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医馆的第三日,我跟马斯医生确认起某种特殊的货物。
那是某种叶片,对我来说可能是足够上瘾的用品,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昂贵。
“我这里没那种东西...之后有采集商人经过的话就帮你看看...”
就这样,到了下午之后,我依旧在斑比的监视下,指导着玛拉缇的拉伸运动。
这小伙还真是担忧,探病次数本身就不少,没想到在与我结识之后,更是放心不下玛拉缇的状态。
“马斯医生!马斯医生在吗?!”
正当教导渐入佳境时,门外熟悉的喊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待我离开病房进行确认,我才发现似乎是斯多兰来到了医馆。
“让我看看。”
把玩着新面具的马斯立时离开了柜台,确认起斯多兰怀中的女孩,并开始为她把脉。
那个刺人的银发、惨白的皮肤,还有独特的呆毛,无疑是阿比本人。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几乎失去了理性,朝着大厅飞奔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喂,斯多兰,我不是拜托你帮我看好她的嘛?!”
我几乎是怒吼地对着斯多兰发出质问。
阿比正维持着半昏半醒的状态,眼神有些漂浮不定,像是极度疲惫的状态。
“嘘!你安静点...”
马斯医生抢过回答,似乎是我的喊声影响了他的诊断。他在嘴边做了安静的手势,闭上眼,重新诊断起阿比的状态。
“马斯医生,阿比应该只是虚弱而已,请你一定要认真检查...”
“你能否稍微安静些...是什么症状我自己会判断。还是说,你觉得她是被黑暗寄宿,然后又不想被我看出来呢?那可就有趣了...”
“那种东西,不过是谣言罢了。”
“好了,别说了,我自己看了再说... ”
马斯颓废地摊开手,回去继续诊断,并在之后得出了诊断结束,
“嗯...确实只是身虚,送她去里面休息吧...休息一晚就行,明天应该就能出院。”
马斯医生下达了指示,说完便回到了前台。
斯多兰带着阿比前去病房,他也跟在身后,直到不久,阿比才逐渐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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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阿比不好...都是阿比不好...”
她清醒后的头几句,就是为斯多兰澄清。她颤抖着,就像是已经猜到了这种展开一样,深怕自己的行为会给斯多兰带来麻烦。
“不要怪斯多兰哥哥...都是阿比...想工作的...阿比不想添麻烦...”
“你的状况是不允许工作的,难不成你不知道吗?!”
我训责着她。
今日本来是饭馆重新开业的日子,本该是普天同庆的一天,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因为阿比患有贫血,即便不考虑童工,她也不该在饭馆进行工作。
斯多兰也感到为难,即便已经道歉,但是看着阿比为自己袒护,愧疚之心也是油然而生,
“抱歉,如果我知道小妹的体质的话,我就不让她帮忙了...今天过来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我的错。”
他老老实实地道歉,低着头继续解释,
“现在店里还有很多人,我必须得马上回去才行。如果道歉还不够,我只能之后再跟你说了,实在抱歉...”
现在的饭馆只剩下斯多兰母亲一人,带着阿比过来的他,实际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医馆,空间也回归了寂静。
斑比确认着阿比,转眼又看了看我,似乎是有些不怀好心,开口言道:
“大叔,你是不是反应过激了啊,不就是工作嘛,是我,我也想赚钱啊。”
“给我闭嘴死小鬼,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一边去。”
我没有心情理会斑比的胡话,尽管会给玛拉缇留下不好的印象,
“阿比,听我说,不要再去工作好吗?”
“可是,我想...挣钱...”
“不行!不能做,难不成惹我生气也没关系嘛。”
我劝阻阿比,身为忌讳之物的她,光是与人接触,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测的后果。
要是运气稍微不好一些,她就可能被人当作“黑暗附身”的病患,甚至是沦落为“新医术”的测试对象,成为黑暗时代下的牺牲品。
在我的世界中,究竟存在多少这样的例子?巫女?魔女裁判?冠以恶魔附身的症状?
恐怕数不胜数...
