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奥菲利亚的清晨比起海岛上来说显得更加沉闷,如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塞姆人一样,从清晨开始就要面对生活的重压。
基地生产的军粮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标准制造的,用便携式酒精灶加热的俄式燕麦粥,配上没有参木屑的大列巴和草莓果酱加上俄罗斯红茶,一顿随军早餐就这么完成了。
临时居所里嚼着嘴里的食物,魏自清还记得昨天自己将一箱箱军粮卸下卡车时,那些围观的塞姆人那副渴望的表情,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饥荒只在电影里见识过的现代人来说,这一课比吃几顿忆苦饭都有用。
不过同情归同情,对于联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魏自清也是格外的小心。
昨天那位安夏莉医生离开后,魏自清就和安吉拉交换了意见,对于那位医生给出的条件和她自己的目的做了充分的分析,而结论自然是……
“报告!”
“说。”
“将军同志,来自莫斯科的货船已经靠岸了。”
“很好,把货拉过来,记住药品要和武器分开存放。”
“是,将军同志!”
卫戍大队的士兵汇报之后立刻转身去传达魏自清的命令,后者喝掉饭盒里最后的燕麦粥,在食物带来的温暖下长长的呼了口气。
卫戍大队和工兵里都配有医疗兵,只是医疗兵的数量只占一个班一人而已,因此基地生产出来的医疗物资并不多,魏自清本身也是吧这些物资囤积起来当做一张底牌。因此在如何使用这张底牌上,魏自清和安吉拉起了分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按照历史来看身为半兽族的安夏莉和表面身为伊凡帝国人的魏自清算是半个仇敌了。
——“我也没有真的相信他。”
这是昨晚魏自清面对安吉拉的反对时说出的回答。
“将军同志,部队已经集结完毕等待您的命令。”
居所外传来柴科夫那硬朗且充满志气的声音时,魏自清还在匆忙之中洗脸刮胡子,毕竟药品要从临时港口运来也还需要一小会。
“让士兵们原地休息,我马上就到。”
“是,将军同志!”
柴科夫的脚步声原理后,魏自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刮胡膏后,他双手撑着洗漱台,盯着巴掌大小的随身镜中那张俄罗斯人的脸,一脸严肃的自我鞭策道。
“得跟上你士兵的速度啊,将军同志。”
滴滴滴——
“怎么了安吉拉?”
“我把昨天您送回来的铁矿石进行了回收,用回收到的资源和先前我在奥菲利亚上进购的铁矿石回收收入做了下对比,的确如哪位安夏莉医生所说,这些矿石的价值只有我之前收购的矿石价值的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这么低?”
“是的。”
“看来她没有说慌。”
将洗脸帕放回洗漱台的挂架上,魏自清拍了拍脸将清晨的睡意一扫而空。
“但也不一定是100%的实话,她或许还有所隐瞒。”
“我知道提防,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了,祝您有一个美好的一天,完毕。”
安吉拉没有多表示什么就挂断了通讯,两人之间的分歧也只有时间能证明对错,魏自清穿戴好军装带上军帽用拇指擦拭过那一尘不染的红色帽徽,推门而出向已经枕戈待旦的士兵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整个先遣队除开留下三个工兵班驻守临时营地继续加固外,剩余的300人分数批次乘坐卡车先到卡奇特附近两公里的地方待命,然后再统一集结前往卡奇特村。畏威而不畏德,这句话并不能代表所有人,但有时候却总能代表相当一部分人,魏自清自称的贵族身份不过是个噱头,没有枪杆子谁认你是贵族?
