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算得上是近些年来,工作挑战性最高的一天了吧...”

位于三楼的卧室,还搁那抱怨的马斯医生不知为何戴上了鸟嘴面具,在镇长的命令下执行着针对罗格的特殊手术。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也不需要技术含量,只是让身为医生的马斯来执行,是所有人普遍认知中最符合情理的事情。

只是,鬼晓得他为何又开始了变装把戏,就连子城也是一愣,直到最后才从我的口中得知,这是马斯的特殊癖好。

玛拉缇、斑比和阿比还在隔壁卧室休息,无关紧要的男仆待在楼下,而处在现场的,只有我、马斯、子城,以及镇长父子二人。

“啊,注意别碰到那个,说不定对我们都有影响...”

子城辅助着马斯,尤其是在消毒方面更有见解的他,让整个手术过程都变得十分顺利。

“哎,今天做了这么多,结果却没有却任何好处...究竟是何苦呢...?”

即便抱怨也依旧对伤员负责的马斯医生,可谓是傲娇中的傲娇。结论上他也没有敷衍了事,认认真真处理完整项事件。

被摘除的圣物大约有半个手掌大,没有刻意观察的我注意到它在手术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呼...终于好了,多谢...”

马斯感谢了子城,在彻底包扎完伤口之后,接过了镇长丢来的一块银色货币。

那是一枚SR(希拉),不是以往的椭圆硬币,而是近乎四方的银白色金属板块。

“这就是...SR...?”

比起马斯,我更加惊讶,好歹SR是面额最高的硬币,相当于5枚的PR。

它跟所有硬币一样印有纹章,相当于我一年半的收入,没想到我真的能在现实生活看到。

我对异世界的经济其实并不了解,单论现在来说,主要的硬币面额单位,好像只有白板SR、银币PL、黄币DR,以及“铜币”R,而比例分别是1比5比250比25000。

像SR和PL都是极少用到的硬币,而DR和R也有大小品质之分。主要是面额最小的R,它不算是严格意义的铜币,而是铁与铜的低劣硬币。

在其之上也存在铜比例更高的上层铁铜币,或者是更为昂贵的大小型纯铜币。面额各有不同,但是全被分类为R的铜币。

“你看什么,羡慕吗...?这可不是你的工钱...”

那个镇长没安好心地说道,一句对硬币的随口感叹,都能惹来他恶心的态度。

“死老头,我可是花了一大把劲才把你的后继人拉回来的,你不道谢也就算了,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态度?...我可没求你这么做过,你以为自己能卖人情给我吗...?”

“他好歹也是你五年未见的儿子吧?!我总没找错人吧,你都愿意花钱在他身上了。”

“咳、咳咳...啊,没错,他确实是罗格。但是谁说我们五年未见了...?他只是出走五年的败家子而已,到现在都没给我放弃小偷小摸的勾当。”

不论几次,这个老头依旧让人难以平愤。

说到底还是自己误解了离家五年的含义,只不过,罗格要是跟这家没有断开关系的话,为何镇长还会打算把遗产让给他人?

——维奇在这方面没有细说,但是刚才...镇长是不是说了“放弃”...?

也许维奇是撒了谎,也许他只是不知情,但是比起那些死无对证的事情,眼前的这个真相,对我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好啊...原来是你搞的鬼...!”

我巴不得冲上去拎起镇长的衣领,若不是子城的阻拦,恐怕我早已对他拳脚伺候。

“放手!这家伙知道他儿子是盗贼,就是这个人!”

我只能喊叫,为了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事实。

镇长的态度明显是知道罗格的身份的,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表现过惊讶。

是他默许了盗贼团的存在,也是他间接性伤害了阿比。是他的不作为导致了盗贼团的肆意妄为,以至于发生今天这件。事情。

“随你怎么想...这是我的镇子,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就给我离开!!送客!!”

身为男仆的一员,子城理应遵从镇长的指令。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作为伤员的我挣脱,找到机会向前奔去。

“啊啊啊啊!!!!!”

