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个月开始,一连三个报案都指向四十六号码头,那里的管理者绝不仅仅只是接待散客那么简单。”
新历536年10月15日,上午7点30分,H67公路上,黄玖鑫驾驶的巡逻车从限速一百公里的指示牌旁飞驰而过。
“他们是来自流放荒地的亡命之徒,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绑架、杀人、放高利贷以及暴力走私都由他们一手操纵……”
苏岚雨整理着外套的纽扣,脑袋向左侧歪着,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玻璃幕墙与双行车道,半躺在副驾驶位上。
“如果新亚市打击帮派的力度有北边那样厉害就好了,所谓试验都市的理性与自由真是个有待商榷的玩意。韭黄,你觉得呢?”
“对,还有那个所谓代表正义的制裁者组织,只注重实体所得却无视秩序底线的办事风格迟早会让他们成为威胁新亚市的不可控因素。”
黄玖鑫将右手从方向盘上撤走,轻轻托了下苏岚雨的脑袋,苏岚雨的身体倚靠于右侧的车门,同时缓缓升上车窗。
“月季小队的成员们,大家都在吗?”
车载频道上传来身为队长的“月季”的喊话,几声哈欠与厚重的鼻音穿插在其中。
“报告你们的方位。首先是月季,A区社安局总部。”
“H67公路,韭黄,还有山药。”
“N379街道,青椒,和我一同出勤的是新调过来的甘蓝。”
“C区社安局分部,莴笋和花菜。”
“这代号,搁着开菜市场呢……”
“不要插科打诨,青椒。”
所有社安员均在各自的值勤区域内准备就绪,按照正常的巡逻速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黄玖鑫一行人就能完成今日上午的见习巡逻任务。
“月季小队成员全体就绪。”
“好的。”
车载频道上回响的是“苦胆”苍老却厚重的声音,
“现在班次的社安员都有,在这里,我插入一条紧急通报……”
“真正十万火急的通报不会夹杂前面的开场白的……”
“青椒,虽然这条通报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紧迫,但也不是你和苦胆先生抬杠的理由……苦胆先生,我会好好管教这小子的。”
“见习与工作期间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下不为例。”
“青椒”和“月季”的声音从频道上暂时消失。“苦胆”局长清了清有些干冷的嗓子,继续说道,
“鉴于新亚市内社安状况持续紧张,‘战车’尚未被捉拿归案,帮派冲突在远离市中心的D区等地时有发生,由特勤局长、内务长官等人,包括我在内,暂时同意与新亚市内的制裁者组织停战,作为交换,制裁者组织不得继续执行可能危害社安体系与新亚秩序的一切行动。借此,我们将抽调更多力量,参与对各个帮派哨站的围剿……”
“苦胆”局长滔滔不绝地讲着大致的事项,由于具体细节还要等待社安局的正式的文件发下来才能确定,大部分社安员选择继续值勤或是见习任务。
“看来与制裁者停战的事成为新亚的共识了,用过多的力量对付他们,而不是威胁更大的黑色组织,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苏岚雨将连接频道的话筒关闭,头偏向窗外呢喃道。
“只是暂停对制裁者组织的整体行动,很多人的身份并不干净,关于个人的调查还是会进行,如果他们不打算收手的话,社安局会将它们归入黑色组织,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韭黄知道的还挺多,但我得要问一句,你认为身份干净的含义在于什么,我只是单纯地问一下。”
“当然是没有前科记录,犯罪危险预判始终在一级的人……大概吧,总不见得是他们的身份卡清洗得很干净?”
“那么有些使用伪造身份卡混入新亚市的流亡者呢?电视上报导过的。”
“流亡者相比于成体系的帮派组织,更加容易孤注一掷。不论是在新亚,还是整个泛亚夏大陆乃至全球,伪造身份一旦被发现就是重罪,本地是十年起步,因为这可以使任何人游走于已有的秩序框架之外,他们属于不可忽视的抽象危险犯。”
“虽然在云端数据库如此发达的新亚市,要彻头彻尾改掉一个人的身份属实困难,但也绝非没有个例。”
“我可没有说那些流亡者是身份干净的人,他们很难改变曾经的恶习,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
黄玖鑫咬着牙齿,双眼的巩膜上显现出两三条血丝,
“而且,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拆了他们盘踞的碎铁城,为我的……为前局长报仇……”
“年轻人的话语总是充满野望,希望你能在离开社安局之前完成你的夙愿。”
苏岚雨稍微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无意中将话筒打开,黄玖鑫的最后一句话被所有连接在频道内的社安员听到,包括“苦胆”局长在内。
“啊?”
