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以及以上的队伍拥有被协会认可的“见习制度”。

比如说,小队至少有一位辉金级冒险者,其余皆为下位一等也就是秘银级冒险者,这个小队就可以被称为辉金级冒险队伍,辉金级及以上的小队有着见习选中者的权利。新人被队伍全员认可,向协会申请后可直接配发秘银级铭章,此后该成员在队伍中存活三个月以上并拿出实绩,就可以成为正式队员。

简单来说就是节省了缺人手,看中有实力的新人也等不及他慢吞吞升上平均等级的队伍,避免了有实力的新人一步步从猎杀低级怪物和收集草药的任务做起的繁琐,如同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站着填写资料表格的银发小鬼一样。

背靠在冒险者协会的前台之上,双手抱臂的欧兰德面对着协会大厅,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瞟一眼旁边那个银发的新人小鬼。

果然看几次,那一头银色的长发都会给人很鲜明的印象,不像是纯种的人类,从那稍尖的耳朵也能看出来他半精灵的身份,那长发晃动摇曳的时候都散发着梦幻的感觉。

面部皮肤也较为白皙没有明显伤痕,但是很明显地看出皮肤中透有小麦的颜色,也是经过了不少时间的日晒才会有这种颜色。

半精灵的外貌一向较为中性,但是他第一眼望上去却绝对不会被怀疑是一名少女,因为那看上去瘦弱的身体实际上确很结实,能毫不费力地挥动着那把和体格完全不搭调的宽刃长剑,光是想象一下他平时战斗的场景,欧兰德就心情复杂地再次锁紧他的眉头。

事实上从欧兰德带领他走入大厅的第一刻起,就立刻注意到他吸引了多数人的视线,有男人也有女人,都在上下打量了这名少年数秒之后,才回过神来挪开视线保持礼数,现在他背过身面向前台填写表格的时候,又有不少人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些视线有些放在少年银色的长发上,有放在他那看上去像个异类的宽刃长剑上,还有的是把担忧的目光汇聚在他全身一件铁质防具都没有,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白布长衫和皮靴皮裤而已,一点点防御期望都看不到。

不过这些视线都在欧兰德抬起垂下的视线,环顾四周之后,一一消散。

再次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小木盒,往指间倒上一撮鼻烟。

“欧兰德?我在法兰雷诺出生但在索菲尼亚长大,这该怎么填国籍?”

正当欧兰德准备垂下头吸一口鼻烟的时候,身侧的少年一甩银色的长辫,报以自己一个爽朗的微笑,看上去握着笔一副认认真真在思考的模样,但问题的实质却让欧兰德觉得停下自己吸烟的动作听他说话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之前他甚至还问过“二十岁太过年轻了是不是要多加几岁呢?”这般听上去跟胡闹似的问题。

“随你的便...反正这里既没有国籍优待也没有歧视,想怎么填都可以。”

欧兰德漫不经心地提醒一句让他快点,自己话没有说错,的确这样就足够了,然后对方点点头,喃喃着“那就后者吧”一边快速动着鹅毛笔。

不过在一口烟草的香气抚慰大脑清醒了一瞬后,欧兰德后知后觉地纳闷着“半精灵也有国籍吗”这个问题,不过在开口已经为时已晚。

但不追问不代表代表欧兰德并没有兴趣,在自己的新同伴填写的过程中,欧兰德借着垂下头吸颜的空档,顺势斜着眼瞟着他放在桌上的信息表,而他则是握着鹅毛笔快速往下写着相关信息,并没有发觉欧兰德的视线。

字倒是意外地挺工整,在这个距离远视也能辨认个大概,花了几秒的时间从上往下扫到了少年笔尖在挥舞的位置后,欧兰德收回了视线。

年龄那栏还是老老实实填着二十岁...作为半精灵来说是不是也太年轻了些,因为按理说心智应该也没有他这么成熟才对,至少不会是能独立出来闯荡的程度,看来也不简单。反观像队里的那个孩子,目前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尚且还不能独当一面。

名字那一栏则是填着维洛。

这是什么鸟名字?只有短促的两个音节而已,短促的风格像是伽耶那边的名字,但字符的书写分明是法兰雷诺的字形,而属于精灵那饱含神圣味道的长名字就更不可能了。

疑点重重啊,不过,刚刚收到队友在楼上的回信,他们也选择暂且相信这个新人,一会儿再作出评判,那自己现在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在他完成了冒险者资料表登记后,便笑嘻嘻地将那一页纸递向前台那个挂着温柔笑脸的柜台小姐的手中,对方也是满面笑容地双手接过,回复的语气中不乏赞赏的意味:“恭喜你,很高兴你能成为协会的一员,我们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那么协会现在评定你为秘银级冒险者——维...维洛君。”

