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维勒安离开合众国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倾巢出动的合众国舰队距离共和国所在的行星还有两天的路程。跟随者安东·德莱克斯勒号的舰艇已经没有出发时那般浩浩荡荡,杀气腾腾了。仿佛是嗅到了时代变革的气息,也可能仅仅是无法忍受玛莎的残暴统治。

一路上舰队内不断出现国防军的舰艇内官兵发动兵变或是杀死,或是俘虏护卫军的舰长,然后夺取战舰返航的事情。这种行为不仅仅是单舰,更是舰队指挥官和舰艇中队指挥官领导的。玛莎的舰队在出港后仅仅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失去了半数主力舰。原本依靠主力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方阵缩小了一半,如此的逃兵数量任谁都看得出来玛莎的政权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被洗脑的合众国护卫军士兵依旧相信着玛莎。

信仰是世间美好的事物之一,可是信仰与家国情怀一样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与利用的,失去了善恶观念,突破了道德底线,当一切都被推向了极端的那一刻,任何情感都会变成疯狂。

玛莎的疯狂还在持续着,在舰队的主力舰失去了半数,成建制自行返航的舰艇超过四千艘之后,玛莎对还在进行撤退,尚未离开射程范围的舰艇下达了炮击命令。玛莎疯狂的命令之下合众国护卫军的官兵根本不去思考,他们如同野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曾经的战友,国防军的将士们被合众国护卫军残杀,诚然他们是逃兵,但他们已经受够了玛莎这个暴君,在他们眼中玛莎就是中世纪那个匈牙利的女伯爵。

击沉友军战舰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合众国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肃清劣等种的圣战!

然而所有的人都会说:这是丧心病狂。是的,这个世界上是非是难以分辨的,但他们口中的‘圣战’不就是大多数人眼中的残暴与疯狂吗?合众国护卫军,听上去多么正义和伟大的名字啊!可是这支军队的性质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玛莎的私人卫队,玛莎的政党的暴力机器,他们是维护极少数人利益的凶恶打手!

一个执政党掌握军队是否正当,或许在许多人眼中有争议,但一个政党掌控武装排挤国家武装并屠杀人民,那就不可能有争议,这就是背叛人民,与人民为敌的可耻行为。

然而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疯狂的人,只有在疯狂之后才会冷静下来,亦或是说在其疯狂得到满足前让他们灭亡。

在旗舰安东·德莱克斯勒号内玛莎听着国防军将领的报告:“元首……元首……目前我军主力舰非战斗减员……”

“逃兵一律处决。”玛莎冷酷无情地说着,她根本不在乎逃兵有多少,她心里清楚,主力舰队在自己手里,国防军只是炮灰,大不了最后直接动用主力交战,炮灰死多少与她何干?

国防军将领皱起眉头对玛莎进言:“元首,这样下去军队可不妙啊,这样的话您的威望会骤减的。”

“威望?我不需要逃兵的信奉。”

“可是........”

“别忘了,你的儿子作为国防军士兵,在我的集会上向我献花,回到家却在策动你叛乱。”玛莎瞪了一眼国防军将领警告了他,不要相信国防军士兵。

国防军将领心中一阵不悦,玛莎又提及了他参加叛乱的儿子,这无疑是警告这位将军:再不闭嘴他也要倒霉了。

可是国防军将领他还是恪尽职守,他出于自己的责任心对玛莎说道:“尊敬的元首,我追随您不是为了别的,我不期望您能给予我什么。但请听我一言,我将我对这个国家未来的理想和抱负全部押在了您这里,我也有责任做出我最忠诚的谏言:元首,请停止这次无谋的进军吧,我们应该重整旗鼓,我们需要凝聚人心,军心更是人心的重中之重啊!”

舰桥内,合众国护卫军的士兵冷眼旁观着国防军将领的谏言,其他的将军们慑于玛莎身边的护卫军不敢轻举妄动,实际上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暗通共和国准备起义了。

玛莎冷冷地瞥了一眼国防军的将领没说话,这让国防军将领开始加恐惧,这个时候就是玛莎要大开杀戒的时候。玛莎温柔又乖戾的性格他很熟悉,他也是玛莎各种大屠杀和集中营设立的参与者,更是一个不断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他甚至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送入了集中营。他的恐惧让他的声音更加颤抖:“元首现在已经……已经……减……”

“你基因有问题吧?”

玛莎的话让将军感到更加的恐惧,同时随之而来的是愤怒。这位将军为了玛莎登上元首的位置可以说是抛弃了一切。然而今天玛莎竟然说他基因有问题,这在合众国就意味着你将会被‘处理’掉。

为玛莎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玛莎一句话就将他彻底否定,这让将军的你愤怒达到了极点,绝望与恐惧之下产生的愤怒就是一种疯狂。失去了理智的将军怒吼着就要扑上去,他企图掐死玛莎,但他还未触及玛莎就被她的卫队斩首了。寒光闪闪的护卫军佩刀虽然是用传统工艺手工打造的,但还是轻而易举地将活人斩开。鲜血溅到了玛莎的脸上,但玛莎依旧不为所动。

在玛莎身后,国防军的将领们真的是差点就吓得尿了裤子,他们是将军,但他们真的是靠自己的战功爬上去的吗?怎么可能!合众国军队的腐败将作为基层指挥官还算优秀的玛莎剔除出去,逼她成了一个独裁者。这些将领无不是年轻时候有家庭背景,二十出头就做了上校甚至将军,玛莎发迹之后更是逢迎拍马得到玛莎的党内一些高官的赏识从而晋升的。现在让这些人承担起军人的责任?做梦!

