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一点半之前搞定,这是市政厅的命令,抓紧时间行动!”

“按照规章来说,今天的文艺汇演就该到此为止,实在不行也得转移到其他场地,怕不是脑子都瓦特了……”

“就你话多,还把上面的人当成智力障碍……如果‘枫杨’还留在这,今天的破事顶多出现在梦里……”

警戒线被驻守的特勤干员沿着会展中心的外墙和廊道铺开,拦截车和防暴车组成的路障将环绕会展中心的公路分隔成两段。欧阳语衡和谢大夫回到皮卡的前排座位上,并入疏散车辆的队列。包括致良知高中、天语宫高中等各所学校的师生被分流到包括购物中心和焯成广场在内的多个区域,龙欣瑶紧挨着站在原地的焦作仁,脑袋侧靠在他的肋骨与胸肌前方。

“龙哥也会有疲乏的时候……没别的意思,大悟就站在北面,往后走也有长椅可以坐……”

“中央病院的事情……还没出结果……”

龙欣瑶紧闭双眼,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两句话来。焦作仁将龙欣瑶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后脖颈上,用空出的一只手轻触她的额头。

“唉,我的天……实在撑不住就和诸葛老师请假回家,大冬天发烧有够难熬的……”

“你们这群小子……从来就不让人省点心……”

“说得好像是我们害你感冒似的……罢了,包里还有给阿妹带的药,先吃一颗,别胡言乱语的……”

“不必了……你管好自己的份内事,少给班干部添堵就行了……”

龙欣瑶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推开焦作仁,背对着武藤大悟,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购物中心底层的大理石地面上。

“龙哥让我维护好班级的纪律,我得去对付成铭之类的家伙,那边暂时交给你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如果不介意……”

武藤大悟在队伍前后不断进出,留下焦作仁和龙欣瑶并排坐在长椅上。

“我……好累……”

“安心休息……再担心也都是多余,我今天能够亲历亲为的,也只有下午的演出了……”

四十六号码头盘踞的对手只可能比“董姐”手下的帮众更难对付,即使焦作仁亲自前往,恐怕也只会发现“为时已晚”之类的结果……

“欣跃……欣跃……”

“两小时从来就没有如此漫长过……阿妹,还有帮忙照顾过她的佳韵……”

……

“那个怀特西尔佣兵被我们带到E区的某个据点里了,以防万一,银幕空间是不可能给他进去的……”

“他现在被我们反绑着放在厢车后面,枪械和弹药已经没收了,但他坚持要回自己的刀。”

“告诉他,银幕早就与毫无原则的匪帮划清了界限,但他必须交代这次行动的目的、人员和计划方案。”

“海盗旗”将机动作战据点的后侧大门打开,两台越野机车带着后座上的伤员回到据点内。“坏小子”用无人机盯紧隧道内中转区域的同时,协助回来的成员们做了些消毒和包扎一类的紧急处理。

“对于敌人的仁慈,必须是明码标价的,而且没办法直接用新亚币买。若是他们承担不起,那就免谈……逆火,小猎犬,可以听到吗?”

“海盗旗”挂断电话,同时连接上“银幕”的作战频道。

“没问题的,船长。”

“我和逆火小子已经在搜寻仓库了,周围的部分仿生智能沿着大门口跑了,看起来它们并不想在此战斗……”

“但你们别想着松懈,真正的敌人绝不仅是这些平日里温驯无害的家伙。”

“知道啦,船长……或者说,独眼叔叔。”

“少在那里拨弄嘴皮子,人找到了没有?”

“아니오(还没有)。”

“大门口全都是如潮水般退散的铁皮疙瘩,西面还有两个仓库,仅此而已。”

“嗯……下面的B1队,汇报情况!”

“Ситуация не особо оптимистичная(战况不是非常乐观).我们遇到了几个身着白色服装的佣兵,他们在和仿生智能……Перекрестный огонь(交火)?”

“战车”卧倒在中转区域的货架旁边,原本堆有数层高的箱子连同货架上的杂物被全部带走进行调查,只剩下光秃秃的铁栏杆和塑料板。他与另一名队员探出脑袋,又迅速缩回原味,金属的敲击声伴随着零星的劈砍声,回荡在整个隧道内。

“他们的武器配置如何?”

