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天空总是食腐动物的乐园,只不过魏自清并没有打算招待这些动物,为了避免瘟疫爆发他下令挖出焚尸坑,将敌人的尸体尽数焚烧,而己方的同志则需要简单清洗后送回海岛上安葬。

收缴的武器物资堆积如山,高举双手投降的战俘排成好几列,那些身材高大的半兽人在飞机和机动碉堡面前,渺小的就跟虫子一样。每次只要天空中盘旋的战机稍微下降高度,他们都会下意识的蹲下生怕被一轮扫射带走小命。

“没想到真的打下来了。”

腹部还缠着绷带的魏自清,在安吉拉的陪同下来到了已经被占领的军阀营地,看着营地里那几门口径200多mm的重型榴弹炮,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有余悸。造型上来看那些火炮都是标准的一战早期的架退炮,炮身结构既笨重又复杂,虽说性能不如管退炮但口径摆在那里,如果不是对方指挥不当恐怕如今的战果会截然不同。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纵使穿上统一的军装,这些人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匪帮罢了,战况稍微不利就会抱头鼠窜。”

“但我没想到,居然几轮低强度的轰炸和扫射就把他们给吓趴下了,本来我以为至少还得打几个小时的硬仗……也罢,军阀果然就是军阀。”

对于安吉拉的解释魏自清点了点头,虽说心里多少还有些落差但赢了总比输了好,更何况军阀的部队会暴露出这样的问题也很正常,昨晚上那场血腥的巷战给了对方迎头一棒,加上柴科夫牢牢的守住了丘陵防线,使得剧烈消耗的军阀部队一点好处都没占到,士气自然一落千丈。

“所以,您准备如何处置那位叫做‘唐卡’的军阀?”

“三天后组织公审大会,给我们亲爱的信子小姐也发一封邀请函,请她过来全程参观。”

魏自清摸了摸鼻子有些没好气的吩咐道。

“哎呀呀,不愧是伊凡帝国的青年将才,仅仅一个早上的攻势就瓦解了一名大军阀的势力,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就在魏自清和安吉拉说话的时候,一阵轻快明朗的话语插入到两人之间,魏自清寻声看去只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安切莉尔记者?”

“嘿嘿,您能记得我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自来熟的凑上来,不过被魏自清身旁的卫兵给拦在了两米外,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连续用手中的‘留影机’拍下一张张照片。

“相信明天博索萨城内还有南奥菲利亚的各大城市里,您的肖像一定会上头条的~!”

“你还在啊。”

“啊,瞧您说的,人家好歹也是一名资深记者,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小对方风波就逃之夭夭呢~”

安切莉尔一手按着十分有料的胸口,另一只手拿起留影机举到眉心旁来证明自己的决心,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却因为对方身上那股轻佻的气质,总让人感觉她时在开玩笑。

“既然如此,比起战场上的情景我更希望你能把昨晚军阀炮击斯大林格勒,也就是曾经的卡奇特村的暴行公布出去。”

“嚯嚯,您的想法真是独特,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我想曝光一个杀人凶手的暴行,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魏自清用带着一丝严厉的目光看向安切莉尔,如此说道。后者的眉宇间露出些许的意外,但转瞬就用一个开朗的笑容将之掩盖。

“我想也不需要呢,放心好了我会给这次事件一个完整的报道,从头到尾~”

“有劳了。”

对于眼前这位精灵少女,魏自清一直都保持着一定限度的警惕,虽说她的形象和魏自清脑海里那些深居简出,要么就是趾高气扬的精灵完全对不上号,但作为这个世界上的‘日不落帝国’,他总不会认为对方是为了所谓的共荣去大搞殖民和奴役的。

自然,对于这一帝国的臣民便有所芥蒂。

送走了安切莉尔,魏自清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战后的休整工作里,这次战斗下来基地方面共计承受了857人阵亡,1300人轻重伤的代价,若是放在曾经的游戏里,魏自清只会计较经济上的损失,而如今他将这些死伤的数字以及阵亡士兵的名字,全都依靠芯片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这个过程有些疼痛,却反倒是因为疼痛稍微麻醉了一点魏自清心中的愧疚。

