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样。”
“邪教徒...原来不是...盗贼...”
话到一半,玛拉缇已经是泪如雨下。
我选择实话实说,因为玛拉缇与维奇不同,介于要传递的信息的差异,所以我不能撒谎。
面对维奇老爷子时,我只需交代村镇存在邪教徒即可,但面对玛拉缇,我必须解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才能顺理成章地引导出我对伯力的死因推测。
也许装傻也是种方案,但是在子城身边生活多年的我立即明白,玛拉缇观察我的眼神,同样是那种“行为心理学”的眼神。
我最终解释了全部,酒馆的遭遇、对伯力的委托,以及伯力的死因。虽然一切只是假设,但这些猜想,足以让玛拉缇信以为真,并因此失声痛哭。
“呜呜呜...”
她依靠在面前,用小手敲打着我的肩膀。随着身体的颤动,每次每次,都会抖落鼻尖与下巴的泪水,垂直地滴落在我的腿上。
她是不是在怨恨着我?若不是因为体弱多病,是否已经对我拳脚相向?
我不敢乱猜,只是尽量保持不动。不去碰她,不去动她,只是静心等待着,等到哭完为止,等到抽泣声平稳下来为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她看似缓和了一些,但开口的台词却让我一愣,
“不是,这不是你让我告诉你的吗?”
“你不怕我会恨你吗?...”
“你总不可能锤死我吧?”
我停住了她的敲打,牵住她的左手开始观察。
玛拉缇的肢体软弱纤细,可能也就只有正常地球人的等级。
“就我这样的弱女子...怎么会...”
“这不就对了嘛?”
我很快放下了她的手,推着她的肩膀,好让自己两人重新四目相对。
“你是伯力先生的家人,委托他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你的情况。结论上来说。你与我当时的决定有不小的关系,所以我有义务把这件事告诉你。”
我不至于感到害怕,何况就我这样的脾气,我也不会在乎自己的印象的好坏。
但是玛拉缇不是无关者,她与事件存在着关联,所以我才认为装傻不是正确的选择。
“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抱歉,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评价我。”
“哈哈,这样啊...”
不知不觉,那份哭脸重新挂上了笑意,即便还有些逞强,但是,已经是出色的笑容了,
“如果你不是仸艾尔,那又是怎么使用魔法的呢?...”
“这个问题我就不能说明了,请体谅。”
我隐瞒了手套的秘密,没有跟她解释手套的秘密,这么做也是害怕隔墙有耳,如果那个斗篷女就在附近的话,这种道具可不能让她知道。
“明明长着这么漂亮的金发...原来不是仸艾尔嘛。”
她伸手而来,轻轻捋过我的头发。
“不及你半点就是了。你的长发,也能...让我看看吗?”
“请吧。”
夜晚结束的很快,与妇女的交流,在不久后回归于了平静。
玛拉缇的长发长度齐腰,手感柔滑,不论怎么看,都有刻意保养过的痕迹。
从她口中得知,伯力是她从小到大的竹马,他很喜欢玛拉缇的头发,从结婚以后,就只因为一次烫伤而剪短过。
在玛拉缇生育之后,她的身体就越发的虚弱,发质也变得粗糙,保养至今已经是极限了。虽然有马斯医生的帮助,作为伯力的亲友,帮忙除去了住宿和食物的费用。
如今的玛拉缇已经断掉了所有收入,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与独生子需要照料。之后的生活该如何发展,这也成了这个家庭的堪忧之事。
——————
“我会赚钱的,不管妈妈怎么想,我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睁开眼时,已是次日。
一大清早就听到吵闹声,貌似是玛拉缇的儿子,我的回笼觉计划也因他而被破坏了。
小孩目测也有十岁,跟玛拉缇一个发色,身高大约不过一米四。
“那个家伙,直到最后也在调查盗贼的事情,心里完全没有想着妈妈,为什么妈妈要替那种人说好话?!”
