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车赶过来!”国家军军官手持对讲机,厉声喝道。

他的嗓门大的惊人,我在山坡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吼出这一句,这是因为刚刚在黑暗之中那声清脆的枪响又一次出现了。

如果说刚刚那只是个意外,可以用虚无缥缈的幻听解释。那么这第二次很明显就是赤裸裸的表明位置了。

刚刚那个那一枪恰好击中了一名国家军士兵的大腿,这个可怜人正是先前牵狗的一员,他随队伍移动至山下后,一不小心中弹。现在正在山坡下的马路上疼得倒在地上龇牙咧嘴。

他的狗在看到主人受伤之后立刻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失去控制,开始冲向周围的人群疯狂撕咬。

把现场的纪律搞的乌烟瘴气的。

眼看自己受伤,身边的队友却都纷纷闪开。那名士兵绝望的在原地呻吟,他本打算拖着中枪的尸体快速爬到安全的地方,却遭到了那名狙击手侧身射击警告。

第三枪不偏不倚的打中了他身旁的一撮土堆,掀起的泥土飞到了他了脸上。这是在借自然之手,敲打猎物的求生欲望。

紧接着第四枪,第五枪,循序渐进分别打中士兵周围不同的地面,这样的射击不以索命为主,目的很明显就是在警告。

如果敢继续移动,就不知道接下来那子弹是不是真的会要他的小命。

像这种情况下没人敢上前去救他,去了就是个死。围伤打援,这种老把戏既卑鄙又无耻但是很好用。

连续几次的枪响,虽没有火光,但从声音已经能让人准确的判断出那人藏身的位置了。

“放肆!放肆!都给我闪开。让我来!”

军官见状立刻叫停手下寻找掩体,自己则是驾轻就熟不紧不慢的缓缓拿出自己的配枪,对着正撕扯就近士兵的狼狗当头一枪。

看样子这些人手里的狗时长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怪不得这么熟练。

这样的散漫军纪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国家军被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连续两次骚扰已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这已经第二枪了,他们好像还是没有找到那人的位置。军官调动步战车可能就是为了在大约位置上扫射一轮,好逼迫那个人出来。

运气好说不定能正中靶心。

由于奇观的影响,刚刚生长的松树还未长好,根茎脆弱的很。看着驾驶,这还正好合了驾驶员的意思,驾驶员快速的冲破眼前的自然屏障。

步战车按照他的指令很快就从仓库附近开了过来,连带着还有一个班组火力的国家军士兵围绕在侧翼。

车子途经之处碾压,踏破的绿植数不胜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扬起的尘土跌宕起伏。

车身还未到两侧的射击口就已经有枪管伸出,车身上炮管子的方向调整至隧道头顶之上,挂载的微型雷达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不停转动。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暗咋舌,想不到这车肚子里还有火力点位,简直就是个移动堡垒,不过收拾不好可能也是个活棺材。就看对方怎么打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接下来得一段时间,除了车子的移动,国家军一派一直按兵不动纷纷躲藏起来。军官的做法是对的,他不但没有回应狙击手的挑衅,反而是让手下把头低的更深,慢慢的等待步战车到位。

战车从仓库出发开到路中央后停下,正好挡在了伤员的前方。我这才发现那玩意还是轮式的,上面的炮管估么着也有40毫米的口径,此刻正对着山坡处上下调整。

这样的夜晚,突然被打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快!把人给我抬过来。轻点!”

班长下令,藏在大石头和树干后面的几名步兵背着大枪快步走出,一齐冲向伤员。

“开火,把车横过来!”

可能觉得位置略有不妥,军官又大喊一声,命令战车调整位置。

车里的人没有搭理他,而是选择了先开火。不是边开火边发动。

四十毫米的步战机关炮对着山坡上的树林来了一个扫射,咣咣两下就把那些遮盖山坡的树木扫倒,树木倒下,噼里啪啦的蛋壳七零八落的掉在车身和马路之上。

这玩意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至少打完之后再也没有狙击枪的枪响传开。

巨大的噪音震的我头皮发麻,也给芙蕾雅吓得不轻。好不容易脱离险境,现在又听到这些,作为一个盲人,肯定或多或少的对这种东西有一定的抵触惊惧,我都被这玩意给震撼到了。

尤其是那一排排树林倒下的时候。

“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活不下去了。”芙蕾雅嗅了嗅鼻子后用十分狐疑的语气对我说道。

“放轻松,那不是在针对我们。有另外的人掺和进来,现在正在看好戏呢。”我一点也不慌张,轻声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讲,“喜闻乐见的是,那些对你曾经施暴的家伙们,现在正手忙脚乱呢。”

“是吗?”她听罢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无趣,对于这种事情她可能没什么兴趣。“对我施暴的又不是所有人,只是其中几个。”

“我猜肯定包括那个变态胖子,对不对?”