先说了一段当初自己拿铭章时如出一辙的话语,柜台小姐垂下视线瞟了眼表格寻找名字,但是在念出口的时候明显地迟疑了一瞬,那微缩的瞳孔中也写满了和欧兰德一样的困惑,也还是笑容可掬地回复着维洛。

“谢谢你,小姐。”

也很谦虚地,维洛那少年的脸庞抿出一个笑容回应道,让柜台小姐的笑容掺了一点意外的情感。

通过队伍机制破格升级的维洛,自然是在大厅中引起一定程度的躁动,包括还在邻座办理手续的两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只是低级的冒险者,连同为秘银级的些许人都投以敬意或是妒意的目光,但都在欧兰德的一圈环视下,再次趋于平静。

这样队伍又纳入了一名秘银级吗,自己的第二个目的总算也是达到了。

最后一口鼻烟吸得很重,烟草的香气冲得都让欧兰德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却心安了不少。

——

“我说,你用的是伪名吧。”

在一阶阶楼梯往上走的过程中,欧兰德确认已经离一层大厅足够远,而两旁也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出言发问道,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名字怪异也许与他关系不大,大抵是父母的原因,但此时欧兰德更偏向他用的是伪名。

“不,我用的就是本名。”

没想到维洛非常爽快地就回应了这个疑问,但是其真实度还是存疑,不过至少这么短的名字叫起来也方便,于是在白了他一眼后,欧兰德也不打算在这方面过多追究。因为离上层队伍的会议室还有几层距离,于是欧兰德想趁此单独与维洛谈几句,便沉声向走在前方哼着小调的维洛开口道:“你刚才用的那个挥剑方式,是剑技吧?”

这个疑问貌似出乎了维洛的意料,快速回过了头,维洛的脸上泛起一丝赞许与惊异,如实地回答道:“没错,居然被看出来了啊。本以为这么偏西的地方不会有人认识...看来欧兰德你见识似乎很广嘛,说实话我真是吓了一跳。剑技的话,跟收养我的老爷子学了三年多一点,现在我已经出师了,所以现在被赶出来闯荡一下。”

果不其然,那种动作欧兰德在于伽耶的剑士交手的时候见到过。

“别把我和那些个没什么见识的人混为一谈,我在当冒险者以前是在各国周转当佣兵的,见过东方的剑技也不算太奇怪。”准确地来说,欧兰德曾经甚至还打算学习一下剑技这个玩意,不过在尝试了一个月左右后发现这并不适合自己,因为难度实在略大。

但是这么年轻的小子倒是挺在行啊,这样向着的欧兰德带着一丝不快,语气也下意识地有些刻薄地说道:“一定要说的话,剑技是要用东方那种轻薄点的武士刀吧,哪有你这种瞎挥宽刃长剑的?简直胡闹。”

总的来说这句指责也并没有错,看着那占据了维洛半个背部的长剑,欧兰德总有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但是维洛却淡笑着将这句奉劝忽视掉。

“这不重要吧,我家老爷子说‘剑技不会取决于剑刃的花哨’,我练习剑技的最开始老爷子用木棍就可以狠揍我一顿呢。他也没有反对我用这把剑,倒不如说这把剑我可是费了番功夫才让他给我的饯别礼呢。”

一边说,维洛一边自豪地用肩膀的力量抖了抖背上那硕大的剑鞘,其中的长剑稳稳当当地在其中沉睡。

是这样的吗,欧兰德想着,看样子这个家伙的师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然那种程度的人都认可的话,自己这个门外汉也没有什么多嘴多舌的权利。

当一脚踩到目标楼层后,看着面前停下等待自己的维洛,欧兰德深吸气提起几分精神,下面要办正事了。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是协会提供的队伍会议楼层,我带你去见我的队友。表现得自然一点就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很拘谨的见面。何况我已经收到他们回复了,他们很欢迎你,因为觉得你是可用战力。”

不过,只是大多数而已,只有队长一人对此略有微词,却也没有强烈反对,第一印象总归是能改的,因此欧兰德没有必要此刻说出来坏维洛心情。

语罢,欧兰德快步走到维洛前方,向身后招招手,让维洛随他前行。

这个楼层很是安静,每一扇门都紧紧闭着,只有走廊中间隔十步左右就会安置在两旁的照明水晶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提供基本的照明,无论是墙还是门,隔音效果都是工匠费心之作,没有听到除了两人脚步和呼吸以外其他的声音,就连里面是否有队伍在商讨计划都不知道。