在卫队收拾了将领的尸体之后,玛莎看都没看身后战战兢兢的国防军将领,她直接说道:“把和他一样的家伙全部处理掉。”

玛莎的话是要处决国防军的全部将领,卫队立刻明白了,他们不等国防军将领提出申辩就再次拔出了腰间的军刀,凌厉地斩杀了国防军将领让舰桥内血流成河。

玛莎的疯狂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合众国护卫军,一群坚信极少数人理所当然统治并奴役全社会的狂人,此时玛莎的舰队开始了对国防军官兵的肃清,玛莎继续着她的疯狂,她已经不在乎舰队还能前进的战舰有多少了。

当玛莎完成肃清的时候,舰队已经不足八千。

进行了最大限度地补给之后,玛莎下令将所有的后勤补给舰只和人手不足的舰艇原地爆破。她的决定让舰队的全体官兵都知道,如果他们不能赢得这场与共和国的决战,他们将全部成为共和国与合众国两颗星球之间的孤魂野鬼。

玛莎的合众国护卫军坚信:如果他们战败,共和国的劣等种将会摧毁他们的家园并处决他们的家人,届时劣等种将主宰国家致使国家走向灭亡。

然而这些合众国的玛莎信奉者从来都没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玛莎的优劣理论之中基因不是靠科学手段鉴定的,而是玛莎以及掌权者定义的,是按照民族、肤色来确定的,这是最愚蠢的定义优劣的方式。虽然玛莎的煽动之中从来未提及民族的优劣,但她在潜移默化之中将自己主体族裔之外的少数族裔全部定位了劣等种。

茂密的森林中有一片空地,在这片空地中央有一个深度大约两人高的大坑,在大坑的周围共和国内务部穿着军大衣,带着蓝色军帽,手持短枪的士兵似乎等待着什么,他们目光深邃地望向通往树林外的一条羊肠小道,凝视着远方深深的车辙印,他们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过了一会儿,车辆引擎的声音渐渐传入了士兵们的耳中,一辆黑色的卡车开了过来。卡车开到了大坑边上停了下来,随后士兵们快速跑到车尾将屈希勒尔为首的囚犯揪下来。屈希勒尔一伙人全部被双手反绑,嘴被堵上,双眼被蒙上。同时他们部分人身上还有绷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这些伤就是维勒安打的。那些毫发无伤的则是共和国在其他死囚室关押的犯人。他们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身体也很壮实,很明显他们受到了人道的待遇。

看着这些白胖白胖的死囚,在大坑周围的士兵则是怒火中烧,他们心中无不在想:“这些刽子手凭什么吃得这么好?”

士兵们将一个囚犯押到大坑前,另外两个士兵立刻按住囚犯,一个士兵站在囚犯身后举起合众国制式的手枪抵住他的脑袋说道:“民主的手枪用民主的子弹送你去民主的天堂去体会民主。”

士兵的绕口的话是对合众国最大的讽刺,一边宣传精英统治,一边宣传自己是最民主的。结果却肉体消灭所谓的劣等人口,与人民大众为敌,压榨人民。相对的这些合众国的特务、战犯也更加悲哀,残害人民招致的末路之上还要被共和国的士兵如此讽刺,实质上这刑场上他们人生的最后是:独裁的手枪用独裁的子弹送你去独裁的地狱去体会独裁。

民主、人权以及自由,被无数文明和政权奉为至高无上之真理的词汇,然而又有多少罪恶被冠以他们的名义大行其道?

表面上的文章做好了,让老百姓投一个选票就是民主。再怎么听取和听从大众的意见,只要你不是选举闹剧的产物你就是个独裁者,这个世界上从不缺这样的笑话,我们不能否认独裁者的存在,但被冠以美好词藻的罪恶谁来承认?

士兵扣响了扳机,已经对行刑麻木了的士兵熟练地将刚刚成为尸体的囚犯推入坑中,随后又揪出一个囚犯循环往复之前的动作直至屈希勒尔。此时屈希勒尔并没有忏悔的意思,他被士兵死死地按在坑前动弹不得,士兵的力道很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按进土里似的。士兵们对屈希勒尔似乎有着特别的仇恨,只有他被强行要求跪下来,并且士兵们是用枪托猛击他的腿窝让他跪下的。

士兵们并没有立即处决他的意思,而是等待着什么。短暂的等待之后,一辆车开过来了,不过是一辆略显破旧的吉普车,车子停下之后从车上走下了三个人,第一个人是司机,他将车后座的两旁车门打开了之后敬礼站在旁边。紧接着第二个人下车了,他是布哈林,随后维勒安从另一旁下车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布哈林凝视着屈希勒尔的背影,看着他那一身洁净的军装似乎有万千话语想要说,被处决的囚犯个个衣着不整,唯独他衣着整洁带着饰绪,仿佛是要结婚的年轻军官一样。

布哈林看了一眼发呆的维勒安之后注视着屈希勒尔的而背影问道:“中校,你愿意忏悔吗?”

“不,我与战友们一样甘愿为了元首而死,我们终究会进入英灵殿,瓦尔基里会指引我们。”

“你们也配进入英灵殿!”维勒安听到屈希勒尔的话当时就火冒三丈,泰坦自由行星同盟的社会文化中受北欧神话影响很大,因此即便是无神论的军人也会对英灵殿与瓦尔基里敬重有加。面对屈希勒尔的话,维勒安理所当然会怒不可遏。

“呦!这不是维勒安少校吗,怎么和我一起来上刑场了?”

