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女孩得不到爱,这得从她天生的病患讲起。
畏光、近视、体弱,这些无法医治的病状让女孩成为了家中的累赘,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降低了女孩对自身的评价。
尽管比同龄人早熟一些,但周围人的评价一直都不高。因为患病才禁足的女孩,也在一些有色眼镜中被贴上了孤僻的标签。
直到被家人抛弃,宅邸也被卖掉,从未跟他人有过来往的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援助。这不只是因为他人对女孩的误解,同样也是因为自己家人的臭名远扬。
那些眼高手低的社会败类,不论是从对待外人的口气上来看,还是从抛弃女儿的行为来看,都是十足的人渣。
但是理由还不仅如此,出于中世纪,人民对宗教的信仰,女孩自身的畏光与近视的体质,给她冠上了不吉象征的代号...
战后的难民,或者是村镇的原住民,他们都会在潜意识中相信这个事实。
女孩的离开,肯定能带走村镇的晦气,带走病痛。
所谓老天有眼,命运并没有让他人得逞,因为女孩的家在新区,稍微偏远的方向,还有一间不被新家主所知的储物房。
也许是因为房契中不包括此地,女孩依靠着仓库的过冬储备粮、毛毯,以及其他餐具,在最低程度上满足了自身的生活需求。
不过,最多也只能两周。
冬日未至,储备粮自然不多,所以最多只能撑两周。
在骨感的生活的压迫下,女孩做出抉择,试图背负起了这个年纪不应背负的责任,
“找工吧...”
被家人抛弃了一周,在这一天,女孩终于离开了起跑线,踏上了成长的旅途。
——————
“有人...要买面饼吗?...好吃的面饼...请买一个吧...”
距离被家人抛弃了一个月,女孩已经明显变得虚弱,声音也带有哭腔。如此简单的台词,从早至晚已经重复了不知几许遍,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啊——”
踩到石子,拉着推车的她不慎摔倒,从喉咙挤出了因缺水而干哑的声音。
“...”
面部贴着秋风拂过的地面,有些冰冷。直到她艰难地爬起之后,女孩才注意到双臂上已经布满了骇人的晒伤红斑。
“呜呜...”
因命运的不公而哭泣,女孩抬头看向天空,任由眼泪滑落。
她必须坚持这份工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生计。可是在听着回荡在耳边的钟声之后,今日的工作却又在一无所获中结束了。
天色也顺着钟声的指令逐渐暗淡,郊区的农民们放下了手中的农活,等待着回家继续扮演“孩子他爸”这个角色,让女孩羡慕不已。
看着那些回家的人群,女孩的身边并没有理会的目光,相反,她也没有去搭理行人,重新拉起了沉重的推车。
“回去又要被骂了...”
女孩暂时靠近了临近的房屋,拍了拍满是污秽的衣服。
〖咕——〗
肠胃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这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已经挨饿两天的事实。
事到如今,储备粮也早就吃完,寻找了如此之久的工作,因为没人雇佣童工的原因,一直都不怎么顺利。
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女孩也是苦不堪言。
“嗯?好香啊...”
等她回过神时才察觉到,身后房屋居然充满了香味。
身材矮小的她踩上了推车的延边处,只有如此才能看到窗内的景色。
“...”
面前的画面,让女孩本能地产生了自我怀疑。
家族是什么?
合格的家人又是什么?
如果问起什么是合格的母亲的话,女孩肯定会认为,那是位会在家主归还之前,为一家人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的温柔女性吧。
眼前的景色即是如此...
不,事实上也不能完全肯定...因为女孩是近视者,她无法立刻判断出来。
这是女孩单方面的期望,希望屋内的餐桌上摆放着美味的佳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女孩坚信,自己对“真正的家人”的看法并没有错误。
“喂!快到吃饭时间了!你们两个别再跑来跑去了!!!”
里面确实存在一位母亲,她叮嘱孩童的动静很大,这也使得女孩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没有恐惧,这种等级的吵闹与女孩过去的生活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现在的自己找到了工作,但她依旧离不开雇主的辱骂。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获得普通的家族爱,不知不觉中,这成了女孩至今以来最大的梦想。
“呜呜呜...”
出于嫉妒与羡慕的心理,女孩忍不住落泪。
这一个月,吃过多最好的食物无非是储备的米饭,再差点,恐怕就是垃圾堆里的剩菜了。
为了生存才寻找的工作,却连续几日都没能卖出食品,就连面饼也出现了老化,这下肯定又少不了雇主的一顿打骂。
本以为在较为富裕的商业区活动肯定会有好的收入,然而结果并非如此。
“不想...再这样了...”
那些与野狗抢夺剩饭的日子,于行人前行乞的卑微身姿,自从粮弹尽粮的那一日开始,女孩就再也没有过食物的保障。
今天没有,也许明天也没有,身体早在饥饿的摧残下出现了营养不良等众多症状。
就算今日是临界点了也不奇怪...
于此在恐惧中抓紧了脏乱的衣摆,在回忆的情感酝酿中,女孩用上最后一丝体力。
——神啊,请原谅我。
她将双手伸向了触手可及的入口,带着愧疚,祈愿着此次冒险的顺利...