装备精锐的卫戍大队打前锋工兵殿后,三百人的队列靠近卡奇特时,几乎大半的村民都躲了起来,而那位身体微微发福的保民官,更是一边擦着汗一边满脸‘受宠若惊’的来到了村口。
“将军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保民官身后跟着几名亲卫,这就是村子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装力量,面对平均身高一米八九的卫戍大队,这些人简直就像是大树前的麻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保民官对魏自清的称呼从昨天的‘先生’变成了今天的‘将军’,鞠躬行礼的时候也从先前的十二五度鞠躬变成了四十五度鞠躬。
“行了,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谈谈,希望没有打扰到保民官先生的工作。”
魏自清说话时也并不看他,而是左右看了看那些简陋的房屋,脱下皮手套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不会不会,请到在下的办公室小坐。”
保民官极力的向魏自清表露出谄媚的作态,魏自清表面上不温不火心里却难免有点小自满,走路的时候下巴也稍微抬高了点。
保民官的办公室是整个村子里面积最大也最干净的,这里有村民不敢奢望的自来水,和一个坚实到不会吹垮的水泥墙体,还有两名仆人专门负责保民官的起居,说是保民官俨然是这里的土皇帝。可这里的土皇帝在见到魏自清和他手下的军人时,就瞬间变成了九千岁。
不过保民官对魏自清的到来并不惊讶,虽然看上去他对于魏自清带来的士兵有些意外,但是多少看得出他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而在办公室里魏自清看到了安夏莉医生的身影,不过今天她换上了一身黑衬衫加白大褂,稍显消瘦的身材曲线下积攒的疲劳和压力不言而喻。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话题随之进入正题。
“我有意加大对你们村落的投资,因为这里的矿石非常符合我的要求,如果不出意外下个循(月)我会带一些工程器械过来,增加你们村的矿产量。”
“安东将军,您的好意我充分的理解并打心底里支持,只是这里属于‘公国’管辖,这件事我不能越权做决定。”
保民官斟酌着语句在尽可能不刺激他眼前的‘安东将军’的同时,又尽可能的阐述自己的难处,两边都不想得罪。而他口中的‘公国’自然指的是博博索萨城里那些地头蛇,至于具体是谁管这件事他打死也不敢详说。
“难道你不是这里的保民官吗?”
“话是这么说但……”
“我可以在下次进入城市里进购药品的时候,将安东先生引荐给‘阿珂姆地辖官’。”
安夏莉开口了,保民官虽然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但还是把话题交给了她。
“这件事不应该由保民官先生代劳更好吗?”
虽说早就和安夏莉谈好了计划,魏自清还是装了装样子。
“我为这位‘阿珂姆地辖官’治过病,她比较信任我如果我去的话会比较好说话。”
说着,安夏莉从怀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翠绿色鳞片放在桌上,光滑的质感和灯火下反射而出的光泽,看上去和某些人脑补的龙鳞相差无几。
“那么就由安夏莉医生带我入城,向地辖官阁下说明事宜和来意,您没意见吧,保民官阁下?”
魏自清露出‘和善’的笑容,摊开手将问题抛给了正处于哑巴吃黄连状态中的保民官,对于后者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否定的提议。
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属和买家达成了协议,在绝对的力量差之下他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多也不过把心里的烦闷发泄到那些不敢抵抗自己的人身上。
“这样的话,那就请安夏莉医生代劳这件事了。”
不过多少身为保民官的人还是知道轻重缓急,什么时候该发火什么时候该下跪,如果分不清这一点他就当不了这个保民官。
魏自清没有打算把事情拖太久,完成营地的阵地修筑工作后他就立刻展开了自己的计划,要赶在当地人没回过味之前让一切都进入木已成舟的状态。
他展现出来的武装力量不过五百人不到,根据该娅星球上主流的部队编制,这三百多人最多也就算一个‘加强旗队’,在那之上还有大旗队、旗团、大旗团、战团等等更高的编制。
这样程度的武装力量若是换一个地方肯定连水花都掀不起来,但在这块落后世界文明,又充满战乱的南奥菲利亚大陆,这三百人就足够一些当地人感到恐惧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魏自清和基地内的人之外,可没有人知道他拢共也只有五百人的事实,更不清楚基地的运作规律和一些规则,正因如此利用这一点情报差魏自清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贵族。
