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神星拉开门，发现月羲九站在门口，略显急促地喘息着，显然是刚刚跑回来的。

“我看到少昊了。”她按住毁神星的肩，“刚从宿舍溜出来。”

毁神星点点头，把弩收好背在身后，示意月羲九快走。十年来她一直都没有停止追踪魔都灭门案的凶手，现在凶手近在眼前，让她有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毁神星本以为她的恨意和狂喜会到达顶峰，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冷静到可怖，所有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宿舍走廊的灯光，月羲九奔跑的声音，自己脑中交错着的想法都鲜润张扬地扑来，让她近乎窒息。

一张由推测构成的织网在毁神星脑海里成型：得知涂山初玖被捕获之后的少昊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联系了月神，月神假意救援实则对她进行刺杀，而行动失败的消息传到了少昊这里，这也是在赛特的任务完成之后少昊才匆忙出动的原因。至于少昊要做什么无外乎两种可能，觐见月神或者单枪匹马夺走涂山初玖，而后者在毁神星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少昊会见到月神。”毁神星脱口而出，如同耳语。

“为什么这么确定？”月羲九的长发在毁神星面前轻松地晃来晃去，神格的体质还是远强于人类。

“因为我是这么希望的。”毁神星的神色冷漠而坚硬，“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她们远远看到少昊红黑相间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月羲九拉起毁神星跟了上去。

少昊突然转身，月色给衣物蒙上了一层炫光。他金色的眼瞳一闪，乌黑的长枪拖着火焰的尾迹钉在了月羲九面前的地面上。

月羲九握住吉他的琴颈，挡在了少昊和毁神星之间。

“别再跟着我了。”少昊明亮的金色眼睛竟带着一丝乞求，“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哎呀，被发现了。”毁神星从月羲九身后走出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随后顺便压下了月羲九拿着吉他的手，“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呀。”

“所以别跟着我。”黑发的少年转身欲走。

“你想做什么？自己救涂山初玖吗？”毁神星并不急于追上去，她只是拔高了声音，“我说过会保证她的安全，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前半夜的事你听说了吗，计都和罗睺想刺杀涂山初玖，可全被我家赛特解决了哟？”

少昊如她所料停了下来，转身时长枪在砖石地上擦出一簇火花：“怎么会这样......那个人说会救小初的......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小初！”

毁神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就是她，总会让真相自当事人之口流出，也只有这样的真相能让她感到满足。

“让初玖被月神带走的，果然是你。”月羲九握住吉他的指节发白，“为什么？”

“她有权知道真相，”少昊的声音又坚定起来，“为了小初一切都可以被牺牲。”

“可是月神给她的是被恶意剪辑过的真相哦？”毁神星走到少昊面前，绕着他一圈又一圈走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少昊，看着我的眼睛。这就是知道真相之人的样子，也是涂山初玖的末路。”

她的眼睛明亮，愤怒的火焰在里面燃烧，而除了这把火，毁神星的灵魂空无一物。少昊不由得联想到乡野传说中的恶神，愤怒是她的生命，复仇给予她欢愉，所有的无懈可击都是为了反抗，只有血与火才配成为祭品。

“对她来说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内心的恐惧与愤怒。”月羲九出现在毁神星身后，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毁神星做得很好，也很辛苦，她不该再辛苦下去。”

“十年前的某天我突然发现我的父母只把我当作祭品。”毁神星轻描淡写地开口，仿佛在谈论死去之人的人生经历，“和涂山初玖的有点像，我不恨他们，因为我得知了全部。月神蛊惑了他们，不过他们死了我还是有点开心。这就是我的真相。”

“当时我和初玖还未分开，但我记得月神牵制了孟章老师，让他不得不把我们埋入地底。”月羲九凝视着少昊，“初玖不知道这一点，月神是通过你利用她的。”

“真相不一定带来幸福。就算是知晓事情的全貌，我还是陷入到了恐惧乃至仇恨当中，更何况是被篡改过的版本。”毁神星回忆着自己游荡在街上寻找仇人的片段，胃里一阵绞痛，当时的仇恨与饥饿攫住了她。

周围的月光突然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