“没事,你说的不是什么机密,将来,他们都是你我共同在新亚市见证的历史。”
“我会的,两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只要我还是社安局的一员,哪怕是能身为旁观者去见证到,也没有遗憾可言了。”
“嗯,但我更希望你可以亲手将那些仇人,连同那份仇恨,全部送入地下世界。现在的你还是先以见习任务为重吧,每年掉队前往他校的见习社安员还是挺多的。”
“如果真是那样,在我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没有问题,我知道多少就会和你说多少。还有,在你说没有遗憾之后的话,只有我和你们那辆车内的人可以听到,其他人不知道前局长与你的关系——即便我个人觉得没必要瞒着,毕竟,传承事业、力量与价值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苦胆”的声音很快被频道的杂波所取代,黄玖鑫最后一个关掉频道,巡逻车沿着最近的出口离开,向社安局总部的方向驶去。
“苦胆挺会关照人的,尤其是对于你。”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山药。”
“不是嫉妒你啦……还有,稍微专心点!”
巡逻车的左前轮距离道路上的白线还有两厘米远,黄玖鑫向右猛打方向,顺着没有指示灯的右转车道快速出弯,两人的上半边身子被狠狠甩向左侧,又前进了二十余米后,两人勉强将坐姿调整好,放缓速度进入A区的街道。
……
上午9点20分,致良知高中运动场上空再次被各所学校的观景平台覆盖,阳光从各个观景平台的两侧掠过,留下连片的荫凉地,直射部分的热量则被观景平台上的热能模块吸收,转化为观景平台本身动力与电力的一部分,只有投掷类项目的赛场以及五分之二的跑道上有阳光的直射,焦作仁今天的任务除了看比赛与喝彩,大概就只剩下各科老师的预习作业。
“想不到老焦还有这样的怪力,平时看你挪个讲台都挺费力的。”
“正常正常。还有,一个人挪讲台确实很难做到啊……”
焦作仁的右手攥成拳头放到背后,咬紧牙齿抿着嘴唇,左手相对自然的摊开,向上的手心有些湿乎乎的。
“大家都看到你的发挥了,龙欣瑶特地带头为你加油鼓劲呢,全班都不会忘记那条优美的抛物线。”
“再美也难免有些遗憾,不过今天的比赛就没我的事,标枪在后天角逐,人不多,只有决赛,参赛必前十。”
“前十名都能累计学力竞争的结算点,哪怕就对个人而言,评五好学生也是难得的加分点。”
“五好吗?光是智力方面我就不太行,周测……我都不想提这学校里居然还有周测……”
“周测就别往心里搁了,好好享受赛场上这些激动……”
“佳韵!佐渡!致良知高一组的都加油冲线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啊……”
武藤大悟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半个观众席上的人们回过头盯着焦作仁完全张开的大嘴。已经在起跑线上准备就绪的欧阳佳韵和佐渡尚文循声望去,前者睁大如同碧海般的双眼,露出两排白牙齿,后者挥了下手,目光顺着观众席游移一段时间后,回到眼前的跑道上。
“难得啊,能如此放飞自我地给我们这些同校学生加油打气,焦同学真厉害。”
“嗯。另外,别以为同校学生之间我就会让你哦。平时是队友,到赛场上,你就是我的对手。”
“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可不知道怎么放水,也从来没有试过。”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仅此而已。”
两人作为致良知高中参加男子四百米高一组的学生,刚好被分到相邻的两条跑道,佐渡尚文拉开弓步的同时将双臂甩开,欧阳佳韵向前屈体,两手撑在紧挨自己所在起跑线的地上,将右腿放在稍靠后的位置。
“原来你们学校的拉拉队就是那个破嗓子撑起来的?我是第一次听到观众席上有如此大声的助威呢,还不带扩音设备的。”
“怎么,羡慕我们收到的支持与热情了?你们的助威声呢?”
“看看那边的观景平台,大家的目光聚焦于我,而你们呢?”