当下个场景映入眼帘使,严实的右手已经砸向了那个人的脸部。

镇长磕磕碰碰地倒向床边,在所有人的惊讶之中,用上了怀疑与愤怒的表情,

“唔,咳、咳咳!!喂...你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就连我也一样。镇长此时所注视的方向站着马斯医生,正因为刚刚挥拳的并不是我,而是挡在我前面的马斯本人。

没人能预料到这意料的展开,甚至无人能从马斯诡异的面具下读懂他的表情。

他只是走着,缓慢靠近了镇长,将手上的白板甩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还是还你吧...”

漆黑的鸟嘴医生像是地狱的审判官,将身上唯一的洁白之物还给了人类,把整个场景描绘得诡谲怪诞以及讽刺。

“咳、咳咳...!我可是一镇之长,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前提是你知道我是谁的话...”

马斯推着面具,从进到卧室前就戴上面具的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地步。

他在来到镇长家之前就让我不要说出他的名字,因为镇内的某个谣言一直表示着镇长的可疑身份。

“可算是弄明白了...为何伯力找到了疑似盗贼的据点,却依旧没有得到调查的许可。传言看来是真的,镇子的背后果然有什么因素在维护着盗贼的存在。把镇子弄的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的,原来都是您照成的,亲爱的镇长大人...”

马斯依旧怀疑着伯力的死因与盗贼有关,这也是他与我最大的不同。

直到最后还在调查盗贼的伯力,如果结合现在所拥有的信息,作为唯一一个私自探查的卫兵,他因此而死亡的机率确实不小。

但是,因为我们并非上帝,只能透过自己的想象去猜疑事实。在那些“死无对证”之前,我们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愚者,误以为自己的幻想就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你想要说什么...你觉得你这样,能够安全无恙的离开这里嘛...?”

“您早已病入膏肓了,我的先生,就算我不动手,病魔照样会取你性命,您说是吧...?”

马斯透过镇长的面色看出他的病状,再而取出手术小刀,好似转笔一样为镇长添加着心理压力。

“所以我就不懂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让自己的孩子步入正轨。你就那么想让一位盗贼来接管镇子吗...?”

“让他接管镇子...?哼哼哼...可笑,谁跟你说的...?”

镇长道貌岸然地大笑起来,

“谁会让这个败家子接管村镇...?丢给谁都比他好...不过是个没有吃过苦的小鬼而已。一把年纪了只知道小偷小摸,就这种人也配管理村镇?只知道不劳而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管理的能力,就这种不成器的人,能够理解工作的艰辛吗?!”

不论是对马斯,还是地上的罗格,镇长仿佛都在用着看待贱民的眼神,表示着不屑。

只不过他的言语还不够自信,有种自暴自弃的错觉,反而让人怀疑其中的真相。

“啧...第一时间就是这个讨厌的声音嘛...”

当众人沉默时,某句完全不来自我们的声音,对镇长的长篇大论进行了回复。

目光转移,我们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罗格已经睁开了眼睛。我马上避开了几步,绝不想让自己再次遭遇危险。

圣物切除后的罗格的面色有所恢复,不够清醒的他正摇晃着脑袋,看着卧室,突然透露着一丝疲惫,

“这是卧室嘛...?还是在做梦...?如果是真的的话,还不如继续睡着好...”

他开始注意到自己的伤口,疼痛加剧了他的不适感,整个人都像是诠释着某种不满。

“可算醒来了...?你觉得自己还有脸面来见我吗?没有这些人,你可早就已经死了...”

镇长第一时间批判起罗格,理所当然地夸张着事实。

“啧...一醒来就是你这死老头...你的话我已经听腻了...!别随便跟我说话!”

“听腻了...?罗格!这是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吗...?”

“你觉得你配做父亲吗?!我早就跟你断裂关系了...!!”

他猛地站起,也不知是不是体位性低血压,显得有些昏沉。

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哪怕视线扫过我,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正当如此思考,他却又突然踱步靠近过来。

当他注意到我的绷带时,似乎是联想到什么一样,开始与自己的伤口进行对比。

“喂,你...是不是跟我认识...?”

他突然提出了让我郁闷的问题,

“算了,应该是我搞错了吧...”

“什么搞不搞错...我们之前不还打了一次嘛?我身上的伤口,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这样嘛...?我不太记得。”

罗格像是性情大变,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渴血状态。口音倒是没有变化,但不知为何像是换了个人。

难不成是因为撞到头部?他确实有些头晕的样子,直到如今还在用手扶着头部。

“不太记得...?我可不允许你这样做。包括阿比的份,你必须给我承当起来,这可不是你一两句记不起来就能完事的!!”

