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捋了一下思路,准备陪他玩玩这个推理小游戏。初中的时候我沉迷于各类推理小说,而推理小说里的一个个侦探让我憧憬万分。无奈,我虽然很快发现自己有敏锐甚至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可以看到更多细节,却无法将它们联系起来,只能尽可能多地记住,于是侦探就仅仅是我心目中一个憧憬的存在。
但这并不影响我积累了大量相关的杂七杂八的知识,并在一个个推理类论坛内混的风生水起,即使现在,我当年总结的观察人的经验的贴子还在被人回复、评论和热议。
作为一个推理爱好者,这样也算是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首先的问题是,这和薛忍冬学姐有什么关系。我当然知道有关系,这个的谜底就是这个关系本身了。”
敖麟点了点头,他知道我要动真格地努力破解了。
嘛……虽然可能毫无结果就是了。
“匪徒只有一个人。”
敖麟淡淡地摇了摇头。
“有负伤的人。”
敖麟神色略微一变。
“这些都是视频与现实的矛盾点。”我的大脑刚刚进入了疲劳期,但现在已经基本休息过来。这就好像跑完了慢速长跑的人双腿会产生一种近似惯性的状态,进而很容易轻松地冲刺起来,现在我的大脑也自然地进行了加速。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这种能力如果被系统检索到了,应该不止目前的排名吧?”
“系统……检索?”就是说目前的排名和头衔主要是依靠系统和个人表现评估的吗?
“没事,你继续说,你已经触碰到真相了。”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的推论,在这种时刻,我会忘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视频里的匪徒仅一个人就控制了在场那么多人质,最开始的时候门并没有关闭,靠近门口的几个人完全可以走出去。而且,大多数银行劫案,尤其是像这里这样正规的,都至少有两个人,甚至有便衣混在群众中的。”
“但这里没有。新闻界面中说这个劫匪是海军陆战队退伍有应激创伤障碍的人,不可能没有这样的素养吧。这就是第一个矛盾。”
敖麟点了点头,并且露出了谜之微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整个视频只有警察开枪,即使是最后混乱的时候匪徒也是瞬间被击毙。但,数据显示,有一名重伤的人质,难道是疏散出门时的混乱可以引起造成重伤的踩踏事故?”
“程渊,你呀,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呢。”吴玄意学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声音俏皮着,其实可以温暖心灵,但也许是因为怀念那个和她一样有萝莉属性身材娇小的家伙,此刻我甚至感到有些不自在。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可不像你哦?明明在努力地观察和推理,却只记住眼前的这些事情,这完全不应当吧?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发生什么了吗?”
吴玄意学姐坐在我旁边,翘着腿,穿着白丝的右脚悠悠地转动着,用脚尖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
什么?
“什么?”
敖麟在一旁乐不可支,用既是赞扬又是揶揄戏谑的神色望向我。
“我明明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薛忍冬学姐身世背景的真相,但是这里面的人质没有一个是符合她当时年纪的小女孩,你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并自然地开始解密了。这说明你的思维不具有连贯性,正常来讲,即使不会推理的人也会猜到这起案件与薛忍冬学姐有关吧?”
啊……
“也就是说,从我叫你过来,到现在,你的思维是中断的,甚至可以当做是两个人的思维啊。”
我无奈地苦笑了几下:“也许就是因为能完全割裂开看,才不会被误导吧。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么那个负伤的人质就和薛忍冬学姐有关咯?”
“是她的父亲。我检索了学校的学生数据库,通过社会工程学的方法逆推了薛忍冬学姐的亲属,终于在检索她父亲的名字时在一个国外的新闻网站上找到了一点线索。”
原来如此……吗?
敖麟接下来的解释验证了我的想法。
“我查询了大量的历史资料,甚至通过谷鸽的快照功能找到了很多当年当地的论坛讨论,以及该银行的地图。和你猜测的一样,这次劫案其实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负责在门口控制住大门,另一人负责在柜台控制住厅内人质以及与柜台交涉。”
“盲区?”
“并不能算是盲区,因为那部分其实也被录下来了,只不过没有被广泛传播罢了。而且这个剪辑的版本里刚好只出现了一个人,大家也就以为只有一个人了。”
“也就是说,在摄像头的后面,也有一个空间,而且有另外的摄像头摄录这部分影像资料但没有被公开。”
“正确,这个银行的地图类似一个英文字母‘T’,我们看到的仅仅是那一横的内容,而那一竖里的内容则完全被抹除了。”
我在脑海里大概构建了一下地图,提出了请求:“再放一遍。”
此刻的我完全没有考虑在面前的两人,以及任何其他的琐事,全心投入到了这个谜题中。
有了一个现成的空间建构后,再去审视这个视频,事情就变得一目了然了起来。我之前默认是门的地方,也就是一部分特警进入的地方,其实只是“T”的交界处,而特警应该是击毙了一竖里的匪徒后前往的柜台,因此略有滞后。此外,向外疏散的人走到门口时依然在尖叫,并且步伐混乱四处张望,一方面是由于还有一段路程才可以出门,另一方面应该是看到了倒下的另一个匪徒的尸体吧。
“为什么隐瞒?完整版的视频呢?”
“严格来说,我不觉得是一种隐瞒。或许是出于外交考量,或许是出于隐瞒事态,或许是出于当事人的意愿,这我们无从得知。”
我叹了口气。
“薛忍冬学姐的父亲……重伤,有多重?”
“说是重伤……其实当时已经濒临脑死亡,现在一直是植物人的状态吧……这是我拜托吴玄意学姐从她好友那里得知的。”
居然……这么严重吗。
“不对!有一个很重要的矛盾点,根据这个监控视频和新闻案件的时间,这应该是在薛忍冬学姐在加利美亚时的事情。”
“的确,这件事情之后她们一家就回国了。”
“……如果说,是匪徒用枪把她的父亲打成重伤甚至濒死,她怎么可能会那么痴迷于热兵器!这是矛盾,且不合逻辑!”我几乎要喊出声来,我曾以为枪械是她的荣耀,但如此看来分明是创伤才对啊。
敖麟点点头,若有所思,仔细思考了半天,又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要问她本人……”
“不必啦。”一旁在听的吴玄意学姐突然打断了我们二人的谈话。
“学姐?”我和敖麟异口同声地诧异道。
吴玄意学姐脸上浮现出满意而轻佻的笑容,高傲地看着敖麟:“就这查资料的水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情报贩子呀。还嫩了点呢。”
“喏。”
吴玄意不知从哪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平板,递给了我们两人。平板内的内容与刚刚所看的几乎一样……无论是时间、画质还是画面的年代感,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角落里写着一个“c0”。
我看了一眼刚刚的视频,监控信息的角落里写着的是“c1”,大约是指“camera 1”也就是一号监控。而这个“camera 0”,无疑就是“T”的那一竖,也就是从门口到柜台的长廊的监控了。
敖麟一脸惊讶:“怎么可能!”,随即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视频。
但在这之前,我已经呆住了,并且有一股浓厚的既视感袭上心头。
视频的正中央,是一个跪坐在理石地板上的小姑娘,一头黑发,甚至及腰。她仿佛想挣扎着起身,但全身都僵直地定在原地。一瞬间,我的鼻子甚至有些酸,我想要进到画面中去保护她,但不知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也被困惑掩盖了。
这画面,我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