维洛也紧随着欧兰德的带领,来到了大概第四,五扇门前的样子。欧兰德一拉门把手后就站在门边,用一只手抵着装有机关会自动关上的门,示意维洛先走进房间,后者加快步伐,不过踏入房间的一刻却放缓了脚步,在房间门边的位置站定,身后的欧兰德合上了门。

虽然说不用很拘谨,但作为新人的一点点谦卑的懦弱还是让他乖巧地站在门边不远,没有先向众人打招呼,而是静静看着房间中的数人。

没有多余的装饰,房间大部分布局都秉承着实用至上主义,深色橡木圆桌占据着房间的大部分空间,而正对面的男性想必就是欧兰德口中的队长,不仅气质最为沉稳,看上去也是最年长的一位。

深棕色短碎发为了不遮挡视线特地把刘海全部剪掉,重战士装备的厚实铠甲包裹着他的身躯,此时对方摘下了他的头盔,所以并没有物质遮挡那同样是深棕色的锐利目光,如同铁人一般有种很强的魄力,正如他那张成熟又有些皱纹的脸。面容不算英俊甚至有少许沧桑,但那沉稳而一丝不苟的态度确实很适合领队这个职务。

令维洛略感意外的是另外两名成员都是女性。

一名年纪稍长,朱红色的中长发扎成一束,发尾有些微卷,皮肤因为常常日晒的缘故呈现健康的古铜色,面容已经有了成熟的韵味,但脸上很可惜有左脸处两道小小的刀痕。身材高挑又肌肉紧实,棕色的皮衣包裹着她的身体,两把匕首收入鞘中,绑在右大腿一侧。

年长女性看上去倒是几人中最和蔼的一位,她爽朗地笑着招招手,自己也点头示意。

另一名女孩看上去就要年幼上许多,麦金色的短发,将脸稍稍低下藏在深蓝色的斗篷之中,身体非常娇小瘦弱,无言地缩在那名年长女性的背后,头部只能刚好能贴到年长女性的背部,右手拿着一根快有她人高的木制魔杖,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年长女性的上衣角,迟迟不肯松开。

想必她就是欧兰德提到过的那个魔法使。看上去相当怕生的样子,与维洛连对视也没有过,只有维洛装作不经意地挪开视线,余光才能瞥见那个女孩正用那青色的眼瞳好奇地打量自己。

“怎么愣着了,像个木头一样。”

从自己的身后走到斜前侧,路过维洛身旁的时候还出言数落着维洛,并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之后欧兰德侧过身去,摊着右手依次向维洛介绍了三人:萨纳,艾娜尔,依琳。

这么说在自己来之前是一支四人小队,重战士,轻战士,斥候以及魔法使。

其中魔法使真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因为齐科里托公国一家独大优势的缘故,大量魔法使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被招揽流入齐科里托,其他三大公国基本只有军队,皇城以及重要城市才会配备有魔法使,再者就是冒险者——因为人类这个种族对魔法适应性实在很低,因而不限种族的冒险者时常会有精灵或是半精灵魔法使加入。

这么一来加上自己就是五人小队了啊...还算凑合吧。

“我说啊,新来的小哥?你的头发可真是漂亮啊,好厉害居然真的会有这么纯净的银色头发啊...”

那个被称作艾娜尔的年长女性也是毫不客气,没等维洛自我介绍就跨了几步凑过来,侧过身去好奇地对维洛脑后的发束上下其手,那双戴着露指手套的双手力道很轻地,抚试揉弄着维洛的银色发束,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尽管她被欧兰德盯了一眼但依旧嬉笑着摆出“没关系啦”的表情摆摆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罢手。

并没有生气,不过面对艾娜尔这个问题,维洛的表情显露出几分苦涩,在感受着脑后瘙痒触感的同时,也是浅笑着说:“因为我是半人半精灵的缘故,天生就是这样一头银发的,正因如此才被父母丢下的吧...”

听罢,艾娜尔顿时全无笑意,连抚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触电一般地将双手往后一缩,僵住半天后为了掩饰尴尬才缓缓挠了挠头,求助一般的无辜眼神望了望另外三个队友,踏着小步走向一边,结果自然是被欧兰德用力地一敲头,疼得她双手捂头,非常愧疚地朝着维洛说道:“抱歉...”