因为宪法才不被欺凌的她,现在却主动做起违法的童工,这样不仅容易被某些人正中下怀,甚至会影响到斯多兰的店面。
不过让我意外,明明才寄宿两天,阿比居然就出现如此转变。从之前下厨的时候就些许看出,她比平日看起来还主动了许多。
“就这样说好了,这个话题就这样。”
我不再跟她追究,因为阿比的状态还未完全恢复。是时候让她好好休息了,我也回到自己的床后,感受起那些刺眼的视线。
不明事理的人还在看着我,玛拉缇疑惑的视线,斑比不屑的目光,我的行为明明合情合理的,但在他们眼里,仿佛是我在无中生有。
“哎...”
我很快离开了此处,前去大厅,哪怕是跟马斯对话,也足够让我喘口气。
“小先生,你可真有福气...”
来到大厅的不久,带着狗头面具的马斯先生便对我发起了交涉,
“嗯?”
“没看到有两个女人围着你转嘛,你可真是有够迟钝的...”
他的口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邋遢,说着的同时,也在药柜里摸索着什么。
“你自己30了都还未婚,我可不想被你讨论男女之情,你自己也不怎么懂吧?”
回想起他说的那两个女人,晚上还有一位监视我的女性,我的身心都感到疲惫。
“总之,你要的货来了,需要我帮你弄成可以服用的样子吗?”
马斯终于捣鼓出了什么,轻轻放在了前台。
“没事,这个是可以生吃的,而且还是甜的。”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而在马斯移开手部的位置,留下了两片淡紫色的草叶。
叶片上带有清香,形状椭圆,上面有些毛绒的细毛,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草药,如果没有马斯的提醒,恐怕我都忘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药材的?...”
“你这批药很多都是阿贝鲁那边采集的吧,而我呢,就是阿贝鲁那边过来的。”
“你是指那个树海嘛?...没想到你跟饭馆先生是同乡啊,我倒是没去过...只是听说那里有很多稀有的东西...而且还很难进去...”
“是啊,我还亲手采过帕那草,早知道就拿来卖了。”
“还真是不得了的药材...”
两人来回交谈,我给了他一枚硬币,而马斯也为我找零。
“多谢惠顾...”
拿回铜币之后,我才仔细确认手中的叶片。
如此昂贵的药材,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购买的必要,明明生活如此吃紧,而我却还是做出这种傻事。
“...”
我开始把叶片塞进了嘴中,口感虽然奇怪,但味道至少清甜。
当初还想过要不要做成甜点,当作镇定剂使用。而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真是闲得可以。
“现在吃不会太早了吗,听说药效很猛...”
“反正事情都做完了,马斯医生也差不多该下班了吧?”
“大概吧...我再等等看,等下就闭店。”
马斯检查起大厅的漏刻,我也呆了一会,确认药效上来之后,才选择了回房。
在我不在的期间,阿比已经与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女人之间存在良好的关系,而斑比作为同龄人,同样也有着共同话题。
“喂,你为什么想要工作啊?”
“嗯,挣钱吧...”
两个小孩聊的津津有味,我走到旁边,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别熬夜,注意休息。”
我有理由打断他们的行动,阿比的状态还未恢复,为了之后的出院,我也得负责看管。
即便斑比有所怨言,我也当作耳旁风。也许是药效上来了吧,我根本没有在乎,只是躺在床,在逐渐浮起的睡意中,看着还不算熟悉的天花板。
“我...能去那边吗?”
“随便...别吵到我就行...”