维勒安看着屈希勒尔义正言辞地说到:“我是来看你下地狱的,我杀过人,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们合众国护卫军的集中营看守,那个叫做阿尔贝特的疯子。”

听到阿尔贝特的名字,布哈林和屈希勒尔都心头一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表情。

一沉沉寂之后,屈希勒尔冷笑一声对布哈林说道:“好你个主席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朋友的遗孤啊。”

布哈林似乎动摇了,他看着维勒安怒视屈希勒尔的侧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酝酿了许久之后,布哈林说道:“阿尔贝特的父亲是我的朋友,他选择了留在合众国。我尊重他的选择,至于他的孩子,他选择了与人民对立的道路,换作我是维勒安少校,我也会击毙他。”

“那我呢?你和克里中将最为亲密的朋友的独子。”屈希勒尔得意地说着,他不指望自己活下来,但是他正印证了一句俗语: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但膈应人。

屈希勒尔得意地说着,他开始癫狂地笑起来,他的笑声让维勒安听得异常刺耳,他心中厌恶的情绪不断加深,他此时已经想亲自动手结果了他。但是布哈林最终做出了抉择,他开枪了,子弹精准地击穿了屈希勒尔的后脑,子弹从他的额头穿出并带出了鲜血,随后士兵松开了手,屈希勒尔如同一块木板一样倒了下去。

扣下扳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枪就这样从手上脱落了,看着主席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在革命队伍中有这样的一个传闻:主席自从一场绝境逢生的战役之后就不再摸枪。今天他们竟然看到了新闻中那个前线视察从不带枪的主席开枪了!

惊愕之后,士兵们随后开始了填埋作业,看着眼前的景象,维勒安问道布哈林:“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个。”

“因为我希望你看到恶有恶报。”

“主席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维勒安不明白布哈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隐约觉得布哈林是在同情自己。

“说实话,我早就看出少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这种善良最怕的就是世间的黑暗毁掉你的向往光明的那个颗纯洁而又不成熟的心。”布哈林一针见血地说完看了看维勒安无奈地笑着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让你来看这个很残酷的场面,我希望你看到恶有恶报,今后在遇到这些残酷的事情,你就不会认为这个世界善恶不分,恶人不会遭受惩戒了。”

维勒安听后无奈地苦笑起来,他顿时我觉得被人同情的自己是如此可幼稚与可怜。

看着维勒安,布哈林语重心长地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话可能不是绝对的,但老祖宗们留下的这些话语绝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我坚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选择站在人民一边,假如有一天我背离了人民,人民惩罚我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维勒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对布哈林的话认同程度可以说和他对祖国的政治体制认同是一样的。可回到了战舰,巴尼却针对布哈林的话提出了质疑:“如果整个领导阶级都背叛了,唯独他坚守本心的话,他会善终吗?”巴尼一脸嫌弃的样子看着维勒安,这让维勒安感到很不快,仿佛巴尼在质疑他这个舰长的资格似的。

维勒安问道:“可是人民会推翻背叛者吧。”

“哎哟,我们说的是那个主席大人啊!历史上那些改革者有几个善终的?再怎么崇高,再怎么伟大的人,你只要动了权贵的奶酪,谁不和你拼命?而且和你拼命地马前卒就是你日思夜想要为之造福的所谓人民!你自己看看历史去!看看人类某些国家的历史去!多少为民着想的改革者反被人民开膛破肚,五脏六腑被拿去卖!”

“啊......”维勒安傻傻的啊了一声表示听到了,而巴尼则对维勒安的态度大为不满,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是仔细一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巴尼自己也清楚,自己身上戾气很重。

“副舰长又在教训舰长了?”文森特恰好此时来到了舰桥,看着巴尼吗,文森特善意地笑了,巴尼看到文森特的笑容不知为何浑身不自在,他扭过脸去回应道:“军事上听他的,军事之外这艘战舰上的人谁都可以教育他!”

文森特看着巴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了笑没回答他,他转而对维勒安说道:“舰长,该进行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请问还有什么指示。”文森特说着递上来任务报告。

“就这样吧,接下来你们科研部门可以好好休息了。”维勒安接过报告之后,文森特立正敬礼然后说道:“谢谢少校。”

说着,文森特就走出了舰桥,刚出舰桥,文森特就和阿卡琳撞在了一起,条件反射之下文森特猛地后退结果撞在了刚关闭的舰桥自动门上,当时他就被撞得两眼直冒金星,不知不觉之间手腕上的坠饰掉在了地上。

阿卡琳也被撞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卡琳看着文森特没说什么,赶紧起身扶起了文森特,之后她才说道:“对不起少校。”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看路。”

“不,这个时候应该是军衔低的道歉。”阿卡琳立刻用自己家乡的规矩和形成的观念纠正了文森特。

文森特看到阿卡琳一本正经的脸很是不解,撞人还要分军衔来道歉吗?文森特问道阿卡琳:“你没弄错吧,这种事情应该谁撞的谁道歉吧?”

“不,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长官的命令和行为是绝对的。”

“好吧……”文森特无奈地耸耸肩就离开了,阿卡琳整理了一下军装正准备要进入舰桥的之时,她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文森特的那女式坠饰,于是她捡起来转身追上了还未走远的文森特,并叫住他:“少校,这是您的东西吗?”

“哦,是我的。”

“您为什么要带女式的……”

文森特拿起坠饰略带悲伤地说道:“这是我妹妹的,我五岁那年送给我妹妹的……可是最后在我身边的只剩下……”

听到这里,阿卡琳知道文森特要说出他悲伤的故事了,听不得这些的阿卡琳立即敬礼然后说道:“那么我回舰桥了,少校。”

不等文森特回答,阿卡琳就转身快步回到了舰桥。

进入舰桥,阿卡琳眼前的场面是这样的:维勒安在审视全舰的数据,而巴尼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游戏,正在用自己的个人电脑玩得不亦乐乎。

瞥了一眼巴尼阿卡琳心想:“就这样也配天天教育舰长,舰长再怎么不济也比你强!”

正想着,巴尼突然一拍桌子说道:“又差一点!”

“幸亏你不是舰长。”阿卡琳无意间地说了一句,结果让巴尼听到了,巴尼质问道她:“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说什么了?”