“不用啦也不是那么沉重的话题,我小时候在教会长大,日子也没有那么艰难。拿得动剑以后就在索菲尼亚和法兰雷诺以旅行者身份干活挣钱,之后被我家老爷子收养学剑技。其实不算那么受苦,能到处走走是我最大的理想嘛。”

那之后,少年的脸庞露出了符合年龄的,温和而又平淡的笑容,维洛伸出手轻轻摆了摆,出言宽慰道,他也不想让艾娜尔那么愧疚。

松了口气一般,见维洛没有生气,欧兰德轻一耸肩,走到了维洛的身旁,伸出手稍用力地拍了拍维洛的肩膀,扬起声音开口说道:“那么,这位就是今天加入到咱们队里来的新人了,称呼是维洛——没有错吧?”

“嗯,没有错。我在法兰雷诺出生但在索菲尼亚长大,年龄是二十岁,因为家里的老爷子让我出去历练一下才一股劲跑到诺兰提耶来的,想要当一个普通的冒险者到处去旅历,大致就是这样吧,还请多多关照。”

除了欧兰德之外的三个人面露几分不同程度的惊色,因为别的暂且不论,维洛的年龄可实在让人很意外。

“诶?二十岁啊,怎么说呢,小哥你啊,真是年轻过头了点呢。”

“咦?难不成我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吗?”

这话无疑是指向依琳,眼神也向着那别过身躯的依琳看去,同时还用指头指着自己的脸发问道,维洛脸上不解的表情惹得艾娜尔一阵轻笑,她面露慈爱地伸出手,隔着皮手套和长袍帽兜,力道依旧非常轻地揉了揉依琳的脑袋,出言解释道:“你说这孩子的话,她血脉中精灵占的比较多,所以看上去并不显老的,她可比你大上十来岁呢。”

“这样的吗...”

有点尴尬地,维洛将目光从艾娜尔的脸上再次移向依琳处。

“不...不过!因为心智晚熟的缘故还是小孩子,所以不用敬语也可以...不如说请将我当做后辈,这样的话反而能让我稍微心安一点...”细柔的声音缓缓从她的喉中发出,不过声音相当小,加上依琳还难为情地不断向后缩着,死命地拽着帽兜试图把脸遮得更多一些,声音就显得更小了。

一副知道应该亲近一点但又因胆怯而不敢上前,明知这样很失礼但还是慢慢往后退却着。

不过在艾娜尔用右手堵住依琳的退路并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鼓励后,依琳才深吸一口气,提起胆子上前几步,面朝着维洛,用她那小女孩的稚嫩语气问候道:“总...总之请多指教!维洛君!”

说是问候眼神却全程没有对视,依琳一直闭着眼垂下脑袋,颤抖着的声音最后甚至都破音了——在近乎是喊着做了初次问候之后,依琳再次踏着小步缩在了艾娜尔的身后,紧紧抱住艾娜尔的腰,而后者自然是笑叹着再次轻抚她的头部。

“这孩子还是很怕生的,维洛小哥也不要介意啊。”

“不用,毕竟刚刚才认识难免会这样吧。”

挠了挠头,给了四分之三的队员一个很好的印象——大概在欧兰德眼里也是好印象吧,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但是,不知道队长对于自己的态度如何,在场唯一一个看不懂到底作何想法的便是正对面的那个队长萨纳,真是有些令人担忧。

萨纳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维洛与几人攀谈,没有插话,也没有趁着交谈的空档发问,那深棕色的眼神中没有几分热情,但起码看得出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表现得严肃。

然后,萨纳低沉又严肃的嗓音在这会议室中响起,同时伴随着他起身的时候,全身铠甲的吱呀的金属碰撞声:“那么,我就去楼下前台确认一下明天委托必要的手续。欧兰德,就拜托你安排维洛的房间。”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不了,你们聊就是。”

那一身厚重的铠甲在房间前进时,大跨步地将地板震出声响,萨纳很快就走到门边,与厚重的脚步不同,关门的动作确很轻,只有微小的声音传入房间之中,而在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萨纳的身上,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欧兰德的叹气,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子旁的一张椅子处左下,顺手拿起一木杯水,一饮而尽后,开始掏起腰间的小皮袋,同时对维洛道:“别在意,队长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只是纯粹就那么个性格而已。你们聊吧,我稍微睡一会儿。”

说是睡一会儿,欧兰德却又从皮带中掏出一小块口嚼盐,将它抵在门牙前方之后,用力抿了抿嘴唇后,向后在摆好的一排椅子之上一躺,摆个舒服的睡姿——后脑勺枕在椅子的软垫上,脚交错着摆在桌上,撂下一句话就默默闭上了眼睛。

还对烟念念不忘啊,那样不是会更精神吗?