“斑比,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快点道歉!”
“我跟那种人不一样!只有我才可以帮到妈妈!那种人渣,是罪有应得的!!”
这还真是风格独特的小孩。
没想到玛拉缇也会有动怒的一天。可能是为了避免她动粗,斑比早早离开了她的病床。
在他注意到与玛拉缇共居一室的我时,突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是你吗?是不是你打扰我妈妈了?”
当然,还没等我开口,玛拉缇就已下床拉住了他,避免小孩做出过分的举动。
“斑比,你太过分了!对不起,齐,真是抱歉,这孩子老是这样。”
真是典型的妈妈桑的台词,看着她的小孩,我不禁怀疑起这熊孩子的未来变化。
可能会变成跟我差不多的不良少年?
不该吧...我可没有这么活跃,何况一般情况,我可不屑于跟外人聊天。
“小屁孩啊,现在可是你吵到我了,哪里是我吵到玛拉缇了?”
我没有理由礼让他,即便是个小孩,我俩的年纪也不过相差四岁,
“你居然敢叫妈妈的名字!!”
怎晓得,他居然从裤兜掏出一把石子,对着我发起了远程攻击。
“艹——”
掉落的石块散了一地,不少打在身上,虽然不疼,但依旧令人不快。
“妈妈的脸色非常不好,晚上肯定没有睡好,是不是你害的!!”
熊孩子的咆哮让耳膜颤抖,我暴露起青筋,嘴角抽搐,开始哭笑不得,
“玛拉缇姐...能管管你家孩子吗?否则,我可就...”
“斑比!你怎么可以这样?!”
威胁的招式还算管用。
玛拉缇教训起孩子,打着屁股,没想到如此经典的家教场面,在异世界也如此盛行。
斑比观察入微的眼力,恐怕是遗传自玛拉缇。居然能分辨出自己母亲细微的变化,平日肯定没少过来探病。
“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算了,没事了。”
我随意回复着妇女,用余光确认起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捡着石子的斑比。
地上尽是些五颜六色的石子,应该是收藏品。换作是我的话,我小时候收藏的,大概是弹珠之类的东西吧。
“别、别动我的宝石!”
在我观察着石头时,他一下喊住了我。
“宝石?说笑的吧,不过是些石头而已。”
“我说别乱动就别乱动,大叔你懂什么,说不定真的有宝石混在里面呢?!我可是打算拿去拉邱恩卖钱的。”
本人十四有五,没想到会有被小孩叫做大叔的一天。这么一说,阿比好像刚见面时也这么叫过我...我真的就那么显老吗?
“小鬼头,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宝石吧。”
面对出言不逊的小鬼,我有必要整蛊一下。
于此,我从胸口拿出了项链,上面没有晶莹剔透的水晶,存在的则是毫无杂质的青金石。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宝石,青金石,懂吗?”
我没有给予太多观察的时间,在吊起胃口后,立即把项链收回了胸口。
“啊——”
小孩一副被勾起兴趣的模样,
“切、切~什么青金石...我才不稀罕,蓝蓝的根本就不好看。”
“这可是青金石中的上等品,在这里可能没地方卖,要是去城里的话,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哦。”
“那你送给我?”
“想得美呢,鬼才送你。”
逗了对方一番,我便不再理会。
见他在玛拉缇的监视下敢怒不敢言,我的心里就是一顿暗爽。
“喏,接着。”
笑完,我又掏出布囊,把两枚黄币丢给了他,
“2DR?...你几个意思?”
“你别总想得太美,我是让你给我买点早餐。”
“谁给你做跑腿啊!”
他气得把硬币摔在地上,仿佛是对我的报复,气鼓鼓的脸庞仿佛仓鼠一般。
“急什么,你不是要赚钱吗?我给你列个单,你把东西给我买了,剩下来的就都给你了。”
“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重新捡起硬币的动作,因过于滑稽而把我笑到。
我很快列出了清单,考虑到玛拉缇的状态,也增加了部分食物的分量。
“这样还剩50R(拉)...”
