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选择呢？双手离开键盘或者手柄，两眼向上翻，连搏一把都不想了吗？”
“银幕A区的据点就是被我害死的，我不可能再重复被记入历史的错误！”
“据点没有生命，怎么可能被害死？失去的基础成员可以补充，你难不成是担心，我请罪的时候往你背上捅刀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伏尔加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银幕组织做大，我们像是隐匿在地下的一群老鼠……”
“这是你那个獾叔叔的职能所在……别扯开话题！你倒是快做些什么！撤退或进攻，二选一啊！”
“我们的入侵实在过于容易，信安部绝不会放过会议室内的异常，他们在等我们露出破绽！”
“海盗旗”和“坏小子”吵闹的同时不断切换用于观察会议室的监视器视角。直到主持人将会议室的气氛稳定下来：
“特别游戏的结果出来了！让我们看到，本次的幸运儿是……”
整个信息作战区陷入突然的沉默，
“恭喜ZC17792君，成为我们的月度最佳员工！位居其后的，还有14909和16542君……”
演讲台上的主持人借着话筒和喇叭，将声音传遍焯成大厦的每个角落，“坏小子”断开头戴式耳机的连接，将耳机甩到桌上，
“屏幕上还有七人同为本次特别游戏中的优胜员工，请大家……把饱含激情的掌声送给他们！”
“里面没有20925，应该怎么办？”
“现在问也太不是时候了，听他们的气氛，是在表扬那些公司员工。”
“海盗旗”盯住会议室的正前方，数名公司员工看着比他们更加无所适从的监视器，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罗伊德小子是跟着我们干的，业绩上不太出众，也并非他全错啊……但是，我们或许不该在监视器背后呆太久的。”
“你说得对，海盗旗叔叔，我们可以友好地……征用一下在场员工的设备。”
“坏小子”将目标锁定为“罗伊德”座位附近的一部智能手机，投影屏幕上的广角视野逐渐变成某个公司员工的“大头照”。
“根权限获取比预想的更容易……你们就尽快说完悄悄话吧，坏小子在听着你们……”
“庆幸他不是上次你遇到的前信安部员工吧，若不是……”
“伏尔加先生亲自出手，现在收进看守所的就是你这坏小子了——这话听得我耳朵都麻了。”
“坏小子”将笔记本的音量调到最大，“海盗旗”将其中一扇门开个小缝，守在那条缝的附近。
……
“以上就是我们本次特别游戏的结算名单！每个部门都有独特的业绩评定方式，拿到金名的人是大家的榜样，但也不要过于骄傲。拿到红名的人不必过于伤心，我们向社会输送你们，并非否认你们作为高端人才的能力……”
“天哪……我们的名字是黑的。”
“糟透了，听他们的语气，准没有好事。”
“坏小子”长叹一声，双手抓乱本就蓬松的短发。若是进入数据库强行修改资料，自己就无异于扑向火光或是蛛网的蛾子；若是直接从公司内部网络中仓促撤离，信安部迟早会循迹找到自己，以及“银幕空间”……
“撤也不是战也够欠……这不仅仅是骑虎难下，是被老虎叼着跑了都……”
“你也别说风凉话！”
“坏小子”守在屏幕前面，信息作战区外没有任何警示，一切照旧运转。
“黑的还不行，925君？金名字是给那些忠犬的，我们不是红名，就赢了。”
“925是罗伊德的员工号后缀……不太坏。”
在有人发现自己的设备异常之前，情报的可信度总是比较高的——此观念在“坏小子”的脑中一闪而过。
“你的电话响了，不接吗？”
“我看看……推销的，不用理。话说那些红名的前辈们……”
“这就用不着关心了，公司有自己的善后方式，去财务处……领个钱，再离开……总之就这样。”
“嗯，或许我不该多问的……”
“罗伊德小子也够直白的……换个角度想，旁边那位没准真是好朋友，哪怕表面或是暂时……”
“坏小子”自顾自地嘀咕起来。
“我去找那个姓杨的，看看怎么把你们俩的痕迹都去掉，他毕竟是合法退休的，配合态度也还行，若是他都不得善终，会让我们有……一小点愧疚的。”
“再见，独眼叔叔……”
“坏小子”慵懒地伸展腰间的肌肉，直到第三人的声音将二人的交流打断：
“20924君，还有旁边的925君，你们跟我来一趟。”
“听起来像是成熟干练的女士，兴许还是位高管……特别游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在过来，真有点来者不善……”
“坏小子”一边听着自己的笔记本传出的手机响声，一边用能够访问公司内部网络的“杨师傅”的笔记本接管附近区域的监视器。
“这公司的路弯弯绕绕的，再加个电梯……”
切换了不下十个监视器的视角后，“坏小子”接管下办公室内的另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方的摄像头。罗伊德和“924”君正好在视野的左侧，右侧不出“坏小子”的预料，正是公司的女高管。共有两台笔记本的办公室周围却没有第四人出现，门前的标牌早已说明——销售部总经理办公室。