在场的三人这样想着,也不说破。

的确,欧兰德的耳朵并没有闲着,多少想听听维洛这个家伙的一些情报——当然是指在睡着前。

“其实我更惊奇这里能够遇见魔法使呢,本来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一见的职业。”

见欧兰德没有聊下去的打算,维洛向两名女性拉近了一点距离,先向着比较疏远自己的依琳开口搭话道,依琳那掩藏在帽兜之下的小脸轻染绯红,点点头接受了维洛的夸赞,犹豫着微张的双唇最后还是合上,扯了扯艾娜尔的衣角暗示求助。

艾娜尔随后出面接下了话题。

“是吧?这孩子的魔法天赋可是很好的哦?要不是几年前的战乱的话,应该有办法把她送到齐科里托去,可以得到更好的魔法教育了吧。不过也别光夸别人啊小哥,你也很强的不是吗?我可是听欧兰德说了,你可是有单人斩杀秘银的实力,别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其实对你的评价可是相当高的哦?”

听了艾娜尔这话,维洛有点意外地向欧兰德那投以视线,但分明是醒着的欧兰德确对这句话不予置评,他不以为然地换了个睡姿,背对着这边,连让维洛看见脸的机会都不给。

“毕竟教我剑技的老爷子是原断钢级啊,一直要命地训练我到剑技合格了他才肯点头放我出来历练的。”

“那...很厉害呢!”回应维洛的夸赞一般,依琳从艾娜尔的身后闪过,挺起了娇小的身体,鼓足勇气喊道,“能得到断钢级的认可...说明维洛先生很强不是吗!”

“算是吧,谢谢夸奖呢,依琳。”

在维洛温柔地说出感谢后,得到自己满意结果的样子,依琳终于露出了她的笑容,却又很腼腆地低下头,算是对维洛的回应。

但是,为了追求力量,失去的东西可多得多这个道理维洛明懂得比他人想得要更加深刻。

“说起来啊小哥,你背着的东西真的好显眼呢,宽刃长剑——真是不多见的大家伙,可以借我看看吗?”明显对维洛背上之物感兴趣,向维洛身后背着的剑鞘投以视线,艾娜尔抱有期待地出言道。

“如果能拿得动的话就尽管拿去看吧,这玩意可比想的要沉。”

“哈?”一边伸出手接过维洛解开皮带后递给自己的剑鞘,艾娜困惑不解地歪了歪头,不过在维洛松开手的那一刻,一切疑惑都随着手部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产生而尽数消散。

虽然看到那剑鞘就知道这剑并不简单,那紫色的鞘面泛着妖艳的花纹,不必说也知道是高档货,但是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真是重到令难以想象,一时脱力的艾娜尔不得不将剑前端撑在地上,才勉强能扶稳这个玩意。

用这么死沉的玩意战斗,只有那些怪力的男人吧,惯用轻匕的艾娜尔实在难以言说这种手感,只得哭笑不得地感叹一句:“哇,这玩意可真是重得要命啊?”

“是吧,不过毕竟是魔法咒附武器,再沉我也得好好使用才是。”

“魔...魔法咒附?”比一脸理所当然点了点头的艾娜尔来得更加兴奋,依琳主动凑上前后惊讶地喃喃道,“用魔力对武器进行永增幅,这可是很不得了的啊!甚至可以说有价无市...的确能感受到有魔力波动,虽然不是非常明显...”

将剑与剑鞘一同从艾娜尔手中拿回,维洛轻应一声说:“是啊,这应该是我能从老爷子那拿到的最好的东西了吧,这上面的话听说有减缓磨损的咒附效果,能让这玩意承受很强的斩击也不会卷刃生锈什么的。”

“欸,那不是挺好吗,也省的三天两头要擦磨刀油不是吗,我可是为这烦得要死。”带有钦羡的语气,艾娜尔苦笑着拍了拍大腿处的两把短匕。

三人简短地闲聊起来,气氛还是不错。

不经意地,欧兰德转过身来,轻轻睁开眼,看着这个银发少年。

果然身上的谜团有一大堆。二十岁的半精灵为何会有这般实力?姑且将这个问题抛在一边,他的身份也是不清不楚,来历他似乎也刻意描绘得比较模糊,让人感觉不到实感。

虽然这些细节都是很大的不确定因素,但欧兰德相信自己的眼光。

至少,他的瞳孔中感受不到任何恶意,那双棕得细看有点像铁锈般的眼中也没有一丝杀意存在。

所以暂且相信他吧,看着与二人谈笑的维洛,欧兰德想着,用舌尖轻轻拨弄一下齿间的口嚼烟,在感受着更强烈的烟草香气之后,彻底将自己的意识交给了酒与烟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