小孩精打细算着,计算起自己能挣到的余额,很快跑出了医馆。
“那我也开始正事了。”
在这无所事事的期间,我也没有闲着。
适当的锻炼,如单手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等。
我要让身体尽量维持在活性状态,拖着笨拙的身体,可处理不了突发事件。
独特的运动倒是让玛拉缇产生了兴趣,虽然她不懂健身,但在大厅的马斯医生的同意下,她倒是选择了尝试。
“齐,这、这样做真的就行了吗?”
“还能再近一点吗?”
“不、不行了...”
反应回来时,自己已几乎成了玛拉缇的私人教练。
“啊~我不行了...”
她疲惫的喘气声总是那么容易令人误会,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因黏在身上,从而勾勒玛拉提的成熟身材。
依靠着自己近些年的锻炼经验,我指导着她有关拉伸的运动。强化局部的同时,也可以预防相关的病状。
作用可能有限,但重要的是心态的变化。马斯医生平日似乎不管闲事,而玛拉缇又不懂改善,一直这样下来,也难怪体质没有变化。
“你们在干嘛呢!!”
我正用手压着玛拉缇的背部,做着前屈体式,增加她身体的柔软度。
可不知何时回来的斑比,对我们的行为产生了误会。
“别对我妈妈动手动脚!!”
男孩一下撞来,我的左手在失衡中触地,而强烈的疼痛,也迫使我结束了所谓的课程。
——————
“对不起,对不起,尽是给你添麻烦。”
在受伤而躺在床上吃饭的期间,玛拉缇总是在道歉着。
我是否又做错了选择,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与这些人扯上关系。
果然还是该安静养伤嘛,与她的孩子相处的话,给我几条命估计都不够。
“这大叔分明是个色胚!妈妈你注意点!”
“斑比,你安静点,齐格哥哥是个好孩子,你得跟他学习点。”
“他脸上都长疤了,怎么可能是好孩子!”
“斑比!!!”
没想到,自己还得看了一次这样的场面。
老角度,老样子的打屁股,从力度来看,伸展运动后的掌劲确实比原先还大,看来是个好征兆呢。
“呜哇啊啊——”
斑比的哭声充斥着病房。
我不经意笑出来,果然,还是自己多虑了啊。
跟人打交道还分对错的话,那就太夸张了。不过是某些人性格太过鲜明了而已,注意一下就好。
在早餐过后,玛拉缇尝试对我发起了逛街邀请,斑比更是感到意外,平日作为“宅女”的玛拉缇,居然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我不是什么植物,就算没阳光也能保证健康,奈何她的盛情难却,我只好选择了同意。
还是说,某人对我抱有好感?
不行,这可是人生的三大错觉,如果深陷其中的话,我可就输了。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转移注意,从晒太阳的益处开始想起。
比如,获取维生素D,增强钙的吸收力,改善骨质,这些对玛拉缇都有帮助。
可惜这些知识点太跨时代了,我只能转换成简单易懂的说法,不要躺着、坚持运动、适当晒光,只要如此就能加强身体的体质。
“只有改善生活才能改善自己,知道吗?”
“齐真是严格的小孩呢...嗯,我努力吧...”
我不知能否帮到她,如果哪日真的因此出院的话,在天有灵的伯力也能安心吧。
平淡的逛街时间转瞬即逝,回到医馆时,斯多兰也恰巧前来探望,他顺路买了一些药膏,想必自己的状态也还没有得到好转。
之后,玛拉缇也开始努力,即便那个斑比总是用着异样的目光,但这样的日常,也足够令人温馨舒适了。
还以为,这样的时光能持续下去...
“马斯医生,马斯医生在吗?!”
紫月十三日,八月十三号,
那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再也平淡不过的一天,
抱着晕厥的斯多兰突然闯进了医馆,而就在今日开始,我的日常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