博索萨距离村庄有将近一百多公里,考虑到路况的前提下驱车前往差不多要四五个小时。魏自清本想即刻出发,但安夏莉却无论如何要求一个小时来给村民们分发药物和治疗。
安夏莉挨家挨户的敲开居民家的家门,用魏自清带来的药品治疗他们身上的疾病,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矿工,身上的挫伤、淤青是很常见的东西,重一点的甚至是骨折和截肢。
除了用药物进行治疗外,在远处观望的魏自清也第一次看见了‘祈术’的踪影。就和某些书本里的魔法一样,他就看到安夏莉将手贴在病患的胸口,一阵绿色的荧光从掌心浮现,病患的痛苦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只是她依旧会叮嘱他们按时吃药。
付诸于感谢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在送别她时在家门口下跪。
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来当做感谢的手段,无论在哪里似乎都通用的样子。
一个多小时后,魏自清和安夏莉两人乘车开往目的地。五辆卡车除了一辆留下来与码头营地之间运送物资外,其余四辆满载87名卫戍大队的士兵倾巢出动,其中还包括了卫戍大队的指挥官柴科夫少校。
一路之上能看到的尽是荒凉的景色和零零散散的贫民窟,曝尸荒野的难民比比皆是,天空中总是能看到食腐鸟类盘旋的身影和怪叫声。然而这些荒原之上又总能看到建筑物的残垣断壁,一些尚且完好的建筑物能看出明显有别于地球上建筑风格的体系。
受限于没有钢筋混凝土,这里的建筑普遍只有三四层楼高,屋顶多有圆锥形的设计,一些地方还能看到难民用颜色各异的旗帜当装饰。
“别太惊讶,这里曾经是迪丽柯公国的首都,直到毁于战火之前这里曾经一度是南奥菲利亚最大的沿海国家。”
副驾驶席上安夏莉向一旁的魏自清介绍到,伏尔加联盟的运输车是三座式的,因此正好能坐下魏自清、安夏莉还有驱车的柴科夫。
“我的祖辈就在这里当医生。”
“感谢你的科普。”
魏自清的回答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对此安夏莉也没有表示不满。解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只有沉默,直到车队遇上第一道哨卡。
“他们是军阀的人,你留下一点见面礼就行了。”
看了眼哨卡,魏自清只看到了七八名持枪的武装分子,他们中只有一两个半兽族的人穿着不知阵营的军装,其余的塞姆人都是便装甚至比不乞丐好多少,身份高低不言而喻。
代表他们身份的只有哨卡旁一根木棍上悬挂的旗帜,木棍只有两米高里面也没有什么传动装置,那面脏兮兮的旗帜就像一具尸体般的挂在上面。
“柴科夫,命令部队遇上这种哨卡就留半箱子军粮。”
“是,将军同志。”
而在接下来的路程上,还遇到了五个哨卡,每个哨卡除了旗帜不一样外,基本上都是第一个哨卡的翻版。中途没碰上什么麻烦,就算有想要讨价还价的看到安夏莉的脸和她出示的那块龙鳞后,便都乖乖放行还特别向她道歉,生怕被报复一样。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纯血的伊姆莱接触过,以免万一我先告诉你里面的禁忌。”
当地平线的前方出现城市的轮廓时,安夏莉一脸认真的开口提醒道。
“首先,未经同意决不能碰伊姆莱的尾巴、耳朵和肢体,也不要随意谈论他们的相貌,特别是他们的毛发,更不要称他们是‘半兽人’或者‘亚人’之类的。”
“还有呢,看总能看吧?”
“尽量不要看他们面部以下的部位,尽量。”
怕是魏自清没听懂,安夏莉盯着他的脸又加重了语气说了个‘尽量’。
“另外,也不要在他们面前谈论宗教话题。”
“我知道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这样行了吧。”
“作为一名伊凡帝国的贵族,你算是学得快的。”
这句话透着一股隐隐的讽刺,不过本来就不是什么伊凡帝国人的魏自清,便当做是夸奖欣然笑纳。
然而,这份笑容很快就被错愕所取代。
城市的外围有一座露天刑场设置在进入城市南门的道路旁,绞刑架上悬挂着几具尸体用来震慑往来的行人,这些尸体早就干枯只剩下骨头架子被衣服的包裹着在风中摇曳。
似乎是为了增加威慑力,尸体的胸前还挂着用血写的红字——‘我违抗命令,死有余辜。’
而其中有几具尸体上的衣服格外的熟悉。
卡其色的衣装上沾满了凝固发黑的血迹,上面能看到弹孔和用利刃刺穿的痕迹,前苏联一战末期标准的套头衫,此时几乎让人看不出原形,如果不是经常接触这些衣服的人,恐怕也很难在行驶中的车辆上辨识出来。
而这,也是伏尔加联盟的工团军和该娅上的伊凡帝国军差别最大的地方,后者的制服更类似现实世界里的美式。
“柴科夫,停车。”
“是。”
也察觉到异样的柴科夫没有询问缘由,而是果断的用车载对讲机和后面的三辆卡车联系后,减速靠边停车。
“怎,怎么了?”