“什么叫做幸亏我不是舰长啊?”巴尼重复了一遍阿卡琳的话。

“我说你了吗?”阿卡琳此时和巴尼顶起了嘴,放在他与文森特是那样的上下级分明,却在此时一点上下级关系都没有,很显然,阿卡琳根本没把巴尼看在眼里。

“我好歹也是副舰长,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巴尼说出了他忍了阿卡琳很久的事情,结果阿卡琳却反击道:“你先做点让众人认可你是副舰长的事情吧!”说着阿卡琳调出了希望号的军事条例的全息影像,指着上面的条款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看好了,按照帝国军的原则,这艘战舰的成员遵守帝国军事条例,战舰副舰长的资格不是上级委派就简单了事的!如果不称职舰上官兵在非军事行动之外不必对其行上下级礼仪!”

“喂!我们现在就是执行任务吧?再说帝国那些奇葩条款哪个用得上啊!这些都是当年留下的陈规陋习,谁还遵守谁脑子有坑。”

阿卡琳则反击道:“法治就是用法律治理,既然有法,那就依法,不管他是不是陈规陋习。”

“我……”

“我忍你很久了,按照兰斯特的说法:你作为军人你一直在对舰长搞反动政治宣传……”阿卡林直接给巴尼扣了一个在兰斯特和帝国能要了命的大帽子,因为对于全舰的官兵来说,巴尼确实就是一个整天鼓动、宣传反动言论的人。哪怕是那些遍地财阀的国家出身的士兵也觉得他思想很是反动。

“你们安静一下好不好?我又算错小数点啦!”维勒安终于忍不住了,他稍稍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警告二人不要再吵架了。

“是”两个人立即住口了,此时维勒安心中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认可我却相互争执呢?”

布哈林和克里在作战指挥部内与众多指挥官进行着作战会议,此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玛莎率领的舰队已经距离共和国不足2天的航程了。

坐在最后席位的克里在这场已经进行了数个小时的会议之中甚少发言,介绍合众国将领的性格与指挥方式,或是合众国一切内部的情况似乎就是克里的工作一样,每每问道对策克里都选了沉默。列坐的将军虽然很多都是没文化的穷人出身,但他们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这些将军们是习惯了以弱胜强,以少打多的游击战专家,但他们对大规模的舰队决战并没多少经验,而且这一次情报来的比较晚,他们将要面临的是兵临城下的殊死决战。战略机动的空间很少。

因此他们急需克里的意见,但偏偏克里不肯开口,这也让众多将军心急如焚。

布哈林对将军们说道:“我们的劣势显而易见,数量不足,主力舰几乎没有。但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的机动力,因此我们这一次还是老办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敌人打敌人的,我们打我们的,而是让敌人打不了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将军们听到布哈林开口两眼放光,这些将军们一些是跟着布哈林成长起来的,一些是投诚想要革命的,还有一些则是早期党内斗争站在布哈林对立面,甚至参与过迫害他的人。但这些将军们时至今日却对他们的领导者无不心服口服,因为布哈林确实带给他们太多的胜利。

“两座要塞已经建设完毕了,将他们机动到敌军的必经之路上,坚守要塞的陆军和舰队都是重型部队,坚守的时间并不需要太长,我们所有的机动舰队全力向敌军的两翼机动并袭击他们的补给舰与后方的中小型舰艇。”

“如果敌军编组机动舰队的话怎么办?这一次玛莎应该下了血本吧?”一位将军对布哈林提出的问题。

布哈林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以玛莎的性格她会集中兵力强攻的,但她要分兵截击我们的机动舰队的话,我们也不必担心,我们的舰队本身就是以高速舰为主的,不要忘记,前几次合众国的围剿我们是凭借着什么赢的。”

“但是这一次敌人可是倾巢而出。”

“共和国拥有七千艘舰艇,其中五成是巡洋舰,这意味着共和国的舰队只能打运动战,合众国并不重视巡洋舰的发展,在我执掌舰艇研究期间,合众国废除了几乎所有巡洋舰的研发工作,现役的巡洋舰根本就是战列舰的附属品。”克里开口了,但他依旧是没说该怎么打,他继续阐释合众国的军事思想:“合众国的军事思想核心就是依靠军事武器的防御和火力优势来控制战场,机动力和成本根本不重要,因此我们的机动性会成为制胜的关键。”

“可是毕竟敌人的舰队拥有近三千艘主力舰,而我们只有四百艘。”一位将军依旧很担心这一次他们能否胜利。

布哈林笑着对众位将军说道:“我们藐视敌人,但我们从不轻视敌人。”

“那么具体的行动规划是怎样的?主席。”

“首先,我们在卫星轨道上部署要塞,重装舰队的战列舰和重型炮舰全部配属要塞,两座要塞的距离保持在双边的炮火射程内。分出一定的机动舰队在要塞周围确保敌军不会绕过要塞进行攻击,主力机动舰队提前潜伏在小行星带之内,待敌军经过之时袭击敌军后勤部队,成功之后立即转为攻击敌军后方,不求大规模杀伤敌军主力舰,但一定要全力杀伤敌军机动力量和护航力量。”说着布哈林在电子屏幕上的战术地区标示各个舰队的潜伏地点和进军路线,将军们则全神贯注地看着,然而克里却对作战计划并不感兴趣,他早已经主动交出了他的舰队的指挥权,他的舰队虽然被编入了共和国,但在要塞驻防的舰队之中他的舰队被放在了后方作为预备队。

“克里将军请问能否在指挥部坐镇全局?”一位将军突然问道克里是否愿意作战全局。

克里愣了一下,看着布哈林没说话,于是布哈林对克里解释道:“希望你能在后方指挥全局,你也很了解玛莎,这一次我要亲自站在前线,如果我有什么意外.......”

克里拒绝了布哈林的提议,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连枪都讨厌拿,还是我在前线坐镇吧,你有这些优秀的将军,难道害怕失败吗?”

