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菲利托夫问身边的侍从。
镜子里,映出了罗斯帝国皇帝的面庞。他的长相不算出众,额头宽阔,下吧尖削,蓝色的眼眸炯炯有神。
今天,他特意穿上了从毕业以来就没有穿过的海军中校的黑色礼服。
礼服,是罗斯帝国69条例常礼服,上衣裤子是黑色,大得有些夸张的大檐帽是白色的。在袖口,有一宽两窄三道金色的绣章环绕,显示他的军阶是中校。在左胸胸前,挂着三排的勋略表,右胸前则只有一枚戈尔什科夫海军学院的校徽——交叉的锚与剑。黑色的帽檐上点缀着金色的橄榄叶,正中则是代表帝国的金色双头鹰。
“维特大臣已经到了,正在和李总理会谈。”
“很好。我去会会这位总理。”
9时整,菲利托夫走进了库特大厅的金色大门。
在场的人纷纷起立,向皇帝行礼。
菲利托夫环视了一圈。房间里摆放了两排面对面的沙发,罗斯和函夏的人员分别坐在两边。
维特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李正新则与他相反,他的个子不高,比维特矮了半个头,显得更文弱。但是,李正新却传递出一种儒雅博学,镇定自若的气场,在气势上不输维特。
“你好,李总理。欢迎你的到来。”
“你好,皇帝陛下。请允许我代表元首阁下问候您。”
旋即,会谈拉开了序幕。
函夏共和国方面首先开始发言。李正新首先大谈特谈函罗友谊,菲利托夫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真是个死板的家伙!他在心里抱怨,但是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南方的天际,忽然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的闷雷一般的沉闷轰响。一名海军武官推门走了进来,急匆匆地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菲利托夫从刚刚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了过来,皱起眉头听着。武官从房间中退出以后,菲利托夫打了个哈欠,转向了李正新。
“总理阁下,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你听,今天来赫克斯的客人可不止你一个。”
现在,所有人都能隐约听见炮声。
“这是敌军的炮击吗?”李正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没有想到,局势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菲利托夫向前倾了倾身子,凑近了李正新。
“总理阁下,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他的声音冷峻低沉,透着不悦。
“你知道,我们现在就在战败的边缘。我国,随时可能和日邦泽媾和。然后吗,我们再割让一两个港口,让日邦泽的船驻扎在西边,再把齐格里公国的采油权交给函夏帝国。你看,怎么样?”
如果罗斯帝国真的把西面的港口交给函夏帝国或是日邦泽,那么无疑会缩短到函夏共和国的距离,给共和国造成极大的压力。同时,齐格里公国作为罗斯帝国的属国,同时还是东半球最大的产油国,会为函夏共和国提供大量廉价的石油。如果失去这里的石油,将会对公国的经济造成灾难性影响。
他抬眼看向李正新,满意的发现后者脸色惨白。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让你来给我说废话!哈哈!
李正新的失态只是一瞬的事,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皇帝陛下,请容我指出,这明显违反了函罗共同防御协定(这是函夏共和国与罗斯帝国针对函夏帝国与日邦泽皇国的一份同盟条约)中第6款,不得独自对日邦泽或函夏帝国媾和的条款。”
“这要看贵方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援助了。”菲利托夫往后仰了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李正新微微一笑,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递了一份文件,他接了过来。
“这是我们外事办公厅和总参谋部整理出的我们能够立即提供的各种装备的一份备忘录。”
菲利托夫点了点头,一名在场的中将把东西接了过来。
这才像个话。菲利托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们会根据这个再拟一份我们需要的装备名单,今天下午3点之前会转交你方。”
菲利托夫和那个中将小声交谈了几句,这名中将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除此以外,我们还会提供情报上的援助。国家情报部(函夏共和国的情报机构)最近紧急加强了在日邦泽的活动,有任何消息我们会立刻通报帝国情报局。”
“很好。”菲利托夫对于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除了这些以外,我们还希望函夏在外交上提供支持。我们注意到,到今天为止,函夏共和国没有发表任何关于战争的外交声明。我们希望函夏共和国在这方面能尽到盟友的义务。”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外交大臣维特这时插话了。
“关于这点,我们已经准备了声明。我们希望和贵国商讨一下声明的内容,充分考虑贵国的意见。”
李正新像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了一张纸,递了过来。维特接了过去。
“下面的细节问题,就留给诸位去谈吧。”菲利托夫站起身。他要退场了。和李正新握手之后,他离开了库特大厅。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他来处理。