察觉到一阵杀气弥漫的安夏莉,不安的按住胸口向魏自清问道,后者只是让他呆在车上后,便用力推开车门在她疑惑不安的目光下,和柴科夫以及几名士兵一起走向了悬挂尸体的绞刑架。
其余的卫戍大队士兵,也很快下车在四周布置警戒阵地,俨然如临大敌般。
魏自清抬手指了指绞刑架上穿军装的几具骸骨,卫戍大队的士兵便立刻走上前,用刺刀隔断绳索小心的将骸骨化的尸体放了下来,将挂在尸体上是木牌取下丢在一旁。
无视了行刑场的恶臭还有那些烦人的蚊虫,魏自清一脸阴沉,大步流星的走向尸体,可还没靠近一名卫戍大队的士兵走过来,在他跟前站定敬礼后,将一枚沾满血污的‘身份牌’递给了他。
椭圆形的不锈钢材质飘着血液和锈蚀的味道,魏自清接过这脏兮兮的身份牌,放在眼前借着正午时分还算明亮的天光,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身份牌上用冲压方式铭刻上了四行俄文。
‘伏尔加联盟欧罗巴方面军,114577号基地,莫罗申科.高查基,25岁步兵中士血型AB’
“其的尸体也是一样吗?”
将狗牌攥在手里,魏自清用低沉下来的嗓音向身旁的柴科夫问道。
“一共五具尸体,经核查身上都挂有基地的身份牌,他们生前都是曾经基地的士兵。”
柴科夫的声音一如既往,愤怒之类的情感从不轻易的表露出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也混入了名为仇恨的杂质。
“他们的胸骨有敲断的痕迹,医护兵认为他们可能被挖走了心脏。”
魏自清握住身份牌的手嘎吱作响,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一言不发的走向地上那五具尸体。
除了军装和骨头,尸体上什么都没剩下。
化作骸骨的头骨上,空洞的眼眶里还能看到蠕动的驱虫。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
魏自清蹲下身脱下手套,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头骨之上,慢慢往下合拢那双早就不存在的眼睛。
“我不该让基地自爆,不该放弃我和你们一起缔造的一切。”
往日里当地人也好外地人也罢,都害怕靠近这片刑场,更不用说那些在刑场上痛苦死去的囚犯,但今日这里的气氛却变得格外的凝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惧色。
“是我的错。”
他一个一个的合上尸体的眼睛,干冷的风掠过这片刑场,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扫过魏自清的面庞。他能清晰的看到军装上留下的痕迹,那每一个弹孔、刀痕所代表的战斗究竟是怎样的残酷,他只能想象……
不,应该说只能想象这是在战斗时留下的。如果不这样做,他内心的自责和愤怒随时都会将他压垮。
“是我的错……”
阴沉的天空依旧看不到太阳的光线,他呼了口气合上了最后一人的眼睛。
“尸体都收敛好,安排一辆车护送这5名同志回莫斯科,与先前牺牲的同志们安葬在一起。”
“收到。”
医护兵展开担架用纱布盖住尸体的面部后,如同对待伤病那样慢慢的将已经只剩骸骨的尸体放在上面。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阵粗鲁的声音吸引了魏自清的注意力,身旁的柴科夫和卫戍大队的士兵将魏自清保护在了身后,其余警戒的士兵也纷纷抬起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视线中出现的是一队身穿土棕色制服的士兵,和先前的哨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半兽族’。这帮人样貌上和安夏莉医生有着明显的区别,首先就是他们的身体上有着更浓密的毛发,手上的爪子也更加尖锐,手臂虽然和人类相似其中有几人的双脚却还是类似某些野兽的反曲关节。
七八名半兽族的士兵被突然指向自己的枪口吓了一跳,或许是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敢这么做,愣了一下才连忙抬起枪口和卫戍大队的士兵对峙。
“停下,谁允许你们带走罪人尸体的!”