“他?我只能说是憎恶。对于他遭不遭难的我不在乎。比起这些种种因果,我还是更希望他能遇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确实。”

我对此话十分赞同,虽然不知道那家伙都在芙蕾雅身上做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他直接被千刀万剐。直接死去,还是便宜他了。”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简短的谈话间,我也没闲着。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马路上的一举一动,刚刚的几句话下来,步战车那边已经有一个三人小队成功的把伤员抬出战场。

此刻他们正借着山脊附近的岩壁,快速的往仓库附近靠拢。

作为一个大本营,那个位置还算不错。枪弹攻击估计是穿不透深层房屋。

这位还算是幸运儿,起码战斗损失不是惨重下,自己作为第一个伤员往往能受到最好的治疗待遇。

眼下就看那边的狙击手作何回应了。

可等了半晌,伤员都已经安全撤出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打出新的一击。

是被打掉了吗?

步战车见状向前开路,走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对着山坡又是一轮扫射,直到这组弹药被打空之后才就此作罢。

“你觉得他们死了吗?”

这时候,我的耳麦之中传来了这样一句话,但不是魂疑闵所说。

接着,可能是在同一频道的另一人讲道。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凶多吉少了。”

“这该死的狙击手,不会是国王军的土匪兵吧?”

“他们是来拦截车队不成?这也太好笑了,幸亏上面早就有远见……”

“闭!嘴!军士!聊什么呢?注意力集中在山上!”

最后一句话是第三个人所发出的,看他的声音大的很,似乎是这些人的长官。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收到过频道里有人传来声音,若说是没有那不可能,用被屏蔽后突然的出现说,更为恰当。

然后,我就在也没能从那里面听到声音,屏蔽信号倒是在那个时候解除。

正当我对这新发现的声音产生好奇的时候,原本在步战车炮火攻击之下的废墟中,突然的发出一晃浓烟重新拉扯了我的注意力。

凭借以前模糊的课堂记忆,我感觉对方的反击没那么简单。

有人在山坡的位置发射了一颗小型标枪导弹,那弹头飞向天空一定位置忽然调转方向向着隧道口前的步战车前进。

国家军这边才刚缓过劲来,有些人还沾点胜利中的小高兴,就被这东西一下子给搅乱了秩序。

那枚导弹不偏不倚正中步战车中央位置,直接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浓烈烟火混杂着阵阵冲击波,一下子把分散在周围的步兵击飞。更是让躲在石头后面的士兵吓得不敢抬头。

先前向山坡上扫射的弹药非但没能消灭躲藏在暗处的敌兵,反而塑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这是怎么回事?”队伍中有人看到战车被毁,有点接受不能。

当浓烟散去之后,轮式战车的几个轮子背着烈火,烧着浓烈的臭味,滚滚向河边飞去。留下一摊烧着黑色浓烟的车框在哪孤独的耸立。

“呵呵。”看到国家军的这副惨状,我不由自主的冷笑一声。

这样的打法,还不如不打。我真的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懂军事方面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人打掉一辆车。

虽说先前的掩护确实有人给眼前一亮的感觉,却也被这种事情搞得惊奇感全无。

我不太懂军事地形学方面的东西,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见招拆招吧。

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那伙人很明显有备而来。

事发算是出乎意料,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料到对方会打这样一手狠牌。

不过现在来看即便多备了一些像刚才那样的标枪导弹来针对武装载具,国家军这边也不会在派遣出更多的战斗力来了。

这样的打击只是暂时性威慑了一下那些士兵,他们利用很快的时间重新集结了新的队伍。

“又有新动作了。”

我死死地盯住那些从掩体后面出来的人。

他们似乎是知道了有外人在窃听,在这之后那个频道一直处于无人状态。我无法在从里面得知更重要的信息,只能从望远镜中看到那些人将队伍分散成一排以锥形阵向前开路。

从零零散散的矮树林之中,我勉强摸透了他们的作战规律。

国家军的军官将队伍分散之后,按每排九个人的规模部署,每排作为一个独立的小班组都在某个位置上安排了一名重火力机枪手。

这点在第二排移动至丘陵上的人群中得以肯定性的证实。

接着是第三排,这些人照旧。只是多了一名军官,紧跟在机枪手身侧大概四米的距离。

仓库的士兵这时候也没闲着,他们除了在原地匍匐警戒,一部分人也同时接到命令离开当前位置分两组来行动。

可能是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太多人,其中一组慢慢退到仓库里面,并关上了离开时的大门,一组则是半蹲跪姿向着隧道顶上的山坡前进。

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在向那疑似狙击手存在的位置进攻。

那地方已经被国家军自研的步战车打了个稀碎,扫倒的树干足有三四十棵,就算过了十多分钟,那地方还是隐约冒着烟灰。

这天本就漆黑,土地在被炮轰之后,让那块地显得更黑。

可能是认为狙击手已经死了,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去吧。

“现在是什么情况?能联系上他们吗?”芙蕾雅见我说完话后没有下文,又开始找上话题。

长期不与外界接触的她,突然有机会获得自由并有人跟她谈论外界的东西。她自然而然的就激发出那种人惯有的欲望…… 那种是我该怎么说?像是饿极了的乞丐忽然去吃自助餐?