而基地得到的,仅仅只有危机度三分之一的提升,一想到为了提升危机度还需要付出的代价,魏自清就没有任何心情去享受那所谓的胜利。

同时,魏自清也下令在斯大林格勒修建了一座公墓,埋葬死去的平民,并且在战斗结束的那天就回到这里,向所有的人宣告了一件事。

斯大林格勒广场上,聚集着当地的原住民和那些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每一个人无不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广场中央用木箱堆成的两米高的台面上,那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半兽人军阀。

“我知道再南奥菲利亚有很多潜规则,也知道你们中不少人都习惯了恐惧和死亡,但今天我也要告诉你们一个规矩。”

魏自清就站在唐卡身旁,指着那曾经威风一时的军阀,面向所有人如此宣告。

“那就是杀人就得偿命,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复出应有的代价。”

他用自己属于人类的那只手,抓起唐卡的脑袋强行让他面向台下的平民百姓。毛发浓密的脸上因为血污的关系,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那前所未有的狼狈是他第一次向外人展现的,特别是向他平日里看不起的混血儿和塞姆人。

“三天之后,我会在这里公审这个战犯,届时所有人都可以来见证他的宣判结果,另外所有在这场战斗中遭受损失的居民,无论是原住民还是难民,都可以向安夏莉医生报备,我会给予你们足额的赔偿,同时你们的损失也是法庭上的呈堂证供,你们将在审判中作为证人出席,以上就是我要对你们所说的。”

此言一出就代表魏自清舍弃了所有的后路,而他也不再需要所谓的后路。他一边提出要补偿居民,一边又让居民出庭作证,无非就是为了唤起当地人的反抗心理,而同时自己也算是用这种方式和当地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但也仅仅只是尝试罢了。

唐卡被关押在了斯大林格勒外围的一处临时监狱里,为防万一魏自清专门排了三个班的兵力守住那里。让魏自清意外的是,在他准备回莫斯科岛上基地的当天下午,博索萨城内的信子小姐就送来了手信。

内容也很简单,把唐卡交给她,她会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并承诺与魏自清瓜分唐卡在城内的财产。

而魏自清的回答也很简单。

“杨督官,劳烦你回去通报一声,就说我的回复不变,三日后正午12点,请信子小姐来斯大林格勒参加唐卡的公审大会。”

“将军大人,您这是要为难小的了?”

“请自便。”

魏自清很明白,这个时候如果不强硬一点就会给博索萨城内那个信子小姐一个错误的信号,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并且,大战过后基地部队的实力正在稳步回复,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还会有2500名士兵加入基地的有生力量。从唐卡手里夺来的战利品,也在加紧送回莫斯科基地,其中就包括机龙和卡车内部的祈术机,这些东西可以送入研发部门提升基地的科技等级。

俘虏的战俘魏自清也没打算让他们吃闲饭,除了被军阀强征的民夫就地解散让他们自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外,其余将近一千五百多人的战俘全部发配到矿井里当苦役。虽说这样的做法并不人道,但魏自清明白这片蛮荒之地上,浪漫主义和空想主义是行不通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魏自清没有去期待那位信子小姐会有如何的反应,他只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安吉拉还有阵亡士兵们的尸体一起,乘船在夕阳火焰般的余晖下回到了莫斯科基地。

上千具尸体盖着伏尔加联盟的旗帜在火焰中熊熊燃烧,魏自清和安吉拉还有柴科夫以及生还的士兵们,一同伫立在这片火焰之前静静的目送战友与同志离开。充满咸腥味的海风带来的极南之地的寒意,火焰在寒风中摇曳似乎是士兵们的英灵乘着这阵风回归天际。

但这里没有家,没有祖国,没有中华也没有伏尔加联盟。

火光之下,魏自清按着胸口抽搐的嘴角映照着他动摇的内心,在这里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一发子弹夺走了自己的性命,那自己也将一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落叶归根,在曾经的世界里如此平常的愿望,如今在这里却成为了一个奢求。

“总有一天,士兵们的墓碑会堆满整个莫斯科。”

恍惚间,魏自清听到了安吉拉冰冷中透着一丝鞭策的话语。

“为了让伏尔加联盟和工团在这里发扬光大繁荣昌盛,您有这个觉悟吗?”

有吗?