为首的半兽族士兵唾沫横飞的大声制止道,只是在场的卫戍大队士兵根本没人理会他。
“我是伊凡帝国,伊万诺夫家族的次子,安东.伊万诺夫,这些尸体都是我国的士兵,我有权利带他们回国。”
魏自清认着心中翻腾的感情,从士兵们的保护中走出来直面那个唾沫横飞的半兽族士兵。
“哼,你们这些白皮狐狸跑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现在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从我面前消失,否则后果自负。”
魏自清大手一挥让对方滚蛋,而他自称次子的身份也是担心自己编出来的这个姓会和某个大家族撞车,没料到却成了对方拿来数落自己的材料。一时间两重怒火重叠在一起,就让他攥紧拳头的手暴起青筋。
这番话下来,对方的脸色也全然没有了戏谑,那名半兽族的士兵横着脸给自己身边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他的部下会意的点点头将手摸到了后腰上的一把信号枪上。
“等一下,请等一下!”
安夏莉的声音插入了这片火药味浓重的地方,她急匆匆的跑过来阻拦在魏自清和半兽族士兵之间,手里举着那枚‘龙鳞’。看到这枚龙鳞,那些半兽族士兵的敌意明显少了一些,但被枪口指着的它们也没有先放下武器的意思。
“这位是地辖官阿珂姆女士的客人,他是代表伊凡帝国的伊万诺夫家族来谈生意的。”
一边说安夏莉也对魏自清打手势,让他下令先叫士兵把枪先放下来。
看到安夏莉那么焦急的模样魏自清也没有继续施压,他抬起左手握紧成拳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卫戍大队的士兵们便将枪口低垂下来。见状,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半兽族士兵们也放下枪口,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你是安夏莉医生?”
“是我,这次会面对于阿珂姆女士来说非常重要,这几具尸体虽说是罪人,但他们已经用死亡偿还了自己罪孽,所以请几位高抬贵手,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安夏莉勉强在脸上保持笑容,哪怕双方之间的火药味都盖过了刑场的血腥味,她从衣兜里掏出两根针剂,很是熟络的塞进了为首的半兽人士兵手里。
“哟吼,这不是那帮白皮狐狸的生产玩意儿吗,行吧我今天心情不错不跟这帮白皮狐狸一般见识,但是光这点东西可不行,你们车上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这样吧。”
那半兽人用带着锐利爪子的手指,指了指魏自清的卡车。
“五具尸体五箱食物,否则免谈。”
“你说什么?”
魏自清拧起眉头,浑身杀意的往前那开口的半兽人防线走近半步,五箱食物对于魏自清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然而自己的士兵被这样当做商品买卖,让他只感到心里的怒火又开始翻腾,正准备发作却被安夏莉一把抓住了手腕。
“行了,你们东方那边不是常说,忍一时天地广阔吗,这里不比村子不要和这些人起冲突。”
她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端正的五官如今已经被焦急和哀求所淹没,就好像原本被自己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溜掉了一样。
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
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来说,这几乎是一句至理名言。
谁都惹不起就不要惹谁。
而与之对应的还有一句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魏自清做了个深呼吸,将这片区域弥漫的腐臭空气吸进嘴里,强忍着呕吐的反应让自己忍受这一切,然后……
在安夏莉的眼中,他笑了,非常非常诡异的笑了。
“对了安夏莉医生,我听说博索萨城里实际上有不少的军阀,那么这几个军阀你看是不是我们要见的‘阿珂姆女士’手下的人。”
“应该不是,这种城外巡逻的工作一般都是交给规模小一点的军阀来做,‘阿珂姆女士’是地辖官不会有她的人来管这种累活儿,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
魏自清重重的拍了拍安夏莉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那脸上诡异的笑容充分表达了一个成语——皮笑肉不笑。
“安夏莉医生,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都在忍,不是因为我心胸大度,是因为我以前真的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做什么都中规中矩,遇上什么事情只知道忍。”
言语间,魏自清将安夏莉的身体往一旁推开,直面那名半兽族的士兵。
“喂,你这白皮狐狸嘀嘀咕咕什么?”