算了,不太标准,也不太贴切,只能说异曲同工。

说实话,这时候我都有点不太想去联络那个家伙了。比起这件事,我更想知道这场战斗的最终答案……

“这里是琉璃蝶,重复,这里是琉璃蝶,例行重新呼叫一次。有没有人收到?”

我轻轻扭动手指,调准至我与魂疑闵联络的专属频道,开始了新的一轮呼叫。

“滴滴。”当前频道里,在听到我讲话之后,出现哔哔一声,这代表着有人正在进入。

那会是谁呢?

“傻妞,除了我还会有谁进入到这里面!”来者语气不善,至少我没听出有什么客气的词汇。

“喂!你这家伙!你是有读心术还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那些话你是认真的吗?你要吓死谁?”

这语态出其不意,看样是他没错了。

“看来还真让我猜中了,你这傻丫头。刚刚去哪了?让我苦等半天?”

“明知故问,你不是知道吗?”我没好气的说道,话语结束之时语态怪谌起来。

“恩,让我猜猜?告诉我你肯定不在那个仓库里吧?对吧?对吧?”

魂疑闵的一声对吧,有着很强的回音。阴阳怪气的在挑衅着我。

“你觉得可能吗?如果是你说的那样 ,我会有那么大胆子说话吗?”

“也对。至少你还没那么愚蠢。不过,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那个地方可能有信号屏蔽器,那个时候联系不上你我就猜到是这种情况。”

“是吗?这么担心我?稍微有点小感动,这一遭其实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至少……”

“至少什么…别磨磨蹭蹭的。”

他附近有人打了枪,连带着脾气也开始急促起来。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毒品?药品?还是他妈的裸吊猥琐男洗澡?”

“咳咳,什么猥琐男洗澡?那是什么呀?我可不知道。”

哎嘿,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但是想让我承认我曾在暗处观察那个恶心男人洗澡,并对着尸体自我发电,我死都不会承认的。

“咳咳,什么时候,咳咳我的意思是,虽然化氧钇脘味道遍布整个库房,但有一点你没说对,是人口贸易而不是毒品……”

“什么人口贸易?我还报表粉饰呢!人口走私?偷渡?这地方谁回来?找死呢!”

“不,事情不是那种。而是更加严重的人口贩卖!猜猜我找到了什么?被从西域各地抓过来等待出售的女人。”

“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魂疑闵说完啐了一口吐沫,表示不屑相信。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还救出来一个呢?这人还热乎着呢。”

“来,芙蕾雅,跟我的同事打个招呼吧。”话说到这里,我对这这位女士翘起嘴角微微浅笑,将耳麦贴近她的嘴唇旁。

尽管那东西已经被摘下,但我还是隔着老远听到魂疑闵的抱怨声。

诸如什么浪费时间,累赘,拖沓,还有危险信号等等。那是什么玩意?反正我可听不懂。

“你好…先生,我叫芙蕾雅,之前是个医生。谢谢你和她救了我。”芙蕾雅嘴巴触碰到麦克风的一瞬间还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礼貌性的说了几句标志性的感谢的语。

之后她就拒绝发言,等到我重新戴上耳麦的时候,那家伙的“狂轰滥炸”已经因为词穷而弹尽粮绝。

“就这?”呵呵。

刚才的话都是反义词,对我不起作用。

那家伙的怨言我没去听,只是等他消停之后才打开话匣重新发言。

“现在是什么情况,眼下有头绪吗?”

“没有!我被你气的思路已经乱了!”

“那就歇一会,消消气再说。”

“你啊你,你说你带个人出来干什么?现在你也看到了,乱成一团糟,我甚至有种感觉,整件事情的起因与导火索就发生在你身上?”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现在的目标该怎么办?立刻撤退回去?”

“回去?还回个屁的安全屋!知道现在是谁在跟谁打架吗?”

“不会是…国王军对战国家军吧?”

话说到这,还没等真正表明出身份,我就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状况,只是还不知道发生这种事的原因是为何?

望远镜中,诺登哈亚国家革命军正组织一个班的兵力,缓缓向山上那片焦土前进。

他们不是要拦截车队吗?为什么要提前攻打仓库?难道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