“不,我要和玛莎做一个了结,只要我不现身,她就会继续疯狂下去。”布哈林的决定或许是对的,这么多年来布哈林从情报中也得知玛莎在恨他,恨他与自己信仰的差异,恨他选择了共和革命。

“玛莎她是恨你,你上战场她若是知道了会更加疯狂,她会不顾一切攻击你的。”克里站起来说罢,将军们都建议布哈林不要冲动,可是布哈林却对大家说道:“我的生与死不重要,如果我牺牲了,国家今后怎么走,大家可以看看我的政治遗嘱,虽然不是绝对,但希望能对你们有用。这场战斗我们想要赢,我们必须守住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革命基础,我们不能让已经牺牲的人的鲜血白流,因此我的个人生命不重要。”

克里凝视着布哈林久久无语,最终克里立正站好,用标准的共和国军礼回答了布哈林:“我服从命令。”

在作战会议结束之后,克里陪同布哈林一起来到了希望号。这一次布哈林真的下达了逐客令,他在希望号的舱门口见到前来迎接的维勒安与巴尼,布哈林开口直接说道:“少校,离开这里吧,这里的战争不属于你们。”

维勒安看着面带善意的布哈林笑了,他说道:“主席阁下,我们选择留下。”

巴尼笑着对布哈林说道:“主席阁下,这是我们的决定,我们不会介入太多,我们只是希望这个共和国能存续下去。”

“也就是说没有赶走你们的力量的我们只能选择与你并肩了对吧?”布哈林略显无奈地说着。

维勒安无奈地说到:“我只是想让某人的预言无法实现罢了。”

巴尼听到维勒安的话之后一撇嘴说道:“你是成心要拆台啊!”

“对啊。”

“你!”

“你打我呀!”

“哈哈”维勒安与布哈林爽朗地笑了起来,克里与巴尼则看着自己各自的朋友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布哈林注视着维勒安问道:“少校,你是怎么想的呢?”

维勒安看着布哈林充满期待地说到:“不管怎么样,共和国很好啊,至少他不会那么残酷的杀戮。”

看着维勒安孩童一般充满期待的目光布哈林坚定了内心的信念,希望号的到来推动了新格拉西亚的历史车轮加速前进,布哈林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会更加沉重,但是他的内心却更加坚强果敢,这场战争即将迎来终结,布哈林要倾尽全力。

玛莎的舰队实质上并没有共和国的将军们想象得那么强大,玛莎不顾一切地急行军让她的庞大舰队不断出现掉队,指挥系统混乱的舰队一路上不断出现碰撞和迷航。短短的三天时间,玛莎的舰队非战斗减员已经超过了20%。一路上为了攻占共和国的哨站和基地,玛莎要求分舰队强攻,而她却根本不让主力支援。一味地进行着急行军,最终导致了对于合众国舰队而言最可怕的事情:这些哨站和基地贯彻了从旧世纪留下的游击战十六字真言,把这些装备精良的分舰队打的溃不成军,成建制被消灭。

当共和国成了作战部署之时,玛莎的舰队终于抵达了共和国的防线前,此时她的舰队已经减员40%了。玛莎依旧处于疯狂的状态,如果她知道外面的世界,理智地认清自己即将被合众国所遗弃,她就不会这样了。

卡尔斯的任务原本是要追上希望号并护航,但此时卡尔斯却接到了伊万诺夫娜的新命令:为使节团提供护航

卡尔斯服从了命令,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疑问,军容齐整的上百艘军舰组成的使节团在卡尔斯看来这完全不像是要搞外交,反倒是耀武扬威欺负小孩子。毕竟新格拉西亚的科技比全银河落后了至少三百年,新格拉西亚最先进的舰艇与帝国的常备舰队主力舰对比,基本上就是两三人驾驶的小渔船与战列舰的差距,面对这样的国家有必要用一个加强分队和航母战斗群来做使节团吗?

卡尔斯的舰队官兵和卡尔斯心中所想的是一样的。预定的会合地点位于一片旧合众国的战场,这片空域漂浮着大量残骸。这些残骸都是彩虹星云战役之中帝国与联邦留下的,在这里曾经发生的战斗卡尔斯查阅过资料,这里是帝国第三近卫兵团骷髅兵团与联邦军的战场遗址,在这里骷髅兵团遭受了成军以来最大的伤亡,当时一个普通兵团也就五千多艘舰艇,而骷髅兵团作为加强兵团总计六千多艘军舰当年在这里损失了七成。

虽然心中对任务不满,但卡尔斯的部下们以及同行的科研人员却依旧恪尽职守,炮艇护卫两艘航母在残骸之中进行着探索考察,普罗米修斯级各舰则尝试在残骸之中回收一些资源,尝试制造一些备用零件和必要的物资。

空想级作为航母的战斗力实际上还未得到验证,但是她的科考作用还是让人满意的,舰体内的研究设施和制造机械一应俱全,虽然重创舰艇无法修复,但中度破损的战舰空想级都可以修复一新。不过空想级最令其引以为豪的还是那巨大且高效的机库,在空想级的机库内一共拥有二百二十架舰载机,同时空想级内部还配备有一个可以迅速修复并生产舰载机模块的生产车间。如果战斗强度不是十分高,这个机库内的模块供应理论上是无限的。

当然,这个理论的前提是需要无限的资源。但光是空想级内储存的资源就足以维持这二百二十架舰载机好几套备用模块的资源需求了。

有手有脚的MDR在资源地采集和科研工作中占尽了优势,战机只能在MDR旁边充当运输。装配工业模块的MDR失去了平日战场上的霸气与高性能,机体上的纳米涂层将机体颜色变成了工业用的条形黄黑迷彩,背后的工业背包伸出的机械臂灵活地工作着,通过脑部链接,这些机械臂迅速地按照驾驶员的脑部命令作业,同时机体各处的被动雷达时刻警戒敌人的出现。在周围护航的战机装备了高速截击模块,MDR依旧穿着厚重的装甲模块,并搭配重火力模块。

看着舰桥外警戒中的MDR卡尔斯问道雪莉:“帝国出口给我们的MDR是猴版的吧?”卡尔斯所说的猴版是指帝国军出口的武器之中被削弱性能的型号的统称,其中最著名的是帝国军出口的百夫长级轻型巡洋舰,原本拥有五架舰载机,和优良火力的轻型巡洋舰帝国出口型号,却取消了机库减少了三分之一的火力。因此帝国是否愿意出售原版武器标志着帝国对其究竟是盟友还是客户的关系。

“你才知道吗?”雪莉一脸意外地说着。

卡尔斯皱起眉头看着雪莉反问:“但为什么联盟说是最新型号。”

雪莉看着卡尔斯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们卖的就是猴版,而你们的腐败上层用原版的钱买猴版……”

听到这里,卡尔斯愣了好久惊呼:“他们这是贪了多少!”

