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苏千夏便会早早就躺下了。闭着眼眯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睡觉。每到这么想,苏千夏反而会清醒起来。眯着那会儿,她一直在寻思刚才听的那段ASMR。在白雪巴那性感的充满诱惑而又令人难以琢磨的嗓音中,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什么都听明白了,纵使苏千夏连五十音都没认全。这种念头直到她醒过来之后还延续了好几秒。路边的街灯逐个熄灭,她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漆黑一片。朦胧的睡意从卧室的角落里扩散出去,漂浮在家具,卧室,乃至一切之上。苏千夏抹了把脸,转身把腮帮子贴到滑溜溜的丝绸面料上。
苏千夏又醒了过来,只不过她发现她并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上,甚至后脑勺儿感受到的柔软触感都提醒这并不是她那华而不实的枕头。月亮透着云层洒出一片光,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古朴典雅的和室,甚至可以听到不远处的海浪声,而她自己则枕在一位华服美人的膝上。美人哼着和歌,双手揉捏着苏千夏的双耳。苏千夏想看清女子的美貌,可惜的是月光又被云层遮住,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她又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忽远忽近。汽笛声中,苏千夏仿佛看到一群欢声笑语的兔子,它们哼唱着欢快的歌谣,在一群白马拉着的列车上载歌载舞。火车呼啸而过向东驶去,留下一地稻穗。 苏千夏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间和室,头枕着还是那位美人的膝盖。海浪拍击着礁石演奏出一段美妙的旋律。苏千夏感到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旋律?美人呵呵一笑,挑人心弦的嗓音直击苏千夏的心房。她低下头,烟消雾散,月明星稀。苏千夏这才认清美人的面貌,那是繁星的那位少女。
美人朱唇一启——
“普罗旺斯的风。”
咖啡馆放着音乐,那旋律让苏千夏再熟悉不过。她跟着旋律哼了起来,丝毫不在意站在旁边的少女。
“是个不错的曲子吧?”少女笑着问道。
“嗯…是个不错的曲子,我很喜欢。”苏千夏脸刷的下红了,她想找个譬解脸红的原因,可惜没有。她快速浏览了一圈菜单,弱弱地说了一句“请给我来一杯美式。”
“好的,要加些什么吗?”
“不用了,啊,不,请给我一些方糖。”
“好的,请稍等。”少女简单记了几笔,走了几步回头朝着苏千夏笑了笑“我也蛮喜欢这首曲子。”
苏千夏脸更红了。
苏千夏打量着咖啡馆,咖啡馆可以称的上古朴,装潢上似乎并没有下太多功夫,但无论是椅子上几处磕碰还是桌角上几处磨损都透露着名为历史的沧桑。或许是跟自己一样的年纪罢,她这么想。苏千夏原以为屋内也会是花团锦簇,少不了几个喷嚏,结果她除了咖啡的香气以外什么也没闻到,即便是屋内有几处摆上了还未曾凋零的紫荆花。 吧台之后便是厨房。厨房里传来些许餐具磕碰的声音,似乎厨师在准备着什么东西。而四周则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书,有几本书腰上甚至印着繁体字,不用想年纪肯定比自己还大。
得到少女的允许后,苏千夏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起来。 是本很熟悉的书,来自国内著名的当代作家夏雨荷。像是一本新书,但苏千夏总感觉不大对劲。夏雨荷的书一直是由人民文艺出版社出版,市面也上没有第二种版型的夏雨荷作品。但这本书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哦,是版号。原本印有版号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漏印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又该怎么解释这一情况?苏千夏也没了头脑。 她随便翻了几页,书里夹杂着的几页稿纸洒在桌面上。她眼前一亮,稿纸上的汉字秀气而不失优雅,看的让人很是舒服,而上面写的文字则是令苏千夏她再熟悉不过。
“久等了。”少女端出咖啡,踱步走来。 她此刻早已褪去了工作服,头发也束成马尾,穿着一套制服。
苏千夏阖上书,归于原位。她拿起咖啡小心啜一口,没有想象中烫嘴,适宜的温度顺喉而下,身子暖暖的。 咖啡的口感恰到好处,入口带着些甘味,微苦微酸但却不涩。其色泽浅淡明澈,几近透明,香气扑鼻,回味绵长。
“好喝!”
苏千夏喝了口上学路上买来的美式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感到一阵作呕。
班上的同学都很兴奋 ,因为班里来了新同学,而这位新同学则是来自千里之外的上海。
苏千夏反倒是不以为然。上海就是浦东,浦东就是上海。都是一个鼻子一双眼,管你北上广深,大家不都是人吗?不过,她也晓得大家兴奋的原因,毕竟那就是上海,“上海滩”的上海。
“大家好,我叫夏以妤。很高兴认识大家。”
苏千夏盯着讲台上的转校生,愣住了。 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正是两天前捧着紫荆花的那位少女。
而夏以妤,打从教室进来的那一刻便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之前这位迷之脸红的女生。她朝着目瞪口呆的苏千夏友好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