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er被击败了…!?”

通讯频道内,舞弥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震惊。

某种程度上,爱丽丝菲尔和久宇舞弥都秉持着谜样的坚信。卫宫切嗣能够确保顺利的发展。卫宫切嗣会处理好一切。

…吗?

卫宫切嗣依然维持握着狙击枪的姿势,视角的余光注视着手上开始消失的令咒,其痛感恰到好处地提醒着他现状。

“…该死。”

身为魔术师杀手,所能召唤的从者却是相性有所不合的,高洁的骑士王;为此改变战略,期望最强的职阶多少能在从者的正面战斗中发挥功用。

但是,别说就这么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别说就这么击倒数骑从者。别说就这么给予Lancer重创。所谓最强的职阶,骑士中的王,甚至都没能做到与对手平分秋色、甚至都没能做到从战斗中全身而退、甚至都没能做到苟延残喘多抵抗一些时间——

就这么被对手的宝具当场讨伐。

连使用令咒的机会都没有。

“夫人很危险。要对对方的御主下手吗?”

“失去从者的脆弱御主一旦暴露在敌对从者面前,我们的圣杯战争就会在此结束。我们本来也没有将一切都寄托在从者上的打算。虽然很失望,但也只能这样…”

“——现在,杀掉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师。”

然后,响起了对方御主的声音。

“…的话就好了啊。舞弥,我现在就要杀死Lancer的御主。对Assassin开枪,压制火力。”

在一串感慨般的分析后,切嗣用沙哑的声音下达相反的指令。

是的,尽管在这种时候对从者的攻击基本等同于毫无生还可能的自杀、再直白不过的对“拯救世界”这个悲愿的放弃,但舞弥从一开始就切中了问题的核心。

——爱丽丝菲尔绝对不能有危险。

此为最优先事项。

男人扣下扳机。他甚至没有按照习惯进行同步射击的倒数计时。他没有这种余裕。

枪声贯彻仓库区的上空,振聋发聩。

那几乎同时宣告着对方御主的死亡——理论上在对方听见枪声之前,头部就会先被马格南子弹所贯穿。

然而,以视觉所能观测到的异变,却发生在那超越音速与反应速度的瞬间。

对方的御主,是一名自傲地发表着胜利宣言、身形完全暴露在枪口下、自恃伪装精密、毫无防备的男性。

这种沉浸于纯粹魔术师世界的天真魔术师,不可能对暗杀者狙击的做出任何反应。

或者说…做出反应的并不是他本人。

如同捕捉蝇虫而咬合的猪笼草,如同被触动睫毛而闭上的眼皮;

闪耀着金属锐光的银色流体,突兀地如同墙壁般横亘在对方御主的身前。

在光量增幅瞄准镜无法辨析颜色的夜视视界里,则是其识别出的淡绿色人影在开枪的瞬间,被突兀出现的一大块幕布所彻底盖住。

——自动防御。

这是切嗣脑海中第一时间的想法。

而根据切嗣所掌握的资料,这正好是这场圣杯战争中其中的一名御主所掌握的能力。

魔术名门阿奇博尔德家九代家主,时钟塔十二君主之一——

色位魔术师·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

但是,和爱丽所能构建的自律形使魔类似甚至不如,这种将元素编织成哨戒型使魔的勉强手段,不可能拥有防御住狙击的质量和精度。

…才对。

银丝编织为巨鹰的形状,盘踞在爱丽丝菲尔的手臂上,头部与翅膀微微摆动着,以手工物的角度而言可谓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实质上那种姿态也并非单调彻底的死物,而是被精于意识传递与炼金术的爱丽丝菲尔临时赋予“鹰”这一概念的人工生命。

“哦…?魔术啊。”

明知面对的御主必然是魔术师,Lacner似乎有点明知故问——但他所显露的微妙戏谑态度,像是对“魔术”这件事情本身有什么想法…或者说玩心。

用魔术对付从者很愚蠢,用魔术对付这个从者则更加愚蠢——对方的反应整体给爱丽丝菲尔这样的感觉。

但,以从者作为对手的话,总之先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砰。

正当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响彻整条仓库街的沉闷枪声打断了一切。

“你——!”