下一秒钟,雄浑的《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响彻了海岛的上空,而这便是魏自清对安吉拉的回答,他开口唱出了这首来自那个红色政权的歌谣,而柴科夫则紧跟着带头唱起了这首歌,士兵们也纷纷打开嗓子跟着唱了起来,气势十足的歌声送走了士兵们的英灵,也寄托了生者的决心。

魏自清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嗓音和情绪,将歌声化作誓言,化作对安吉拉的回答。

Стояли б мы на посту,

以连排为单位,

повзводно и поротно

我们坚守在岗位

Бессмертны, как огонь.

如火焰般不朽。

Спокойны, как гранит.

像岩石般坚定。

安吉拉严肃的目光变得欣慰起来,她也跟着打开了歌喉,歌声如同被星星之火引燃的草原,裹挟着燎原之势准备着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变革。

Священные слова "Москва за нами!"

神圣的那句话“莫斯科在身后!”

Мы помним со времён Бородина.

自博罗季诺时就已铭记。

Священные слова "Москва за нами!"

神圣的那句话“莫斯科在身后!”

Мы помним со времён Бородина.

自博罗季诺时就已铭记。

火焰还在燃烧,甚至盖过了斜阳的霞光,那雄浑的歌声回荡在莫斯科之上,一如地球上那个曾经屹立的红色巨人。

Не зря в судьбе алеет знамя.

未曾辜负旗帜闪红光。

Не зря на нас надеется страна.

未曾辜负祖国信任我们。

Священные слова "Москва за нами!"

神圣的那句话“莫斯科在身后!”

Мы помним со времён Бородина.

自博罗季诺时就已铭记。

昂起头颅,魏自清的目光也随着歌声向着那片陌生的苍穹延伸出去。这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陌生,但唯有一件事不会改变。

“莫斯科在我们身后!”

……

…………

………………

信子小姐派来的杨督官离开后的两天内,博索萨城内没有传出任何信息,就好像那位信子小姐准备和魏自清玩胆小鬼博弈似的,对此魏自清也欣然奉陪。他一边开始整军备战扩充防线的同时,一边也积极和安夏莉协调,把斯大林格勒里的居民组织起来,一条一条的罗列出唐卡的罪状。

一开始,一部分居民还有些不敢吭声,但看到那些主动前去奉上罪状的居民,抱着一箱箱的罐头满载而归时,这部分人也终于按奈不住被带动了起来。期间让魏自清感到意外的是,那位精灵记者‘安切莉尔’又返回了斯大林格勒一趟,说是来取材准备报道这一代表了进步、文明、民主和法治的大好事。

结果第二天在安吉拉的报告中,博索萨城内居然真的发行了报道此事的报纸,甚至据城内的居民说,消息还传到了其他几座南奥菲利亚的大城市里。

“伊凡帝国的骑士在南奥菲利亚洒下了文明的火种,带来了民主自由的福音,这标题还真是有那味了。”

斯大林格勒的原保民官官邸内,魏自清拿着手里的报纸被上面浮夸的内容给逗笑了。而一旁的安吉拉则面如常色的为他倒上一杯咖啡。

“您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接下来恐怕您会有一定的概率成为众矢之的。”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过他们要是愿意来吃这桌饭,我倒是敞开手欢迎嘛。”

学着脑海里某个伟人的语气,魏自清放下手里的报纸,故作轻松镇定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请别想太多了,对于您来说还是着眼于当下吧,您必须准备好应对那位信子小姐可能和您撕破脸后的结果。”

“是啊,我也担心这一点,真是前狼后虎哟。”

说着这句有些苦涩的话,魏自清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安吉拉身上,今天的她也穿着一身贴合身材曲线的女士军服,洗去硝烟和血污的那张脸,在明亮的白昼中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自从那场夜晚的战斗中,见识到安吉拉用干脆利落的手段杀人后,魏自清的心里对她就有了一丝新的认知,曾经在游戏里只是将她当做花瓶的‘隔夜饭’,被他一股脑的扫出大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映像。

“您有什么吩咐吗?”

“安吉拉,其实我……”

魏自清剩下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门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报告,将军同志,有一名博索萨城内军阀的信使,向您送来了一封亲笔信。”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送信的人呢?”

“他只留下这封信就离开了,需要把人追回来吗将军同志?”

“算了,把信给我。”

“是!”

得令的卫兵走入室内,双手恭敬的将一封带着女人香水味的长方形信封放在了魏自清的桌上。

“安吉拉,我们打个赌如何。”

魏自清拿起信封,笑着朝安吉拉扬了扬。

“您说?”

“我赌那位信子小姐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