“除了常规的冲锋枪和防弹衣以外,似乎还带了好几个世纪前的冷兵器……”

“战术上得重视敌人,旧历时候的刀可没法和现在的刀同日而语,更何况对手是怀特西尔……”

其中一名佣兵将“战车”旁边的置物架推倒,站在原本靠墙边的塑料板上,六台仿生智能排成两条直线,划开空气的“唰唰”声和金属碰撞的响动交织起来。反光的刀刃晃过“战车”的视野,可见的仿生智能不是沿着隧道逃开,便是趴倒下去。

“Боже мой(主上啊)...”

“战车”顺着空档位置,将先前所倚靠的置物架稍稍前推,侧过身体夹在外墙中间。佣兵没有发现附近的“战车”,却也没急着抽身离开。

“一堆废渣……你们有谁看到‘超燃’去哪里了?”

佣兵将头偏过约六十度角,留出左眼观察中转区域的状况,B1队除了“战车”以外的成员早已提前关掉作战频道,同时保持蛰伏和通讯静默。

“除非棋逢对手,否则他不会一个人去和强敌进行决斗,很可能是被其他人带走了……你不是和他都来自天照列岛吗?”

“那又如何?另外,本属于康格鲁斯帮的据点被社安局和制裁者一起拔除了,周围也根本没检测到能够形成致命威胁的CBAI……”

那名颧骨略高些的天照人佣兵向隧道的另一端摆手,示意其他人撤退后,独自驻守在中转区域。他收起刀刃,踩在仿生智能的残骸上,拔出在枪身贴有白点的UMP9冲锋枪。

“社安局没理由干这种事……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干,话说回来,那个盾徽我都快要忘了,明明在十九号港口上见到过……”

“Теперь, как и в прошлом, мрачный на тундре(现在,以及过往,苔原上的凄凉)...”

“战车”将半边身体探出置物架,手握一柄刃尖略有缺损的野战刀,他蹲下身体,用掌心扶着置物架的前端,不断缩短自己与那名佣兵的距离。

“圣人早逝,凛冬已至。虎豹虫豸,罪恶未止……”

突然回头的天照人佣兵被如同极地巨熊般的躯体摁倒在地,“战车”捏住他细长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紧野战刀的柄部,借助有限的照明,沿着手掌和小指轮廓附近不足一厘米的区域迅速划过,温热的鲜血从那名佣兵被割开的喉咙附近涌出,刀刃、枪械、大衣连同面罩一起,弥漫着能被“战车”明显觉察到的腥臭。

“你和这只鹰爪的缘分,理该到此为止,丑陋的佣兵狗杂碎,我不是第一次和你们交战了……”

“我们从东南角落的仓库里找到目标了!”

“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有人能过来接应吗?不必驾车过来……”

“我很快就上来,俩小家伙……Тело не выглядит таким сильным, но может играть хорошо(身体看着没那么壮,却挺能战斗的).”

“战车”用那名佣兵的白外套衣领抹去野战刀上的血渍,顺着通往码头地面的楼梯垂直向上行进。

……

“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下午的表演……中毒的特勤队员后来如何了?”

“检验结果刚刚出来,我们从他的体液中分离出Ricin,一种有着罕见高效的天然毒素,南江洲故区的农村里遍地都是含有这玩意的籽粒……”

欧阳语衡将皮卡泊入地下停车场内侧,同时接听谢大夫的电话。诸葛俊武拿着打开电筒的智能手机四处摇晃,为车辆周围的区域提供辅助照明。

“后半句就不必了,听起来还是凶多吉少……或者干脆点,哪怕有主上都救不了他,更何况我装了一车虔诚的无神论者。”

“没错,那名特勤干员送医途中即被宣告脑死亡,我们通知到了他的父亲和女儿,至少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嗯,作为一名特勤队员离开这里,也算是走好这趟旅程了。”

“一个人的死去,至少并非作恶之人的死去,终究是场悲剧。你在对生命的尊重方面还留有很大的改进区间,小欧。”

防暴车和拦截车相继撤离到距离会展中心数十米远的区域,警戒线被陆续收走。购买纸质票的观众由穿戴防毒面具的特勤队员手持面部扫描仪现场核对,核对电子票的智能入口则由社安员代为执行安检工作。欧阳语衡将智能手机放回衣兜,从左侧口袋里拿出票证,摊开左手掌呈现在特勤队员的面具前。

“你的那只左手真是独特,没准身经百战啊。”

“百战还不至于,当然……冻伤、刀伤、烧伤全没落下。”

简短的交谈后,欧阳语衡递过票证,回到正数第三排的第二张座位上。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子坐在与他相隔一张沙发椅的位置,两人将头靠向对侧,似乎略有默契地避开视线。

