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诶!?”
凌晨时分，青尾在拉开月光下的家门。迎接他的既不是欢迎回来也不是悄无声息的黑暗，而是明晃晃的灯光和某人慌乱的叫声。
抽了抽嘴角，青尾只觉得偏头痛又加深了一点。他随便踢掉脚上的鞋，拖鞋被扔在地上，沉闷地响了一声。
转过玄关，右手边第二间是他使用的主卧。这时绿岛从里面狼狈地扑了出来：“等下等下！你不是去便利店打工——”
话还没说完，绿岛忽然感觉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肩上。很淡的酒气飘在青尾的周身。她察觉到青尾的异样，一时间张口结舌。沉默了半晌，青尾一言不发地推开了她，把视线投向卧室内。自己的电脑电脑正亮着，屏幕中映出青尾的身形。旁边多了些收音的设备，那把跟随绿岛许久的吉他被横放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那个青尾你听我说！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绿岛终于理清了思路，青尾已经把自己扔在了那张属于他的大床上，捂着额头，蜷了蜷身子。他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又好像是早已精神疲惫到懒得说话。绿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醒悟自己头上闪过一个危字。她旋风似的坐回电脑前，评论栏里以热带风暴般的气势刷着评论。
“停啦停啦！你们这样千秋根本看不清你们在发什么！”
“放送事故了非常非常抱歉！那个，不过他不是千秋的男朋友！真的不是！更不是老公！你们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他只是我的朋友，我现在——”
“没有气急败坏！没有胡说八道！也没有脸红！喂，你这人说话要负责任的，我哪里脸红啦？！哈，池面？怎么还会有这种感想……等下为什么关联数在上升订阅数却在往下掉啊？！喂！先让我恢复直播行不行？！”
寂静的夜空下，绿岛拍着桌面大喊大叫，声音中几乎带上了哭腔。青尾默默拿起枕头堵住了耳朵。唯一的幸运大概是这栋公寓隔音不错，不会让今晚再添上另一个麻烦。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绿岛累的撑着桌面喘气，挥手“啪”的中断了直播。
“到底怎么回事……”她狠狠转过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还有，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有闻到酒味。”
“只是回来的路上在售货机买了一瓶，怎么可能喝醉。”
青尾躺在床上，揉了揉额头。
“那为什么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是稍微有点累。”青柳抬起眼，“我还以为你会发火的。”
“啊......你说直播么。虽然我确实想发火，但归根结底是我瞒着你才会有这种事……嘛，反正这个时间段只有几十个人在看，算啦算啦。”
绿岛抱起吉他，坐在椅子上。拍了拍灰尘，她试了两个音，随性地弹了两小段。
“本身在你这里蹭吃蹭住就够不好意思的啦。”绿岛忽然挑了挑眉，“不过你好像不反对我做直播？那以后……”
“……我当然是反对的。”青尾叹了口气，再一次提出问过无数次的那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弹奏中的绿岛已经看不出刚才放送事故的丧气了，她摇动身体，随着乐曲轻轻哼着。青尾知道她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性子，像是立春时吹去寒冷的风。对于她而言大概只有只有手上的吉他是重要的，绿岛的音乐就是春风的风声。
奏出一小段舒缓的调子，绿岛盯着自己的指尖，脸上浮现出有些暧昧的笑容。
“这个嘛……”
“离家出走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反正我不回去。”绿岛撇了撇嘴。她闷着头开始弹奏下一首曲子，青尾也不再开口，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在安稳的音乐中，那股无处发泄的烦闷似乎消散许多。
眼皮微微耷拉着，他恍惚间又一次看见那被米色毛衣包裹的躯体，看见那枚在太阳下闪烁的戒指……
“——啊。”
一连串急促的短音忽然响起，将青尾拉回现实。绿岛停下手，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青尾。
“差点被青尾君糊弄过去诶。快说，今晚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
“别装傻！”
“啧……竟然没被我岔开思路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放下吉他，绿岛“嘿”的一声坐到青尾旁边，像个小孩子似的把床弄得摇摇晃晃，食指在他的脸上戳了又戳。
“咳咳！”绿岛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知心表姐要帮自己可爱的表弟好好疏导一下！”
“你还记着这个设定啊？！”
猛吐槽了一句，青尾不情不愿地翻身坐了起来，没精打采地开口。
“和绿岛说了也没用啊……你认不认识滨高的人？”
“认识啊。”绿岛认真点了点头，“你咯。你的高中嘛。”
“除我以外。”
“那就是初中的山田和黑井了，不过我和他们不熟。说起来咱们初中去滨高的就不多。其他的，虽然知道名字的有几个，但都算不上认识。”绿岛转了转眼珠，忽然贼贼地笑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是碰上高中的前女友了？”
“不是。”青尾叹了口气，“不认识就算了。”
打开手机，他翻起自己的通讯录，又忽然犹豫起来。
“我有点想知道高中一位老师的近况。”青尾低声说，“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想别人认为是我想去问……就是这样。”
“……搞不懂。那位老师是生了什么病吗。”
“不知道。”青柳摇了摇头。他又一次躺倒在床上，向着天花板伸出手，缓缓握住又松开。
今晚曾在自己身上的，是高中的老师……吗。
“感觉突然变得陌生了啊……”他轻声呢喃。
过去的记忆也是，衣织老师也是，这个世界也是，忽然变得好像是平行时空一样，自己明明无比熟悉却又感到疏离。
——明明如此，可为什么……
“虽然你可能自己注意不到，不过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什么？”
没能理解绿岛忽然抛过来的问题，青尾呆呆地回了一句。
“你的脸红透了。”绿岛向自己发红的指尖哈了哈气，认真地偏过头，“很少见呢。”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