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静坐在椅子上。

两人都像孩童玩游戏一样屏住了呼吸,停止了身体的一切活动。

寂静笼罩住了整个孤儿院,停下操作的电脑不再闪烁任何新增的字符,屏幕中显示的画面静止不动。

桌面上的蛋糕旁放置着发着银光的叉子,尖端沾上了白色的一抹奶油,蛋糕上也停留在刚刚被划出的第一道口子。

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两人坐在椅子上的影子拉长,就和他们本人一样,一动不动。

莲切注视着露娜,露娜回瞪着莲切,两人都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要用目光从对方眼睛钻到脑子里去把想法给挖出来一样。

如果不是有窗外的大雨声,以及时不时会响起的惊雷声,根本就无法意识到在这房间内有时间前进的痕迹呢。

一分钟?两分钟?

或许吧,但总觉得像是经过了一天一夜一样漫长,无论对于露娜还是对于莲切来说,都太过于漫长,对于他们的心灵来说,这个消息,忍受一秒都是痛苦。

“好吧,”

最先站起来的,没有征兆开口的是莲切。

并不是为了大破两人之间的寂静,而是他已经认可了这个现实。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轻易的就肯定下来的。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摆着怎么样的表情开口说这种话。

视线开始模糊,刚刚还能很清楚从露娜的瞳孔看见自己脸庞的倒影,现在也已经看不见了。

包括露娜的脸也一样,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

但是哪模糊透明的东西就是不肯顺着泪囊流下。

“我知道了,我先去休息了。”

这种话是怎么样能够用这么平稳的语气从莲切嘴里说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莲切!”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睡觉,剩下的等我醒来再谈吧。”

莲切用比雨水更凉,比冰更冷的语气堵住了眼前的幼驯染对自己的担心。

呆滞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前往了自己的卧室。

出门拧开旁边的门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度寒酸的房间。

露娜的房间内还能看见的衣柜、办公桌、桌台椅等家具,到了这个房间内什么都没有。

一个简单到用三根铁栏搭建起的晾衣架,莲切能所用的所有衣物就挂在上方。

房间内唯一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单人床,上面不仅连被子、枕头都没有,就连床单都没有披。

简陋,简陋到根本看不出是人生活的地方。

可怜的是最大的生活痕迹,并不是家具,而是异常数量放在地上的瓶瓶罐罐,盒装……的药物。

大量的治疗身体内伤,外伤,还有一部分是镇定精神类的药物。

莲切把门关上,开始拿起地上的那些药片,熟练的按照合理剂量倒进嘴里。

然后从房间的角落里拿出数量不多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用水把药冲下。

接着是那些液体的药物,调好剂量,喝下。

膝盖弯曲,坐到什么都没有的床上。

药物全部服用过一圈了,这次出去也没有什么外伤,没问题,没问题。

“没问题……我还没问题。”

莲切用自己的声音轻声的安慰自己,低声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的程度。

小心翼翼的不让露娜发现,不让她担心。

手捂住嘴唇,忍住不发声。

眼角却已经坚持不住了,豆大的水珠滴落下来。

脑海中响起了昔日的“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当时“他”看上去还没这么老,还没……现在……上一次……最后一次莲切看到的这么老。

(莲切,男儿的眼泪是不能被自己以外的人看见的。)

赫默.H.海森堡,佐佐木孤儿院的院长,他们所有孤儿的亲人,所有人的养父。

在莲切的印象中,海森堡算不上是好人,整个孤儿院的经营都是有着目的性的。

佐佐木孤儿院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培育他们成为消灭怪物的战斗人员,Hunter(猎手)。

从小他们就开始被迫去理解那些常人不应理解的怪物,其他同龄孩童的玩耍到了他们手中就成了为了日后厮杀的练习,一届又一届的孤儿们都在海森堡的带领下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垫脚石。

每个人到了十六岁后就要彻底进入组织,名为蟒的教团,在哪里面没有真正意义上需要信奉的神明,所有人都做一样的事情——

那就是专业消灭怪物的专家,每日钻研哪里有怪异事件,消灭……或是牺牲。

赶在人类受到威胁或是造成更大的灾害前解决事件,以最快和最安静的方式……完成。

这件事对孤儿的他们从未隐蔽过,海森堡也没有对他们说出那种虚伪的人道主义说辞,而是:

——我需要你们去做这件事,那怕在过程中你们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我也会,人的价值不在于他活多久,而在于他直至死亡前都做了什么事。

——几乎所有人都不会记住你们,但我会,我会记住你们每个人。

……

回忆,一发不可收。

海森堡对莲切所说,所做的一幕幕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那个不擅长做饭的老顽固,反穿着围裙,做出永远都算不上好吃也不难吃的饭菜。