“你算喽,一百五万一架原版,你们两百万买价值不足一百万的猴版配置,光是去年你们就进口了两百万架。”

说着,雪莉喝了一口咖啡,回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们这笔军购的贪腐名单上有七百一十五人,你算算平均每个人贪了多少?”雪莉说完就要走。

她的心中嘲笑着自治星域联盟这个自称民主自由的国度,因为这是一个腐败比集权国家还要严重的邦联。

听罢卡尔斯差点坐在了地上,于是他叫住雪莉:“等等!你这名单怎么得到的........”

“军购背后是我负责调查他们的腐败情况,这些人将会在帝国今后的行动中好好地为我们服务。”雪莉亦正亦邪地笑着,她走回来靠近卡尔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这里面加盟国领导人现在在任的超过了两百位,在中央的就有三分之一。进入遗忘之地的自治星域联盟舰队就是他们出卖的。”

听到雪莉的话卡尔斯顿时火冒三丈,出卖自治星域联盟的就是这个联盟的加盟国领导人,而且这些领导人之中还有身居中央要职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出卖的是自治星域联盟唯一的中央直辖军事力量!是邦联维护国家利益的核心武装力量。

卡尔斯气得险些失去了理智,他双手夹住雪莉用力摇晃着质问道:“这帮家伙……将我们中央唯一的力量出卖给你们帝国了吗?”

卡尔斯颤抖着说道:“那可是我们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唯一的武装力量啊!”

雪莉听到卡尔斯近乎悲鸣的话语不禁带着怜悯之情说道:“上校,这是你的个人一厢情愿啊,如果自治星域联盟从邦联变成了真正的统一主权国家,那些加盟国就仅仅是一个国家的行政区划,国家领导人变成了行政区管理,这会丧失多少利益。”说着雪莉伸出手摸着卡尔斯年轻却充满正气的脸轻声说道:“上校,国家利益是国家至高无上的原则和道德基础,但是这个原则与道德基础也会轻而易举地毁灭一个国家。”

“这群王八蛋!”卡尔斯气得咬牙切齿站了起来。卡尔斯明白自己和战友一样都被出卖了,他们为自治星域联盟这个国家奋斗。他们不求任何回报,可是国家却出卖他们,这对于军人来说是巨大的打击,更是对任何爱国者的灵魂的无情屠戮。国家或许可以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报答为国家献出一切的人,但国家绝对不能出卖他的爱国者。

“朝着我发怒也没用啊,我拿着上级给我的薪水,我就给上级办事,善恶是非我不需要考虑,我只需要完成我的工作就好了。”雪莉说着将卡尔斯轻轻推着他回到了舰长席上,让他坐好之后雪莉耐心地说道:“现在说那些都为时已晚了,但是你还有可以挽回的东西。”

“我知道.......但是.......不是因为国家需要而抛弃我们,而是国家出了叛徒将我们出卖……我接受不了。”卡尔斯越想越气,他忘记了自己特勤人员应有的矜持,他的信仰崩溃了,他的祖国因为个别人私利出卖了他们。

雪莉轻轻拍拍卡尔斯的肩膀对他说道:“上校,你现在是帝国的军人,从玛蒂尔达的遭遇你也看出来了,帝国就算是为了国家利益抛弃一个人,也不会如此绝情,她现在活着,今后还会有出路。你说不是吗?”

卡尔斯听后苦笑着说道:“你是想说亲妈不如后妈?”

“国家这种社会组织的最高体现,有必要分个亲妈后妈吗?”雪莉理所当然地说着,对于一个亡国奴来讲,只要有一个国家接受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国家都可以。

“生你养你的亲妈不管怎样都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抛弃了?”卡尔斯用拧起眉头带着鄙夷的目光盯着雪莉,似乎在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国家和亲妈是两码事,国家不好就离开吗!难道整个银河还不够你去闯荡?国家想丢弃就丢弃吧,活着随时都可以找到新家.......”

卡尔斯被雪莉的话彻彻底底的激怒了,他站起来就给雪莉一记耳光。雪莉被打倒在地,雪莉捂着她那白皙的侧脸半天都没站起来,卡尔斯怒不可遏地斥责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你丢到哪里去了?”

听着卡尔斯的斥责,雪莉感觉自己被扇耳光的脸火辣辣得疼,此时她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并留下了清晰的掌印。雪梨缓缓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舰桥。此时卡尔斯在气头上,他认为雪莉的话是大逆不道的,和打爹骂娘的不孝子没有任何区别。在他看来人理所当然的,与生俱来的就要拥有家国情怀,那是作为一个人生存的道德基础,与孝敬父母尊老爱幼是一样重要的。缺少任何一项都不配称之为人。

然而雪莉拥有过属于她的家国情怀吗?怎么可能有?根本不可能,自幼在动荡中失去了祖国,跟随者因为战乱出现的各国难民辗转在多个国家逃难。

难民听上去是一个很可怜的群体,可就在这个群体中,人的丑恶反而会被进一步放大,狭隘的一神论宗教信徒们手捧着充满强盗逻辑和蛊惑之言的经典,一面高呼这一切是神的旨意,一面对同为难民的雪莉进行着不齿的行为,那个时候雪莉才只有八岁。