“啧...你很吵诶!就算你这么大叫又能怎样!这边可是一头雾水,什么都搞不清楚啊,你让我来承担?那我让谁来承担啊!!”

“特么关我屁事!这边还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呢!你跟那些邪教徒到底是什么关系?!”

“哈?!邪教徒?什么狗屁邪教?!邪教不应该在拉邱恩吗?!”

一见面就吵架的感觉,让我马上明白对方也是个暴躁小子。

两人的相性不是很好,虽然只对话了几句,但是我就已经这样确信起来。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一些。”

子城一下戳中我们各自的伤口,用乱来的方式让我们停止了争吵,

“一个个慢慢来,镇长儿子也是被操控的状态,指不定有什么原因,都给我慢慢说话!”

“啧...”

“嘁...”

我们两个对着子城互相咋舌,直到后来才各自讲述自己的经历。

罗格的记忆只停在一个月前,他对邪教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在最后招了一些新人,然后在某日被他们袭击。而之后的记忆,只能说是非常模糊。

这个证据足够让我们推论,那些所谓的新人就是邪教徒。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利用圣物操控了罗格,借此掌控整个盗贼团,加大自身的势力。

“完讲完了,这总行了吧?倒是你,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他的口气依旧不小,毕竟也是,因为我本身就比他年下。

“我想利用你曝光邪教,让镇长知道这个事情,然后彻底封锁他们的行动!”

“这样的吗...?”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开始汇聚一处。

“...”

镇长沉默者,而我至今为止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一切都看他的抉择了。

“啧,一个个都在给人添麻烦...居然给我丢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镇长开始了感言环节,看向罗格,似乎在是为这个棘手的事件深感不满,

“就连自己的状况都把握不好,居然把邪教徒引到镇子来,败家也要有个限度...!”

“把握不好状况?啊,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但是有件事我绝对不会忘记,那就是我不会原谅你,不论什么时候!!”

“咳咳...咳...!太无趣了,现在还挂念着那些无聊的事情。稍微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无聊的事...?你管那叫无聊事?!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罗格突然抓住镇长的衣领,正如同为之前想做的一样。

我们所有人都被这宣泄怒火的行为吓了一跳,不知罗格是否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老妈病死前你都在干什么,为了你那点破钱就那么骄傲嘛?!你现在倒是成功了,那又怎样?你能把自己的病治好吗?!能让老妈复活吗?!”

“堂堂男人,为了什么不好,居然为了女流之辈...那种东西,只要有钱,想娶几个都——”

“别拿老妈给我开玩笑!!一个连再婚都不敢的人,少给我说的那么轻浮!!”

抓住衣领的双手直接拽向地面,镇长被狠狠摔在地上,

“别提什么邪教,你这老头就连揭发盗贼的勇气也没有!你不敢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孩子,只因为你是个死要面子还强称名誉的虚伪者!!”

“你这小鬼...你自己可是肇事者,你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

“那又怎样...?我无所谓,就算被抓走丢的也是你的脸。这是我的报复!像你这种拜金者,抛开家族的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有何不对...要钱有什么问题...一个倔强的小屁孩,别说的自己很懂一样...!!”

眼前的两人反目成仇,镇长爬起扑向罗格,与对方扭打在一起。

“你有本事...当着老妈的面再给我说一遍!!”

尴尬的戏码让几人拉住了他们,生怕一不注意,就会让病弱的镇长迎来不可挽回的结局。

现场只有我还站着,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伤员,而是有种奇妙的感觉让我停下脚步。

——斑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那个臭小子。

“喂,老头...”

当自己注意到时,我已经张开了口。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眼前的两人,想起了某个相似的家庭。

“你赚钱,是为了给自己老婆治病吧?”

这个老人,不过走向了另一个分叉口的伯力。

死掉的不是自己,而是玛拉缇,走向歪门邪道的罗格,正是斑比。

“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尝试跟自己的儿子好好解释!”

尽管有些痴人说梦,但是我想让那逝去的维奇知道...这一家,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论是多么复杂的关系,家人间总会维持着本能的爱意。

而这种家庭,正是我也想要回去的地方啊...

是时候,让所有人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