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筋骨都拾掇利索啦,总算能出院了。”

当伊澜推开病房的大门,他第一眼就看到萨缪尔已经换好了平常穿的夹克衫,整个人精神得像是来探病的家属,而不是那个本该躺在床上的病人。

“哟,萨哥,恢复得不错啊——”

“——哎伊澜我跟你说啊,伊老师听说我出院,可高兴啦!”

没等伊澜把话说完,萨缪尔就扑上前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看见床边那篮水果没,就是你们伊老师送的!”

“那是她总算不用被你骚扰了才高兴吧……”

伊澜对自己这个远房堂姐的脾气倒是差不多摸透了;探病和送水果是假的,巴不得他赶紧跑路,省得自己还要天天接收骚扰短信才是真的。

“我说,你丫怎么——哦对,现在我不是病号,你才是病号了。”

萨缪尔有些气恼,刚想要上手冲着伊澜的后脑勺来一下,才想起他的伤还没好利索。

“被阮家的小皇帝捅了个对穿,不好受吧?”

“别提了,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受过!”

要不是在校医院的病房里,伊澜可能会气得当场啐一口唾沫。

“要不是伊导那颗药,老子现在估计跟你前段时间一样,也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

“这回咱们俩都挂了彩,总部一下就重视起来了……”

一说到两人的伤势,萨缪尔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而且盲目同意和阮氏合作,没有总部的批示,这可是要处分你的。”

“啥?不是吧?”

伊澜有些懵,一屁股坐在了刚铺好的病床上。难不成,免了学校的处分,他就躲不了“钟摆”的处分了吗?

“本来是这样。不过……咳,照总部的意思,虽然是你擅自决定,但意外收获也不是没有。”萨缪尔清了清嗓子,“那个阮青峰好像被你打服了,把他们研究的一些新成果,无偿分享给了很多特异者组织使用——包括‘钟摆’。”

“好一手帝王之术的剧本啊——老子猜猜,功过相抵,不予奖励,不予惩罚?”

“啥?你这不都知道了么,那还慌个什么劲。”

萨缪尔有些意外,只得尴尬得耸耸肩,“不过,阮氏方面还想和咱们保持联系;一部和二部以后都不会干涉,所以可能还是得靠你们……”

“等我再养一个礼拜的伤吧。”伊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老子好久都没遇上过那么恶心的人了,至少让我缓两天,别让我再往粪坑上蹲了吧。”

“好好好,随你便。或者说,你可以把和他们打交道的工作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干嘛。”

“手底下?我还能有——草,对啊……”

萨缪尔稍一提醒,伊澜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你说盛姐?”他咂了咂嘴,“虽然不用我去接她,不过这个时间,她确实快要从星洲飞回来了。”

“对嘛,既然回来了就利用起来。”

萨缪尔故作神秘地坐在伊澜的旁边,过于接近的距离和萨缪尔身上的烟熏味,甚至让伊澜从鼻腔到全身都觉得不太舒服。

“部长反而不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咱们带人打架的时候支棱起来就行了,剩下的事,倒不如当个甩手掌柜……”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伊澜一脸嫌弃地推开装作很懂的萨缪尔,“这不是特殊情况,头一回自己上手搞这些什么推杯换盏运筹帷幄的烧脑事儿,就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平时本来也都该是盛白羽干的。”

“哈哈,那就好,可别让她闲着!”

萨缪尔见伊澜好像没什么放不开的意思,于是放心地站了起来,绕着病房走了一圈,顺便又把自己全身的筋骨都舒展了一遍。“咯吱咯吱”的声音响遍了整间屋子,这种体验对于伊澜来说居然也有些新奇。

“哦对了,虽然我下午的航班飞海都,不过过两天会有人来接我班的。”

也许大脑也在萨缪尔活动的筋骨之列——不然他不会转了两圈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

“接班?接什么班?”伊澜抬头。

“啊,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接班’。”萨缪尔认真地挠了挠头,“是楚璇。她来西清要办两件事,一个是总部直派给她的长线任务,另一个是她自己的家事——反正两个都没和我说,我也没权利拦着她给总部办差。”

“总部直下的任务……那不是要搞大新闻?”

听到“总部直派”,伊澜多少还是有点羡慕加上嫉妒的——就算几乎收不到总部消息的他也知道,总部直派的任务虽然大都危险且棘手,但是干好一单的回报几乎足够一个中产的三口之家生活十余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等等?‘总部直派’,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找了璇姐?!”

去过海都的伊澜和夏萝,都和这位二部的楚璇有过不浅的交情。她很擅长激怒别人并以此为乐,但在执行任务或完成委托的时候,自己却是极其沉着和冷静……

一言以蔽之,是个很好亲近的怪人。

“是啊。楚璇那个性格,和人打交道的时候难免会翻车……但是我又没法过问这些事,因为她真的拿了总部的指令。那是艾城特签的钟摆印章——如假包换,化成灰我都认得!”

“总部要求保密了?”

“你傻啊?所有‘总部直派’的任务,都只能派给唯一的成员,而且必须对他人保密。那些细节上的东西,除了老大和接任务的,谁都不知道……就算她跟老子再铁,有关任务的细节她也不能说,这叫‘身不由己’,懂我意思吧?”

“好吧……不过,跟我提璇姐的任务干嘛?”

“尽量保护好她——我说真的!”

一说到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萨缪尔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猛地捏紧伊澜的双肩,似乎完全忘记了双方身上都还有伤病的事实。

“只要不违规怎么都行,总之一定不要让她——总部的任务有多危险你我都知道,我真的不想看到她……明白吗?”

说着说着,萨缪尔的手就慢慢地滑了下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而伊澜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才好。

“按理来说,我这个人是拿钱办事的。不过……”

伊澜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太阳穴。

“萨哥,你救了我半条命,这人情我不能不还。钱的事可以缓缓再说——放心,保护璇姐的事,我绝对不给你吊儿郎当地办。”

望着伊澜有些高大的身影,萨缪尔一时间竟然有些错愕。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伊澜的脑袋。

“这才是三部的未来呢。西清这边靠你顶着,老子叫车去了,一会飞海都。”

“一路顺风,顺便帮我跟小薇姐带个好哈。”

“你个小老弟——不提他不提他!走了!”

看着萨缪尔带好行李箱离开的背影,伊澜不禁在放松的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啊,又是新活……最近的活净拿来还人情了,希望这回能有点更好玩的等着——

“比如,还你丫的一拳,阮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