“随机应变，坏小子，告诉自己，冷静点……”
……
“8279女士，我们很荣幸能与你相见。”
“坐吧，年轻人，你是我们销售部的，叫我邢经理就可以，这位是……”
“925，只和我相距一个数，是……你不是哑巴，快说话（小声）……”
“外事关系部门。”
“焯成的MI5人才……不错。”
平静的笑容永远是绝佳的伪装，“924”战战兢兢地坐下，由于椅子不够，“罗伊德”选择站在原地。
“D0625的护送行动遭到袭击，其他人我们管不着，876和842君的死，你们……觉得作何解释比较好？”
“876君被压扁在变形的驾驶舱内，我叫的救护车，等到车从中央病院赶来的时候，他早已没有生命体征了，请允许我表示哀悼。”
“嗯……你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邢经理翘着二郎腿，裹着半透明黑丝的足尖抬起深红色的高跟单鞋，双臂合抱在自己的胸前。
“如你所见，受到的伤并不严重，我们坐在后排。”
“当时是什么人向你们发动袭击的？袋鼠帮？”
“追过来的只有一个，但如果这样说，您不太会相信……”
“潜藏在新亚的独狼还是有的，这不奇怪，你继续说，我会听的。”
“他趴在我们座车的引擎盖上，眼睛露出十字准星那样的图案，掀开引擎盖后，引擎被打坏了，我们的车失去控制一头撞了上去……”
“924”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翻白，两手无力地耷拉下去。
“不错……我是说，描绘的动作还不错。”
“这真不是编的故事。”
“行车记录仪没坏掉，我看过了。袭击你们的压根不是人，而是在市内严格管制的CBAI，也就是，战斗仿生智能，还是焯成没有的型号……”
“海洋神盾公司？”
“看来你旁边的925君，反应倒是挺快的。20925……章梓将先生？”
“是的，邢经理。”
“那天一共有六名公司员工在场，布列科沃和当地人暂且不论，回来的只有眼前的二位，留在那里的其中两人就是我的部门内的员工……唉，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啊。”
邢经理将翘起的腿放下，脚跟被放回鞋内后，她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袁秘书对此几乎不管不问，部门的人早就得到了补充，我只是按规章办事，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只有几点疑惑。”
邢经理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到自己的右耳前，
“第一，你们还没解释842君的死因。”
“这个我来说，旅馆里还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尤其是控制信号的，他们说姓卢的那位完全正常……”
“那是之前。他的脖子上多了个血色的窟窿，来自一发左轮手枪用的子弹，我说的已经很清晰了。”
“我明白，邢经理，公司的配枪打死了公司员工。”
“明事理，很好。所以才有第二件事。842君死在撤离之前，所以比其他三位更加值得关注。”
“其他三位是……”
“他们的车撞进了地铁隧道里面，脑袋全开了花，护送的仿生智能也失踪了，子弹既不是5.56mm，也不是7.62mm。死在车祸也不可能，公司的S系车是足以在高速撞击下，保证多数乘员生还的。”
邢经理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CBAI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旅馆内已经出现单位损失的时候，大家难道一点防备都没做吗？”
“这根本就是注定失败的行动，恕我直言。”
“我们要在战略上重视他们，924君！你和袁秘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狂妄，而且是完全不切实际，上天登仙般的狂妄！”
邢经理细长的鞋跟跺向大理石地面，“坏小子”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邢经理说得对！他和叶家城的二儿子一样，是个自私自利自负自大的混账玩意！”
“你自个评论做什么？对话进行到关键部分了，不会重复第二遍的！”
折返回信息作战区的“海盗旗”带着只露出墨绿色双眼的男子，找了两张靠边的椅子分别坐下。
“Это эксперт хакер наблюдает за нами за кулисами（这就是在幕后看着我们的专家级黑客）?”
