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唔……”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手机在书桌的另一侧微微震动着,闹钟铃声顺着耳机线窜进了我的耳中。
“6:31”手机屏幕上的白色字体闪烁着现在的时刻。
“星期……六……?我起这么早干嘛?”在我看到这个星期之前,我已经用揉眼睛的方式让自己清醒了些,本想继续睡一会儿,可是身体行动的速度似乎更胜一筹。
大脑清醒以后,除非是再次工作到需要休眠的状态,否则是不会继续发出让我睡觉的指令的。我坐直身子,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等等,可为什么是在椅子上?
我抬起放在桌子上的双臂,底下被压着的,是我昨晚做的美食评鉴,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做着做着犯困睡着了。
手下这张薄薄的八开素描纸,已经被沾满了颜料,美食的部分,也写得差不多了。我检查着:双皮奶的来历……做法……味道……OK!都齐全了!那就应该不需要再写什么了,于是我把它甩到了书桌的另一端。
可是……我起这么早是干什么呢?
“叮铃铃……叮铃铃……”我手机上的闹铃再次响起——刚刚并没有按“停止响铃”的按钮,于是几分钟后,它又再次响起了。
“记得给妹妹做早餐。”关停了闹钟以后,手机屏幕上却弹出来一个小框框。
我猛地拍了下脑袋,断路的脑回路此时才重新连上,虽然不愿再去回想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禁望向了秦羽岚正躺着的上铺。
她睡得正香。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厨艺一直都是没有把握的,但是只要是……只要是哥哥做的东西,她一定会接纳的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叹了口气,走出了卧室,今天老爸早早的就去上班了,而老妈也出差了,双休日来临之际,本来是安排秦羽岚做饭的,但是,那蠢蠢的老爸似乎不知道我和秦羽岚发生过的种种,所以我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了--除非和她和好,否则的话,我会一天没有饭吃。
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我走进厨房,拉开电冰箱,虽然满满一柜子都是昨天才买好的菜,但是我依旧无法拿捏用什么做菜好。
说起来也非常的可笑,作为秦羽岚最亲的哥哥,自己却不知道妹妹喜欢吃什么。
嗯……所以该做什么好呢?
"哗啦----"因为空气太过安静,秦羽岚翻身导致木床作响的声音都可以传到厨房来。
好家伙,她快醒了,给我决定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了。
就决定是你了!狗不理包子!
幸好,我想起来家里原来有喜欢速食的老妈,面食一类的东西往往都冻满了一整个冰柜。
"刺啦----"由于温度很低,冰柜里面的水分已经凝结成了冰块,填充了整个冰柜的内壁,好不容易拉开,自己的手还被冰擦了一下,有点冰,又有点痛。
"天津狗不理包子"包装袋是这么写着的,不过管它狗理不理呢,拿出来蒸就对了。
"啪次次次……"熟悉的火焰声再次响起,虽然我真正上灶台掌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躲在妹妹旁边看她做菜的次数却是不一般的多。
我先把锅烧热,再适时地关上灶台上的火苗,把铁锅移到接直饮水的管子口处。
既然是蒸……水要放多少呢?
我盯着墙上的铁架子垫----用来让瓷碗离开沸腾锅底的小器具----把它取了下来,深度刚刚到我拇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处,这么多就够了吧?
水渐渐溢过了小铁架,锅再挪到灶台上时,熟悉的点火声便也再次响起了。
"咕咚"玻璃锅盖被我覆在了锅口上,接下来只需要静候水沸腾,再把解冻好的包子放进去就好了。
等等,解冻!
我才想起来,刚刚我把袋子只是从冰箱里面拿了出来,就摆在一旁了,估计现在里面的包子还冻得梆硬吧!
"嚓啦----"我撕开了黄色的塑料包装袋,冰碴子和水狠狠地在我手上划拉,虽然有些痛,但是对于皮糙肉厚的我来说,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事实也证明,我的确没有受伤。
拿出一个空碗,里面掺些水,再把包子放进去,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还是我在哪里看到的,如果要蒸东西,这便是初步处理冷冻食材的做法。
不过这样做,面制品真的不会进水膨化吗?
尽管内心我有些怀疑,但我还是照做了,锅里的水也在"咕噜咕噜"地,渐渐开始冒泡了。
"啪啦,啪啦,啪啦,咚!"
