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说……你是个神童?”我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我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我和娜斯婕卡二人的对话,但无论怎么想,都实属有炫耀知识储备的嫌疑。
我并不是什么知识储备的达人,说到底,我更希望别人说我善于观察,因为那样的能力起码是我的能力,而所谓的“知识”不过是死板的,可以被一切搜索引擎取代的东西罢了。
每个人的知识面都不一样,而年龄只能决定性地影响一个人的知识总量,却并不能看出其是否专精了某一方面。而我自小就对哲学、法律有过一些兴趣,喜欢储备些杂七杂八的知识,于是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早熟——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知道了点别人不知道的而已。
我和娜斯婕卡学姐的对话中,其实从最开始卢梭的自由观就已经是在滥用哲学原理了。换句话说,我并不知道卢梭的自由观具体讲什么,只是听过那句名言,便拿来用了——本质和大众滥用“存在即合理”是一样的。
事实上,卢梭的理论已经几乎是初升入高中的学生的理解极限,至于后面提的黑格尔、维特根斯坦等诸君,则完全可以归结到“看起来很厉害但是我不懂”的名词系列里。
在这种情况下,刚刚满初中年纪的顾念可以知道维特根斯坦,甚至知道他的理论。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她的特长便是西方哲学别无其他长处,要么是……她是个思维发育远超常人的……怪物。
“嗯?什么?”顾念歪着脑袋,大约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那句话啊……或者说,你怎么知道维特根斯坦的?”这家伙……想萌混过关么。
气氛一时变得严肃起来,而一瞬间,顾念也认真了起来,板起了脸,疑惑和微笑瞬间被收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萝莉严肃认真的样子,从她排名比我高我早就该知道,她不是什么普通角色。终于……暴露了吗。
其实,她是什么国家机关培养的世界级兵器,或者说,是某个组织培养的天才间谍?
因为一个哲学家的名字,暴露了,吗……
“你……该不会……”
顾念清脆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在颅内回荡,一个可爱的萝莉形象用一种难以置信和严肃的眼神瞪着我。
糟糕……好像有点开心。
从顾念身上感到了强大的气场,但我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反而感到惬意。如果此刻顾念说她其实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刺客或者间谍什么的,我一定会欣然接受这个事实吧,这就是所谓的可爱使人蒙昧吗。
“该不会……不知道森曌吧!”
“啥?”
那是谁?
顾念依旧是歪着脑袋的模样,只是恢复了当初那个可爱又纯粹的萝莉形象……
一切都是我中二的幻想吗……
“最近的流行歌手啊!覆面系偶像森曌!”
顾念吃惊的快要跳起来,可爱的马尾辫在她脑后一摆一摆,活像一个逗猫棒的羽毛头。
“森……照?”是类似于什么森林里照下来的阳光这样的感觉吗?
顾念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划来划去,好像是搜到了点外网的资料,然后飞快地发给了我。小孩子真的是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呢……这么快就比我操作还要熟练了,也不知道这家伙自己在寝室玩了多久。
我大概看了一下,原来是“明空”的“曌”,与“照”同。这个字我了解还是在一个架空历史小说中了解的,是宗秦客在武则天称帝前一年多选的字,意指日月凌空,普照大地。
所谓的覆面系偶像,就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只靠歌声打动人的那种家伙嘛。
我一直觉得他们都是为了维持一种毫无意义的存在感,或者外貌其貌不扬罢了,我向来不愿猜度别人,但他们一定是自负到觉得自己的外貌配不上自己的才华吧。
“噢噢……所以呢?”
“她的流行歌啦!歌名就叫《维特根斯坦》噢!”
诶……是那种随便化用历史人物的名字就来篡改点曲解点意思就编出来的流行歌曲吗?
“是你昨天哼的那首?”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她跟在我身旁走在街道上,以及,光着脚丫在浴室里……
打住!打住!
