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不对劲的动静。
尽管我此时被嘴里薯片咀嚼的嘎吱声以及音响外放的电视剧声音所干扰着，可是我一贯上班摸鱼养成的机敏神经此时不断刺痛着，实验室外边确实有什么动静。
草了，不会是恐怖袭击吧。
我连忙做了个手势让虚拟屏直接消失，同时把薯片袋往抽屉一塞，顺势从抽屉中拿出防身用的手枪，拉好枪栓后从转椅上站起，同时半蹲起身子并侧向一边——跟电视剧里边有样学样，我不敢赌正门旁那硕大的玻璃窗硬还是对面拿的家伙硬。
没有其他声音的干扰后，我确实听到了外边有动静，混杂着骂骂咧咧的男声，金属碰撞声以及对我来说最危险的枪声，然后是规律的脚步声，假想敌似乎一点伤都没有受，步伐甚至可以说优雅地往这个地方前来。
搞啥啊这是！外边的警卫是干什么吃的？
突然理解了让我们人手一把防身用的手枪的必要性，顿时感觉这两万新币花得也不是那么亏。
室内此时并没有开灯，外头也是一片漆黑，不过我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几个身影从玻璃窗外闪过，来到了门前。
“滴——”
似乎连权限都已经被对方获得，门也不敲地打开了金属合页门。
“你们是谁！”
我直接站起身将枪举起并指向门口，这个时候就不能示弱地藏在桌子底下，否则就失去了先手的机会，到时候被对方枪指着脑袋，我可没有把握将主动权再拿回。
对方似乎因为我的强势而愣住了，没立刻回身也没有拔枪，背光可以看见是三个高大男人的黑影，他们一前两后，互相看了一眼后，带头的那个男人随口说了一句。
“启动照明，预设...工作模式？”
因为是初次到来，对方也不了解这个办公实验室的照明设置，便随口说了一句最通用的，还真被他蒙对了，最低亮度的冷色光从四周的墙壁发出，把室内照到能看到彼此面容的程度。
稍微闭眼适应了一下，睁开眼后才总算看到了对方的样貌。
我们几双眼睛对上了视线，三人跟我一样都是前欧洲人，后边两个跟班的装扮都是黑西装墨镜没什么好提的，但前面这位略矮一点的男人穿着墨绿色的，中央联合政府军的军装和军帽，肩上的军衔可以看到是上校，我一眼认出了的确是真货。
不过对方倒真是不紧不慢，我此时正拿着枪，他们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出言解释或者拔枪相向的意思，明明他们人更多，时间似乎停住了一小会儿，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我与对方都不知道该由谁打破沉默。
最后还是由拿着枪的我先开口。
“你们是中央联合政府派来的？”
“谢伊·霍尔斯，你可以直接称呼我谢伊。”自称谢伊的男人将头轻点认可了我的问题，随后开口反问道，“双蛇协会α级研究员，奥卡西·贾艾斯？”
“我是。”
说罢我将手枪随手丢到了桌面上，倚靠着桌子，看向谢伊和他的同伴，这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见我一面，不过既然对方摆出了中央联合政府的身份，我也没有理由不配合。
对方也没有急于说明来意，踱步到我的身前，用寒暄般的语气起头道：“奥卡西博士，你的同事，同为α级研究员的亚瑟博士，他的近况你有了解吗？”
“啊？不了解，你如果只是来问这个就可以滚蛋了。”
谢伊这家伙上来就是问了个我最不熟也最讨厌的家伙，我跟亚瑟·海因莱因虽然身为同级研究员也是议会的成员，但是我跟他有绝对的理念冲突，平时别说是喝茶吃饭，连研究领域我都不想有任何沾边和合作可能的地方，因为我跟向往永生的家伙根本没有什么好聊的。
“他死了。”
“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
什么嘛，谢伊先生还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的，不亏是这么年轻就当上上校的人，肯定是里欧斯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吧。
忍住了笑出声并鼓掌的冲动，听到亚瑟的死讯我也一点没有惋惜的心情，直接这么说出了口，谢伊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转而露出了笑容，似乎对我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我可不是来当传话筒的，发个邮件这种事有手就行，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说罢，谢伊招了招手，其中一个跟班点头后转身出门，没过十秒钟就推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容器进了房间，于是谢伊上前几步，将手印在了容器上方弹出的虚拟屏上，然后俯下身做视网膜的生物验证。
