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正在审视着眼前的物件,一个突兀的冷淡嗓音投入了他的思绪之中:“你不觉得这样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很容易让人看破吗?”
“你指什么,医生。”旧尘抬起头,轻声问来者。
清玄站在门口,一手持着文件,不急不缓地解释:“你瞧,你思考的时候总是在转动拇指上的戒指。越是心中藏着秘密的人,越不该在这种浅显的地方展露内心,不是吗?”
“医生,”旧尘笑着坐直,把双手的手肘搁上台面。他优雅地昂着头,十指交叉的指背轻贴着下颌,“你想在我这儿套话吗?有点不现实吧?”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清玄的目光淡淡地在他的身上扫过。
“都是聪明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旧尘的声音里含着类似开导的语调,“坐吧,没必要浪费时间。”
清玄坐在他的对面,将一沓文件递给他,淡淡地问道:“这是什么?”
他指的显然是旧尘办公桌上的那样东西,其外观是一个紫檀色的、手掌大小的匣子,做工只可勉强跻身于精致之流,唯一将其与其它匣子区分开来的一点也显而易见——它没有可以被开启的缝隙,比起匣子,或许更应该将它称作木块。
旧尘此时已接过文件,倒回椅背上翻看起来,他的目光没有离开纸面,只是一边用闲散的语气回应:“那个啊,那是潘多拉的盒子,希望被千百灾厄压在匣底,它是这个世界的最终答案。”
清玄许久不回应,旧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端坐在原位,连表情和姿势也没有变化,于是颇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你真不懂幽默。”
“报告写得很专业,医生。”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旧尘站起身,将文件搁在桌上,“不过为什么避而不提你对于沈翕翅听力损毁原因的猜测?我几乎要以为……”他一笑,“是我的人格魅力把你策反了吗?”
“我只是省去了你篡改我报告的步骤,如此而已。”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做这种事呢?”
“之前提议不要浪费时间的可是你自己,我们该进入正题了吧?旧尘先生。”清玄的表情还是和之前毫无区别,冷静而淡薄。唯有吐出“正题”二字时,一种极克制的激动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如果那天的事的确算是您的邀请的话,我接受。”
“哎呀,”旧尘眯着眼睛,“哪怕是这样的一艘船也迫不及待地搭上,无论你要的是什么,对于你而言,它真有那么重要?”
“人是需要答案才能生存下去的生物,谁都无法免俗。”
“可是谁说为了答案,所有人都愿意抛弃名誉、工作、生活和生命呢?我欣赏你,医生,就像我欣赏她一样。”
“我们并不一样。”
“不,我是说……”旧尘眨眨眼,手不自觉地又抚上拇指上的那枚戒指,“一样的,你们很像……”
【我为你创造一个怪物好了,一个不在乎明天的、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我给你带来一个问句好了,一个无关乎未来的、陈旧的通用式问题。
像是“我爱你”一样愚蠢,像是“永远”一样短视。
你再问我、我是否有过生命时,我还是会沉默。
但这一生的答案,会在世纪末的钟声里诞生。
我们为了命运的回声,放弃了被圈养的人生。
等候着命运之神的莅临,并献上时代的尸体、作为祭品。】
——《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