“专家算不上，专业还是有的……小声点，她忙着呢。”
“坏小子”重新连上头戴式耳机。
“他的死因说明两种问题，注意，是同一问题的两种表现。”
深呼吸两口气后，邢经理伸开手掌拍了下桌子，情绪逐步变得稳定，
“第一种：闯入旅馆的那位有过硬的实力，可能是人，也可能就是那个CBAI。现在的这个人，或者是这些人，他们成为了公司内部不可忽略的威胁。”
“我们最好还是搞销售的本分工作，邢女士。怀特西尔带着海洋神盾的东西进来，这次的特别游戏里，百分之四十被刷下的就是我们部门的人。”
“所以我请你们两位协调信安部的成员们，恃才傲物的他们却又没达到某位临时雇员的本事……”
“这是……外交斡旋？”
“不对，是部门间的交流，共同对抗外敌的必然要求。我会负责主要部分，但你们得先开头。”
邢经理从保温瓶里倒出三杯热开水，“罗伊德”举起杯子往嘴里倒，差点把整片上唇烫下来。
“注意点啊，925君……第二种可能性呢？”
“我也说了一点，部门之间的关系不太融洽，尤其在特别游戏的前几天，甚至会很糟。如果是来自本土或者亚美利加的电子科技企业要跟我们竞争，怎样用较小的代价，去转移我们的注意，拉走我们的客源？”
邢女士摸了下水杯的外边沿后，拿出两个高脚杯，同时放到桌上，
“我的想法是安插内线，在合适的时候，让它的蛊毒留在别的体内，逐渐或是迅猛地发作。”
“我们外事关系部门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哈……能进一家公司也算是段还不错的孽缘……哼，说正事。公司内部遇到的第二种问题，远比先前那个严重地多。”
“但这还是信安部的事情啊……销售部门掺和进去，不算是太聪明吧。”
“信安部绝不能参与进来。”
邢经理在办公室内徘徊一圈后，除了电灯和空调以外的设备被她逐个关掉。
“Holy crap!What is the next question!”
“Как вам нужна моя помощь, маленькая девочка（需要我帮忙吗，小姑娘）?”
“No,rookie.”
“I am rook, not a rookie!”
“战车”忍着面部和颈部皮肤的刺痛，将两种联邦语以缓慢而不停顿的姿态从瘢痕下的喉头挤出来。
“本以为你们有语言交流的障碍，看来是我多虑了。”
“海盗旗”看见屏幕失去原有的亮光，像是突然抹了层漆黑的底色，
“是你紧急退出了？”
“不对，伏尔加先生授意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推门进来的“杨师傅”直奔向被自己远程关闭的笔记本。
“奉谁的命？”
“海盗旗”一只手将笔记本朝远离自己的方向推去，另一只手抓住“杨师傅”的肩膀，将他往椅子背上甩，
“一个战俘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是连鸡毛和鸡毛掸子都不分了啊……”
“Svi se svađaju, ne mogu pronaći priliku da vam se pridružim...”
屏幕没有被立刻关闭，而是出现一个巨大的字母“T”，以及两个关于中轴对称的三角形，酷似一双邪魅的眼睛。
“屏幕那边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是俄联邦语吗？”
“Я знаю что она имела в виду（我知道她表达的意思）.”