每日五点被海森堡拉起床,天还没亮就开始训练,除去两餐,每日的训练时间高达十二小时。

被要求躲开不可能躲开的飞镖,强行忍受棍棒的敲打,从高处坠落的受身,每天都是辛劳的度过。

可以说,没有孩子是会喜欢上海森堡的。

但也没有“佐佐木”会对他记仇。

哪头金发逐渐黯淡最后开始泛白,他的桌上一直堆放着小山高的笔记本,每一本上都记着他抚养的孩子们。

即便他记忆力很好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也能记住所有人的所有事,但他还是默默记录着一切,作为无法再上第一线的他,这是海森堡的信念,在蟒这个教会中真正寄托的信仰。

每个从孤儿院长大成人的猎手,背后都有他的身影,都有这个被称之为3H老头子的支撑。

他是所有人的后盾,坚不可摧的后盾。

在莲切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谎,再残酷的现实,到了他的嘴里,总能变成鼓励所有人前行的动力。

在孤儿院后方二百米外,有一座墓园,哪里所有的墓碑,都是海森堡亲手刻的。

他是大家的父亲,不怎么伟大,甚至有些卑鄙,却真的真诚爱过大家的父亲。

但莲切恨着人类,赫默.H.海森堡也是人类,即便是他的养父,莲切也一样很讨厌他。

不如说,这个老东西就是把他的人生推向杀与被杀这一深渊的罪魁祸首,奇怪的是,为什么听到他死去的消息,莲切却要哭呢?

饭做得不好吃,成天都只会说空话,强迫莲切痛苦的完成哪些超高难度的身体动作,甚至用药都要让他承受住那种怪物给他带来的精神压迫。

这种老头子死了不是最好,死了不是活该。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不笑,现在露娜已经没有在看着他了,为什么……

莲切倒向床上,身体放平,眼角的水不及窗外的倾盆大雨,却像数月后的小雨,连绵不断。

想睡,也睡不着。

烦躁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海森堡刻入大脑中的记忆形成画面就是挥之不去,泪水也停不下来。

自己胸口中所酝酿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由自己亲手杀死,就像他切开怪物们的肉体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涌出,一次又一次的剁碎,抛到脑后。

这种不该有的感情必须抹去,这是致命的弱点,莲切会因为抱有这种悲伤而死去。

相同的事情,他早已看的太多了,发生的也太多了……

那些名字,曾经和莲切并肩作战的回忆,因为感情而不会再睁开眼睛,甚至连尸体都不完整的……前同僚,现在在莲切胸怀中的这种感情正是罪魁祸首。

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他们就像是杂草一样难缠,就算是烧尽也能重新增长出来。

不得已,莲切只能拿起距离床最近的安眠药,拧开瓶盖,丢了两粒到嘴里。

也不喝水了,就硬是干咽了下去。

不一会,药效起效后就进了梦乡……

根据露娜所收集到的情报,四点就撬开后门的锁,提前准备好更换的衣物。

在楼梯口布置好陷阱。

数量……是四。

评估危险等级:致命。

这种白色的怪物有着像蟾蜍一样的形状,却没有蟾蜍一样的矮小,高度目测已经与人一样大了,四肢爬行,但前肢行动与人一样灵活,应当是头部的地方生长的不是圆滚的脑袋,而是粉色的触须,数量和乌贼一样多。

触须下的是口腔,里面密密麻麻长着和人类相似的牙齿……或许这种生物也是人类遭遇辐射后的产物?

怎么可能……人是不会吃人的,人也不需要吃人。

但怪物会,这个在编号G-11记录中的被称之为月兽的怪物会,其他的生物特征,就和莲切无关了。

他所要关心的是两件事,对方的能力——

哪看起来就比黑猩猩还要粗壮的四肢,大约是正常人六倍的臃肿的身体重量,没有脑袋也无法确保内部器官被破坏就能使其停止动作。必须进行完全的破坏,彻底的将其分解成肉片。

第二个重点,就是自己的能力——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首先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限制,这里是办公大厦,先别去研究为什么这群怪物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明白的是这个大楼的天花板都有消防措施,所以不能有烟雾也不能起火。

燃烧,火器,枪械,烟雾弹都不可以使用。

方法被缩减到切割,一方通行的单行道。

一个人把四头怪物全部剁成碎片?