“诶,你还记得。是的哦。”
我们两人走在从食堂的窗口向一般公共区域的道路上,所谓的一般公共区域就是指多功能,也就是没有特殊功能分配的区域。在这一层较少,主要设置在围绕着“大空洞”的一圈,为了处理临时的突发事件提供空间——也就是刚刚围观那场PK的地方。
在路上,顾念好像很开心,当提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哼歌。
旋律出奇的好听,或许是因为通过顾念软萌的萝莉音缓缓地哼出来,让我感到陶醉。且不论顾念柔软可爱的声线,这首歌的编曲是值得夸赞的,我向来听歌只听旋律,这无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旋律。
至于填词,比我想的要略好些,起码真的把一些维特根斯坦的理念和想法概述了出来。但那种牵强地拼接营造一种特定的唯美氛围的行为,果然我还是无法接受呢。
一路,走到了大厅空洞附近。
我和顾念都很默契地靠到了玻璃的围栏上,向下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种时候总该做点什么,但又好像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消化食物上,刻意地不去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唯一的不同是,我是小臂支撑在围栏上沿,而小家伙是下巴靠在围栏上沿,两只小爪子……我是说,手,扒着围栏。
这种时候说什么回寝室休息的提议,也太无趣了吧。
“要不要去楼上看看?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好呀好呀。”顾念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听到我打破沉默,终于不再玩自己的发梢,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
于是,随随便便地,我们就达成了共识:去探索新的地图。
所有RPG游戏里都有一个共通的快乐,那就是探索新地图,而在MMORPG也就是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里,探索新地图往往意味着你和其他玩家的信息不对称和更大的优势。
国实验的科技和理念早已透过边边角角,包括我头上戴着的这个看似眼镜的校园卡体现了出来,然而这所实验高中真正的神奇一面,或许我们才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但是大约一个月以内,我们就会对这些先进的科技熟视无睹、司空见惯吧,甚至,离开了反而会产生依赖感的程度——这是敖麟的推论。
我和顾念走到了大厅上方西南角的深处,那里有并排的几台普遍使用的扶梯。在国实验内,仅仅一层的距离也可能成为限制人到达的距离,把国实验的占地面积摊开已经可以容纳一两所大学,但回归到三维立体的机动上,则需要设计时十分考究。
就我目前所见,全校多处分布着楼梯,但层与层之间的楼梯普遍是错位的,这很可能是有防范地震火灾等的考量。除此以外,电动扶梯坡度较缓,且没有任何台阶,同时宽度较大,可以满足大量人流同时在其中移动的需求。
如果我没有猜错,两端那过分严丝合缝的铆钉一般的板子,是用来回收短时间内大规模人流的能量为电力,并带有减震装置的。在人较少时则不运行,只成为平坦的宽阔斜坡以节约能源。
这样特殊设计的扶梯也有多台,且大多数会跨2-4层,毕竟这个区间属于等电梯太慢、走楼梯太累的尴尬区间。
“好累……”
“说什么累嘛,昨天晚上走那么久都不累。”
顾念的抱怨声响起,毕竟现在多数人还没有进入12层,这台电梯自然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人就开始运转。
“昨天晚上……那能一样嘛……今天这是爬坡,爬坡好不好!”
我无奈地叹气。
12层是主要的学术中心和会议中心,很多人质疑为什么不把教学相关的教室设置在离寝室更近的区域。校领导没有给出官方回应,但目前看来国家实验高中这所神奇的学校大概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看待,至少也应该是一所大学。
把学术研讨和讲座会议看得如此之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国实验的学生没有上大学的苦恼,高考生中重点本科率不少于99.9%,因此提前培养更深一步的素质,也算是一种特殊待遇了。
“人好少……”顾念嘀咕道,说着,原本在我前面的小小身影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步伐依旧变小,最后靠到我身体的右后方,仿佛在躲着什么。
这里的氛围,蛮对我胃口的。
从中间的空洞向四周辐射,规则的八分法,辐射出八条长廊,形成八卦的景象。但所有的装潢和表面上看来,都依旧科技感十足,让人联想到科幻电影中邪恶博士的实验室。
每条长廊左右都有一扇扇的门,有的是锁死的,有的虚掩着,也有的干脆敞开。每扇门只有编号的不同,形式都是浅蓝色和灰黑色的金属质感推拉门,有少数几个房间里有人正在调试着演示文稿和幻灯片多媒体系统。
有黑板,有普通的投影仪,也有增强现实的增益系统,保证各类专家,无论生活在哪个科技时代,都可以把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
“好冷……”顾念打了个寒颤,好像有咬牙的声音。
的确,充满着会议室和学术讲座大厅的这一层,每一个房间里都开足了冷气。
长廊两旁的门边上有电子荧幕,电子荧幕里显示着今晚的各类学术讲座的详细信息以及预告。
“生命世界与诗歌表达”
“胡塞尔与帕托契卡的生活世界”
“我国基层社会的社会矛盾与社会治理”
“关于记忆宫殿和可塑性记忆的基本原则”
……
这些都真的是高中生可以听懂的东西吗?大约主要是给高三生准备的吧。
“冷了?我们走吧。”
我看了看顾念,我本想嘘寒问暖,但太过虚伪了。我甚至想抱紧这个小家伙,她娇小得好像我可以直接把她放到大衣里,但是这太过暧昧,我们只是初识的相差三四岁的异性好友而已。于是我考虑了诸多可以提供的建议,她好像也看到了我的难堪,把衣服裹紧,我只得欲言又止。
走在开满冷气的长廊里,看见了那个小家伙,却觉得有些温暖。
“嗡”的一下震动,也就是校园卡的提示音。
“快来找我,我调查到了薛忍冬学姐的身世背景!她的内心到底如何变成这样,我大概清楚了!!!——发信自您的好友[敖麟] 20**年9月2日13:05:37”
以上,是敖麟发的紧急信息。
我从没见过他连用三个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