇怪的梦呐......不过很遗憾哟,不是你想的那种梦喔。”
“嗯嗯~总是独自去那些没人巷子里待上一整天的妄想宅男,你良树所说的话我是不信的哟。”
“哼,随你的便吧~不过,”
我收起不服气的表情,放弃与他争辩,伸了伸懒腰。
“我到底睡了多久了啊,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足足有三个小时咯,早下课了。”
“啊?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事情有点大条了,不会迟到吧.......”
回想了一下,因为看书有点累所以趴在桌子上想打会盹。那时候教室里还是人满为患,而现在滞留于教室里的人数已经屈指可数了。
远山将打火机很随意地揣进兜里,然后把摆在窗台上的一沓整齐的A4纸丢在我面前的桌上。
“喏,这是今天布置的作业喔。今天我就先撤了,远萃状态可不太好,这时候我可不能再陪你在街上闲逛咯。”
不知道为何得意洋洋地说完这些之后,他抓起放在一边的书包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诶,远山你等一下,‘状态不好’......你说的是【那件事】吗?”
我屏住呼吸凝神静气地等着——
已经踏出几步的远山回过头,耳环哐当当地碰撞了一下。
“嗯。”
他半掩着黑色的眼睛瞥了我一下,压低声音从喉咙处吐出肯定的单字,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远山和我其实算得上是挚友。
当然我并没有和不良大学生交往的特殊癖好,对远山而言,不良仅仅只是停留于表面。平日里顶多就是染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黄发,然后时不时叼着一根皱巴巴却从未点过的烟。
(比起不良,更像是在cos不良......)
而且不得不说令人惊奇的是,和外表的离经叛道相反,远山的性格非常地平易近人,尤其是对待他病弱的妹妹远萃,他算是是尽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到了我不得不和他三番五次地确认两人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地步。
简直就像是父亲一般,虽然这样形容起来稍微有点奇怪。
换用更加通俗的语言,那就是让人稍微有点觉得变态的【究极妹控】。
虽然感觉这种诡异的反差似乎只会发生在都市总裁文之类的场景里。
但是「诶呀诶呀,这样下去妹妹对我要是依赖过度了该咋办嘛!」这种话也确实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过。
这样就不得不提到最近的那件事,不仅是导致远山如此异常和焦躁的元凶,也是令远萃“状况不好”的关键。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远萃仅仅是“状况不好”已经谢天谢地了——
就在一天前,她和远山最亲近的朋友,也是远萃的同班同学秦舞羡,很凄惨地死在了自己家中的卧室。
警局已经认定是性质恶劣的入室抢劫。
虽然并不是亲人这层关系,但是这对于十五岁的女孩来说,依然是需要安慰的心理阴影,并且秦舞羡和远山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乍看起来,其实关系和妹妹也没有什么很大区别)
由此可见,好友的突然逝世是极为难受的,对于远山兄妹而言。我看得出来,言语间一反常态地强行振作并不意味着这个擅长用外表伪装自己的男人在心里不把秦舞羡当回事。
他的想法,已经通过无意识的行为分毫不差地表现出来了。
比如,明明对放学异常积极每天都嘻嘻哈哈的他,居然在沉默地看着风景。
比如,他将空白的A4纸错当成老师布置的作业随意地扔在了我的桌上。
比如,他在意识的恍惚中一手抓起了别人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但是我的想法却很不一样,我并不为秦舞羡的死亡感到悲伤,但是依然饶有兴趣地持续跟进着这起案件。毕竟——
入室抢劫这种定性对我而言的可信度微乎其微。
【甚至我可以断言,这将是人类历史上又一起无头的悬案。】
想到这里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刚打开手机屏幕,就是
【敬启:
叨扰了,绘姐让良树同学买一些咖啡豆今晚送过来。每次都让良树同学做这种本该由我来完成的事情,我真的是很过分,而且这次是我的失误,真的是很对不起......】
我一边往校门口走着一边不断地往下翻着屏幕,忽略了后面的一大段道歉的敬语和整整满屏的的“我真的很过分”以及对自己行为的忏悔之后,直接看到最后,果然不出我所料,短信的署名是程宵仪。
少女那扭捏着道歉的表情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这真的是短信吗?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欧洲人用鹅毛笔写的书信。现在难道还有人发短信毕恭毕敬地使用第三人称或者用“敬启”来开头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本来也不是人啊。
我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是妖怪,却超乎寻常地像人呢。)
再次查看了一遍,确信只吩咐了我“购买咖啡豆”这一件事情。
“啊,稍微有点难办哦。”
我抱着头看向天空,这种东西估计必须去偏僻的老店才买得到合适绘姐口味的吧,根本不知道绘姐在品尝到难喝的咖啡时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会被狠狠地教训“你真是个蠢材”然后擦地板直到筋疲力尽吧,看来想要那个轻微嗜虐的高傲贵族放弃我这块稀有的玩具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啦。
(听说福尔摩斯本人也经常注射吗啡和5%的可卡因来提神,那对于绘姐而言,咖啡豆是否起到了同样的功效呢呢......)
