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敖麟的信息,我装作淡定的样子,但不自觉地加大了脚步。我准备一会在楼下和顾念告个别,然后自己去和敖麟碰头。一方面是由于顾念小朋友一天总跟着我走,看起来也不太像话,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和自由;另一方面,主要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复杂,不想她参与进来吧。
不过……到底为什么不想让顾念参与进这件事呢?
是因为我思想过于保守了吗……觉得和恋爱相关的事情对她来讲有些太早了呢?虽然初一的年纪已经完全可以萌生一些初等的感情了,但是沈决对薛忍冬的情感显然来得更热烈——甚至说,如果控制不好,就是畸形了吧。
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我隐约觉得薛忍冬学姐背后可能有更复杂的故事,这是一种潜意识,就像梦境里面大脑直接告诉自己的设定一样。
而刚刚的讯息也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我的预感,幸好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敖麟这样的“可靠型NPC”,才让我真的能得以验证。
所以自己不想让顾念知道……吗?这算不算一种保护欲呢,总有人说保护欲就是爱意的前身,但根据沈决的描述,我反而觉得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变得愈发模糊了。
难道……
我是多久没有像这样剖析自己了呢?
“有什么急事吗?”
“什么?”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想,大约是我略微加快的步伐被顾念觉察到了吧,虽然是小孩子,但观察力完全不输于我。最重要的是,我忽视了之前我一直在放慢步伐以适应她的行走速度,刚刚考虑时的分神让步伐速度差距变得直观可见了吧。
“那个……如果你有急事就去处理吧……不用在乎我啦。”
“嗯?什么意思?你有事吗?”
顾念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可爱,却又有超出自己躯体的成熟和冷静,这个懂事的萝莉此刻的声音居然略微带了几分娜斯婕卡学姐的清冷感。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礼貌地回应,装作并没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即使或许已经被她看穿了吧。
“嗯……我有朋友约我啦,我回寝室那边和他见面啦。”
“嗯?”原来是她有事吗?如果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台阶,那这个演技有些真实,但又有几分不可信。不,应该说我在怀疑的是,这家伙居然有朋友……吧。
我“嗯”“啊”着含糊回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对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暴露真心地嘀咕了一句:“原来你还有朋友啊……”
“当然啦,昨天出去那套水手服就是他送给我的哦。他还说:‘你穿上一定很可爱。’呐!”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我随便在社团那边逛逛吧。”
顾念大约是“嗯”地答应了一声,蹦蹦跶跶地下了楼,甚至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到了我前面,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末端我都没有来得及再看一下她的脸。
诶,我为什么要呆在原地。
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大脑却不自觉地飞速运作了起来,甚至视野中的色彩信息都在逐渐消失?我的大脑现在在处理什么?在如何浪费大脑系统的计算资源啊?
我在对那个小家伙有朋友感觉惊诧,还是对那个小家伙有朋友感到难受。是在担心她吗?还是嫉妒了呢?
视野只剩下顾念消失身影的一个点,而那个点此刻在四处游走。
我身体倾斜,但靠着意志没有倒下,用手撑住了旁边的栏杆,大喘了数口粗气。
“程渊。你的控制欲太强了,你才认识她一天,而且人家比你小很多,实力又比你强,你在想什么!”
我的脑海中呐喊着这样的声音,这种意志的控制和体力的消耗共同作用,大概三十秒后,我的状态恢复了正常。抬头四望,空无一人。
我长舒了口气,就像梦结束一样。阔步向下一个扶梯,按照校园卡里对好友的标记,径直向心理协会的展台走去。
……
“你可算来了。”敖麟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小白脸模样,比我略高点,用着刻意纯正的普通话,仿佛是要在任何领域都压我一头但却和我保持一种近乎亲近的距离。
这个所谓的秘密基地,搭建在心理协会的一个角落里,类似于用迷彩布搭建起来的战地指挥所。这个狭小的空间由数张海报、屏风、幕布结合大厅的一个角落构成,勉强可以摆一个四人桌的样子,应该原本是协会的人在展览以外休息的场所。
娜斯婕卡学姐不在,不知道为什么,目前只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在外面,而在这个角落里则只有吴玄意学姐和敖麟。
学姐对敖麟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即也走了出去,但大约就在外面不远处——毕竟敖麟曾经发信息透露过吴玄意学姐也帮了忙,还要表达感谢。
“说吧。”我瘫在椅子上,用一种极其散漫的语气说道。敖麟也没有顾及我究竟怎么了,看来是真的有所发现吧。
“先给你看一段视频吧。”
敖麟递过来了一个平板模样的东西,但是这个平板内的显示屏和我们每个人的寝室里的显示屏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从用户界面还是它可以和校园卡增强现实结合来看,它显然是“国实验特色”的平板电脑。单从硬件外观来看,它更强调显示的功能,应该是领先市面三年左右的细腻感和色彩感。
屏幕里是清晰的全屏显示的视频——之所以用平板而不是直接用校园卡投影,大约就是为了这个。虽然VR或AR有固有的优点,但从色彩呈现和清晰度上来讲,还是远不如有一个纯色背景来得更容易。
视频的内容是一段监控视频,并不十分清晰,看背景大约是一个银行里,画面是黑白的,但从亮度来看显然是在白天。
视频的开始是一个男子走进银行,进行常规的打劫银行操作,从男子的外貌和掏出的那把被锯短的中口径步枪来看,显然是在阿美利坚等持枪合法的国家。至于锯短,也许是为了避免搜查,也许是为了安全审核的合法性。
紧接着,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大厅里的所有人原地匍匐、一动不动,而银行柜员和匪徒进行着漫长的交涉。过了一阵,大约是匪徒交涉完毕,他开始在银行大厅内走来走去,没有任何特殊事件发生。
视频在这里发生了一下卡顿,并随即是一个剪辑的黑屏。
剪辑过后的计时跳跃了四十二分钟。
下一刻,是从四周突入的特警,几乎是同时地,匪徒的头爆开、喷溅出的血喷到了银行柜台的玻璃挡板上,所有的群众都尖叫着向四周跑开,穿插着躲到向前并排推进拿着防爆盾和枪支的特警后面。
这时特警上前检查该人尸体,检查完毕后掏出对讲机说了数句。
视频就此掐断了。
“这段视频是前些年一起发生在阿美利坚西南地区的持枪抢劫事件。但这起案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无论是警察还是媒体处理都很迅速。而且毕竟是在那个枪击案件频发的时期,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伤亡?”
“人质重伤一人,轻伤两人。”
“嗯……”
“所以……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敖麟盯着我,仿佛在期待什么。但我也不是什么福尔摩斯,你究竟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