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开始疯狂起来了,就像市区只能允许八十公里的小车忽然加速到了八百公里一样:仅仅一天之内遇见一系列关于“科学已死”的论调不间断地轰炸自己……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他们该将“外星人”搬出来了?

“你们接下来该不会说和外星人有关吧?”

“外星人?或许真有外星人存在至少我们还能问一问到底科学是怎么死的。”杰克·苏必利尔打趣道,“大一统论永远只差临门一脚的那一刻,物理学界就有人渴望外星人能够站出来给我们好好讲解无法突破的原因了。知道很久之前亚洲地下的粒子对撞机花的钱、人力物力能够建立多少个月面基地吗……在那之后物理学就半死不活。”

“我倒是认为说不定外星人就是伊卡洛斯,毕竟我从没见过思维如此敏捷的人类——他仅仅通过看二进制代码就能瞬间知道那一连串的数字说的是什么。”高卢旧事重提,“所以伊卡洛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放弃你的专业,你有着我所无法比拟的天赋,我记得导师对你的成果没有被审查通过的原因含糊其辞,我甚至怀疑你因为发现了什么而妥协。”

提到这种古怪的情况,古登堡·凯尔特也想起了一件事:“艾萨克教授的死也有谜团:他正是在和他的学生、寰宇企业前首席执行官康德·李见面的第二天死在家里的,而不久他的老对手盖尔·罗就很快从自己的领域退出了。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正因为他们二人的退出,庚子年教授和我勉强才成为如今的学术带头人的。”

周围人又开始讨论起来自己圈子内所发生的和科学已死有关的“怪事”了。

“我记得伊卡洛斯先生和高卢博士一样对信息学有所了解,似乎最近在信息学中有一个论调盛行。”

“你是说信息密度的公式?”

“是的,一个很唯心的信息学新理论:假设在一个范围或时空内信息总量始终给定的情况下,【信息的总质量=(生命体人为制定)规则复杂程度×单条规则的平均密度】。”

“简单来说以天文学的本轮说为例:本轮说制定的规则是星体运算增加本轮,这个方法很简单,但是导致每次运算星体的运算密度很大;但是‘天空立法者’开普勒制定‘行星运动的三大定律’后,制定的规则相对本轮的方法难度有所提高,但是让每次计算星体轨迹的运算密度变得非常小……”

“总感觉你这样的举例不合适——我认为【信息的总质量=(生命体人为制定)规则复杂程度×单条规则的平均密度】的最好的例子是人类为了数学美和物理学美——也就是运算简单和充满规则性而假设了希格斯粒子的存在并不断寻找:上个世纪利用新型粒子对撞机寻找到的所谓‘上帝粒子’希格斯粒子的特性和理论中有所不同情况下,人们又开始假设希格斯粒子之外的Gn粒子……这就像不断增加本轮一样。物理学家为了降低【单条规则的平均密度】,也就是运算复杂程度,而不断增加【规则的复杂程度】——也就不不断假设新的例子存在……”

这些人又开始讨论起来了……

焉何挑起眉毛,自己面临的一切像极了真人秀中的场面——每个人都极尽所能对科学已死的论调大谈特谈,同时每个人都在诱导自己说出自己放弃专业的原因……这该不会是寰宇企业的寡头们不惜成本弄出来的真人秀吧:比如昨天那位知晓自己论文内容的黑客被抓住后将自己供出来,而后这场真人秀就是以仙人公司为首置办的、为了让自己承认有写过对于人工智能巨头不利的“大逆不道”论文的超级真人秀?或许真的如此?他眼前的环境使用投影技术并不是没有办法实现,而自己头晕的原因也可能是某种致幻剂导致的——好让自己更容易受到投影技术的欺骗……眼前发生的一切用如今的科学几乎都能解释得通。

寰宇企业对自己的顾客很热情——但是一旦不再成为他们的顾客,寰宇企业则会很无情:自己甚至听过一个流浪汉因为哼了歌后交不起唱片公司讨要的费用而入狱的新闻。自己只想老老实实混吃等死,只想看看寰宇企业二十周年该是哪位首席执行官上台讲话,当然有可能的话自己还想参观一下世界上的那十三座白城……

“我说不了那么多,只能说是因为我和教授在人工智能的立场上有严重对立。”焉何已经想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当然自己的这个谎言是建立在相信自己的论文导师能够为自己藏住秘密的情况下的,“我们还是不要提那件事吧,毕竟我到现在还在感谢学校董事会没有向我讨要奖学金呢——毕竟我都没能毕业。”

“啊,的确,你的奖学金每年有很大一笔——但是那么一大笔钱你用来干什么去了?”高卢满脸好奇,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说相亲你相信吗?”

“相亲?”

“准确来说是找人——通过支付大额服务费给寰宇企业最大的婚姻介绍所,让他们帮我找到《巴别塔法案》通过前我的一个女邻居。”

“所以找到了吗?”

“没,不然我早就求婚了。”焉何竖起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

……

焉何和高卢在一个小时后重新启动了那台被称为“物体(Objekto)”的机器,告别那七位科学家回到了空空如也的地下室。地下室内和刚刚的环境相比略显沉闷的空气让他觉得刚刚的一切就像梦一样:“说起来我一直没有问,为什么你们敢像我展示这个奇怪的机器呢?一点也不担心我会把眼前的一切报告给……”

高卢作出“嘘”的手势,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机器后又指了指焉何手中的终端:“你没有感觉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吗?甚至——或许这一切就是这台机器制造出来的梦,毕竟利用对精神试剂的控制制造出群体性的幻觉并不是什么科学幻想。而且——换做是你,你会相信科学界最前沿的带头人会以这种疯狂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眼前并且和你进行对话甚至开派对?”

的确,换做焉何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在自己看来,这些科学家们应该是天天沉浸于自己的研究中并且是高不可攀毫无空闲时间的。

——人们总是会相信自己想去相信的“事情”。

“另外,伊卡洛斯,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应该给你看看。”高卢说着转向身后的机器,经过一阵忙活,他取出一个物体:

一个圆形的苹果大小的金色物体:在光滑的表面上,布满电子元件凹槽。

在这样东西展现在焉何眼前的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吸引力诱惑他、让他将这样东西捧在怀里一样。

“这是……”他正要开口问,眼前的高卢摆了摆手,只是用唇语说出了一个单词。

随着唇形,焉何读出了这家伙想说的单词:

金苹果(Ora po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