远处的阿比投来疑问,而我只是随口应付着。
之后闭上眼,开始享受起熟悉的感觉。在我曾经受伤时,就有过被“麻醉”的经历。
这种容易上瘾的困意,即便耳边环绕着嬉笑,也丝毫不被影响。
看来,安眠草的作用被完美发挥了,我开始失去意识,思考起今天的种种行为。
今日没有午睡,甚至锻炼了一天,即便晚上再怎么做噩梦,总该能睡到天明吧。
抱着这种小小的期待,满怀压力的我,终于也能睡上一次好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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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反应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草坪上。
闭着眼,感受着林间穿梭的秋风。阳光透过眼皮映射出红色的光芒,睁开眼时,世界仿佛是添上了几分蓝调,显得异常的美丽。
“至少等他们把山脉调查完吧。”
坐在身旁的橙发少女梳着斯文的马尾,她睁开碧绿的眼眸,朝我露出了可人的微笑。
近处的山脉发生了事件,本从那边过来的我,现在却只能乔装成难民暂住在村庄中。
“如果山脉的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完的话...”
“那就找仸艾尔求助吧。”
少女不假思索,站起身后,把我从草坪上扶起。
“可是调查山脉的不就是仸艾尔嘛,你说他们会帮我嘛?”
“肯定会的,仸艾尔就是这个性子,不要担心。你好歹也是男孩,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她带着健康的笑容,用手扭起我的脸,让我保持着尴尬的微笑。
可在少女注意到我胸口时,突然又有些来气,指了指我的项链,
“你瞧瞧你,又不注意了。萨基欧爷爷做出来的东西,要是被人偷了可就麻烦了。”
她拿了项链,一下塞进了我的衣领。
我下意识表示着歉意,毕竟,不论从宝石的价值来看,还是从项链的功效来说,都是非常容易被盯上的宝物。
“这东西要是弄丢了,齐你就听不懂话啦,那之后要是被误会成别的什么就糟糕了。”
“抱歉...”
我沉默着,不知不觉中,自己又惹她生气了。
看着我的下拉的嘴角,少女突然牵起我的手,带着我离开这片草坪,
“你啊就知道愁眉苦脸,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后,心情就好了。”
“但是...如果仸艾尔他们实在不帮我的话...”
“哪里有这么多如果呀。”
女孩些许厌烦地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放开我的手,
“如果哪天你真的回不去,那就让我陪你去找萨基欧爷爷吧。”
牵着我的手突然五指相扣,
“这是互相信任的手势,只要你还在这里,不论是拉邱恩,还是泽卢,我都会带你去找回去的方法的。”
“真的吗?...”
“嗯,以家族的名义起誓。”
她用另只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从内心起誓着,
“所以在这之前,你一定要把伤养好,别把项链乱丢,只要这样,我就会带你回去的。”
“那,约定好了。”
放开五指相扣的手,我反而勾住她的小拇指,让她有些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是我们世界约定的手势,是拉钩约定。”
“真是独特呢,说得都有些害羞了呢,嘿嘿~”
她笑着挠挠头,不过还是照着我的动作,进行了约定的契约。
“这倒是没什么害羞得,只是...在我那里,五指相扣可是只有情侣能做的...”
“诶?!是这样吗?那、那个,我可不是那种意思哦。”
她迅速退开了几步,两人尴尬的气氛维持了不过一秒。
再次看向对方的脸时,我们又是捧腹大笑,互相微笑着,继续前往了梦境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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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不知不觉已经是早上了。习惯性地伸起懒腰,然后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天花板还是天花板,床位也是床位。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好像做了一次美梦,好像还是非常怀念的梦。
旁边的人还未醒,但天确实已经是明亮。抱着这股气势,在马斯先生回来开门的时候,恰巧出去晨跑一波吧。
“Gortelo Cie?(齐哥?)”
此时,身边传来的某种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转头望去,阿比似乎刚刚睡醒,用着朦胧不清的眼神向我说着什么,
“Sì savechi?(你醒了?)”
我的神经,在此时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
我摸了摸胸口,又翻下床,离开时翻找起来。
没有,哪里都没有,身上也是,床上也是,床下也是。
“Coso supenetse?(发生什么了?)”
阿比依旧说着听不懂的言语。而玛拉缇听着我的响动,也从床上爬起。
“Beghingio...sè conouma equa?....(早上好...有人在吗?)”
就连房外,也是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带着某个邋遢的口音出现在了大厅的方位...
“——”
我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作,因为自己,失去了与异界人唯一的交流手段。
青金石项链,居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