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平坦的草原,也是会有隆起的小山丘,平缓的坡度让人站上去也不难保持平衡,坡顶默默耸立着一棵翠绿的,这棵不知名的树枝叶正茂,投下的宽大阴影也是纳凉的好去处。
风似乎一刻也不曾停息,摇晃的技叶,让地面上穿过枝叶间隙的闪烁阳光形成的斑驳也随着柔如的节奏摆动着,衬托着一分恬静。
维洛能明显感到自己的头发此时被风吹动着,让自己小心翼翼试图接近的动作显得很僵硬。尽管脚下是柔软的草地,还是尽量很轻地踏出步伐,最站到那位斜后方一点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侧脸的这种程度。
那位小姐长度到了腰部左右的粉色长发是如此细腻,似乎每一根都随风摇曳着并不牵连,一缕缕纤细的头发看上去都是有好好打理过的,这种长度搭理起来应该很费神吧。
当初无暇一睹的容颜,现在可以尽收眼帘,少女的身体虽然已有不少成熟的韵味,但面容却依旧是动人的少女模样,白皙而透出一丝粉嫩的皮肤提醒着观看者她是如此年轻,但是淡紫色的眼眸与不细看都很明显的长睫毛,以及轻吹手捧着的茶杯时微翘的双唇,都无疑为这位小姐添上了莫名的妖娆,让维洛无法轻易挪开视线。
少女翘着套着白色长袜的修长双腿,坐在一张铺着红白色方格桌布,上面放着银色点心架的单脚桌旁,她放下茶杯后顺手拿出一盘点缀着红色的蛋糕与银叉,准备享用,从容地用银叉将盘中的蛋糕切下一小块,她的头部也没有转过来,开口道:“只是傻站着可不能好好说话吧,何况现在风也这么大。站到我身边来,让我能好好听清你在说什么的程度。”
得到了许可后,维洛结束了踌躇不前的动作,上前几步走到了少女侧后方。
“名字。”
没去与维洛对视,语气可以说有些冷淡地,这位大小姐说道。
“…维洛。”
不知为何,此时的维洛第一次感觉报上名字是一件很令人羞愧的事情,让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好在声音以这个距离还是能够听清的。
“嗯,那我就称你洛君。我以厄西娅·贝亚特丽切之名宣告,你以后便是本家的杂役,在我想好任命你做什么之前,就好好帮忙打打杂吧,不得有异议。”
不知是不是为了省事,她挑了自己名字中比较短促的一个音节作为称呼,这个倒无妨,因为维洛本就忘却了名字,但很要紧的是,这位大小姐看上去已经决定留下维洛,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点维洛已经再三重申。
“可是,克丽娜——”
还未将那个名字说出口,维洛就突然发觉自己的唇被一小块蛋糕连着叉一齐给堵上,一时的意外让他话语一顿说不出话,只感受着那由于叉得不是很准而伴随的疼痛,以及蛋糕的一丝香甜滑入口中,不过还是有一些沾到了唇边。
对此表示不解的维洛在擦拭干净唇边后,向厄西娅投以困惑的视线。
“首先,在我面前不可以提其他女人哦,洛君。其次,你是失忆了吗,我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既然我救了你一命的,那么一切都由我定夺,区区洛君没有多话的资格呢。”
缓缓又将叉子收回,说出一句警告之后,厄西娅又开始若无其事地享用她的蛋糕。
那么维洛也就不再提这事吧…那样几次三番提醒同一件事也设什么意义,再说下去的话,厄西娅肯定又要发怒了。
自己做不做这里的杂役倒另说,维洛并不想打扰厄西娅早茶的雅兴。
倒不如说,克丽娜安又在盘算着什么?自己昏迷了两天的话,她有的是办法找到自己才对,可是她却一点行动也没有。
“我的自我介绍呢…在这之前我要先问一句,叶尔德那个家伙,有对你多话什么吗?”本来想正式做自我介绍的厄西娅,在想到什么之后又缓缓坐下本来已经半站起的身体,双眼初次与维洛对视,开口问道,那是高贵的紫色双瞳。
“我想想,公爵千金、令人苦恼的大小姐和美丽的魅魔什么的?”
毫不加修辞地,维洛将从叶尔德那里听到的一些修辞如实地向厄西娅诉说道,静静听后让她眉头一挑。
“啧,那我的介绍就免了吧,多管闲事的家伙...”
一边轻咂舌表示她的不满,厄西娅又捧起了手中的茶杯,不过当看见维洛略显呆滞的表情之后,她在沉默一瞬后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扬起几分声音问道:“那么撇开那个烦人执事的偏见,正式见面后,洛君是怎样看我的呢?”
