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坐在电脑桌前,手肘拄着桌面,十指交叠。使用神力连接网络,他其实大可不必受制于硬件环境,不过熟悉的环境总能带给他最高的效率,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听到了敲门声,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白色的狐妖站在门口,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白狐狸......?”他看到涂山初玖突然出现在他这里有些意外,“不,不对,你其实是毁神星吧。”
毁神星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找了个舒适的角落窝着:“欸嘿,赛特果然很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呵。”赛特算是接受了毁神星略显夸张的夸奖,“所以你为什么没和月羲九一起来?”
“也是没办法的啊,”毁神星笑道,“政见不同。”
“毕竟以我对你的了解程度,你这种恶劣的性格也就我能接受吧?”赛特递给毁神星一罐快乐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碳基生物,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不是会难过的吗?”
毁神星拉动拉环,汽水开封的嘶嘶声总是带来一种莫名的愉悦感:“难过?我是不会这样浪费精力的。倒是你,平时性格恶劣程度和我是五五开这点,有人和你说过吗?”
“没有。”赛特扭过头去。
毁神星微笑起来,拍了拍赛特的肩:“走了。我该向院长复命了。”
赛特回头看到原本毁神星窝着的角落只剩下刚开封的快乐水,他想了想,拿起快乐水,叹了口气。从他认识毁神星起,她就一直在微笑,不论何种情况下,她总是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解决问题。赛特一直无法分辨毁神星真正的情绪,或许没有情绪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又或者如她所说,情绪只会浪费精力,解决问题才是她会做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种,毁神星都是一个像机械一样高效决策的怪物。
人类和机器最大的区别,是机器在面对情绪或道德上的困境时能做到毫不犹豫,而毁神星做得更完美也更恶劣。
这样的毁神星,被赛特捡到的时候,是个眼神空洞的少女。相比得到她更在乎失去,相比生她更迷恋死。出于人类时期的那么一点心软,赛特想办法在家附近给她安排了住处。她机械地窝在角落里,机械地进食,机械地回应赛特的问题,似乎活着本身是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赛特询问过她有没有额外的要求,她只是让赛特定期带她去书店买书。
随着时间推移她恢复了些许活力,但赛特也只问出了代号“毁神星”。赛特还是逐渐拼凑出了她的背景:受过良好教育,家境优越,只是从胸腔下部一直到小腹的狰狞伤口非常令人在意,而她的家人似乎从未发布过相关的寻人启事。每当赛特问起,毁神星只是让他不要再问,笑着礼貌地搪塞过去。即使他们后来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毁神星对相关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后来在赛特的引荐和毁神星的强烈要求之下,她得到了她的第一个任务。赛特现在也很难忘记他进行收尾工作时看到的场景。
祭坛在燃烧,神明在嘶吼,信徒痛苦地在祭坛旁翻滚,而毁神星戴着耳机听着歌,愉快地向赛特问好,似乎眼前的惨剧对她毫无吸引力。她抽出直刃的短刀,接近所有在场的幸存者,准确划开他们的脖子,在任务报告上记下一个个数字。
毁神星第一次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愉悦和久违的生命力。
赛特的回忆戛然而止,终端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月羲九发来的,见面的请求。
也许毁神星其实在难过吧,赛特在出发之前突然想到这里,她以前从来不会拒绝的快乐水,这次一口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