我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操作，因为那庞大体积的容器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没过多久，那金属容器发出了识别成功的音效，外壳也像花朵一样缓缓展开，露出了里边的内容物，谢伊识趣地为我的视线让开道路，站定在一侧。
那里边装着一个脑子，形状来看应该是人的大脑，体积足有篮球那么大。
不过这不是我惊讶到差点从倚靠的桌上滑下来的原因，大脑什么的，平日里研究见的可太多了，我惊讶的是，那个大脑居然是由金属构成的。
没错，那是一个篮球大小，完全由金属构成的大脑，原本是神经末梢的位置接着无数或纤细，或较粗的晶元线路，延伸连接到容器的外壁，那具体材质不明的线路甚至还在发光，幽蓝色的荧光一节一节地顺着线路传输到外壳上。
我拧紧了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这不安定的东西出现在我办公室里，让我很是不快。
“奥卡西博士，看到这个应该就不需要我再多做解释了吧，我只是执行任务的一介军人，研究这方面你才是专家。”
“‘缸中之脑’计划，将人的记忆思维等脑活动全部由电信号以及数据保存，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制造一个与本体拥有一模一样记忆与思想的电子脑，由α级研究员拉尔夫·康纳着手指导进行的O级项目...”突然意识到谢伊刚才那番没头没尾的寒暄，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个脑子是亚瑟的？他死了之后脑子被做成了这个玩意？”
“很遗憾，抢救实在太迟了，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挽救他的知识与才华，这里要感谢拉尔夫博士和阿西莫夫协会给予的科技支持。”
我在内心深处疯狂对着面前这个满口好话的家伙竖中指和吐口水，以及狂骂着做出这项决定的上头。
说的倒是好听，‘缸中之脑’计划本来是用于制造虚拟世界和安乐患者的研究，却被这帮疯子用作保存有用的数据，把人当纯纯的工具使用。我的确不喜欢亚瑟那个家伙，可是他既然都死了，我觉得他有安息的权利，否则的话，无论是我还是拉尔夫或是其他的什么人，谁都可能是下一个被这样做成电子木乃伊的可怜鬼。
“所以，你们，或者说中央联合政府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想试着运行‘黑匣子’，你已经完成了试作品对吗？”
虽说我早就知道在双蛇内部做研究的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是等谢伊说出口后，那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我身上，让我的心麻木了一会儿。
“黑匣子”是我负责的O级项目，用机械装置连接实验者与其他人的大脑，让实验者的意识能够潜入他人的记忆中找寻所需要的记忆片段，可以说是与“缸中之脑”相辅相成的设计，不只是协会，漫游者方面也表示很有兴趣，因为他们觉得可以用于刑侦探案方面的工作。
初号机于上个月就制作完成，当然还没有对外界发表更没有进行测试实验，可是要瞒过协会的眼睛还是不太可能。
“你们要从亚瑟的脑子里找什么？”
“凶手，过程，对方的目的，关于这点我们一无所知。”
不奇怪，光是能光明正大接近亚瑟的人就屈指可数，自从他提出并负责永生化的O级项目后，各方面对他的重重保护就严密得吓人，没有周密计划或者一定手腕的家伙可杀不掉亚瑟。
在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我才开口。
“莫卡，将1号墙机关打开。”
我唤醒了实验室的AI，在熟悉的电子女声回应后，我与谢伊身旁墙壁的隐藏机关被启动，几乎没有声音地被开启，露出了其中通往二号实验室的楼梯。
“两个条件，第一是实验完成后，将这个电子疙瘩销毁。”
我指了指那个机械脑，没有停顿地继续提着要求。
“第二，实验者由我亲自担任。”
这是第一次实验，难得一次的机会我没有理由放过，更何况，关于亚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他们来做的话肯定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
谢伊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放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头一次露出笑容。
“当然，我们愿意配合你的工作，这方面你才是专家，奥卡西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