做不到的吧,对,如果前提是真的就这么老实的一对四的话。

但人类可不是这么老实的生物,莲切也不是会遵守运动精神的人。

莲切掏出口袋的一块电子表,那是一块外轮由黑色塑料围起来,中心液晶屏的奇怪怀表。塑料外壳上面标注着英文字母:SAN(精神)

液晶屏内没有显示时间,而是写着数字31,也不知这数字是多是少。

外人更不可能知道这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但莲切很清楚,这就是他们蟒成立教团的原因,也是他们与他人不同,能够以人类肉身去对付怪物的方法之一。

Cheat(作弊)

深吸一口气,脸颊上突然长出了白色的六棱型斑点,在数秒内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扩张,把整个面部全部盖住。

同时怀表上的数字开始飞速下降,半随着脸上“面具”的完成,莲切眼中的世界焕然一新。

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一切都变成了怀旧电影里的那种黑白。

紧张的大脑现在也放松了下来,眼角飘过液晶屏上的数字。

很好,不是00,哪就好。

双手握住西装的衣领,抖了抖,感受到了衣服中暗藏着的金属的沉重分量。

无畏的朝着四个怪物所躲藏着的房间迈步。

抬起的一脚踢开了带锁的大门,牢固到需要锯子或是巨锤才能破坏的铁锁轻而易举的在强烈的冲击下碎裂。

听闻声响的怪物们冲出室外,等待它们的却什么都没有。

刚刚还发出巨大声响的门外没有人影,就好像是童话中调皮的小妖精所做的小小的恶作剧。

“四。”

怪物们头顶上响起了人类的声音,本能的抬起头来,迎接他们的是甩出的飞刀。

像雨点一样的飞刀。

扎入,刺进,划破。

雪白色的肌肤上渗出了杂质,是远比顶在头部粉红触手更深的红色。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黑影,哪种速度就像是不知方向所高速飞来的球体。

其中一只怪物本能的伸出前肢,却没能抓住哪高速移动的影子。

反而是影子中串出比起怪物不知瘦弱多少的五指抓住了怪物的手臂。

莲切五指伸直也握不住的手臂,但他的攻势还没结束。

一点,  瞄准的正是这一点,偷袭致胜的一点。

伸出手臂,让关节拉直的一点。

这就是他胜利的条件,虽然不知道怪物的体内有怎么样的内脏结构,但既然是有着与人相同的四肢,那就有与人相同的弱点,四肢的弱点,就是藏在皮肤与肌肉下的骨骼,骨骼与骨骼连接的关节。

抓住手臂的同时,由上向下的长腿踢中了臂展的手肘关节。

熟悉的骨头粉碎声在门前响起,莲切继续乘胜追击。

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刺入了刚刚踢碎的手肘。

银光画圈,一条数倍粗壮的手臂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卸了下来。

被断一臂怪物的重心因此失衡,随即在它的其余三处关节也出现了三道银色光圈。

折断声随后响起,而黑影此时已经与怪物们拉开两米以上的距离了。

太快了,如同闪电一般的迅速,戴上面具后“作弊”的莲切已经暂时超越了常人,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在速度这一块,莲切已经不是人了。

不只是动手的速度,还有思维的敏捷性,以及在同一瞬间同时完成的三个动作,以及在造成伤害同时迅速收手拉开距离。

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对身体、五官的掌握都到达了人类某些领域的高峰。

若是有人目击到了这些,一定会惊叹不已吧,甚至认为莲切的才能应该去当一名运动员更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吧。

但他的观众,只有怪物,也只会是怪物。

怪物……不会敬佩,也不需要敬畏。

尽管拉开距离,剩下三个能动的怪物也朝着莲切奔跑过来,用四肢爬行的姿势,沉重的震撼着地面。

莲切奔跑着后退,作弊后的莲切在速度上远远超过这些白皮的月兽们,两米的距离在下一秒就变成了三米,三米的距离在下一秒就变成了五米。

奔跑中的莲切看不清他本来的身姿,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残影。

飞毛腿的脚步却在楼梯口急转停下。

不仅停下,并且旋转,莲切提起了装载某种液体的塑料桶以自己为轴心旋转了起来,并且借用这离心力,把里面的内容物一股脑的泼到了哪白色的肌肤上。

受到了腐蚀的肉体冒出了白烟,痛苦让月兽停下了脚步。

它们开始疯狂的抖动,魁梧的身躯开始了滑稽的武道,企图将泼洒向它们液体从身上抖落下来。

粉色的触须一边融化一边张开,露出内部整齐的牙齿,却没发出一丝悲鸣,或许这些怪物没有声带吧。

是硫酸,不过光是这样要打到怪物需要时间,这些身材魁梧的怪物们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剂量就瞬间融化。

在融化的过程中,它们肯定会活奔乱跳……是痛苦的翻滚造成更大的破坏。

所以,莲切在泼出硫酸后,拔出背后的长剑,再度刺了过去。

长剑在高速的突进了捅穿了两个月兽的身躯,将它们串在了一起,尽管刺入身躯的长剑也会遭到硫酸腐化,不过也一样会经过时间才会反应,数秒的时间,数秒的痛苦。

足够了。

一剑不够的话……

2,3,4,6,11,17,22。

衣服、裤子、口袋、皮带……携带着的刀具全数掏出,把眼前的白色怪物刺成刀柄色的刺猬。

“还剩……一个。”