佐渡尚文抬头看到天蓝色的观景平台护栏旁边聚满了同样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学生,与佐渡尚文隔着欧阳佳韵所处的跑道的那位天语宫高中的运动员眯着眼睛,将站立着准备起跑的佐渡尚文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们是新亚的骄傲,而你们不过只是二流学校里比较厉害的人罢了。”
“我喜欢看到有人这么嚣张的样子。该认真点去对付了呢。”
佐渡尚文蹲下身子,目光与已经摆好姿势的欧阳佳韵平齐,几乎所有跑道上的运动员都选择采用这样的方式准备着。
“预备——”
裁判员将右臂向空中伸直,右手食指搭在发令枪的扳机上。
“变动的骰子,已向前掷出,
或反抗命运,或接受支配。
要成为主人,还是为下人,
吾等是肩负学力竞争的战士们,
该做出选择了……”
佐渡尚文念着自己内心的奥义,发令枪也准时打响。没等大部分人冲出十余米远,站在跑道另一端的裁判开始吹哨,同时将右手掌前伸,示意所有人回到起跑线上,转播的大屏幕上也出现重赛的提示。
“七号跑道检测到踩线犯规,所有选手重新准备,9867号选手警告一次,再犯将失去资格。”
刚冲出去不远的所有选手再次回到各自的起跑线前,剩下的九人瞥了七号跑道上的选手一眼后,继续摆好与之前相同的姿势。
“这与四号跑道上的我没有关系,一次小意外可不会干扰我们的运动节奏,马上就重新开始,刚刚那段话就再念一次:
变动的骰子,已向前掷出……”
……
“下面由分别来自致良知高中与朱行理高中的解说员为大家带来最新的赛事介绍。现在正在进行的是高一男子组四百米跑的决赛,选手们看上去并未受到刚才的任何影响,专心地向金牌发起冲击!我能感受到大家正在燃烧的热情,这是属于你们的赛场与战场,唯有前进!”
“赛程已经进行四分之一,根据最新的里程计算,六号跑道上,来自天语宫高中的1284号选手目前处于领先位置,其次是二号跑道上来自新亚第一高中的选手,四号和五号跑道上选手相当接近,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大部分选手即将完成第一个半圆弯道……”
“天语宫加油!12……多少号来着?”
“他是1248号,会长。”
“好,副会长记性一直可以的,1248号加油,给其他学校看看什么叫新亚最强!”
“这是课业以外难得的放松时间,可总感觉比平时还累啊。”
杜培哲将咖啡杯砸在托盘上,原本所剩无几的咖啡又洒出几滴,一旁的水岛樱瞅见雕刻有蓝色花纹的杯底,很快将视线转向正在直播的四百米赛事,身体微微向左斜过去,熟练地将颈部靠在欧阳佳音的上身前方。
“唔……软软的又有弹性,脖子好舒服……如果副会长是我姐姐就好了。”
水岛樱对着天花板上的小型水晶吊灯发呆,脑后传来柔软且温热的触感,视野逐渐变得朦胧。
“樱酱的睡脸好可爱。”
欧阳佳音的左手托着水岛樱有些昏沉的脑袋,右手顺着水岛樱左侧的马尾拂过去,直到右侧马尾的发梢
“如果能拿金牌最好,不过,既然木已成舟……”
“那就快点休息吧,我理解会长的意思。这段时间大家忙着安排运动会的事情,都辛苦了。”
“水岛同学,这样子靠太久的话,副会长要不舒服的,下次犯困的时候躺在我前面也行,我可不乱动。”
燕炙龙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挽起裤管露出苍白的小腿和脚踝。
“硬座哪有沙发舒服,我没别的意思,炙龙桑把屁股向右挪一下,留点给我坐着的地方。”
“没问题,毕竟同为学生会的管理者,风见同学不必见外。”
坐到燕炙龙旁边的人身高介于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颧骨较高,戴着用于矫正的蓝色牙套,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正在直播的赛场画面。
“比赛已进行到最后一百米的环节,六号跑道上的选手依然保持着优势,里程计算显示,紧跟其后的是五号跑道上的选手,两人之间的差距明显缩短了很多,并且都在全力冲刺,究竟是谁会更胜一筹呢?”
“作为提供运动场的东道主一方,致良知高中并没有在第一天就引起过高的注意,但今天前几场的比赛,致良知高中的运动员连夺两金,已经将排名暂时追到第三的位置,展现出极其顽强的底力。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会用这副声带喊出:朱行理高中也是很厉害……”
“那句话你不是不可以说,但主持内容禁止带私货!”
“我需要向朱行理高中的学生展现景观河对面的风采!”
“风采?准备抢话筒然后先给我虚晃一拳吗?”
“把凳子放下来,我只是开玩笑,别较真。”
“在堪称新亚中学生奥运会的泛亚夏地区运动会上开玩笑?”
“另外,朱行理高中很讲究以理服人,你明白的。”
“道理还是物理?这两者没有我们致良知高中的学生不擅长的。”
两位主持扭在一起互相保住,演播室内瞬间乱成一团,所幸摄制组在听到“底力”一词后及时把镜头和音源转回赛场,避免将两人的姿态公布给观众席和观景平台上的大部分人。
“12……1248号加油!会长此刻与你同在!给致良知高中的家伙看看我们的雄姿!”
