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璇姐……你这能力,除了玩弄人心,居然还有这个作用。”
虽然楚璇的效率一下子比其他好几个人加起来都高了几倍,但是因为赶时间,几人依然尽快地消灭着那些复制了百倍有余的小恶魔。
正如谢元薇所说:“琶音化”发生得越严重,复制出来的恶魔也越多,但是对应地每只恶魔的实力也越弱。在如此大的倍数面前,消灭这些小恶魔的个体,其实已经比用板砖拍死一只老鼠还要轻松得多了。
大概不出半小时,大多数小恶魔都已经被各出奇招的四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余下的绿色核心已经完全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想要看清它只需要几人想办法飞起来,或者等着它自行降落。
“看来得想点办法逼它下来才行……它肯定知道自己危险了,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主动靠下来的。”
“不好估测的高度,我们恐怕是上不去。”
秋以寒和楚璇一唱一和——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关系,但现在她们已经可以为了解决眼下的危机平静地交流了。
也不排除是秋以寒被楚璇刚才造就的奇景给吓到了的缘故。
“好说,挑衅的话,故技重施嘛。”伊澜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璇姐拿来对付小恶魔的「狂怒级数」,既然能拿来对付恶魔也能对付人类,那搞不好就什么都能对付嘛!这个我可熟,数学归纳法呗。”
“这个距离……我不确定它一定能受到我的影响。刚才会起作用,恐怕也是因为小恶魔的群体太大了,能够把我的能力一层一层地传导上去。”
话是这么说,但单是看楚璇坚定起来的神情就知道,她当然打算再试一次。
猩红再现,又有不少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小恶魔中了她的离间计,成了被楚璇收拾掉的残羹冷炙。
随着周围由小恶魔构成的屏障进一步被瓦解,翠绿色的核心也跟着摇摆不定,从高处渐渐落下。这应该也是楚璇的能力起到的作用,但是做到这些的楚璇脸色却并不好看。
“这……璇姐?”伊澜第一个意识到了不对。
“我早该知道,根本影响不到他。”
楚璇眉头紧锁,抬起空着的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前。她的双瞳已经恢复到平常的颜色,但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发动实在耗费精力,她依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也渐渐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钟就要跌坐下去。
而更加诡异的一幕,也在楚璇接近力竭的一刻发生了。
“那个东西——还在往下降!楚璇已经停手了,可它怎么还在往下降?!”
秋以寒一边后退一边惊诧地指着天上,而其他人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这个不容忽视的异样。
“呵,这帮男人或许都不知道……可你,就别说自己不知道了吧。”
楚璇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断断续续的话,“绿色,太明显了。我的「狂怒级数」一接触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哈?”萨缪尔攥紧了拳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什么都明白了’?啧,这话怎么跟汉语里的绕口令似的。”
“我当然看得出来!”秋以寒的声音和眼神同时凌厉起来,“可是,他为什么明明要下来,还不解除核心的保护?他这是要干什么?”
或许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许是再次冰冷地拒绝秋以寒的质问,总之楚璇只是一边深呼吸一边低下头死死地按着胸口,仿佛要是再有什么东西给她一下,她就会应声而倒,当场断气。
聒噪的小恶魔们几乎销声匿迹,只剩这个突兀的绿色核心,如同木偶戏的运作机构一般缓缓下落。而保持警戒的余下几人,除了已经蹲下的楚璇之外,也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如同一出短暂却致命的默剧。
“小心!”
又是伊澜反应最快,但他面对的秋以寒率先作出了行动。秋以寒并没有回头,而是手腕轻巧地一转,就把布置在身后的飞刀唤回了眼前。
这柄盯着冷枪的飞刀中央,嵌着一枚深钉进去的铜弹壳,早已因为巨大的应力而扭曲变形。
“谢元薇……果然是你。”
秋以寒歪了歪头,不忍地闭上双眼,“六年了还不死心,就是为了引大家重新回到这个局,重新看着从前做下的扣么?”
核心外面的防护渐渐散去。而身着旗袍的谢元薇依旧是现实世界的那副打扮,依旧是曾经震撼伊澜的那双羽翼,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柄猎枪——那是他作为特异者的执着化成的武器。
他并没有回应秋以寒的问题,正如秋以寒也没有转身正视他一样。他的目光投向了表情最为平静的伊澜:
“真遗憾啊。看来,你思考了一整夜,最后还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那我不妨再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拒绝你,小薇姐。”伊澜两手一摊,“就像现在这样,就像现在,就在这里——我拒绝。”
“挂在这里的猎枪必须击发,所以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态度。”
谢元薇稳稳地落在地上,冷眼望着不想回头的秋以寒、面无表情的伊澜、勉强抬头的楚璇和完全愕然的萨缪尔。
“小薇……我只是一天没有去病房看你而已。”萨缪尔的拳头骤然放松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了?伊澜和秋以寒又和你有什么过节?什么时候的事?还有……
“这次秋以寒说的明明是实话。为什么,撒谎的不是她,而是你?”
“确实是我的错,部长。”谢元薇低下头去,轻轻抚摸着手中猎枪的枪管,“但我的错,并不在你认为的‘撒谎’,或者说曾经欺骗你们这件事上。
“这个说法不成立。或者说,关于‘琶音化’的表述,我的说法没有错误,根本谈不上撒谎。
“低阶恶魔发生分裂的过程,在保持威胁的总量不变的情况下,数量增加,而每一只恶魔造成的威胁则会对应反比例地减少。这是初中甚至是小学的数学知识,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而你们也看到了真实的情况,和我的说法完全吻合。你们已经和它们交过手了吧?知道它们现在在你们面前算什么吧?连蝼蚁都不如。”
伊澜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那些对他来说连磨刀都不够用的小恶魔,事到如今怕是连威胁都算不上了。
只是,就算一个人踩死一百万只蚂蚁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工夫,反复抬腿跺脚也是个耗费体力的过程。而对这一点也同样心知肚明的谢元薇,不仅放任这个被秋以寒命名为“琶音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甚至还想方设法地成为了这群“小恶魔”的领袖……
“好好好,就当你没骗过我们每一个人吧。那你能不能给我们个理由?”
萨缪尔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似乎是强忍着天大的怒火。
“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你干出来的?”
谢元薇没有做声。少顷,在一阵响亮的换弹上膛声后,他将手中的猎枪高高举过头顶。
似乎就在一息之间,又有许许多多的小恶魔从黑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们或飞或爬,身形比刚才更小,但数量却一点都不输先前。它们如同本能地绕开岩石的虫群一般绕过地面上的四人,聚集在谢元薇的周围。
而谢元薇挡在海浪映射的微光面前,目光如炬,目色如火。
“这……难不成他真要打?”
秋以寒总算在如此奇景下回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萨缪尔则是双拳握紧又放开,完全感觉不到额头渗出的冷汗。
只有伊澜,仰头望着恶魔的大潮重新成形,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打?它这表现,可不是要打我们。”他惨笑着说。
“他啊,这是打算‘寻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