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窗
黃昏傍晚，戶外的燈管由黃轉白已經逐漸亮起。
天空逐漸從橘色降層為深藍深黑。
朦朧的意識尚有些不清醒。
或許是因為夜晚的濕氣與寒風讓自己睡得十分深沉。
錯亂的生理時鐘還未被調適回來。
明明是在傍晚時分卻逐漸找回了旺盛的精神。
看著自己…
又一次的活到了晚上…
總覺得有些不安。
一片漆黑的病房不禁讓人有些恐懼。
自己以前應該不曾怕黑的阿？
或許與最近做的噩夢有關。
抑或是周圍的溫度與顏色會讓人回想起死亡。
漆黑天空的另一端似乎是逐漸升起的明月。
微弱的亮光反而使得黑暗被在一次的強調。
前方的是被辱下的腳與空無一物的病房。
黯淡的光線帶走了絕大部分的顏色。
只剩下深沉的顏色。
床下的漆黑彷彿正在溢出。
令人恐懼的似乎並不是眼前的景色。
而是遠處的門口與走廊。
那裡是光線無法抵達的真實黑暗。
無法被認知的區塊。
吞噬物體與空間的黑暗。
彷彿是自己領地的外側。
外側…
似乎有些熟悉…
就好像那個夢…
「咚…嗡嗡嗡～」
「誰！？」
突如其來的聲響從深淵傳出讓自己繃緊了無意義的神經。
隨後的是一片突如其來的亮光。
走廊一端的電燈似乎感應到了人來而自動亮起。
而不遠處似乎也傳來了喀拉喀拉的腳步聲。
隨著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響起。
最終停留在了門口。
視線裡似乎沒有腳步聲的主人全貌。
而是…而是只看到了圓弧狀的頭頂…
在白熾燈管下方的是似乎是一頭亮麗的紅色秀髮。
紮在頭頂兩側的馬尾似乎會因為卸下而宛如瀑布一般灑落至腰。
然而髮繩應該有發揮應盡的責任將其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眼前。
稍微將頭微微往下。
出現在走廊那一頭的是一位身高應該不滿160的少女。
看其來勢洶洶的樣子似乎是正在找誰。
對方手上的大提袋透漏著他的來意。
但是如今都已經快又六七點了，作為探病會不會有些太晚了？
除此之外有趣的是少女身著的衣物。
簡直就像是少女版的辦公衣裝。
穿在一名少女身上好像有點太過正式了令人感覺有些滑稽可愛。
想必是來探望年邁的家屬吧。
會不會是找不到親人病房的孩子？
「小妹妹，你在找誰嗎？」
小孩子的親和力使自己立刻開口搭上了話。
「！？」
對方似乎睜大了雙眼眉毛豎起。
怎麼…看起來好像…臉頰鼓起氣噗噗的樣子？
阿！我知道了肯定是找不到路所以十分委屈吧！
「不知道怎麼走嗎？」
「艾德·克羅德」
「疑？」
少女的口中發出了獨特的鴨嗓，聽起來十分俏皮可愛。
然而其嘴裡吐露出的話語卻令人有些汗顏。
「陸軍特戰旅實驗營第二班！兵號10432！艾德·克羅德！！」
「是…是！」
诶诶诶？長官口吻！？
宛如被電到一樣習慣性挺直了身版。
頭部向前凝視。
一手貼腰一手差一點點就要舉起報號。
對於在軍中已經被時刻訓練成性的反應現在迅速的展現了出來。
少女雙手插腰腿成人字形宛如仁王立一般站立在自己前方大喊著。
「聯合陸軍特戰旅實驗營第一連副連長！上野准尉！」
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微微立正了。
腦袋有些當機。
「…」
「敬禮阿！！」
「诶诶诶？」
看著少女用腳剁地板的樣子。
立刻衝下了床拋開棉被在少女的面前立正站好。
同時行了一個簡易的扶手禮。
雙腿併攏上臂與地面水平，下臂與上臂成四十五度角。
持續一秒鐘迅速將手收回。
「長官好。」
「恩恩。」
少女將手擺到了後方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不用多說了。
雖然難以置信。
但是眼前的少女應該就是自己的長官了。
APS的執行者、天才科學家、小白鼠的主人、自己的長官。
同時還是自己的大恩人。
或許同時還是信件的回覆者。
複雜的情感在自己的胸口底下湧動。
一直以為對方大概是個年邁的大鬍子科學家。
還是帶著軍官帽的壯年人士？
然而如今似乎明白為何對方一直並未出現於各種軍部場合。
雖然外在一直說是關在實驗室裡忙專案的草莓軍校官。
但如今真相大白了。
看來本人應該也會極度排斥出現在軍演之類的活動吧...