我这样想着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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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好不容易找到的贩卖咖啡豆的老店走出来的一瞬间,我的心里便升腾起寒意。
沉默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四处都是黏滞的严冬的气味,从人们身上厚重的毛皮大衣,到开着供暖的公交车吐出的尾气。围着宽大围巾的少女们,戴着护耳的针织线帽的大人和孩子们将手插进口袋,低着头自顾自地走路。
粒子状的雪就漂浮在他们的缝隙之间。
实在是,过分地安静了。
安静到我将街边的雪堆都不由自主地联想成隆起的墓丘,虽然说这怎么样都过于悲观了。下雪虽然并非什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但是也不令人讨厌。
我将自己的兜帽戴上,低头小心地穿过因积雪而变得湿滑的石桥。故乡的冬天是温润的,既见不到人们口中呼出的白色烟雾,也看不见潜藏在每个房间里的铁质暖气片。
因此,初见到雪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的眩晕,在我的印象里,只有江南五月接连好几天的梅雨才勉强配得上这种包裹全身的压迫感。
说到雨和雪的联系,雪就像是,雨的精魂。
或者说,是雨存在形式的改变。而与具象的雨,雪相对,是水这一种概念。
概念可以附加给物体,给予它们意义和名字,就像水在各种容器中可以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状一般,概念也是如此。
柏拉图在《The Republic》提到过洞穴理论,我们所可感知的世界,应当不是他原来的样子,充其量只是模糊而隐晦的真理的影子,甚至在最基础的“概念”定义上,连人类自身都有不少分歧。
应该说,在主观的世界里寻找绝对的真理,本就荒唐可笑呢?
啊——这当然是像我这样的闲人荒诞不经的想法而已。
正想着,我沿着被锈绿的青苔和新落上的融雪所掩盖的河岸,在正路的某个岔路口右转。
瞬间,都市的气息被隔断了。
在小巷的尽头,有一座魁伟的建筑,被翻卷的阴云所衬托,在冰冷的寒风中严肃地矗立着。鱼鳞纹的红砖外墙上层层叠叠地攀缘着凋枯的爬山虎,并且处处都生长着神经末梢一般的细碎裂纹,令人不由得担心它是否会轰然坍陷于暴风雪中。
【爱丽丝公馆】今天也依然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应该有些年头了,怎么看都像是上个世纪或者更早之前的遗产,镌刻了至少百年的历史。这座建筑本身的神秘感就像是天然形成的结界,将它与外面的世界自然地割裂开来。无论是街坊之间的谈话,还是摊贩的吆喝,甚至包括来往汽车的鸣笛声,都在此处戛然而止。
“有人吗?我要进来咯!”
“诶?等......等一下!!”
我径直穿越积雪的庭院,刚推开大门,眼前唐突出现的熟悉身影使我脱口而出:
“哇!女仆?!”
