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马上紧张莫名，全身冷汗直冒。
“什么声音！”
熟睡的水无清蹭的一下从铺在地上的稻草上跳起来，下意识的一把从布包里抽出“荧惑守心剑”。
自从被蛊雕袭击以来，水无清几乎是剑不离身，而且她本来睡得就很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这，这应该是那个怪物，施主莫要出声，贫僧已经把瓜果放在门口，它拿到之后自然就会离开。”
这时候水无清一言不发，她表情凝重，冷汗顺着两颊流下来，手心紧紧贴在剑身上。
对，她是很紧张，甚至还有点害怕，但这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没见过面的怪物。
而是因为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勾陈。
空山法师紧张的监视着房门，因此他没看见，就在他的对面，勾陈正在慢慢起身，显然，她心里面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勾陈！你干什么！”
水无清低着声音叫道。
勾陈转过头看着水无清，歪着头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也不答话，用手指指了指水无清手里的剑。
水无清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随之起身过去。
法师正盯着门口，却看见勾陈径直向门口走去。
“勾陈施主！你这是……”
空山法师不解的看着勾陈。
勾陈也不答话。
她向着门板站着，一言不发，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房门忽闪忽闪乱颤。
窗棂摇曳，柳枝打在上面发出刺耳的杂音。
风声喧嚣，不停击打着门板。
室内偶尔响起的，也只有倒在稻草上熟睡的老王如雷般的呼噜声。
鼾声此起彼伏，节奏感极强，简直就像最近开始流行的，从南方列岛传过来的打击乐一样。
空山实现把搜集的野果山菜堆在门口左侧，那里有他搭建的简易木棚。
贴近门口，能清楚听见什么东西在木棚处活动，而且似乎还有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水无清现在紧张到了极点，除了那个本体未明的怪物之外，她更担心勾陈一时冲动会跑出去——她不知道勾陈为什么冲动，只觉得这个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因此，她不自觉的就凑到身后，紧紧拉住勾陈的衣袂。
过了没几分钟，声音似乎小了一些，那怪物大概是拿到了足够的食物，正要转身离开吧？
从始至终，勾陈没有离开门口半步，这让水无清稍微松了一口气。
空山法师也屏气凝神，从始至终一直在默念“阿弥陀佛”。
风声渐远，一切重归于平静，水无清紧紧握着剑的手也略微松开了一些。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嘶鸣响彻夜空。
“疾风号！”
勾陈破门而出，水无清紧跟出去，空山紧随其后。
三人站在如湖水般幽蓝凄冷的月光下，眼前的情景让人不寒而栗。
一头比熊还要高大的怪物，正蹲在木桩前。
它身形似猿猴，四肢奇长，浑身长着红毛，脸皮屈皱好似蜱虫的表皮。
“疾风号”的脑袋被拧了下来，怪物将其抱在怀里，正用肥厚的舌头吸食眼珠。
听见动静，怪物睁着一双橙黄的眼睛凶狠的瞪着他们。
“阿弥陀佛！”
慢了一步的空山法师一看见怪物的正体，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端详这怪物，比他之前睁开一眼窥探到的还要可怖。
空山法师壮着胆子从地上抓起一根柴棒。
“施主，请到贫僧身后来！贫僧会……”
“汝还真想割肉饲鹰啊？”
空山法师话还没说完，勾陈一把就把他从身前拨开，法师感觉地面突然变远，要不是水无清眼疾手快，拼命保住法师的要不，怕是要飞到屋顶上去了。
“勾陈！”
水无清刚要向勾陈抗议，却看见那怪物拎起马头，向着勾陈甩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身手矫健的勾陈，竟被甩了一身血，就连脸上，就连额头上都被血污糊满了。
血腥味！
水无清慢一拍才意识到，是血腥味让勾陈的反应慢了，她对血的味道异常敏感！
光是血腥味就足够让勾陈像中了毒一样，更别说现在被马血淋了一身。
果不其然，只见勾陈身子一歪，跌倒在地，而那只怪物越发狂暴，扯下一只血淋淋的马腿，疯了一样照勾陈身上就挥打过去。
水无清大惊失色，她放下法师，拔出“荧惑守心剑”，一瞬间，全身都好像不被自己控制一样，剑锋向着怪物挥砍下去！
黑色的剑刃砍中怪物的肩膀，疼的它大叫起来，它的叫声奇特，很像竹子劈裂的声音。
它被水无清所伤，自然大怒，丢下勾陈就向水无清扑了过来。
是时，朗然明月被乌云遮蔽，这怪物的红毛却在暗夜里如一团红焰随风飞舞。
咔嚓！
马头骨在剑上发出劈裂的声响。
这怪物力气很大，水无清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它压断了。
怪物离她不过数尺，水无清甚至都能闻到他口中的血腥味，熏得她头晕眼花，心想别说是勾陈了，任一个人都受不了吧？
怪物疯狂挥打马腿，水无清以剑相迎，她感觉比起前几日，身体似乎更灵动了，虽然怪物动作很快，但她的眼睛却也能跟得上。
“善哉，善哉……”
空山法师趁着水无清拖住怪物，赶忙上前查看勾陈的情况，却见她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不知为何，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恶心……”勾陈说着，头一歪，几乎把之前吃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勾陈施主！恕贫僧无礼了！”
“等一下，法师。”
空山正想把勾陈拖回茅屋，却被勾陈以左手拉住袈裟。
“法师，汝知道那个是什么怪物吗？”
“以贫僧愚见……似乎像是‘山魈’。”
“山魈？是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中的那个山魈？”
“正是，贫僧师弟擅长驱鬼捉妖之术，贫僧曾在他的笔记里见过类似的记载，之前因为太害怕而不得辨识，现在细看，似乎很符合山魈的形貌特征。”
“原来如此，山魈啊，是《山海经》中没有记载的怪物，难怪吾不认得。”
“《山海经》？莫非……”
空山听到《山海经》竟面露惊色，他不自觉目光偏向勾陈一直挂在身侧的书袋，能看出那里面装着一本厚重的大书，只是看不到封面。
那是《山海经》？
空山法师奇怪的反应，勾陈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强撑着坐起来。
“法师，如果是山魈，该如何是好？”
“勾陈施主，贫僧听说山魈爱模仿人的样子，尤其爱抢夺人的衣服，帽子等。”
“帽子？”
勾陈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在背上的那顶红草帽。
“哈！”
水无清一剑砍中山魈的脚趾，疼的后者哇哇大叫。
这山魈力大无穷，那双巨爪轻而易举就把马匹撕开，但动作却不算敏捷，甚至有点笨拙。
水无清越是战斗，就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这怪物行为举止不似野兽，倒像是人，准确的说，是像蹒跚学步的稚儿，对自己的身体不能完全适应，举左手，伸右足，举右手，伸左足，毫无意义的动作很多，抓着的马腿甩向水无清的时候有，但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不知何故的打在自己身上。
真是相当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