「咳咳！所以勒！」
眼前的少女隨意的找了圓椅坐了下來。
清了清嗓子向自己詢問到。
「請問是？」
自己也坐回了床上回應著。
「身體！身體狀況如何了！？」
「對不起！報…報告長官！目前康復了，狀況不錯！」
「喔…」
「…」
空氣似乎有些凝結。
怎麼回事啊…這個人…
少女長官正在瞪著自己兩秒後…
隨後對方開始在提袋裡翻找著物品。
一一拿出後陳列了在床旁的櫃子上。
嬌小的身材擺放著物品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像是在堆疊大大的積木。
帶來的東西有香蕉、蘋果、罐頭、零食、罐頭、泡麵、水果、罐頭…
似乎…有點多…
不。
太多了吧！
對方是不是有甚麼誤解…
雖說是軍人沒有錯。
但是一般來說當兵是完全不會有甚麼胃口的職業阿…
感覺開始有些搞不懂對方的想法了。
「給你的！」
好像隱約聽見了哼的聲音。
在努力擺放完物品後似乎有種神氣的感覺…
「謝…謝謝長官！」
「嗚...」
似乎空氣中又有些凝固了…
少女努著嘴看起來似乎又開始不愉悅了。
自己做錯了甚麼嗎！？
「請…請問怎麼了嗎？」
「長官！」
「是！請問怎麼了嗎！長官？」
「嗚！」
少女手打著臉的樣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隱約還聽見了你是笨蛋嗎之類的…
有點委屈。
「現在不要叫我長官！」
「是！」
「那麼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煩死人了！」
「我是來探病的！為什麼你要這樣戰戰兢兢的！」
「隨意一點！隨意一點！！」
「阿…好的…」
少女一連串的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抱怨。
似乎…開始理解羅素醫生的苦笑是甚麼意思了…
阿…她好像…還沒告訴我如何稱呼…
總而言之還是先道謝好了！
將身轉向少女直視著對方。
「…」
「幹嘛拉！」
「阿不。上野…小姐，謝謝您的幫助。」
認真的向對方道謝了。
「哼！」
對方似乎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
「羅素醫師跟我說了，大部分的問題可以跟你請教。」
「問！」
雙手插著胸的樣子看起來似乎胸有成竹。
「痾…請問我為什麼會…」
「為什麼會到那個奇特的地方去？」
「還有那邊到底是哪？」
「我到底是怎麼了？」
第一個問題便是將自己心裡深處的疑問直接問了出來。
這些天以來一直被保密條例壓抑的疑問終於在這一刻得以詢問…
一連串的問題一一提了出來。
「我哪知道！」
少女的鴨嗓不耐煩的直接答覆道。
依舊是雙手插胸的樣子。
巨大的失落感。
不過也是。
這些問題大概不會有人能幫自己解答吧…
莫名其妙穿越甚麼的…
「…」
「幹嘛！目前只有一點點頭緒而已啦！」
「原來有頭緒嗎！！」
「太厲害了！不愧是天才！」
阿…
一不小心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了。
看對方面無表情的樣子應該沒放在心上吧…
不…似乎嘴唇有些抖動？是在高興嗎？
「那請問是甚麼樣的線索呢？」
發自內心的詢問著。
「不曉得！還在調查！」
「這樣啊…」
也是…畢竟是莫名其妙發生的。
想來還需要仔細調查吧…
「對。就這樣。還有甚麼問題嗎！？」
「…」
「請問我接下來會回部隊嗎？」
想了想還是問回了最現實的問題。
經過一連串的混亂，不得不開始回歸軌道了。
「不！你不用回去了！」
「痾？那合約怎麼辦？」
不用回去！？
兵籍合約當初是簽三年來著阿…？
「總指揮把你調來給我研究！」
「研…研究…！？」
「對！研究！」
「那…薪水呢？」
一不小心就馬上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你現在已經是下士了！除了下士薪資外還會有額外的研究經費！」
「诶诶诶！？下士？」
自己才剛升上上兵不久，至少還要一至兩年才能升士官的阿？
「因為追封的關西，之後被降階回來。」
「但是鑒於歸隊成功，目前暫定為下士。」
「高興吧！你可是既我之後最年輕的士官阿！」
原來是自己的葬禮嗎！
太棒了！
真恨不得自己能天天辦葬禮！
「阿哈哈哈…」