“诸葛老师也快要过来了……早就看到你们俩啦。”

欧阳语衡压低下半句话的声音,将目光短暂停留在二楼靠西的出口位置,随后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去。

双耳察觉到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后,欧阳佳音赶忙收回摸着额头和金黄色倒三角“发卡”的双手,舒展眉头并睁开清亮且含笑的碧蓝色眼睛。

“先别摸鼻子上脸了,乖女儿,我有正事要说。”

“遵命~”

欧阳佳音后退半步,脸上保持着一抹俏皮的微笑,

“老爸和我从来都不会骗你的,佳韵,该来的肯定能来,往后就是你们的表演了。”

“嗯唔……我永远相信你们,还有那几个伙伴……”

“能够亲自走到文艺汇演的舞台,对任何学生而言都是无上的殊荣,真的很了不起,我的孩子们。另外,就剩这一个节目是你们中有人要参与的吗?”

“没错,所以老爸有什么打算吗?”

“我会早点接你们回去,仿生智能的破事还等着解决。但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母亲终于回来了,不会有听错的。”

“嗯……妈妈上个月才回来开过家长会的……”

“只是临时请假……但现在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至少元旦还有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真正作为完整的一家人……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小别胜过新婚,对吧……”

没等欧阳语衡说完,姐弟二人一前一后慢跑着离开他的视野。在进入舞台下方的准备室之前,欧阳佳韵背着淡粉色的吉他,忧郁的目光在数个观众席区域间游移着。

“别犹豫了!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上……让他们明白,佳韵很厉害的!”

欧阳佳韵没有用藏在喉咙里的言语直接回答,他下意识地摸到额前的“发卡”,微微上扬嘴角的同时,略沉重的脚步也变得稍稍轻松一些。

……

“欢迎回来!新亚市文艺汇演仍在绝赞进行中!经过中午的用餐和休息,大家的疲惫想必能得到些许缓解,从而更好地享受在午后呈现给大家的精神盛宴!”

“包括相声、合唱、乐器表演在内的多个节目将依次呈现在观众老爷的面前,不仅有古韵流香的传统乐器演奏,也有新颖独特的乡村、爵士与摇滚朋克。传统与新潮的事物并存且共同发展,正是这座科技与进步之都市的最佳写照……”

准备室内的焦作仁、黎辰砂、欧阳佳韵和“罗伊德”四人披上亮黑且带有鲜艳条纹的演出服,除了“罗伊德”的架子鼓预先放到升降台并离开准备室,其他人正对着手上的乐器进行最后的练习与调试。

“每一根琴弦基本上不松不紧,就像……准备室的大家?”

“嗯……应该是吧。440赫兹,第一根和第六根都有个E……”

欧阳佳韵慢慢拿下淡粉色电吉他上的调音器,低垂的双眼无意识地躲闪着黎辰砂的视线。

“哈哈……蓝眼同学还是得尽早改掉羞涩的老习惯,已经走到这里了,懂我想说什么了吗?”

“搁着让人家猜谜呢?老兄……还有佳韵,是就说是,没什么应该以及不应该的……”

焦作仁将黑红色的电吉他移往身前,背带放到脊柱附近。五指悄悄对着欧阳佳韵侧边的亚麻色短发末端触摸一下。

“辰砂姐,我想……最后再说几句话。”

焦作仁轻拍一下黎辰砂的肩膀,和她来到远离舞台的门旁。

“其实……站在你身边的,是我现在唯二恨的家伙之一,一个是带我上那条道的家伙,另一个就是我自己。”

“怎么?马上要到舞台表演了,你和我说这个做甚?”

黎辰砂甩着高马尾,再将一只手挡在肩膀与脖颈附近的位置,焦作仁把双手插在腰间,棕红色的眼睛略微有些暗淡失神。

“阿妹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独立黑客和公司员工几乎同时腾出一只眼睛盯着我……不论什么事情在我这边发生,都别和社安局说。”

“为什么?这时候就该找社安员解决麻烦……我不想了解你为什么选择了那样做,而是你现在……”

“都别说了。单纯只想让妹妹过那里的人该过的日子……语言的组织估计不是太好,但说出来的感觉,简直是好极了。”

焦作仁长舒一口气后,带着黑红色的电吉他,右手指尖夹住黑色圆边帽的帽沿,径直走过整个房间,拉开房门准备直接前往舞台。

“我们走过的岁月与这座年轻的试验都市不相上下,起落沉浮、歌哭笑泪是大家留存与过往的证明。我们活得鲜明,试图活出自我,但最重要的是,我们依然活着,永不停止呼吸。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由市立致良知高中带来的乐队演奏《Still Breathing》,大家……”

“喂!焦作仁同学,别那么着急……”

没等舞台上的男女主持分头离开,半遮住的舞台幕布后方已经出现焦作仁的身影。

“天哪!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来到舞台上,为大家献上精心准备的表演了!”