那些心怀不轨的所谓难民明明拥有劳动能力却拒绝劳动,经过一些肯收留他们的地区就骗吃骗喝极尽坑蒙拐骗之能事。甚至勾结当地的黑帮和人口贩卖机构乃至器官贩卖机构出卖同为受难者的人。雪莉亦没能逃脱他们的魔爪一度成为雏妓还被摘除了一颗肾脏与一个肺脏而那时雪莉也不过十岁。

依靠炒作接纳难民的问题来获取选票政客无论是支持方还是反对方,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获得全票之后,将这些‘牲口’有序的赶走或是消灭。

雪莉的童年就是在被当作牲口一样赶来赶去中度过的,雪莉为了活着早就丢弃了做人的尊严与道德,以十四岁的年纪做别人的情妇;十五岁的年纪成了烟花柳巷的妓女;不到十八岁就失去了生育能力,社会肮脏的角落里挣扎的雪莉得到了什么?同为妓女,那些穷人家卖掉的女儿们因为她是少女就欺辱她,因为她的美貌就嫉妒她,甚至利用她折磨她。有谁给过雪莉真心?

夏尔·傅立叶提出了:妇女解放的程度是人民是否彻底解放的衡量。

可是雪莉生存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男人只是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烟花女们将她当做眼中钉,试问这个世界给了雪莉什么?又有谁有资格要求受尽凌辱的她懂得爱国?

但人生总是这样奇妙,否极泰来的她机缘巧合之下与执行任务的摩根相遇,得到了系统的训练,与伊万诺夫娜相识。

雪莉的人生终于安定了下来,被切除的肾脏与内脏获得了移植。但她还是不知道拥有一个国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因为她的工作就是颠覆与破坏,背负一个国家最黑暗的一面。你让这样的一个人去爱国?你要让这样的一个人时刻怀有家国情怀?不好意思!拥有国家并为之奋斗的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可以指责他们,因为他们需要的是关爱,只有国家的关爱才能让他们找回对国家这个无形,而又有形的亲人的亲切与归属感。

怒气消去的卡尔斯冷静了许多,但职业病让他怕起来,他生怕雪莉一纸报告将自己说成怀揣二心,他不想给自己的国家惹麻烦。于是卡尔斯打算抢先与伊万诺夫娜通讯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接通了通讯之后,伊万诺夫娜微笑着问道卡尔斯:“怎么了上校。”

“殿下……十分抱歉……我出手打了您的部下。”卡尔斯装作十分恭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弯腰鞠躬,然而他此时心想:“要不是为了国家,我绝对不会如今日这般当奴才!虽然您不是坏人。”

“怎么了?让你生这么大的气?殴打同僚和部下是要追责的,能解释清楚吗?”

卡尔斯将雪莉与他的对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听后,伊万诺夫娜很开朗地笑了起来,然而卡尔斯却在心中反问:“你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如此,上校,你不要怪她。”

“为什么?”

“你了解她吗?”

听到伊万诺夫娜的询问,卡尔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雪莉,于是他说道:“还望殿下明示。”

“她从小流离失所,这些你知道的,但是你知道她流离失所这些年做了什么,受到过怎样待遇吗?”

“不知道。”

“女人不是男人的玩物,这是帝国从女子懂事起长辈和学校就一直教导的最重要的一句话,然而在某些国家,一些地区,女人就是玩物,权贵们和恶汉们可以随意践踏与凌辱的会呼吸的东西。”

随后伊万诺夫娜开始讲述起了她所知道的雪莉的悲惨遭遇。

听着伊万诺夫娜的讲述,卡尔斯渐渐地明白了他不该去那样强求雪莉懂得什么家国情怀,也不该那样对待她,诚然家国情怀很重要,但是通过雪莉的遭遇,卡尔斯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让他的国民感受到她的伟大,那么这个国家出现多少叛徒或是蔑视国家的人都不奇怪,这一种现象的原因千千万万,归根结底是国家没做好。

卡尔斯在这一天明白:我们可以叱骂叛徒,我们可以指责‘恨国者’虽然我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但冲动过后,要理性地想想,我们的国家哪里做错了。

超光速通讯的延迟不到一秒,但对于卡尔斯却如同几天一样漫长,伊万诺夫娜最后保持着淑女的微笑对卡尔斯说道:“上校,你理解了吧,请多同情她,对她温柔点。”

“温柔点?”

“比如抱着她摸摸头,甜言蜜语安慰她,实在不行哄她睡觉也可以啊。”

卡尔斯尴尬地看着伊万诺夫娜心里想道:“我不是他爸,我更不是她男人,这些事情我干吗要去做?”

看着伊万诺夫娜卡尔斯心里想的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为了国家他选择毕恭毕敬地说到:“殿下,我这就给她道歉去.......”

“你就把她当做妹妹吧,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只要自治星域联盟不自寻死路,帝国还是乐见他们走向强盛的,但前提是他不是第二个阿尔萨斯联邦。”

“第二个阿尔萨斯联邦?”

“是啊,自治星域联盟的统一派有不少都是希望奉行霸权主义的,而我们帝国希望自治星域联盟是一个奉行睦邻友好的团结的国家,给你看一份资料吧,这是我们情报机构和自治星域联盟某大学出资的一个帝国大学研究室的成果。”

说着伊万诺夫娜将一份资料调出来给卡尔斯看,卡尔斯立刻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越看他越是兴奋。因为眼前的一切写得明清楚楚,自治星域联盟的资源是多么的丰富,人口和社会工业分布情况有多么高的经济优势,只是因为这是一个邦联,因此她才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实力。然而看到这里,卡尔斯目光转回伊万诺夫娜问道:“殿下,如果我们统一并强大了,你们的军火贸易.......”

伊万诺夫娜听后看着卡尔斯说道:“你们强大了,帝国就不会花许多钱支援你们的成员国建设了,不花钱了,又何必敛那么多财呢?”

“啊?”