“忍来忍去,一辈子就忍过去了。”
“你,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过来了,想找麻烦吗你知道我是‘梅斯特大人’的手下吗!”
“嗯。”
魏自清笑着嗯了一声,当着半兽族的面儿扬起了拳头,对方惊讶于魏自清竟然赤手空拳的上来干架,连忙抬起枪口时却不料自己的胯部被一脚猛地踢中。
军靴内部都是嵌入了钢板的,本意是用来防止地上的尖刺和一些锐利的石头之类的,用来踢人的胯部实在是歪招中的歪招,这一脚下去魏自清不知道是不是踢碎了什么东西,但从那名半兽族忽然变得铁青、痛苦流泪的表情来看,他的确是踢碎了什么东西。
柴科夫和几名卫戍大队的士兵跟着一拥而上,用枪托两三下解决了那名半兽族的跟班,将他们反扭着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本身来说半兽族的体能天生强于普通人,近战往往是占优势的一方,可这帮人根本就不相信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人敢动手,加上平时最擅长的是欺负平民,长时间疏于训练,早就没了临场反应的本事。
而卫戍大队的人种,在游戏里是将现实中的斯拉夫人和车臣人混合了一下,人平均身高一米八左右,体格强健游戏里甚至被戏称为‘真正的雅利安人’。如此对比下,加上卫戍大队的士兵动手不讲武德,照着面门下巴用枪托招呼,那帮扰民有术御敌无方的半兽人民兵,自然被先下手为强的卫戍大队士兵几下打翻在地。
只需要一个眼神,卫戍大队的士兵就能读懂魏自清的心思,柴科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取下自己身上的波波沙丢给魏自清,后者接住武器直接用枪托猛地砸在领头半兽人的脸上,让他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是吧!”
碰!
魏自清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又重重的踩上一只脚,让半兽人的胸骨发出了破碎的声响。
“地头蛇是吧!”
抓住波波沙的枪口将整个冲锋枪当成了一根短棍握在手里,魏自清的脚踩住半兽人的左胳膊,高高的将波波沙举过头顶如同是在打高尔夫球。
“梅斯特大人是吧!”
碰!
腰身发力魏自清用枪托呼的一声招呼在了倒地半兽人的脸上,几颗牙齿伴着血沫子从他的嘴巴里飞出来。
“要五箱粮食对吧,行,我让你吃,吃个够!”
魏自清的咆哮盖过了地上半兽人的叫声,挥舞在手中的波波沙枪托上,沾满了半兽人的血液,那是和人类一样殷红的血液。在他挥动第五下的时候,那半兽人几乎没了气息,而一侧的地面上还掉着七八颗沾满血的牙齿。
“把这几个人都给我绑在柱子上,他们不是缺五个尸体吗,来让他们补上。”
“是,将军同志!”
柴科夫答应的干脆,话音中也多了些许的爽快,手下的卫戍大队士兵们更是利索的下了这些人的枪,用他们自己的裤腰带将他们一个个绑在不知吊死过多少人的绞刑架上。
看着那几个吓得尿了裤子的半兽人被绑在绞刑架下,安夏莉也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喉咙蠕动着咽下几口唾沫,只是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
“医生,我们该上路了。”
魏自清走到安夏莉面前提醒道,后者才恍然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方才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脸。
“嗯?是刚才打‘高尔夫球’时沾到的血迹吗,谢了。”
抹掉血迹,魏自清的面色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还能看出他有些飘飘然的样子,像是喝醉了一样。
“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安夏莉十指相扣紧紧的搅在一起,用明显紧张了不少的口吻提议道,平日里的干练强起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回去,那不行,来都来了我也不能白跑一趟,请上车吧安夏莉医生。”
“嗯……”
她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和魏自清还有哪些在她眼里来自伊凡帝国的士兵一起重新踏上了前往博索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