真是难度颇高的问题,维洛可没法这么短时间内就了解他人,总之夸赞几句总没错吧。
“很美丽的一位小姐,看清面容后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
“什么措辞啊那是,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的美丽是现在浅谈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吗。正确答案应当是‘请容我回去写一篇详述的论文,明天上交’——才对吧?洛君可真是不善言辞呢。”
装作生气一般将杯子一放,冷眼看着维洛,不过正当维洛露出为难的表情后,厄西娅的脸上又挂上狡诈的笑容,换上了嘲弄的语气:“骗你的。这种轻浮到令人作呕的话应该只有学院那些男人才说得出口吧,洛君只要把我的容貌印在脑子里就够了。”
真是位健谈的大小姐,与之相比,不再去掩饰内心空虚的维洛死板得像块木头,即便看上去厄西娅试图多交流几句,维洛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保持一定沉默。
“关于大小姐的容貌姑且不论…总之我是来感谢的。”
简单地阐明来意后,回以维洛的却是厄西娅的摇头。
“不,我不需要洛君的感谢,说到底我会救洛君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我喜欢别人欠着我人情,洛君也别把感谢什么的放在嘴上,用行动告诉我你的忠诚就可以了。啊,刚醒来想从很饿了吧,来随便选一块蛋糕吧,吃下多少都是可以的,我家的孩子做的甜点可是很美味的。”
朝着维洛大方地一笑,厄西娅用食指甲轻敲那四层的点心架,实话说这份量仅靠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应当是茶会之类的份量,从上至下依次是水果,烤饼干,蛋糕数碟和棕色竹篮盛装的苹果派。
第一眼看上去和人界的那些那边差不多啊,感觉也是可以食用的——不,当听到厄西娅口中的“学院”时维洛就已察觉二者的文明相当类似。
“愣着做什么?还是说不像刚才沾上本小姐的唾液洛君就吃不下呢?”见维洛眼神既不在自己也不在点心架上,听话语有些生气的厄西娅以玩笑的语气催促道。
哑声了一瞬,维洛喃喃了一句“失礼了”便上前拿下一盘淋着紫色果酱的蛋糕,用叉子小块地送入口中,尽量不让奶油沾在衣服上而让动作显得拘谨,动作也很是缓慢。
见状厄西娅用手背托着面颊,微翘着腿,侧着身子面对着维洛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维洛,看着如同小动物般拘谨进食着的维洛,她笑着调侃一句:“洛君感觉很少言寡语呢,而且是那种不爱笑的孩子。”
明显感觉手中的叉一颤,维洛将唇一抿,在思考了一瞬该作何回答后,释然地向厄西娅挤出笑容回应道:“倘若大小姐喜欢的话,我会好好做一个爱笑而且话又多的人的。”
“不,我不需要,那样的洛君实在太碍眼了,简直和我——洛君只要这样,至少在我面前保持这样就行了。”见维洛已经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厄西娅回答的语气透着几分倦意,笑容也很乏力的样子。
“那么,没别的事要交谈的话,洛君还需要跟大家打声招呼才行呢——嗯姆…坐了有段时间了,双腿都有些发麻,洛君来稍微扶我一下子吧,手给我。”尝试坐起又放弃的厄西娅继续坐下,缓缓地将伸出的左手悬在半空,四指有些无力地垂下。
听到这话后,维洛也不耽误,恭敬地伸出右手,手掌朝上缓缓去抓那只手——但离触碰只有几公分时,厄西娅忽地站起,将手一收后灵巧地避开,侧身闪过维洛的身旁,看着维洛的手愣在半空的模样,以及他一脸不解的困惑表情,在维洛的侧身后吃吃地笑着。
“怎么会现在就给洛君这么棒的奖励呢?这么轻易地让洛君握上本小姐的手的话,今后的奖励洛君就会索取更多了不是吗?——洛君那是什么个表情啊,失望了吗?哈哈。”优雅地一笑,用手轻轻遮住嘴唇,随后收敛起笑容的厄西娅说道,“走吧洛君,这会儿大家应该等急了呢,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哦。”
看着厄西娅说完后就缓缓离去的白色与粉色交织的身影,维洛没有遗憾也没有生气,不过,内心因一点点目的感而再次动了起来。
真是意外,那感觉让维洛觉得自己有这么去做的必要,自己应当付出行动。
果然人类这种生物,不沉醉于什么的话,是活不下去的吧。
看着远方默默伫立着的那座古铜色高大建筑,在为那惊人的设计惊了一瞬后,便化为了赞赏,那庄严和神圣的古朴感,比起公馆倒更像教堂,不过现在无暇仔细端详,之后应当还有很多机会近距离观察。
人界的事自己还需花时间整理思绪,眼下还是开始工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