“我们的讨论太激烈，她找不到机会加入我们。”
“洛西亚”披着长发站到“伏尔加”的正前方，后者戴起弗克斯面具，有些气喘地撑在信息作战区的大门旁边。
“伏尔加，快走，这是个陷阱！”
“稍安勿躁，除了洛西亚以外，都不必对我感到害怕。”
“Не верьте ей, Волга（别信她的，伏尔加）.”
“我认得你的标志，特洛伊女士（Ms.Trojan）。能找到银幕空间，同时控制信息作战区的几件电子设备，我们必须承认，你是块硬骨头。”
“不必多言，再过两周左右的时间，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将伴随启示录的降临，而随之湮灭。”
“正教里可没有万物归零之类的概念吧，洛西亚小姐？”
“Это чепуха, Трой（简直是一派胡言，特洛伊）!”
“她是个……‘怨仇（Implacable）’的一个手下，我……”
“洛西亚小姐都和我说了，俄联盟地区战乱和印狄恩利亚大劫案的两股余毒竟然能合流，对任何一个有固定体量限额的国家而言，都是难以规避的威胁。”
“我是来谈判的，我不打算做那家伙的手下了，和她交涉过于浪费时间，真想早点过来见你的，伏尔加先生。”
屏幕前的“T”和一对三角眼消失后，留着长白发，戴上唇钉的熟悉的脸孔取而代之。
“你把‘无赦’给杀了？让我相信你，做你的鬼梦去……”
“说的挺狠，那玩意没那么容易死，它指定戴面具的你为介错人，‘Implacable’的原话。”
“你知道介错人的用法吗？”
“伏尔加”退回到门后，摘掉高礼帽的“獾”回到信息作战区，确认留守“银幕空间”的基础成员和其他无关人员已经安全撤离。
“……（五秒的沉默）”
“得先等它自戕才行。介错人所做的，是终结那人自我了断时的痛苦，而非挥起第一刀。”
“伏尔加”托着下巴和弗克斯面具底部的尖角。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抓住特洛伊！但是……”
“我知道你还担心什么，新亚市的基础设施，本来就是社安局管的，银幕就不必多加一手了。”
“Possiamo ... prendere prima un po 'd'aria fresca（我们可以……先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都暂时放一下，我得出去接个电话，直接打给我的成员，想必已经遇到更麻烦的事了……”
“伏尔加”转身来到信息作战区的门后，大门向他的腰间靠过去，“伏尔加”将右手放到门板后面，看着停住的大门，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洛西亚、战车，眼前的特洛伊得交给你们，我对她而言，也就是个来自外乡的组织领导人罢了。”
“你……想让自己和那位冲击伙伴的皇后一个下场……怎么回事？接管不了……”
“投影仪将在一分钟内自动关机，有想说的就尽快吧。”
“不愧是找到组织以后，就开始活蹦乱跳的战车……或者说，科萨克拉夫先生……”
……
“这回我们铁定是要被献祭出去的，小章。”
“924”与罗伊德坐电梯暂时离开公司，在布列科沃广场附近的某家咖啡厅的包间内就坐。
“为什么？”
“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924”的手不断摩挲着“罗伊德”的后梳推边发型，直到“罗伊德”略显不耐烦地拽开他的一条手臂，
“我在帮你回想，这次要查的没准不是商业间谍，而是和佣兵、匪徒或是私法制裁者相关的家伙。”
“他们也是……对公司而言是威胁，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唉呀，小章……我们就算查出来，以手头的这点资源，也不一定能对付过去；万一查不出来，就得面临变成替罪羊的后果，以公司叛徒的名义被开除并剥夺离职福利，然后好死不死地，倒进某条光照不进的黑巷子里面。”
“或许的确是叛徒的缘故，有人拿着左轮手枪……”
“那头独狼能一个人干掉四个员工和成群的帮众，伪造现场，再让我们相互猜忌，也不是什么难事。”
“924”迅速打断“罗伊德”将要说的话。
“我得出去，给家人……打个电话。”
“打电话？没事啊，快去，别等到咖啡凉了，也别被盯上。”
“924”看着“罗伊德”离开后，七名身着白衣的顾客依次进入咖啡厅，其中一人的额前缠有白布条，两柄刀鞘内的刀刃却早已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