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埃德加先生。”侍者为约瑟夫.埃德加中校打开门,“您的朋友们都已经在等您了。”

“晚上好,约翰斯顿。”约瑟夫摘下手套,快步进入餐厅,其中人等早已就坐。

“看看,压轴的东道主来了。”微胖的塞维鲁.克莱维少校起立,举杯大喊。带起一阵欢呼与致意。

约瑟夫笑着摇了摇头,摆手示意宾客们安静,喧嚣渐渐归于寂静。他环视周围,吊灯烛火照映之下,有14人立于席位之上。两年以前,他们也这样坐在庆功筵席之上,为麾下军队的幸存彻夜狂欢。只不过现在他们是在斯维德安,约瑟夫的家中罢了。

“我陪父亲出席了枢机会议,所以来迟了。谅解一下。”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他特别为这次选择了圆桌,主人宾客无高下之分,人人平等。

“现在就差爱德华了...”最年长的、也是军衔最高的本杰明.罗文护旗军上校看了眼入口,好像下一秒爱德华就会冒失地从门口冲进来向众人道歉——一如他在赫岑会战的尾声那样。

“得啦,大概又是什么和女人有关的事情,戴尔蒙战役结束之后我就没听到过他的消息。”高大健壮的凯尔弗雷.拉德炮兵少校咬了口饼干,“当初就应该和他好好喝一杯的。那群老头子当时自己喝得畅着呢,我们还得滴酒不沾。”

“凯尔弗雷,认真点,今晚我们不是来玩的。”约瑟夫严肃地接过他的话,“如果我们将这件事当成玩乐,同样也会得到一个儿戏的结果。”

“诸位,听我说,这次会议上,王储殿下提到国王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恐怕已经时日无多。此外,对于艾尔斯尔的叛乱,克里农上将和奥戈特主教决定先行绕开议会出兵镇压...”

“他们还能从哪里调兵?莱昂的舰队已经有一半到了叛军手里,他们总不会...”本杰明诧异地问道。

“没错,他们打算将王冠舰队调走,运送一个近卫团、斯维德安第一、第五陆战营和几个还在议会的出征许可的陆军团到艾尔斯尔,遏制或者一击结束叛乱,王储没有表示反对。”约瑟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知道了,我会注意时间的。”本杰明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且不论我们,他们留了什么后手来对付‘阿斯特大公’?”

“帝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戴尔蒙并不是单纯的冲突这么简单,皇帝得为他自己的冲动买单。即使帝国那边仍然存在威胁,克里农也不得不出兵压议会一头,否则那些保王党是不会在国王辞世之后安心投向他的,”约瑟夫举杯,“我们敬‘最尊贵的’海尔伯特皇帝一杯。”

席间众人一阵哄笑,稀稀落落地各自举杯,或浅酌、或痛饮。

“简言之,最恰当的时机就要到来了,先...”塞维利亚.克朗上尉——爱德华对于她苛求时尚的作风于私下和公开都不无批判,不过这与他们的友谊无关——行了个刻意的屈膝礼,用压低几度的声音说到一半,便忍俊不禁。

这次连约瑟夫也没能忍住笑意,塞维鲁更是被口中的佳酿狠狠地呛到,房内再次充满笑声,只有艾玛.堪博德护旗军中校,这位矮小、样貌平庸的女人保持着冷静:“大可等餐后再开爱德华的玩笑,目前疑点太多,不可草率置之。”

“爱德华绝不可能无故缺席,我和本杰明日后应该继续注意他的近况。在确定王储已经与军方合作之前,关于护旗军各单位的调动也不能轻易置信。要调动的两个斯维德安营是克里农的嫡系精锐,他是否会急着把自己的底牌打出去很难说。再说,阿里将军会愿意把斯维德安的守备力量抽调这么多吗?这些我们都需要考虑。现在我们不过是在交流情报,这就开始沾沾自喜,我觉得不太合适。”她平静地说完了她的话。

“如果王储同意,根据阿里上将的性格,即使他有所不满,也会服从王室的命令。倒是克里农那边确实令人生疑...”本杰明托着下巴回答道。

“王储没有反对这个决定一事并不是好信号,或许她会改变主意。但结果好则一切都好,如果上述的事情发生了,对我们而言自然是有益处的。”约瑟夫顿了顿,继续说道,“爱德华的事情我会尽力去查的,也请大家不要过于担心,我们在赫岑没有白等他,现在更不会如此。艾玛说得对,我们现在不过是交流信息而已,除了目的,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确定...”

片刻的沉默。

“在那之前,我们一起喝一杯吧。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了。”约瑟夫看着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拿起酒杯。

“老规矩?”凯尔弗雷问道。

约瑟夫看着他,点了点头。

“愿艾尔格兰德的子女——”

“愿艾尔格兰德的子女,

永不惧起身而战,

永不受他人奴役。

死神终将至,

我们誓不戴着锁链而死。

...

即使明日就是最后一日。”

这些年轻人的合唱停下,歌声在大厅里回荡、消失,单薄而无依。他们相互对视着,目光中的恐惧、不安、坚定、决绝在空气中相交闪烁。

“不早了,上菜吧。”约瑟夫强迫自己笑出来,“塞丽,能再表演一下刚刚那个吗,这样我们可以假装爱德华也在。”

一阵笑声,宴会的气氛恢复如初,他们将自己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淹过沉默揭露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