“看到他们独特而非传统的乐器与衣装……掌声欢迎这支由充满朝气与朋克精神的高中生组成的乐队!”

几乎可以略过不计的嘘声和议论被瞬间雷动的掌声与欢呼迅速盖过,焦作仁挪了挪麦克风支架上的话筒,拨动电吉他的琴弦。黎辰砂、欧阳佳韵和“罗伊德”三人走到他的左侧、右侧与后方,待到掌声与欢呼逐渐散去,电贝斯与电吉他的伴奏率先进入全场观众的耳中。

“I'm like a child looking...horizon?”

焦作仁的脑海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或者说,原本适时出现的歌词被其他的记忆和事件冲散开来,也许是自己不在家时的那三年的某个瞬间,也许是仍然生死未卜的焦唯仁和萧羽洛二人。

“靠!千万别在这时候出乱子,克仁……不,作仁,阿妹最好的老哥,快点儿想起来……”

焦作仁稍稍松开话筒,嘴唇皮依然在蠕动着,右手几乎快要敲打向自己的脑袋,

“快点!快……”

“Turning on the sirens(持续鸣着警笛).”

略低沉些却显得有点软的嗓音将焦作仁的思考拉回到舞台上。来不及也几乎没有可能补上之前的歌词,焦作仁继续振动着自己的喉咙,试着像彩排时那样挤出那些本来嵌入脑海深处的联邦语歌词:

“Oh...I still alive(哦,看来我还活着).”

尽管有些语法失误尚未避免,至少自己的喉咙并没有因为病理或是心理的原因失去效用。在两句歌词衔接的瞬间,焦作仁清了下嗓子后,用双手将话筒举到嘴边:

“I'm like a soldier coming home for the first time.(我就像一个士兵,头一次凯旋回家)

I dodged a bullet and I walked across a landmine(历经枪林和弹雨,走过地下的诡雷).

Oh I'm still alive(哦,看来我还活着)...”

校内选拔和现场彩排时散发的感情冲淡了些,但原先的记忆被迅速回想起来,放到自己意念可及的脑区中,焦作仁深呼吸一口气,为接下来的歌词进行蓄势:

“Am I bleeding?Am I bleeding from the storm(我在流血吗?我有在这场风暴中流血吗?)?

Just shine a light into the wreckage,so far away away(就再给这片废墟一束阳光吧!那么地,那么地遥远……)...”

焦作仁把话筒放回麦克风支架,同时拨动电吉他上的琴弦,为即将亲口唱出的副歌部分加上自己的伴奏:

“Cause I still breathing(因为我仍然在呼吸)!

Cause I still breathing on my own(因为我仍然在尽力活着)!”

焦作仁将声音提到更大的响度时,掌声再次如潮水和雷鸣般涌动与回响,同样的瑕疵出现第二遍乃至第三遍,然而对于数个观众席区域中起立的人们,以及台上的乐队成员而言,这些已经无关紧要。

“致良知,最棒!致良知,最棒……”

“致良知最胖,欸嘿嘿……”

坐在前排的杜培哲鼓掌九下,随后将双手放在鼻头前方,左手搭在右手上,同时向右侧偏过头去。欧阳佳音闭上左眼,右眼盯着站在焦作仁右侧的欧阳佳韵,微微点头并露出整齐的皓齿和俏皮的笑容。

“儿子的表现一直很出彩。当然,我的语言功底仅此而已,想不出太多夸人的话,哪怕对我的孩子……”

“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不属于我教过的学生之列。平日里我只看到大大咧咧的高个姑娘和到处惹事的魁梧小子,也许是当班主任的时间不够长,没来得及到最后那个关注学生阶段……”

欧阳语衡和诸葛俊武更是毫无吝惜自己的掌声与欢呼声,两人的胳膊挽着对方的胳膊,似乎只差将脑袋贴到一块去。

“不错,不错。老父亲虽然离开得挺早,但这里的气氛和水平,果然一点也没落下……”

坐在最前排的叶隽城作为叶家城的第三个儿子,礼节性地缓慢鼓掌三下,并且又重复了两次,周围的多名市政要员和企业高管也陆续对着舞台献上掌声——尽管也有嗤之以鼻的少数人位列其中。