泼洒硫酸的时候,刺出长剑的时候,哪个月兽都避开了它的同伴,远远的躲到了墙角。

是野性的直觉吗?还是作为个体的聪慧。

无论哪一种都无所谓了,一对一。

莲切的底牌全部用光,武器只剩右手握住的那柄匕首了,刺在另外两个月兽身上的刀刃已经受到了硫酸的腐蚀,回收也没用了。

在面具背后的喘息声不知何时也变粗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烦躁着鼓膜,身体在渴求着氧气,身体在渴求着歇息。

在连续的进行这种超速的战斗下,莲切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所剩下的最后的月兽,也是极为谨慎,背部靠着墙角,绝不露出一丝缝隙。

背水一战,同时也不再会像它的另外三个同类一样露出破绽。

一秒不到的停止,双方禁止不动,好像要思考如何出手。

一秒不到的再开,双方都直径的朝着对方冲过去,笔直的直线。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皮肤,两道残影划过空气,笔直的朝着对方赌上生命。

在极限的状态下,匕首率先刺中了对方的身躯,狠狠的穿透了皮肤,穿透了肌肉,感到了刀尖顶到坚硬的……

坚硬的?

“诶?”

刺中的身体不是白色的,是黑的。

眼前本应该被莲切杀死的月兽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名中年大叔,而周围还未分解的那些半死的月兽却已经成了分不清原型的血浆。

莲切一时陷入了混乱,他分不清自己的记忆是否中断过了,这……是梦吗?

右卫门慎吾……佐佐木莲切刺中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中年人,是他最讨厌的“一般人”。

有着美好生活的一般人,不会活在生与死夹缝中的一般人。

佐佐木莲切……嫉妒到咬牙切齿也得不到他们所度过的幸福(每日)的一般人。

同时也是他必须保护的一般人……被他刺穿了。

伤口,无法挽回,捅穿了心肺,微弱的鼓动透过刀柄传递到指尖上。

中年人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恐惧……“和他在电梯前看到的一样”。

死相浮现在慎吾脸上,衰弱的脉动走向停止。

脸部停留在不甘于疑问,死去了也不会合上双眼。

【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

“不对!我只是讨厌他们!”

【讨厌的情感前方就是否定,你想要他们也尝尝你已经经过的地狱。】

“不是!我没有这么卑鄙!他们,什么都不做的他们才是最卑鄙的!”

【所以你才会想杀了他们……什么都不做的他们根本不该活着,应该活下去的是我们。】

“不对,不对,不对,我才没有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还忘不掉六年前死去的我们?】

塑料外壳撞击了地面,液晶体上清晰的写着两个大大的圆圈。

San:00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燃烧,六年前的地狱,灼热的火舌烧烤着莲切的肌肤,煮熟着他的肌肉。

大厦、月兽、大叔、人类,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看见的是六年前的景象,只有红莲色的火焰燃烧的景象。

除去火焰什么都看不到的噩梦。

醒不过来的过去(记忆)。

他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干脆就这样去死吧,反正“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去死就好了,死了什么都不会有了,什么痛苦都会消失,去死吧。

在火焰中闭上双眼的他,放弃举起手的他却被握住了手心。

握不住刀柄的手被她握住,露娜大声的呼叫着什么,耳鸣的他已经听不见了,只能在即将闭上的双眼看见了口型上所呼唤的名字。

他的名字。

莲 切

“!”

从床上翻滚下来,跌落到了地面上。

比呕吐物堵在喉咙口还要难受的感觉,干枯的声带发不出一点声音。

虽然掉下床来感觉到肩膀发疼,不过他更庆幸的是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

从地板上侧过头,看见了自己房间原本不会有的东西。

被搬来本不属于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放着半块蛋糕,可惜的是草莓并没有留下一半。

手心上感受到被握住的温暖,顺着自己的右手看向上方,那是和六年前一样担心的眼神。

两人的手心都被互相的汗水所浸湿,看来是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睡得还好吗,莲切?”

蓝色的眼神写满了忧虑,莲切对其担心报以微笑。

“不,做噩梦了。不过有你陪在我身边,露娜,现在已经没事了。”

温暖的被握住的手用力拉起了跌落在地上的他,就和六年前一样。

只不过现在,他们的处境比六年前更糟糕了。

教团蟒……佐佐木孤儿院,人类特殊保卫民间组织,所剩最后成员:2。

主要战斗人员 佐佐木.莲切,SAN所剩……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