“天语宫加油!佳韵也加油!”
“快冲啊!我燕某人很少有感到如此心潮澎湃了,上一次还是在初中代表学校参加市运动会……”
“叫你助威不是叫你叙旧啊,还有,会长其余时刻能与他同在吗?”
水岛樱将脑袋从欧阳佳音的身前稍稍移开,在沙发上坐正,呼喊声让她瞬间清醒许多,她从学生会休息室离开,前往观景平台的开阔地带,继续在心里默念着,
“只有学长依然比较清楚……我还是安静点。”
转播的画面聚焦在离终点线最近的处于六号跑道的选手身上,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与他只剩下不到半个身位的差距。
……
“头上的玩意不错哦,护身符还是吉祥物?”
1248号选手侧过脑袋,那团亚麻色中原本呈蓝色的倒三角“发卡”出现几段金黄色的反光,
“不过靠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没法取胜哦,再见,这场比赛的金牌又要与致良知高中无缘了。”
欧阳佳韵没有理会1248号选手,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那些话。他停止了那些必须经过大脑的思考,学力竞争、校内生活,或是改变命运等事,至少现在都不在他大脑运转的清单之内,他只是与其他九条跑道上的学生一样,进行赛程最后的冲刺,仅此而已。
“这个时候佳韵会想着什么?学力竞争的激烈乃至残酷?他在校内的声望?还是和我一样,打算掷出改变命运的骰子呢?”
佐渡尚文看到欧阳佳韵和相隔一条跑道的选手正在距离自己两个身位的前方,又用余光盘算着第四名的冲刺节奏,脚步仿佛先于大脑一秒,提前开始最后阶段的极限冲刺,
“佳韵……或许什么都没想,估计也早就想过了,竟然差点忘了我们现在是对手……我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佳韵!佐渡!加油冲刺!冲……”
佐渡尚文盯着右侧在自己前方的两人,耳边传来熟悉的扯着嗓子呼喊的声音,臀部及以下的肌肉负责快跑,手臂凭借一些意识不停地前后摆动。他眼前的视野被汗水打得有些模糊,但还能隐约看到终点线上的红布条掉落到地上,欢呼声在观众席的左侧集中爆发出来。
“银牌啊……但也很厉害了,致良知高中这一届的黑马有点超出我的意料。”
“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毕竟是学长的……诶,学长呢?”
杜培哲看着转播画面上的成绩排行,只是在观景平台上透气的水岛樱很快回到休息室,手里多了两杯珍珠椰果奶茶。
“佳音在平台的接驳区域等着呢,即使是六大魔王的成员,在校内秩序之下也等同于常规学生。”
“如果会长也这样就好了……我什么也没说……”
水岛樱将一杯奶茶放在休息室的长桌上,用粗吸管戳破另一杯的杯盖,坐在沙发上往嘴里灌入大口的清凉。燕炙龙的目光瞟到长桌上的奶茶,走到休息室窗边的望远镜旁边。
“让我看看领奖台上是哪些人呢……第三个不认识,第二个是我们的1248号,第一名……不愧是你。”
……
“现在我们把镜头回到演播室,刚才高一男子组四百米跑的决赛已经落下帷幕,来自我们致良知高中的选手欧阳佳韵以零点零三秒的微弱优势拿下这场比赛的冠军,铜牌则由同校的选手佐渡尚文获得,观众席上的热情已经完全沸腾了起来,恭喜致良知高中的选手摘金夺铜!”
“还有,天语宫的选手拿下了银牌。我们可以把画面重新交给赛场了……”
“这不可能!仅仅只是百分之三秒!”
“那就是我们让你看到的,致良知高中生的风采,仅此而已。”
“竟然能惜败给所谓的‘二流学校’的学生,希望你没事。”
佐渡尚文将双手合起,两只大拇指晃动着胸前的铜牌。
“但天语宫依然是新亚的骄傲!还有,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但对我而言,败给副会长的亲人可不是丢人现眼的事。”
“脸色变得还挺快,不过铜牌也是牌,我挺开心的。”
佐渡尚文和欧阳佳韵来到观众席下方的白墙边,1248号选手握紧胸前的银牌,有些气恼地回到等待接驳的区域,天蓝色的悬浮平台准时降落,将已经比赛结束的天语宫高中学生接回观景平台。
“佳韵同学,你知道那些头号选手为什么总是咬一下金牌吗?”