“别拉着那张脸了,没人要盯着你看,袁兄,舞台上的人又不是你的仇家……”

“现在肯定不是,至少在他做出选择之前。白纸黑字都有写着,违约一方承担全责……”

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子撇开同伴递来的黑色皮手套,他的视线先后移过东侧和西侧的观众区域,始终未朝舞台上的乐队正看一眼。

……

“南江洲故区的确发生过一件不得安宁的事情,至少是让五郎和他的走狗们不得安宁的事情……得亏猎隼帮打残的是朱氏会社的千金,他们才会将此事作为和黄局长之死近乎并列的重案。如果是具无人知晓的白骨头,或是个善良而普通的年轻男子或是女子,又会成为怎样的报导……或者说,是否会被报导呢?”

新历536年的末尾还剩下略多于三分之一日的时光,银白色的抓手被“无赦”全数收回去,零星的屏幕依然在呈现仿生智能传递来的画面。四十六号码头驻守的“铁疙瘩”本是留守在关着两人的仓库内,却早已消失远离海岸线数公里的区域,“无赦”先前建立的连接也同时出现大量的中断,甚至被重新接管回去。反过来追捕“无赦”的攻击行为至少出现了三次,但都如同丢入水塘的石子,波纹散去过后,便仿佛从未发生过。

“穿着奇怪衣服的黑色外观成员将她们撤离,周围还有看上去训练有素的俄伦西亚联邦人……我越来越有理由相信,你从来不会选择A选项,以及后面给你的B和C……”

“无赦”打开最中间的两块屏幕,将画面分别向左侧和右侧放大至各占一半主屏幕的大小,左侧是在距离六百米的高空中俯瞰城市的景象,右侧是一座地下室,巨大的水晶球体内没有魔法,只有人为控制的淡紫色光照,背后同样是整片的液晶屏幕,

“过去的搭档会因你而蒙羞,现在的伙伴会视你如走狗,未来的其他人……或许会认为你是个让他们从心底发笑的小丑,这不是凭空而来的诅咒……”

……

“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哥会给我打电话的,对吧?”

“我好怕……我要回南江洲……要找羽薇姐姐……”

“Как г-н Волга думал об этом, но он попросил меня разобраться с этими детьми(伏尔加先生怎么想的,偏偏要我和这些孩子打交道)...”

焦唯仁和萧羽薇在“银幕空间”的走廊上到处乱晃,“洛西亚”把单拐扔在一旁,踱着小步紧跟在两个孩子后方,就像与两位绿眼睛的“小公主”进行孩童与大人之间的玩乐。三人经过医疗区的某张床位,躺在床上的中老年人和遮住右眼的“海盗旗”再次交谈起来。

“嘿……杨师傅,这次是焯成仿生智能占据绝大多数的失控事件,特勤局将其定性成必须管制的乱局也是有可能的,作为信安部的前成员……打算和咱们唠唠嗑吗?”

“我拒绝向你回答。”

“杨师傅”将头往上仰,眼白对着“海盗旗”蒙上的右眼。

“这是关系到新亚市民福祉的事情……你看,我是前特勤干员,你是焯成的前员工。我们算是同病相怜,所以我让你在医疗区静养,大部分的时间还是……”

“同病相怜?哈哈哈……我是正常走退休程序的公司资深干部,哪像是你?一块被特勤局甩过两条街道的次品砖头……”

“杨师傅”眼中的瞳孔重新聚焦在“海盗旗”的鼻头上,

“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零日漏洞攻击,恐怕在你被特勤局辞退之前,或是我被招入公司之前,就已经在某片土壤上生根、发芽与成长……东煌的土地上没出过这个疯子。另外,社安局不是联邦的部队,从来没有海外执行的经历,更没有条律支持。”

“就在他们公布漏洞并着手升级的同时?你是觉得信安部会导致事态扩大化吗?”

“大错特错!”

“杨师傅”突然张开未系上纽扣的病服,随后将左手移回去,捧腹大笑起来,

“焯成就不应该公布那个漏洞!这件破事如果凤梨时报不去报导,新亚周报也没人会有胆去报导,更别提试验都市的电视台……就这么简单的事,没必要再唠了。”

“杨师傅”将挂着吊瓶的右手伸向“海盗旗”的脖子,后者迅速从凳子上起身,站到靠近门口的墙边,转身准备离开,

“残酷的欢愉带来残酷的结局……现在最闹腾的地方会是哪里呢?这没那么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