“帝国每年支援周边的国家的金钱大部分是你们这些小国的军火贸易收入,当你们安定下来,一切都建设起来,帝国就不会花钱在你们身上。”

“可是不赚钱……”

伊万诺夫娜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说道:“有的时候,帝国并不在乎国家利益,如果帝国的太平和强大是依靠剥削,这个银河早晚还会崩溃,能持续发展下去的世界才是正常的世界。”

“感谢殿下,”

“那就到这里吧。”随后伊万诺夫娜与卡尔斯将通信关闭了,使节团的舰队也出现在了会合地点。

舰队汇合之后,两支舰队进行了情报交换和指挥系统的整合,整合之后的舰队指挥权归于卡尔斯,随后卡尔斯便组织舰队起航了。行驶在有空间断层的空域中已经过了数个小时,此时已经是深夜。卡尔斯在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将指挥权交给使节团的值班舰队指挥官之后,他一个人静静地走向雪莉的房间。他想面对面地向雪莉道歉。

于公于私,卡尔斯他都不是那种做错了事情不肯道歉的人,作为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男人的面子或是尊严对他来说早已经不重要了,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卡尔斯就已经懂得了丢掉自己的一切来达到目的,因此他很自然也很快地在心中组织好了向雪莉道歉的话语。

卡尔斯向雪莉道歉出于两点:第一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雪莉找到挟私报复的机会和理由,第二是他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来到了雪莉的房门前,卡尔斯按响了雪莉的门铃,一声提示音响过雪莉的房门打开了。走进房间卡尔斯看到了此时换下了军装穿着白衬衫的雪莉,还是那件白衬衫,但卡尔斯却总觉得要比那个时候更加雪白,看着雪莉散开的长发卡尔斯从心底觉得雪莉很美。

雪莉的脸还肿着,指痕清晰可辨的脸上火红的,卡尔斯知道这是自己犯下的错误,于是上前一步对雪莉说道:“抱歉,上校,我不该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没什么。”雪莉简单地回答一句之后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并打开衣柜的门取出了睡衣。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当时太冲动了,我知道我不能强迫他人和我……”

“你的价值观没问题,没人能指责你的价值观是错误的。”雪莉打断了卡尔斯的话如此地说着,回过身看着卡尔斯雪莉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的观念与想法是否对错,所以你也不需要道歉。”

看着雪莉一个接一个解开扣子,卡尔斯想提请她有男士在注意一点,可是雪莉继续说道:“上校,按照法律上讲你打了我是违反军纪的。因此你只需要为你违反军纪而道歉就好了,我没有权利制裁你,至少目前阶段你的表现不属于我制裁的范畴。”说着雪莉已经把衬衫脱掉了,露出香肩和曲线诱人的胸部。卡尔斯作为一个男人见到美丽的女人肯定会在生理上有所反应的,不过卡尔斯怎么说也是个正人君子于是:“雪莉!”

卡尔斯扭过脸叫了一声,雪莉回过身看着卡尔斯问道:“怎么了?”

“能等我出去你在脱吗?”

雪莉看着卡尔斯尴尬的侧脸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已经习惯了被男人扒衣服。”

“我先出去。”说着卡尔斯离开了雪莉的房间。

在雪莉的房间门口等待了一会,雪莉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她对卡尔斯说道:“按照条例,使节团的舰队指挥官值班结束之后就是我了对吧?”

“对的,然后就是参谋长。”

“上校,你会留在帝国吗?”雪莉突然问道卡尔斯的问题让卡尔斯难以回答,他不知道雪莉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被祖国的叛徒所出卖的人回到自己的国家能做什么?除了被当做叛徒处决,或是因为知道太多而被灭口这两个选择之外,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留在帝国为帝国卖命?他不愿做叛徒。那么在帝国做一个间谍?显然他做不到,因为谁能相信他?

雪莉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卡尔斯说道:“留下来吧,即便你不能把这里当做祖国,既然你为帝国付出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帝国都不会亏待你的。”

“但是……”卡尔斯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自己要在回不去的祖国与乐于接纳自己的敌国之间做出选择,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帝国的理想是和平与安宁,但绝对不是征服全银河,就这一点你可以相信这个国家。”

“这一点我相信,帝国可以征服银河,却一次次充当弱者的战友,虽然这个国家很霸道,但至少他们也是为了真正的和平而战斗的。”卡尔斯认可了帝国的目标和理想,但卡尔斯还是指出了帝国的问题:霸道。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吧,卡尔斯没有和一些受到帝国帮助的弱国的人民一样称呼帝国是正义的伙伴。

帝国的外交辞令中甚少提及正义的原因一是为了避免被道德绑架,二是帝国本身不想被所谓的双重标准搞坏了外交声誉。毕竟有些时候,不要脸的事情也是需要帝国去做的,正如帝国军队会处决恐怖分子一样。

从‘步兵皇帝’的法西斯式政策开始,直至今日,帝国的霸权主义行为依旧屡见不鲜,小国面对不公只能忍受,中等国家也只能选择妥协,大国也只能表面上说几句抗议。帝国的铁血政策虽然带来了许许多多正面影响,可是谁都知道,谁也不敢说的是,帝国本可以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就像兰斯特那样,让平稳安定的经济与政治建设将周边弱小国家变成足以自卫的正常国家,让平等互惠的政策惠及每一个愿意与其交好的国家。然而帝国选择的是:我兵锋所指,要么臣服,要么毁灭。用武力强迫共和制国家学习兰斯特,君主制国家学习帝国。银河帝国的外交做法很明显是一种政治挂帅的极端表现。

“谋求霸权是帝国外交政策上最让我们小国不喜欢的地方,但弱国无外交,弱国之民无尊严。看来我只能选择逆来顺受了,帝国愿意接纳我的话,我愿意成为帝国军人。”

玛莎指挥的舰队杀气腾腾地来到了共和国的行星外围轨道,在这里玛莎终于肯重整舰队阵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