“呀!不是的!!”
穿着荷叶边藏青色围裙以及与黑色过膝袜的女孩被惊吓得失声叫喊起来,意识到情况不妙后随即便慌忙否认:
“不是的......那个,是绘姐她说要试穿什么的,那个您觉得,怎么样?”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宵仪是居住在这里的十七岁少女。
虽然她自称是十七岁,但实际的年龄并没有人能够说清,判断年龄的依据是她的容貌,不过更为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她本身就对此很模糊。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正面仔细地看她——
浅亚麻色略带卷曲的头发搭配着纯白的女仆发饰被整齐地盘在脑后,修长的眉下是静谧的眼睛以及翠绿色的瞳孔,虽然此时流露出一些惊慌的神色,依然不能改变它漩涡一般的深邃,身体各处的比例微妙地协调着,就好像是希腊女神的雕塑。
然而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在于颈部————
与全身欧洲的格调完全不搭的纯黑色宽大围巾,松松垮垮地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在燃烧着木柴的室内,像这样的保暖措施是完全不必要的。因此与其说是装束,不如说成是宵仪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女孩深深地低着头,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手指在短得过分的裙摆上不安地搅动,可以看见镂空的裙边下白皙的长腿。
少女微微倾斜在从门里偷偷溜进的风中,泛红的脸颊上透露出羞涩的表情。
“挺好的,我觉得非常适合宵仪喔,suitable!suitable!”
我咽了咽唾沫,装作轻描淡写地避开话题,接着递过去手中的塑料袋。
“给。绘姐要的咖啡豆。店家说是阿拉比卡品种,在冬季的北栾市想找到一家卖咖啡豆的老店可不容易哟。”
少女的眼睛里一下子泛出光芒,接过袋子,她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实在是麻烦良树同学了,每次都需要您帮忙买东西。那么为了犒劳您,今天就留得稍微迟一点怎么样,我来煮咖啡。哦对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呢?公馆里有已经煮好的蘑菇浓汤,鱼子酱也有得多。”
“啊咧,鱼子酱是吗?哎呀,真是无法抵挡的诱惑呢,但是很可惜喔,今晚我必须得早点回公寓。说来惭愧,昨晚彻夜未归被房东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留她老人家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呢,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结梁子,会被扫地出门的啦。”
我一边呵呵呵地笑着,一边和她一起走上了古旧的木质楼梯。
木板虽然被岁月刻上了皱纹一般的划痕,却依托擅长家务的宵仪的福气,不仅很干净也带着些好闻的香气。
“啊?如果良树先生真的被赶出去了,那个,绘姐也说过的,其实可以来公馆一起住,空房间还算富余......”
穿着女仆装的宵仪稍微有点担忧地说道。
“那就大可不必了,和绘姐住一起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可怕,我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她唠叨的,还有小腿,会被她踢成残废的啦。诶,对了,绘姐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宵仪轻声说:
“绘姐的话,在楼上的图书室里。因为没有咖啡喝,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好像很没精神,只要求拿了面包和果酱,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闷在那。甜点什么的,也没有要求。”
“是吗?那我去看看她。”
楼梯嘎吱嘎吱地响着通向二楼,洋馆的二楼是绘姐和宵仪的起居室,厨房正对面便是绘姐的私人图书馆。
她拎着袋子走进了厨房,而我则来到图书室的门前。
嘎吱——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厚重的木门,只一瞬间,朽木的气味扑面而来。
视线里一缕白烟穿越昏黄的烛火缓缓地升向天窗。
洋馆的真正主人和平常一样叼着烟斗一丝不苟地坐着。
左眼戴着她阅读使用的单片眼镜。镜框的边缘垂着银制的吊饰,镜片则会随着烛光角度的相异呈现出炫彩,就像阳光照射下的地中海一样。此时面对着我,它正展露出夕霞一般耀眼的赤红。