「不過連上的鄰兵們應該會擔心吧…」
「怎麼？你想回去？」
「阿…不…」
「只是想問問保密協議得到甚麼時候才能回去打聲招呼。」
「你最好暫時先別想了！」
「現在軍部似乎有一些人想直接把你抓起來拆了！」
「拆...了…？」
「不過保密協議那方面等程序上跟意外規劃做完了之後應該就會回歸正常生活了！」
「…」
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令人在意的不得了的情報…
「就這樣？」
「你還甚麼問題？」
「不…暫時沒有了…」
「那換我了！」
「好的。」
少女再次從布袋裡翻找出了兩份表格。
一份給了自己另一份拿在手裡。
「這裡有一份關於aps的報告請回去填寫。」
接過了厚重的表格。
看向了上面各式各樣的疑問空格不禁覺得有些疲累。
上面是關於使用體驗還有不足的部分補強…等等一系列的問題。
一邊向少女表明關於APS的各方面改善內容、使用報告、身體狀況描述。
一邊不時聽見少女的碎念聲。
「真是的…四號居然被你搞成了那個樣子…」
「哀！錯誤日誌（Error log）還堆滿了…到底在搞甚麼鬼阿…」
「又要格式化重新除錯了…」
「格式化？」
「怎樣？」
「那克斯它…」
「對！刪掉重灌！」
「…」
頓時間想起了那個從訓練時就一直持續對話的聲音。
穿越時與克斯的總總經歷…
聽說會隨著使用者的使用時間而逐漸變化並成長…
如今似乎要刪除重灌了…嗎？
好像有點難過…
「嗯？」
「痾…不…沒事…」
「我明白了。」
「？」
「我會再額外幫你備份起來的。」
「恩…謝謝你。總覺得每次都麻煩妳了…」
再次真心地向上野道謝。
「真想不到…」
上野似乎口中以微弱的聲音唸唸有詞著…
「怎麼了嗎？」
「不。沒事。」
感覺少女的口氣好像開始有些奇異的變化…
似乎…柔和了一些…
「對了…」
「那邊還有一個錄音檔，你明天過來跟我確認一下。」
「好的。」
「還有你穿越時是不是曾經有甚麼精神狀況？」
少女再次發出了調查般的提問。
「恩…似乎有個…有個…詭異的聲…」
「嗚…」
扶著額頭…試圖回憶著事發的經過。
頭開始有些疼痛。
對了…
自己好像一直在避免想起這些事情來著…
「嗡嗡嗡～」
就在此時空無一人的黑暗走廊里慢慢地滾出了一個滅火器…
突兀的異常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與思考。
傍晚八點三十二分。
兩人凝視著詭異景象。
「又來了…嗎？…」
上野似乎知道些甚麼。
「那個滅火器是你拿下來的嗎？」
連忙詢問道。
「不是你嗎？」
「诶？」
自己確實昨天前還在醫院鬧著，但現在應該沒有隨手扔滅火器的習慣…
看向了上野似乎面對著自己呆住了。
好像被甚麼恐怖又未知的醜惡東西嚇到了…
「怎…」
轉過頭看向上野驚嚇的方向想確認狀況。
窗上印著的是自己的臉與再一次轉過頭背對自己的上野還有…
還有一個漂浮的渾沌黑霧。
霧中的是宛如節肢動物一般的尖銳觸鬚帶著灰白色的醜陋皺褶…
此時的上野正從布袋裡掏出了不知是從哪兒來的手槍指向了霧氣附近的方向…
「诶？」
「碰！碰！」
兩聲槍響迴盪於空洞的醫院中。
巨響使的自己立刻轉頭回去試圖確認狀況。
然而詭異的事情再度發生了…
上野也在一次轉過頭來面向自己。
不…不如說是面向玻璃窗戶。
而自己也在回頭後明白了…
為什麼上野會打空。
為什麼上野要再次轉過頭來。
因為自己面前的只有空無一物的房間與牆上的兩道彈痕。
自己不得不再一次轉回玻璃窗將背後暴露於未知之中。
「危險！」
「呀！」
看到了窗上的景象嚇得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將上野抱住撲倒在了床邊。
巨大的觸鬚從玻璃的成像上快速地穿刺了過來…
破裂的床單與碎裂的窗戶還有灑落一地的水果與罐頭。
異變於一瞬間發生的太過突然。
以至於艾德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機正在一旁的櫃子發出震動與聲響。
上面顯示著的是一個名字。
一個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十分重要的名字…
法蘭克醫生 來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