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惨重。
神祗的星辉铺满了我脚下的土地，我仿佛感受到莉莉丝内心深处的悲鸣，似乎是从旧神时代以来，未曾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神陨。
“莉莉丝女神，您想好该如何站队了吗。”
我愣在了原地，莉莉丝却莞尔一笑道：
“自然，愿意为月神大人效劳。”
莉莉丝转过来，看着近在眼前的月神，月色下她的神情仿佛带着些许少女的纯真，我想说什么，却仿佛如鲠在喉，竟然一个音调都难以发出。
“我以为，莉莉丝女神的立场会稍微坚定一点~”
月神神秘的一笑，似乎对莉莉丝的倒戈如此轻易而感到惊喜和意外，于他而言，似乎一切都进展的异常顺利。
但我能感觉到，月神手中的能量没有散去……
不知是否是因为成为‘能量’本身后，对能量异常敏感，月神对莉莉丝的警惕，似乎并没有放下。
“月神大人说笑，人类不过是卑鄙无耻的生物，需要神灵时香火供奉，不需要神灵便将神像推到，余有什么好眷恋的？”
“我以为预言之子会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特殊，只是恰巧她是人类，而非因她是人类而特殊。”
月神手中的能量散去，对莉莉丝的说辞似乎无法反驳，只看他依旧挂着那副似浅似深的笑意，对她道：
“既然如此，欢迎您，血海女王。”
……
黑暗之子的队伍似乎越发壮大，月神稳占鳌头之后，倒戈数不胜数。
唯一令我庆幸的，便是白夜学院和四神学院的人始终未曾出现过，不管是对抗月神，亦或是倒戈月神。
除了莉莉丝和少昊，我没有在这里看到相熟的人出现。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白夜学院和四神学院不肯出面了，既然局面已成定局，我反而希望白夜学院和四神学院能成为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文明需要传承和延续，只要白夜和四神没有堕落，新世的文明一定也会拥有现世的智慧与光辉。
莉莉丝和少昊共事，渐渐一些无法避免的接触变得频繁了起来。
今夜是一起来探查白夜学院旧址的日子，莉莉丝前脚刚到，少昊便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墨染。”
“少昊神君真是糊涂，余为莉莉丝，而非墨染，你可是忘了墨染死于你手？”
莉莉丝难得反唇相讥，少昊却神秘一笑道：
“墨染，别藏了，跟我说说话吧，我想你了……”
长笛一晃，出现在了莉莉丝的手中，她警惕的看着少昊道：
“神君，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我真的……很想她，给个机会，好吗？”
不知为何，少昊说完这句话，我发现莉莉丝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逼到我不得不用自己的灵魂来控制住莉莉丝的身体，才不至于让她睡在这片废墟之中。
不论我如何呼唤，都得不到莉莉丝的呼应。
我正准备将长笛奏响面对少昊突如其来的刁难，却忽然感觉身体内的星能不知何时开始及不稳定，隐隐有些无法控制的趋势。
“墨染，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闻言，我一愣，下意识看向四周，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我忽然想起我出现在愚人船上的时候，那片莫名的领域，初遇这个少年的那个异时空领域！！！
当时我连接着贝贝的神格，尚可以为之一战，可是莉莉丝在这里却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制，此时此刻的我，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般，面对步步逼近的少昊，反抗都显得无力又可笑。
“我已经不愿干涉现世的一切，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我原想装傻，但我知道，少昊笃定的唤莉莉丝为‘墨染’的时候，很多事情，便不是装傻可以解决的了。
我下意识的步步后退，裙边勾到废墟的某处，让我一边害怕扯坏了莉莉丝的裙子，一边恐惧着眼前少昊的压迫，退的极其狼狈。
“我当时说，要带你走，留下也只有被利用的程度，当你看清了所有人的真面目，不是你用眼睛看到的样子，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你就是不听我的……”
少昊一边呢喃着回忆着初见的情景，一边召唤出回纹金乌千机变，长枪在血月下散发着悠悠的红光。
不等我有所反应，只听‘咔’的一声长笛脱手，随即化成了漫天光点回到了莉莉丝的身体内。
无论我怎么召唤，都是无动于衷，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锁定了一般，连我也仿佛是这笼中的猎物。
我闭上眼，不忍看见自己的千疮百孔的心再从肉体上被他怆然一击，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堵住了我的所有话语。
我猛的一愣，听他道：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少昊埋首在莉莉丝的黑发里，贪婪的嗅着莉莉丝身上的气息，我下意识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太紧根本无法挣扎。