像是在念咒语一般,秦羽岚从床上翻身下来了,她的动作丝毫不像普通女生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像男生一般豪放——拖鞋在地上发出放荡不羁的声响。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们两个是不是性转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把包子放到了铁锅里面铁架子上的瓷碗内。轻手轻脚地将盖子重新盖好以后,我静步溜到玄关与客厅交界的地方,躲在墙上探头。
"轰隆----"
这女孩……对自己家厕所的门都这么暴力,而且说实话,我也因为她的举动而被吓到了。
我把头收了回来,转过身面向厨房,背后传来只有秦羽岚刷牙才会发出的“嚓嚓”声,我没有再把心思花在她上面,眼前从玻璃开盖的小孔冒出来的水蒸气液化成白雾,升腾到空中,然后渐渐飘散。
狗不理包子的独特香气也挤出了玻璃罩的小孔,馅料的香与白面的甜香混杂着,涌进了鼻腔,我打开玻璃盖,戳了戳瓷碗里面的包子,嗯,包子的外皮已经变软了许多,再等个两分钟,估计就熟透了。
我双手叉腰,靠在家里储存调料的木柜子上,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向秦羽岚开口道歉。
就这样把瓷碗端到她面前吗?
不不不,这样不太妥当,甚至有可能会让秦羽岚更加生气。
我思考着,双眼凝视着面前的铁锅,耳朵里不仅仅传来火焰“呼呼”的声音,还有秦羽岚洗完脸把水倒进洗手池里的“哗哗”声。
厕所的门被打开了,秦羽岚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去换衣服了,眼前的包子应该也熟透了,我关掉灶台上的火,用只有伸进烤炉里面才用的隔热手套把瓷碗捧了出来,端出去到了餐桌上,我拉开两张木椅子,再把手套放好,顺带拿了两瓶牛奶,一瓶给秦羽岚,一瓶给我自己。
该怎么面对她呢?
我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一秒刚刚好,羽岚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衣,胸口还有一个欧洲大学风格的校徽,而下半身呢,则是还未过膝的淡蓝色格子裙,秦羽岚把上半身的衬衣扎进了裙子里面,自己提着挎包——这时候应该装了课外书和自己的手机等小物件——挂在了椅子后背上。
看着秦羽岚坐定,我把瓷碗微微向前一推。
“吃吧,刚刚热好的。”
秦羽岚瞟了我的手腕一眼,拿过桌子上的牛奶,有些警惕地从瓷碗里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慢慢地开始啃了起来。
看着妹妹已经开吃了,我也没有犹豫,再从瓷碗里面拿出一个大包子,也轻轻地摇了起来。
然而在刚下嘴的那一刻,因为刚刚睡醒,而迷迷糊糊的味蕾又在顷刻间,被这种美妙的气味打开了。
一开始我还真没想到,狗不理包子里面,除了猪肉,还有很多酱汤,虽然不像灌汤包那样多汁,但是却总比充满油的干肉包要美味得多。佐以牛奶,可以将奶的乳香味、白面的甜香味以及猪肉馅儿的酱香味融会贯通,这早餐,我竟然从其中吃出了几分温暖——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很快,半个包子就被我啃完,剩下的部分,我准备先尝试一下喝掉里面的汤,果不其然,除了猪肉煮熟以后散发出的肉香味,还有类似于菌菇一般,浓浓的鲜香味,应该是被酱油浸泡过,光喝汤也非常的有味道,汤料里面的食用油,淡淡地漂浮在最上层,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失态地开始大口喝起汤汁来,发出稍微有些大,却又可以增进食欲的“吸溜”响声。一分钟不到,一个狗不理包子,就这么被我“解决”干净了。
相较于我,秦羽岚却小心翼翼地在小口小口地吃着,我这才开始担心起来,狗不理包子的酱汁会不会溅到她洁白的衬衫上,否则的话,她又得记我三分仇了。
幸好,我的顾虑是多余的,但是秦羽岚匆匆喝完牛奶,就去卫生间洗手了,等她再出来,她还是那披头散发的模样。
“你不梳头吗?”我转过身去,盯着她,问道。
像是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一般,秦羽岚愣了愣,没有理我,半晌,自己又转身,回去卫生间,再次“轰隆——”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好吧,她去梳头了。
今天感觉这丫头好像没有平时那样无精打采,我瞄了一眼时钟,现在是早上七点十分,等她出来,我就可以背上我的包,带着她骑车去上课了。
“哐!”门被暴力地推开了,像个大小姐一般,秦羽岚特意把头发扎了起来,不过……怎么感觉和秋雨思的绣花发型这么像?学霸的认知都是一样的吗?