“不清楚,我有看过奥运会,大家都这样做。”
“据说如果是真的,能留下一小排牙印子,但我没试过,我打算拿我胸前这块牌试一试。”
“你的牌一定是真的,只是别把牙磕坏了。”
两人沿着白墙走向跑道另一端,身穿天蓝色校服的亚麻色长发少女迈着纤长而有力的双腿,快跑到两人前方。
“不愧是我可爱的欧豆豆。”
“内……姐姐也在看我的比赛啊,有些献丑了……”
欧阳佳韵的右手下意识地搭着嘴唇,额头上的倒三角“发卡”逐渐还原回本来的青蓝色。
“别乱说,你很厉害了。不过这位是……”
“佐渡尚文,来自天照列岛,初中的时候和家人一起来到新亚,目前在致良知高中,与欧阳佳韵同学在一个社团。”
“弟弟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麻烦啊……请教他算是麻烦事吗?如果没什么话要讲我可以暂时离开的。”
欧阳佳音将两臂张开,贴紧欧阳佳韵的身子,右手捏着他胸前那块闪烁着光辉与荣耀的金牌。
“有咬过这块金牌吗?”
“当然了。”
欧阳佳音把金牌放到唇边,右侧的牙齿轻轻一碰,再将小半块金牌放到自己的嘴里面,舌头悄悄卷了一下。
“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有一说一,看起来就像是间接……我什么都没说,暂时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俩了。”
“间接什么,佐渡尚文同学?”
佐渡尚文的前半句话被压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程度,他走到即将进行四乘一百米接力赛的跑道附近进行备战。
“周五回去的时候,让我好好亲你几下哦。”
“可以……但周六晚上就别给我做那种事情了,行吗?”
“如果睡眠质量足够好的话,不做也可以的……戴耳机放助眠的声音让你入睡肯定很舒服吧,尤其是我帮你录的哦。”
“确实。很快还有一场四乘一百米的接力赛要比,我是最后一棒,可以先去准备了吗?”
“希望你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即可,姐姐能看到你的努力。”
欧阳佳音轻轻摸了下欧阳佳韵额头上的那一抹青蓝色。
“嗯,请期待我的活跃。”
“佳韵,别忘了还有接力赛啊,大中午可以好吃一顿了。”
“知道啦,尚文同学,我马上到。”
欧阳佳韵向准备区域小跑过去。而在观众席的左后方,焦作仁与武藤大悟二人继续在观众席交谈。
“老焦,看看这一条消息,听说社安局打算和制裁者组织合作?不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至少也是在意料之外。”
“你从哪里看到的消息?自媒体的消息都挺水的。”
“社安新亚也属于自媒体吗?”
武藤大悟将平板电脑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方,焦作仁侧过脑袋,画面显示为“社安新亚”的微观主页,除了置顶的公民服务指南以外,就是最新的“共识”。焦作仁将大堆的官话顺手滑屏翻掉,来到中间靠后的某一段。
“抱歉抱歉,这是你的平板,我的手可能……”
“没事,毕竟德育主任还在观众席上找人,听她说每天至少抓三个作为硬性的指标,所以……”
“打算拉我一起下水吗?大悟你有够坏的……”
“不是啊,你盯着手机太久了,德育主任这几天的重点就是抓玩手机的人,这样容易撞枪口上。”
“拿着平板更不好吧,另外德育主任咋不去抓右边那些人,他们已经在有组织开黑了……”
“致良知高中没有规定平板不能用,况且平板可以记笔记学习啊,诸葛老师允许的。还有,即便是德育主任也不能跨校执法啊。”
“诸葛老师的心也够大的,至少比初三的班主任要大些……不过她也没怎么好过就是了。”
“你初三的班主任怎么了?”
“她没事了,我还是继续看社安局与那个组织的共识吧……社安局与制裁者组织‘银幕’计划达成的条律部分如下:
1.合作期间,社安局与‘银幕’可以共同打击新亚市内威胁秩序的因素,包括但不限于匪徒、帮派、诽谤者、通缉人员等;
2.‘银幕’在合作期间不得出现任何直接或间接犯罪行为,不得以任何形式对抗或妨碍社安局正常执行任务的程序;
3.在遵守以上所有条律的前提下,社安局将保障‘银幕’成员的一切合法权益,并为‘银幕’提供必要的费用与装备援助;
……”
“你看就看吧,干嘛还读出来啊……”
“抱歉……这里人声比较高,自己读出来也不容易被察觉,这些内容是公开的?”
“嗯……诶,老焦你要……”
焦作仁顺着楼梯径自走下观众席,拭去咬破的嘴唇右侧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