* * *
9时30分。
“右舷中弹了!1号烟囱中弹!第二甲板起火!”传声筒里不断地传来损伤报告。
就在2分钟之前,两枚15寸的炮弹分别击中了周防号的右舷的小艇和一号烟囱。打中小艇的炮弹在点燃了小艇之后,穿透了三层甲板,在轮机舱的上方爆炸。而一号烟囱则被打了个对穿,形成了一个三米见方的大洞,炮弹则落入海中。
浓浓的黑烟滚滚的从烟囱里不断冒出来,笼罩了甲板的很大一片区域。小艇也烧了起来,产生了大量的黑烟,像乌云一般漂浮在周防号的上空。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气味,大概是什么化学品被点燃了。
戴着防毒面具的水兵拉着消防水带赶上去救火,把小艇抛进海里。一时间,甲板上充满了叫喊声。
直到传声筒里传来了损管报告,小林胜男才知道周防号已经中弹。实际上,在海战中,如果不是处在战舰被直接命中的部位,或者是弹药库爆炸把整艘船都炸沉,其它部位的人是不会发觉自己的船中弹的。
在之前的半个小时里,周防号被击中了两发15寸炮弹。但是一枚砸在了舰首的水兵舱,炸毁了左侧的锚机,另一发则打穿了火炮甲板,炸毁了两门150毫米副炮并且杀死了这两个炮组的几乎所有成员。但是,这两发炮弹的实际功效很有限。舰首的水兵舱在作战时空无一人,而在远距离炮击中根本用不着副炮,并且这两发炮弹对周防号的动力系统毫无影响。
但是,刚刚命中的这两发炮弹却有点要命。一号烟囱被打出两个大洞,丧失了排烟的功能,这样用一号烟囱排烟的三个锅炉舱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打到轮机舱的炮弹虽然没有击穿轮机舱上方的装甲,但是却在轮机舱上方爆炸,震坏了论机组,震死震伤了不少机关兵。这样,周防号丧失了一半的动力,航速一下子掉到了8节。
“发信号给后面的房总号,让他们超过我们做先导舰。”周防号的航速一下子下降,小林也无可奈何。况且,现在他还是炮靶子,吸引着两座炮台的火力。
几乎与此同时,在战列线的上方,四千米的空中,一架双发双座双垂尾下单翼的的灰椋鸟型战术侦察机在嗡嗡的盘旋着,为炮台提供校射数据。
这架侦察机全身漆成深蓝色,是海军航空兵的涂装。在天空中,一点也不像灰椋鸟,却像是信天翁,在翱翔着。
这是一架来自海军航空兵的侦察机。
“喂,比什卡,往下看看!”飞行员齐奥尔科夫斯基中尉对后座的观察员彼佳-科萨沃伊喊道。
周防号的甲板上笼罩着一层浓烟,航速也慢了下来。
“周防号慢下来了。可以啊,炮台的伙计们干的漂亮!”科萨沃伊大叫道。
“快看!轰炸机来了!”
在东北方的天际,云层的上面,一群黑色的小点正在向战场飞来。科萨沃伊拿起望远镜,向那边看去。
“见鬼!那些不是海军的飞机!”齐奥尔科夫斯基叫道。的确,这些飞机都是四发的重型轰炸机,被漆成了绿色,倒像是一群蝗虫一样压了过来。这是陆军航空兵的野鹅型轰炸机。
说话间,那群飞机已经飞到了战场上空。在两千多米的空中,24架排成密集的队形,打开了弹舱。
“敌军飞机!023方向!两千米”传声筒里传来了对空瞭望哨惊恐的声音。
由于云层的阻挡,这些轰炸机直到快要飞到舰队的上空了才被发现。
“防空配置!”舰长也有些惊慌的下令。
周防号在建造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防空,在后期升级改造的时候也只是加装了8门76毫米的防空炮。而且,这些火炮的射高勉强可以达到二千米。也就是说,对于飞在这个高度以上的野鹅们,他们也无能为力!
现在的情况是,航速下降的周防号正要改变阵位,但是这时轰炸机却杀到了。
在轰炸机的下方,一团团的黑烟炸了开来。从远处看,战舰们好像是是一群笨重的水牛,极力想要驱赶讨厌的牛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轰炸机们的行动。
“他们投弹了!”在战场上方盘旋的科萨沃伊目睹着这次攻击。
实际上,水平轰炸对于在海面移动的战舰没什么威胁,更何况陆军的飞行员们根本没有接受过攻击移动目标的训练。最重要的是,陆军航空兵没有配备对付战舰用的航空穿甲弹,而只有高爆弹。所以,这次攻击的效果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但是海面上已经乱作了一团。
联合舰队的炮击纵队前后间隔只有两链,在周防号降速后,后面的同级舰房总号很快就赶了上来。这时,轰炸机来了。
“敌机投弹了!快回避!”房总号的舰桥上充斥着混乱的叫喊声。舰上的对空火炮在砰砰的胡乱射击,但是并没有阻止轰炸机的靠近。
“炸弹落下来了!!在左舷!往右打舵!!”
“右舷着弹!!左舵!!”
瞭望的水兵和舰长大声嚷嚷着完全相反的命令。
空中,黑色的小点带着死亡的尖啸落了下来,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瞭望员井上四郎的望远镜的视野里。他的位置在首楼的三角桅上。尖啸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炸弹,嘴上却不断报告着炸弹的高度。
尽管这只是发生在几秒钟内的事,但是他却觉得炸弹是在他的视野里缓慢的下降。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这仿佛来自地狱的尖啸声。他看着这枚炸弹“缓慢的”,却又是丝毫不差的,落在了第一座炮塔上爆炸开来。
橘红色的火光一闪,火焰向四周扩散。井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爆炸的巨响就传了过来。
“一号炮塔中弹!”舰桥里这时更加混乱了。
炸弹没有炸穿炮塔顶部的装甲,但是450公斤的炸药的爆炸威力十分巨大,不仅震死震伤炮手,还震坏了液压辅助机构,卡住了炮塔。
“一号炮塔!听到吗?”房总号三角桅上的火控塔内,几名火控军官扯着嗓子对着电话叫喊。但除了嘶嘶的电流声,没有回音。
“叫不到!他们全完了吧!”一名大尉绝望的叫道。
战斗,仍在继续。灾难,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