没有再想太多,我继续盯着秦羽岚看。
妹妹走到我面前,终于,盯着我看了一眼,好像在说:“老娘打算原谅你,但是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一样,她拎起自己的小挎包,放在自己的肩上,先出了门按电梯,我也飞奔着提上自己的黑色运动包,锁上家里的大门,飞奔着向电梯跑去。
刚刚好,秦羽岚按下的电梯在我到达的时候开了门,我们两个理所当然地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人,可妹妹按了电梯以后躲在电梯的右后方,而我不巧地站在了左前方。
没有任何征兆,电梯只是慢慢地停了下来,脚底下感受到了一阵压力,随后,这种不适感便消失了,我在秦羽岚前面,先走出了电梯,到了大堂外面把我们的自行车给解锁。我把解开的橡胶铁链锁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坐到了驾驶位,不一会儿,羽岚侧着身,也乖乖地坐到了自行车后面的位置。
我用力蹬着踏板,往与平时回学校相反的方向骑行过去,这一侧是弯弯曲曲的“S”形小路,在经过几个漫长的拐弯以后汇入主干道——实际上会和往地铁方向的道路会合。顺着缓坡,我掌控着行车的速度,尽可能地让自行车温柔地滑下去。和煦的风从面前吹来,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下方主干道最右侧的自行车专用道,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向前走,就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也可以看到红绿灯上方,高架桥和花草树木簇拥在了一块儿,顺带说明一下,这是我们去课外班的途中,要经过的第一个高架桥,但同时,也是最后一个高架桥。
我漫不经心地骑着,环顾着四周,道路两旁都是绿化带,而从绿化带向人行道的方向往里再走,就会看到很多四五十层楼高的写字楼,但是在这里,唯独第一层的店铺开得有些违和——很多本地的肠粉店或者茶餐厅都在写字楼的脚底下,颇有一种古代与摩登相结合的味道。
回到自行车上来,我抬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电子表,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距离我们上课还有至少四十分钟,所以可以让我们在路上闲逛的时间非常充裕,并且,星期六的早上,大家都在家里睡大觉,所以大街上并不存在什么车流,而且这么早,路上还是比较空旷的,不需要担心汽车随时会占用自行车道上下客。
不过,在这条本来充满了段子与笑话的路上,我们两个人全程都没有发言,相比之下,我很好奇秦羽岚在做什么,于是,我从自己在车把手上装的小镜子里,向后瞥了一眼秦羽岚的动作,她在玩自己的手,可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镜子,看上去冷冰冰的,对两旁的事物漠不关心。
老妹,你这个状态,我该怎么和你说话呀。
我再把视线移回了道路前方,就快到了,过了高架再往前骑四五百米,向左拐弯,会出现一个比较大的商场,这就是我们上课的地方。
自行车在减速的时候,车轮处往往会发出陈旧的声音,差不多到目的地了。我把车开到人行道路边,停好,从包里掏出车锁,把前轮锁在自行车停放栏上,在我做这些的时候,羽岚也轻盈地跳下了车。
眼看她背起书包,整理好了衣服,就要向商场走去,我叫住了她。
“羽岚。”
她回头了。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我鼓起我的全部勇气,这么说道。
“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秦羽岚走回来一步,这么跟我说道。
“……”
“快去上课啊!变态笨蛋哥哥。”
“哦……!”没等我反应过来,然后再回应她,秦羽岚便向身后快步走过去。
隐隐约约地,从她身后,可以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样……她就原谅我了吗?
原来开口道歉,是这么一种感受啊……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过后,也把自己的书包背上了。
秦羽岚坐着透明观光梯上了六楼,像个女王一般在天空中俯视着我。
双腿不由自主地带领我向前冲击过去。
就等着我吧!哥哥来陪你上课啦!傲娇的女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