回纹金乌千机变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嘴被堵上的这一刻，我在想莉莉丝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身体被少昊这般无礼的对待。
可我的反应却很诚实，如金乌般炽热的温度从脚底蒸腾升起直到头顶，我不知道我的头顶是否开始冒烟，也不知道少昊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究竟暗藏了几个意思。
意识在反抗，身体却在沉沦……
神格连接解除。
我眼前忽然浮现出这样一行字体，回眸莉莉丝的身体已经倒下，我抗拒与少昊有关的一切，可是此时，我似乎没有任何反抗和选择的余地。
也许，是临死前最后的温柔吧。
我这样想着。
神格连接成功。
几个大字浮现在我眼前时，我惊讶得无以复加，不知道少昊是几个意思！
若是要消灭我的灵魂，大可以等我在空间中自然崩解，这次没有人‘救我’，甚至没人知道我还活着，本是万事大吉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与我链接神格？
眼前的空间渐渐变得黑暗，脚下隐约的光亮，来自一个不知名的法阵，似乎散发着将要陨灭的微光。
“这里是天书的世界，你解放了她，这个世界却尚未崩塌，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少昊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腰上的大掌将我紧紧扣住，我做出任何反应都是徒劳，倒不如静静地享受死亡前的静谧。
“你也只是利用我，对吗？”
我的嗓音比我想象中更平静，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空间里我的灵魂没有崩散，但是天书的世界，应该有其独到之处，让我放弃研究这个没有意义的课题。
“不……我爱你。”
“呵……”
若是从前，少昊这般对我说话，只怕我会欣喜若狂到当场去世。
可而今，让我想找当初那种悸动，却也仿佛我那个已经崩散过一次的灵魂般，无法聚合到一起。
冷笑声不自觉地发出，我只是强压着身体的颤抖冷静道：
“少君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是对人类最后的怜悯吗？”
“我从不怜悯人类，我爱你，因为你是墨染，而不是因为你是人类。”
我没想过少昊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能在‘杀’了我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等悖论。
他性格直，这样违背自己的意思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自己就不别扭吗？
“时间不多了，你不要闹，好好听我说，最后一次，可以吗？”
答案当然是……不。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溢出，我第一次知道‘灵魂’还会哭，我想伸手擦掉脸上懦弱的痕迹，却忽然惊异的发现，作为一个‘灵魂’，我竟是以原本身为人类的样子出现，而不是一个发光体。
我又哭又闹，心里委屈的不行，少昊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进去，我不相信，也不想听，我不想忍受爱人背叛的折磨，我竟鼓起勇气打了他一巴掌，而他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只是饱含无奈的浅笑着安抚着我。
“墨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未背叛你……我宁负天下，也不愿负你。”
眼前一黑，他的温柔顷刻化为泡影，莉莉丝醒来后焦急的呼唤着我，而我却仿佛回到了作为‘能量’的状态。
若不是链接了莉莉丝的神格，我险些连莉莉丝的模样都快要忘记。
我是不是快‘死’了……
哪怕，我已经死过无数次。
我的情绪变得木然，我变得谁也不认识，灵魂似乎又回到那个不稳定的状态，而我无法遏制能量在空间中的消减。
我甚至需要莉莉丝每天不断地重复着强调着她的名字，借着神格连接的力量，我才能勉强记住，我在莉莉丝的身体里，而莉莉丝，是我最好的朋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从指间溜走，再看到少昊，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因为很快我连少昊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不过是转个头的功夫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蚀侵蚀现世的速度似乎忽然慢了下来。
原本侵蚀一半的世界，也不过是短短一年时间，而今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倍的时间，最后的一点侵蚀，却依旧无法完成。
就像是程序进展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便硬生生的卡主不动了。
月神似乎也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越发焦虑，直到今日，少昊带来了一个另月神欣喜若狂的消息。
他，发现了四神学院的下落。
眼下的我，对于‘四神学院’的概念都模糊到只剩下字面意思，可是哪怕如此，灵魂深处也仿佛有一种震撼的力量在摇晃着我的肩膀对我狂吼道：
大事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