只要一点点就行,带着如此简单的思想,女孩好不容易才爬进了房屋。
但是,事与愿违,没有多久,女孩就被那个妇女赶了出去。
“呜呜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笨拙的她被带出房门,在门口的阶梯处摔了跟头,同时也在身上擦出了不少伤口。
这便是偷吃的后果,只要心生歹念,不论多么可悲的生世都得不到怜悯,更何况,女孩不详的病状与身份,可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你这该死的脏小鬼,居然敢从窗外翻进来。”
妇女之手拿着荆条,显然用责骂还不够解气,对着女孩持续不断抽打起来。
“呜啊啊——”
女孩没有反抗,也没有那种余地,仅有的体力只是用在了毫无价值的哭喊上。
自己确实糟蹋了他人的晚餐,正因为存在这种愧疚感,女孩才会更加难受。
“我会赔的、我会赔的——”
“赔?你能拿什么赔?”
惨白的手指朝向某个方向,妇女注意到窗外停留的推车,缓慢走向前去。
“面包?喂,不是吧?”
她的表情,从愤怒转变为了吃惊,
“哪个傻子,这年头居然还雇用童工?而且还是你这种人。”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会做坏事了...”
“啧,要不是宪法,像你这样的小孩在其他国家早就死在路边了。下次不要再靠近我家了,我也当没见过你,不要和我家扯上关系。”
妇女表现得像是宽宏大量,实则只是明哲保身。
被取走的面饼显然超出了赔偿金额,妇女回去之后,女孩只能无力地捶打着推车的延边处,开始自暴自弃,宣泄自己的无能。
“不过才一口...太过分了...呜呜啊啊...”
直到没有体力再去伤心,她才想起自己必须把推车还回去。
孤寂的女孩,今天也带着悲伤的背影,向着古旧大道的尽头渐行渐远。
—————
〖淅淅沥沥——〗
回过神时,已经是雨声不断。
透过躯体感觉到的冰冷感,像极了儿时体罚时被针刺的痛觉。
“唔...”
女孩从晕厥中清醒过来,然而睁开眼的眼神却显得暗淡无光。她十分清楚自己在之前遭遇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露出失望的面孔。
自己被开除了,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损失了大量食品,自己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呜呜呜...”
不仅如此,自己还被痛打了一顿。
在看着以欺负自己为乐的雇主,女孩彻底失去了对他人的信任,就连生存的信心也逐渐丧失,在回家的途中因重伤而失去了意识。
“终于醒了吗?”
突然,头顶传来了男性的声音,抬头看去,女孩才确认到那是一位金发的男性。
两人维持着类似公主抱的姿态,男人正怀抱着自己,在遮挡雨水的屋檐下行走着。
“啊——”
一顿手忙脚乱,女孩竭尽全力,却因为自身的疲惫与疼痛,没能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
“停停停,别乱闹,我不是什么坏人。”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么说谁信?”
代替自己回答的是另一位红发男的性,两人都裹着斗篷,像极了母亲口中,在危险的贫民区的可疑分子。
可是自己没有能力去反抗,男人也是更加抱紧自己,开口问道:
“你是孤儿是吗?”
“为什么...”
女孩反问,虽然这镇子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她还是不由得问出了口。
“没为什么,问了几户人家,他们都说你是孤儿,这是真的嘛?”
“你可真是有够会哄孩子的。”
“你先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两位男性的互相吐槽,不知为什么,这种像是家人间的气氛,让女孩意外地感到安心。
“我带你去医馆,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去医馆?叔叔...是病人吗?”
“傻吗?生病的是你,没发觉自己发烧了吗?”
意外,比起那些有过来往的人,素不相识的男性更加理解自己的状态。
虽然可以透过两人装束的不同,明白他们显然不是冷淡的当地人。但是一想到梦寐以求的关怀就在自己面前,女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啊啊啊...”
男人没有反应,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一直前进,就像是心领神了一样,只是等待着自己哭完。
“下次别叫我叔叔了,我可没那么显老。”
“对、对不起,我不是眼睛不好才看不出来的...”
女孩的撒谎功底显然差到了某种境界,哭泣中的她同样没有心思去意识这一点。
可是,借助月光及同行者的火光而前进的男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宗教信仰。
他们只是缓慢的前进,深怕把自己摔伤,牢牢地抱着自己。
“没事,总会好起来的。”
那一天,女孩便如此命运地邂逅了自己的命运之人。
本该离开医馆的医者,也因为落雨的原因奇迹地留在了医馆。
一切都是如此巧合而不可思议。
男人分享了自己的干粮、腌肉,还有清水,带着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关怀,悄悄地来到了女孩的世界。
虽然,在隔天醒来时,男人已经是不告而别,早早离开了医馆。
他可能只是一位偶然路过的旅客,但是他的善意重新点燃了女孩心中的篝火。
单纯的女孩还可以相信一次人性,她不再埋怨世界的不公,回想起自己的梦想,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家族爱,继续踏上人生的路途。
如果还有缘见到他的话,自己肯定会头一个蹦上前,报答这位英雄吧。
如果命运有意撮合的话,女孩肯定会相信,男人就是自己世界独特的存在吧。
...
...
...
“阿比,记得乖乖守家哦。”
“嗯!齐哥一路顺风!”
“哼~你还真是犬系女生啊。”
在男人的抚摸中...年幼的女孩,如今也如此相信着。
直到某日,自己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家族爱,找到“回家”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