Lancer脸上的轻佻笑容顿时消失,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止于听见如此明显的枪声,和御主通过令咒缔结契约的从者更能同步察觉到御主的危险。

这却也恰好佐证了爱丽丝菲尔的预想——切嗣行动了。

“——该死!”

Lancer愤怒地瞪了爱丽丝菲尔一眼,转身便向后方赶去。

“才不会让你离开…唔!”

爱丽丝菲尔立即操纵巨大的银丝之鹰攻击Lancer,以望拖延其脚步。但对方的行动过于迅速,身形几乎瞬间便跃至十几米外的集装箱侧,再向远处的屋顶爆射而去。这份在从者间也能称傲的敏捷若刚才被用来全力对付自己,大概都无法争取到几秒的存活时间。

与从者直接战斗没有任何意义——直到现在,爱丽丝菲尔才有彻底的实感。

“……”

深吸了一口气,爱丽丝菲尔开始向反方向退去,准备离开这个区域。

她的表情依然极为凝重。暴露在空气下的切嗣的状况十分令人担忧。而且在这暗流涌动的从者之间的战场,自己一介失去从者的御主能否安然撤离,直到迎来结果前,一切都依然是未知数。

月灵髓液(Volumen hydrargyrum)。

埃尔梅罗学派的至上礼装,君主·肯尼斯风水双元素适性的最佳证明。在肯尼斯以其最擅长的“流体操作”有意识地操纵下,魔术化的水银可以成为转换成任意形态的最终兵器,是肯尼斯最为得意与信赖的战斗手段。

但同时,这个由肯尼斯精心构造的最强礼装——

——本质上是,能够洞察并应对威胁,性能高超的自动演算装置。

通过感知空气中的波动与热源,从受到威胁的刹那开始便以源自于液压的超高速度,展开能够覆盖住肯尼斯全身、强度堪比金属的防护膜;同时一小部分水银延伸出本体拟态成棱锥撞角,专门抵消狙击枪子弹的冲击。

这仍只是自动防御指令下,肯尼斯未进行主动操作、水银只能自主变换为简单形态的有限防护;作为埃尔梅罗屈指可数的演算机,月灵髓液的机能足以令其面对任何攻击——即使是不宣而来、威力强悍到甚至能够穿透一定程度魔力水银的狙击——也能根据状况不同做出针对性地应对。

这份机能优异到极致的礼装一旦被称为“天才”的魔术师加以运用,便会毫无疑问成为凌驾一切的最强兵器。

——胆敢用杀手和枪支亵渎高贵的魔术师战争的愚蠢蛆虫,势必会用他们的生命来彻底领教这些。

肯尼斯阴沉着脸。没有再探测到威胁的月灵髓液重新解除为常态。

狙击。

尽管已经意识到这是常识中所谓的“狙击”,但时钟塔的天才讲师始终没有什么实感。他在魔术战的造诣上炉火纯青,却一下子仍然无法接受这种“非人的手段”——以魔术师的观念而言便是如此。

在圣杯战争中启用外行的杀手?使用枪械这种毫无美感与渊源的工具?

使用这种耻辱的手段,和一开始便输掉战争有什么分别?

这是何等,何等愚昧的御主。连圣杯战争门槛都摸不着的三教九流。

“御主。”

Lancer的身影轰然砸落,守卫着肯尼斯的前方。

该说不愧是从者吗,Lancer判断和撤回的速度比肯尼斯预想得还要快很多。只要有从者在侧,面临什么样的攻击与魔术都是固若金汤。

若不是为了今夜的战斗提前设置了月灵髓液,那样的攻击的确有真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即使是将月灵髓液收纳在容器里的平时,自己身旁也会有从者护卫;对于肯尼斯而言,这仍然是不入流、小丑般的攻击。

但依旧很令人恼火。

“不,我没事。那种攻击还威胁不到我埃尔梅罗。去捉出那个臭虫,Lancer。这是命令。”

肯尼斯咬牙切齿地下达指示。

“——了解。比魔术师还无聊的家伙,我可不会让他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