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记,也是一篇纪实短文。

以此纪念吾友颜一虹。

《日记》

《纪实》

18年前,那颗降落在D市的陨石并没有造成任何破坏,这多亏了前去救援现场的承限毒能力者们,事后,官方用“地震”一词盖过了事实,对陨石进行秘密研究。我非常好奇,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何必要封闭信息呢?

D大的颜老博士是我交了半辈子的朋友,他是陨石的研究人员之一,今天写下的小道消息也是听他说的,希望日记本不被贼人发现吧。

那颗陨石来自遥远的处.女座T3行星,里面蕴藏着一种被命名为“提尔索姆”的放射性物质,这种能量一旦扩散,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这就是官方封闭消息的原因。

“说是封闭消息,实际上是封闭这颗陨石!”当时在餐馆,老颜对我说,“不然消息传出去,图谋不轨的家伙得到提尔索姆还了得?这个时代,超能力者遍地走,谁也保不准哪路神仙会隐身、穿墙、瞬间移动,一眨眼就把石头偷走咯!哈哈哈哈哈哈!”

老颜总是喜欢这样,说话的时候张牙舞爪,半开玩笑。我也乐了,点点头,倒了杯家乡的酒——在D国,很少能喝到正宗汾酒。

“老闫,你这趟来D国,待多久?”老颜跟我碰了个杯,问我。

我叫闫格,他叫颜一虹,我俩的姓同音不同字,想来也是巧。要是第三者大叫一声“老颜!”,我俩准是得一起回头。

我确实呆不久,跟他说:“下周就回国了。你也知道,何氏财团的管家不是那么轻松的活,我不好意思请长假陪你。”

“不愧是何氏管家,累了打电话。”

“有事没事也得骚扰骚扰你。”

我俩吃着菜,寒暄了许久,毕竟也是五年没见面。

“哎对了,我闺女夏天就过来了,准备给她安排到D大,我想以后说不定能给她铺个出路。”老颜说这话,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

“嗨嗨,你得了吧,咱七萝肯定比你有出息,还用得着你给安排出路?”我见老颜没回复,就在后面补了一嘴,“你就是想孩子了。”

他闺女叫七萝,小不点的时候我还领她去过公园、吃过肯德基呢。现在她见着我,肯定认不出我来。老颜嘴里东西下胃了,扭了扭身子,又举杯跟我碰了一碰。

“想是确实想。自从跟.她.妈离婚,来了D国,我再见女儿就全是照片和视频,女儿从小没得到过父爱,想必也恨我,我不是个好爹,不得趁机会给弥补一下?”

老颜说完闷了一口酒,他杯里快见底了,这喝得可真快。这方面我是赶不上他,只能小品一口,量力而行。

我咽了酒,想到老颜的宝贝女儿:“呵,那还行,我无妻无子。你刚有孩子的时候,隔三差五炫自己女儿生得可爱,我是相当嫉妒!你咋就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女儿呢。”

“啥话?我基因好。”

“说实话,我也想疼爱疼爱你女儿了,现在应该更好看了。”

我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单拎出来非人让人误会了不可,话不该这么说。老颜懂我意思,我那会儿是拿七萝当亲女儿照顾的。

我俩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半夜,老颜给我提了几个朋友,都是他们做研究的同事,高端人才。

有个戴威尔·威廉姆斯先生,是当地人,为人和蔼,家有一儿一女;韩国人朴万顺博士,多年投身科技领域;还有从日本来的间桐春音教授,老颜给我看了她照片——嚯!那位女教授,看得我两眼直冒金光,真是仙精下凡,那秀发,那气质,那身材,哪像个……扯远了。研究是老颜、威廉姆斯、朴博士三个人带着学生们和其他专家在搞,间桐教授是通灵师(据说是一种不同于承限毒的超能力,很灵异),负责检测陨石上是否有过生命迹象,其他时间当个花瓶。

第二天上午,老颜紧急联系我,说接手了一个秘密封装的物件,要托付给我,请求我动用何氏财团的关系,把那物件存到何家别墅。除了女儿七萝出生当天,我没再见过那样激动的老颜。

我没来得及多问,立马照办。何家还是相当看重我的,物件安全到达何家,这事就这么圆满结束了。

老颜这人啊,幽默风趣,没有架子,能喝点小酒,又保准绝不耽搁正事,事业上小有成就(这是往谦虚了说的),唯一会被人诟病的就是没有陪伴家人的时间,养了个女儿撒手不管。我这位老友的尸体,是在下午16:40被发现的,我没敢想谁会记恨他到这个地步。

我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向我询问老颜的人际关系。开始我还很好奇,他们让我去现场,我自然照做了。他们说的“现场”是D大的研究室,我跟着另外两个博士一起来到现场。那两人,一个高大威猛,眼神犀利,另一个瘦小无比,像是几天没吃饭,眼里却颇有神韵。

通过介绍(我们都说英语),高大的那位叫戴威尔·威廉姆斯,瘦小的那位叫朴万顺,这就是老颜提过的二位同事。

现场一片狼藉。

在这研究室里,我学生时代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仪器碎得满地都是,无法下脚;墙角的柜子门一看就是被撬开的,锁头的位置都变形了,柜里是空空如也;桌面上的实验器材是乱放的,空一块堆一块,这一定是原本放在那里的器材被粗暴地推到两边。

我半辈子的知己就睡在这种房间里。

他趴在地上,被仪器碎片埋了半边身子,血是从他脑袋下面流出来的,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

“老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叫出了声。

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我也忘了,大脑一片空白,哭……男人嘛,那是不可能一下子哭出来的,有类似经验的不幸朋友都懂,悲伤到极致就是在原地蒙圈,然后一股劲上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胸口和大脑都给死死压住了一样,再过一会就回忆起与逝者在一起的日子、早逝者的不甘和不幸,还有许许多多的遗憾,才忍不住淌眼泪,最后嗷嗷大哭。

一段时间过后,明白逝者已逝,过往皆云烟,那离世的人也成了饭后闲聊的话题,听同桌人道一句“节哀”。

一不小心,又写了些废话。

站我边上的警.察问了我们一些问题,结合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暂时得出结论:死者是自杀的,他把现场搞乱,伪装成他杀,栽赃给仇人。栽赃对象就是最后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朴博士了。

威廉姆斯博士同意此说法,朴博士听得满头大汗,我就不一样了——我当场跟那个傻咇警.察骂了起来,差点袭警,酿成个不该惹的大祸。

“呀,这种结论可不太负责,波洛局长知道可会生气的~”

最后一位嫌疑人登场了,她的声音怪好听,按照今天的年轻人的说法:邻家大姐姐的嗓音。她挺着一对快炸出来的巨峰,披散着波浪长发,笑呵呵地摆着手,在角落里对警方说着吸引他们怒火的台词。

“不对,不一定是波洛局长,他的人不会这么蠢,不知道你们是哪里的警.察,你们嘛……就是那种,那种啦,放进推理漫画里连给侦探充当背景板都不配,顶多出警时露个脸的路人甲巡查。”

她就是那位间桐春音教授。

后来,就是她解决了这起命案,还了老颜一个安宁。也是她,在不久后的未来照顾了老颜的女儿七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