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尔以为，在钟摆支持的“例外登入程序”下，他和楚璇已经是在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意识空间了。
然而，除了他们之外，这附近的空间里居然还有捷足先登的人。
“哎？你们怎么也这个频段啊，什么情况？”
伊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手中的镰刀已经布满了劈砍和格挡的痕迹。
“哈？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情况呢！”
楚璇一望见那个奇怪的身影就气得绷直了腰板，“你们三部确实是有独立行动的自由。但是，她，你把她带进来，经过总部许可了吗？不，你还联系得上总部不成？”
伊澜身后的秋以寒闻声也探了过来：“还顾得上那么多呐你？！没看见天上的恶魔越来越多了吗？咱们来晚了，都来晚了！”
说着，她从靴子的后跟里又摸出一把飞刀，随手向天掷去。一阵聒噪的吱呀叫声之后，五六只小恶魔应声坠落，消失在远处的海面上。
“我、我去……”
就连见多识广的萨缪尔，在面对这一幕的时候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面积迁徙的雁、洞穴里惊慌纷飞的蝙蝠、过后便是白地的蝗虫……
总之，是类似于它们的群落，是庞大到遮天蔽日的群落。
“琶音化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三倍四倍的问题了！”秋以寒回身又投中三只，“听好，这个数量，就算保守估计，也有一百倍！”
“‘百阶琶音’……所言不虚，所言不虚啊。”
和只活了二十多年的楚璇相比，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岁月和战斗的萨缪尔，在第一时间就接受了现实。
“这叫什么来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对吧？”萨缪尔也把指虎摸出来戴在手上，“好久没打这么热闹的架了！怎么说，把它们全都干掉，小薇的问题就解决了是吧？”
“把它们全都干掉，当然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伊澜把两柄镰刀合在一处，倏地抡了出去，又是几十只形态各异的小恶魔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不过，萨哥，有件事我得先和你，先和你们二部说清楚。”
说着，他转过身面向萨缪尔，而身后的小恶魔们见了他的架势——特别是他那象征着巴尔的右半张脸，纷纷停下身形而丝毫不敢上前。
“解决这个‘百阶琶音’，不是为了解决小薇姐的问题。而是说……引发‘百阶琶音’的，就是小薇姐本身。”
“嗯……啊？”
“可以怀疑，可以愤怒，可以不满。”
眼见楚璇的怒火已经从大老远投射过来，伊澜却一点都不慌张，“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都没有时间纠结孰是孰非。只要把它们都干掉——”
伊澜轻轻一抬手，刚刚飞出去的镰刀就猛地回到了他的手中，激起的气浪又吹跑了几个身形实在太小的恶魔——甚至都不能用小恶魔来称呼了，换作“小鬼”恐怕更加合适。
“只要把它们都干掉，真相，自然就浮现出来了。”
“看到了吗，就在我们的头顶。”
秋以寒一手握着飞刀，另一只手指向混沌且阴暗的天空，“那些小恶魔盘旋围绕的那个东西，放着绿光的，应该就是这一切的源头。本来找到源头很难，可现在——”
她回手一招，左手的飞刀如同闪电一般脱离她的控制，直挺挺地向那个绿色的核心疾驰而去。然而，面对这种直面核心的攻击，小恶魔们似乎是顿时挨了什么无端的力道一般，带着扭曲和被迫的表情，纷纷飞向这几柄飞刀，硬生生地用它们的命把刀锋拦了下来。
“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东西就是核心了，这很合理。”秋以寒带着满足的表情点了点头，“只是要确定核心内部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还需要一定时间。想要绕过去不太可能，还有这么大的数量差距，近战处理肯定是不够用了……”
“所以嘛，就要这样！”
没等秋以寒反应过来，伊澜晃了晃自己和镰刀相连的双手，那镰刀便分明成了数十只和秋以寒的武器如出一辙的飞刀。
“喂，你小子！”秋以寒瞪直了眼睛，“这叫剽窃！剽窃知道吗！还有，这个就是你的特异者能力？”
“这不是我的特异者能力，但是比特异者能力可好用多了。”说着伊澜便学着秋以寒对付那些小恶魔的姿势，飞出去多少把刀就解决了多少只小恶魔，甚至因为“骨肉相连的烹调”多了好几只意外收获。
“我可没这本事啊，楚璇也没有。”萨缪尔一拳又一拳地驱赶着试图围攻他的小恶魔们，“璇，别平A了，给他们来点大的吧！”
虽然刚才还沉浸在恼火中，但事到如今，楚璇也只能先把眼下的战斗完成。
“好吧。武器是近战就只能打近战？这是你们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她收起已经处决了几十只小恶魔的宽刀，转过身去，双眼便已然猩红。
“这是我自己开发的打法……”
忽然间，小恶魔大群的流向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它们原本明确而有力的流向，忽然随着楚璇能力的发动而消失了。接踵而至的，便是它们将矛头掉转到彼此身上，自相残杀了起来。
坠落的恶魔们，在海平面上纷纷激起了涟漪、巨浪、潮汐。只有楚璇闪烁着红光的身躯，背对着她本不在乎的一切。
“「狂怒级数」还能这么用，这是我日常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办法。虽然我也不知道，明明是对人有效的东西，为什么也同样会对这些低阶的恶魔生效……
萨缪尔细细捋着下巴，伊澜的笑容僵了起来。而一旁的秋以寒，第一次在这个和她常常不对付的小年轻面前做出了诧异的表情。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老话。”
眼见绿色核心的边界渐渐清晰，楚璇笑着叹了叹气，故意装作自己累得不得了了一般。
“愤怒是要伴随人一生的东西。只要人心的柴垛还在，你随时都可以在上面放一把火……我要做的，是让这火，越烧越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