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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您要这么说?”
我突然怔住了,因此回答整整慢了半拍。
......叛国?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确信着自己没有听错,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个词的意思。另一方面,如果他所说的被当成了事实,那样我不仅没有得到少女的行踪,连自己都要栽在这里吧。
——叛国,在帝国的法律里可是死罪。就算是在审判尚未开始,运气最好的情况下,我也会锒铛入狱吧,一切还未开始就结束了。不过仔细一想,他现在的这幅样子本身就是在引诱我激动,好让我变得容易上当吧。那么,他的这番话只是在试探我也说不定。
“我是有什么做的不对,或是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因为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我尽量使自己保持平常的语调说道。
“竟然毫无自觉吗......”,朱迪思仿佛干咳似的发出声冷笑,“那就让我亲自来告诉你吧——根据我不久前所接到的士兵报告来说,他们在离王都不远的树林里遭遇到了危险的幼龙存在,而你在那时就刚好位于它的身边一同被发现——你应该不会否认这件事吧?这是可以被多人同时确认的事实......”
多人?不是我最后昏迷前所听到的单独个人的声音吗?不过,话说到这里,他的怀疑我大致明白了,或许是跟我那时出现的时机和地点有关系,因此狡辩并无作用——
“我承认这是事实,但是——”
虽然以我的能力来说不可能把一切都完全解释清楚,但我却想说明这是巧合,把那个什么叛国的罪名压在我身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一切只是来源于误会而已,然而他却打断了我的话——
“停,到此为止......”,他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你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这样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你就是被证实的叛国者。”
“不对......我说的是......我那时的确是在那边的事实——”
“你是太过于愚蠢,还是说尚怀抱着侥幸呢”,朱迪思的嘴角露出了嘲笑似的弧度,“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的吧——竟然有哪头龙偷偷越过了前线的层层堡垒,只身深入到遥远的帝国内陆土地,王都的脚下,威胁着附近平民的安全。身为异类,漫漫途中却没有被任何人所发现——当然,得到了某些来自帝国内部的协力者除外.......”
说到这里,他仿佛作秀似的,夸张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战争从十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最近这种人也开始出现了——本身就不满帝国的某些政策,便趁帝国与龙战事焦灼的时候,单方面反叛到龙群方。他们在帝国后方不断制造混乱,叫嚣着要结束战争,实际却是害怕流血的胆小叛徒们。明明正守护着他们的英勇战士们,每时每刻都在前线逝去......”
“说吧,你是不是就是那些叛徒中的一员——为了实现那样愚昧的目的,因此间接做了龙群们的间谍?把身为敌人,现在却尚且还不危险,可以控制住的对象,偷偷从遥远的卡拉塔带到王都的脚下,期待着它会在未来的某天对王都造成破坏。”
“你明明身为帝国未来荣誉的骑士,却如此堕落.......这实在是愚蠢至极......”
他自说自话地就开始摇起脑袋来。
“我都说了不是这样的——”
说实在的,保持表面让我感觉很累。别人怎么看我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在威胁到自己所决定的未来的时候,我却又不可避免的变得焦急起来。
我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他那拗直的榆木脑袋明白,我只是碰巧从那坡道上摔了下来,不要因为自己的一些偏见就来碍我的事?而且,我当时的行动是要杀了那头他嘴里的敌人——大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应该有人能帮我证明我这点才对。
回想起来,当时我被袭击前,最后听到人的声音是.....“喂,你在干什么——”
“不,在此之前,我知道应该有一个人......可以为我的行为做出正确的解释。”
“哦,谁?”