“太慢了,良树!你比平常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沙哑而威严的声音使人生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畏惧感,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Porcelain Doll(瓷娃娃)——三番五次闯入我脑海的词此刻再度浮现出来。尤其在这种全无生命气息,只存有朽烂的植物尸体的地方,伴随着摇摆不定的烛光,那位端坐着的妖怪少女显得更加阴郁和非人般的冷淡。
也更加娇小,不,应该说完全是童女的体型。
胖嘟嘟的小圆脸以及令人遗憾的身材。
虽然如此,那洋娃娃一般脆弱的身形里依旧隐含着抗衡整个黑暗的力量。对于时间几乎停止的妖怪“惑”而言,千万不能只凭外表就妄自判断它们的力量。
绘姐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只有人类十一二岁女孩的样子,但是她已经在世上活了几乎一个世纪,期间似乎还进行过全球旅行。无论是阅历还是知识,都达到了有些人哪怕穷其一生都难以到到达的极高境地。
或许,这就是永生的魅力吧,那些魔法师们,也许正是追寻这一点才不断地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没有咖啡,我可是会因为吃不下饭而死掉的。”
绘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她抬起头来看向我。约摸一百四十公分的身材,倾泻如瀑的头发像滚落的金砂一直垂到地毯上。蔷薇色的Lolita裙上绣着繁复考究的蕾丝和纹饰,仿佛从宫廷油画中走出的贵族。
“呐,对不起啦。中途不知道怎么就耽搁了。不过咖啡豆已经买来了喔,宵仪正在煮咖啡,您就再忍耐一下吧。”
我立刻摊摊手表示歉疚。
“哼,下次再迟到就罚你擦一天地板......”
绘姐一边嘟囔着翻阅报纸,一边将蓝莓果酱均匀地涂抹在厚切吐司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想到这样如同玩偶一般娇小的女孩子,会一餐吃掉十片左右的吐司面包。
果然女人的胃就和女人的想法一样深不可测。
(话说,那些魔法师们都在尽心尽力地研究永生的奥秘,就没人关注这种无论摄取多少食物都不会发胖的理想到不能再理想的体质吗?......)
“喂,良树。”
绘姐突然说话打破了我的遐想。
“.......嗯?”
“我说你在昨晚没有偷偷跑过去查看死亡现场吧。你说的那个秦舞羡的案子,报纸上已经定性为入室抢劫咯,而且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啊!.......当然没有啦!我昨晚乖乖回去咯,倒头就睡呢!哈哈哈哈.......”
绘姐安静地听完我的尬笑和慌慌张张的掩饰之后,呼出一团白烟,然后平淡地继续说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别想从我这得到夸奖。如果连保护自己的欲望都没有的话,你距离永生的境界还远得很呐。”
一下子,我的喉咙哽住了。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绘姐非常擅长善于洞察人心,可能是因为她活得足够久的缘故,且不说见识过多少高明的骗术,至少我的谎言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戳穿。
不过此时,绘姐的沉默也许是比戳穿更为厉害的武器。
(总是有一种负罪感呢,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坦白自己昨晚的行径呢?不会被罚吧.......)
绘姐哗啦哗啦翻动着报纸,僵持了一分钟左右,我终于还是试探着问她:
“那个,绘姐,果然还是想知道,就是......额......您是怎么看的。”
镜片立刻朝向我偏射出暗绿色的荧光,就像是夜里卷起獠牙的灰狼:
“关于那起入室抢劫,我可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可能呢?如果只是抢劫的话,您也不会这么急切地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了。”
我停顿了一下,感觉刚才说的话有点冒犯,于是接着我换用了更卑微的语气:
“毕竟也算半个熟人嘛,而且绘姐您也知道的,我......”
话还在喉头,意料之中略带愠怒的声音就向我的耳膜袭来:
“你很无聊耶。”
“嘶——对不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能感受到冷冽的目光许久地停留在我脸上,随即便从烛火背后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也罢也罢,看来想阻止你也是不可能的,与其放任你到处乱窜,还不如现在就和你讲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就好好竖起耳朵听着,我只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