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神的众神殿,在祈祷的低语声中迎来了新的清晨。
高大而威严的石柱围起了这片区域,把它和平民们的烦恼划清了界限。
在众神殿前有一樽漂亮的大理石喷泉,在喷泉的正中心供奉有一只精心雕刻的小人石像。那是双手轻捧陶罐的玛丽安圣母,象征着生命之源的清水正从其中潺潺流出。
--今日也是一样地让人心安。
这里本该是人们朝圣的地方,可为何教会却把神殿和人们的生活分割开呢?
可能是因为—不,或许应该说是正因如此吧。
这里埋藏着不应该的秘密—所以这是教会的圣地,而并非人们的。
一位神父漫不经心地踏过细心修葺过的草坪,在圣母像前站定了。
那是一位将原生黑发用染剂染成银白,打理成整齐茂密又干净的年轻神父。
他停在了圣母像的面前,并不是要俯身朝拜,而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喷泉前的一个小女孩身上。
女孩的双眼被皮质的眼罩所遮挡,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想要摸到什么以确定方向。可到头来她还是只能在圆形的喷泉这里打转。
“迷途的羔羊。”
“被黑暗所遮蔽。”
年轻神父笑了笑,他走到女孩的身旁,双手摁住了她的双肩,随后抚上了女孩的脸。
“别害怕,黑暗里的东西碰不到你。”
“那个……神父大人。我对神父大人说的每一句真言和戒律都熟背于心,我相信神父大人说的每一句话…………无、无条件的。”
“神父大人请告诉我,如何摆脱黑暗。”
“黑暗是因为不纯,如果证明了自己的纯洁,黑暗就无所遁形。”
“如果要驱除眼前黑暗,脱下眼罩便可。但是,心生的黑暗……”
女孩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她抬起看不见的双眼望着神父的方向。
“心生的黑暗,就要褪去更多。”
“吾想确认一件事…蒂娜相信吾辈么?”
女孩在神父的轻语之中咬着下唇点点头。
“相信哟。”
“那么,请脱下衣服罢。要亲自确认心里是否有罪孽的话。”
“…………………………”
“啪!”
正当神父将他那弯曲起来的双手进一步伸向女孩的衣襟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左面颊上。
一时间极其的疑惑和不解占据了神父的心头,他想,也许是蒂娜的下意识反应,而非有意。他的手依然没有停下---
“啪!”
又是一声清脆响声在神父的右面颊出现,这次涌上神父心头的是实打实的愤怒。他低头一瞧,发觉蒂娜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根本没有腾出双手的机会。
“……”
一声轻哼从他的头顶传来,那是一种语气处在柔和与冷漠之间的呵气声。
神父这才看见到,自己身下的阴影多了一小块……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蒂娜的影子。
他猛然抬头,发现玛丽安雕像上—不,是玛丽安的陶罐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这里……明明是禁地的,而且又有神圣守卫把守,怎么…?)
还未等神父思考许多,又是一掌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下巴处。这一击虽然力道和落点把握都不怎么到位,但毕竟是脆弱的下巴,神父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模糊,因为疼痛而去捂下巴的双手也自然放开了怀中的女孩。
年轻的神父在一个趔趄之后,好不容易站稳了双脚,便抬头再次狠狠盯着那个人影。
(……是谁…………?)
这次他又看清了一点,那是在自己和喷水雕像之间,一个娇小,但又浑身仿佛散发着生人勿近味道的身影。
可由于逆着阳光,神父的眼睛实在发酸,刚才又被打了下巴,这样抬着脸也看不清进一步的细节了。
“你是谁?快下来!”
“…………”
对面没有回应,而且好像在歪着头看自己笑话。
被愤懑冲昏了头脑的神父,踮起脚来伸手就往那影子的方向一扯,现在他可顾不上这样做的安全性了,他只想把坏了自己好事的东西给拉下来。
“神父大人--?”
女孩在一旁着急地踱步着,刚刚庇护自己的人突然不在了。而且,听刚才的声音,就算是单纯如蒂娜也知道神父是遭受袭击了。
“没事,蒂娜。你别乱走。这里混入脏东西了。”
“对了,快去叫神圣守卫来!”
“可是神父—我看不见——”
“笨蛋,把眼罩摘了就行了!快去叫!”
“好……好的。神父大人……”
蒂娜显然是被神父气急败坏的样子给吓到了,她一边向远离万神殿的方向跑着,一边用力喊叫着。
身着重甲的神圣守卫们从四面八方开始陆陆续续集结过来,在这一刻,大地确实在微微震颤着。
“怎么,还不想下来么?死在圣女像上可是亵渎呢……不过把你这叛逆徒血作为对圣女的献祭就可以接受咯?”
神父看着神圣守卫们围攻过来,不禁把身子挺直了,再次威风了起来。
“啊……。”
那人到现在这情况也只发出了一声低哼,加上之前的,不过三声语气,一句话也没有,神父目前心里有有一层新的疑惑了。
(这人,是不是不会说话呀……?)
(也是,做杀手的有人把自己舌头割下来,就是为了保密。)
神父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个愚蠢的杀手来为自己解恨了。
可就在这时——————
那人,居然主动跃下了。
在同一地平线上时,神父这才看清楚,她的发色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银灰色。
那人跃下——那带着柔软质感的发丝在落地那一刻向着地面稍微四散开来———那一瞬间像极了远古时代画卷中的魔女一般模样———但很快银灰发丝又随着重力约束重新归于平静。
但少女的眼瞳却是如同淡红的,好似缓慢燃烧着的,正在向外冒出噼啪火星一般。
神父本来想就地处决这个杀手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他想要活捉这少女。
在他的眼里,身着的重甲的神圣守卫现在只不过是个背景罢了,而且是很碍事的背景。
“我不杀人。”
冷不防,面对着神父的少女如此说到,她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青涩而泠然,吐词似乎也比较费力。
(咦,原来还是会说的。)
这打消了神父的的顾虑,他的兴致确实高了不少。
“我也不想杀人,只要你乖乖的。”
“…………”
少女的双手之间突然出现一点光斑。
“嚯,会点小魔法啊……不错。”
“但是可惜了啊,把精力用在叛逆和邪道上。不过,吾可以引导你前往正途的。”
那一点小光斑----竟扩张成了一把长条武器的形状,最后的模样是,
样子像某种骨头做成的纯白巨镰。
不知为何,神父看见镰刀后心脏就开始狂跳不止。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比看上去的更危险,而他的教义告诉他,纯白的神圣的颜色,而镰刀这类却是邪恶的武器。这截然相反的两者结合在一起,给了神父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和压迫力。
“有武器!神父大人请退下!”
“保护神父大人!”
四周的神圣守卫倒是抢先一步站到了神父面前。现在他们像围住少女一样围住了神父,现在神父逃也不是,观望也不是…………
“呵————”
银灰发少女睁着她那双红色双瞳,眼里映射出来的光芒似乎并不含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