朱迪思虽然表面上一副毫不相信的样子,但还是向我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所说士兵中的一员......但是,只要把之前那些在森林里找到我的人都询问一遍,肯定会明白的。”
如果是审讯罪犯的话,应该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结果,那个男人却完全一副嘲笑我似的姿态,“哗”地笑了出来——
“居然连是谁都不知道吗,这样的证词又怎么可能令人相信。要是街上哪个路人,都被指可以做证明的话,一个个问过来,岂不是能让你无限拖下去?不要妄图耍这种小心思,没用的。”
不行——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要考虑我说的话的打算。因为他的内心中早已把我认定成了罪犯,由此我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难道我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就因为这种可笑的事情——不,我活着唯一的意义和资格,那就是偿还自己曾经丢下家人,独自逃跑的罪孽。除此之外,什么都是不需要的。因此,我考虑了诸多的可能,比如强行挟持面前的这个人,舍弃自己的骑士身份,逃离这里,最后走上一条不同于骑士的屠龙道路。
但是,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就会发现有哪里其实有点不对劲——应该说我似乎忘掉了什么应该在他的话语里出现的重要东西,但是直到现在他似乎都一句没有提到过,那究竟是什么?
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
我忍不住地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脑子,竟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呵,选择沉默吗?我早就预料到你是不会这么轻易招认的。因此,在让人把你带到这里之前,我早已准备好了能够让你再也无法抵赖的证据.......”
他一边说着,一边碰了碰桌边的小铃。很快,在我身后的门便被推开了,之前见过立在门口的卫兵很快走了进来,我不知道朱迪思想干什么,因此忍不住的多瞟了几眼,但那个卫兵却一眼也不看的穿过我,直接来到朱迪思的办公桌前。在朱迪思的示意下,卫兵恭敬地俯下了身子,而朱迪思则在他的耳边吩咐了几句,接着那个卫兵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着看好戏吧。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场景,然后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知为何,朱迪思露出了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令人不舒服的笑。
意义不明的话,让我感到十分的恼火。我想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但是他在说完那句话,便一副再也不想搭理我的样子,在整个等待期间内,都无聊似地玩弄着桌上某个模样古怪的长条形金属镜筒。
话到嘴边,便强行咽了下去。
冷静下来......
我对自己说。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我,要是在这里丧失了冷静的判断,那本质上就是那天犯下罪孽的我的幼稚和懦弱的延续。
为了能对抗他,我必须得找到某个契机才行。回过头来,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最初,他一上来就把我确认为叛国犯。虽然感觉上很突然,但实际上却是有着对应的让他这样怀疑的缘由。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他把所谓的证据摆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能有机会抵抗吗——等一下,究竟是什么证据才让他显得这么有把握的?
如果说是.......人证的话,刚刚的对话里已经提过了士兵的报告。那么,他就不大可能再把那些作为当事人的士兵们叫过来,把已经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那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况且我之前类似的要求也被他拒绝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脑海中灵光乍现——!
我怎么把少女给忘掉了?
如果说我是那个男人眼中的叛国犯的话,那么可以堪称是我的同伙,他嘴里的幼龙不应该是同样重要的存在吗?但是,为什么他一直只在必要的时候,提到几下而已,除此之外就仿佛再也不在意,只是落实我的罪行......
如果这可以解释为他的疏忽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被忽略的,决定性的一击——
她不是普通的幼龙。
而是长相几乎和人类少女无异的,古怪存在。
关于这一点,难道他就没有感到奇怪吗?竟然会有哪头身为龙的敌人,长得和人类一样。如果说这是身为叛徒的我带来的话,以现在这样的状态,这怎么想都应该与比在后方造成混乱,更大的阴谋挂钩才对。况且,出现了长得像人类的龙,本身就有着敌人会混入人类群体的巨大风险。
但是,明明是这么严峻的事件,他却完全没有过问——在他眼里本应是叛徒的我。
为什么——
我有种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诱导了的感觉。
“你的目的......不只是把我定为叛国犯吧.......除此之外,到底还有什么?”
我厉声质问道。
他一定掌握着......某种我现在还不知道的东西.......
朱迪思最初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但很快又变回了之前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你是很聪明......”,他的话锋一转,“但是已经太迟了,你已经注定是个叛国者了......你看。”
与他说完的同时,门外响起了不知是谁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