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叮铃——”
老师摇着铃在中庭绕了一圈,向所有人宣告考试结束。
试卷一张张收走,桃子在座位上舒展双臂:“终于——考完了!”
子鼠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发出相同的感叹:“终于——考完了……”
“哎呀……这次应该没问题?有好些题目正好考前复习了。”
“的确是这样,看见相同的题目还在庆幸,但有两道大题突然忘了怎么解所以只能乱写一通……昨天的考试挺顺利,我以为今天会没问题的……”少年埋头抱紧脑袋。
“哈哈,已经交卷就没办法了,不是常会那样吗,感觉自己考得很差结果成绩意外不错。”
“也有很多感觉做得不错,但其实一塌糊涂的时候。”
桃子打着圆场,昶笑着拆台。
“噢,是吗?至少比一看就知道不及格的要好得多。”桃子闭上双眼装作回忆的样子,“上周是谁没出息地求我帮他弄美术期末作业的?”
“啊?原来那是桃子做的?”子鼠立刻瞪大了眼睛,“我就奇怪你居然能画出正常的东西来??”
“大概这种艺术对现在的社会来讲还为时过早。”昶收拾好东西,快速从座位上起身转移了话题,“从今天开始放年假,继续呆在学校里多少有些浪费吧?”
“某些人呀——遇到对自己不利的状况就知道逃避。”桃子一边吐槽一边收起文具。
“呜呜呜,桃子~~我得做了扫除才能走,你在校门口等等我。”雨霖拖着笤帚满脸委屈地走过来,“我忘了轮到我们小组值日。”
“哈哈,好,那我在门口的书店等你。”
“你们要去哪里玩吗?”
“去逛逛街,吃点东西或者看看影戏。”雨霖把下颚撑在笤帚上回答昶的疑问,“昶和子鼠要一起吗?”
“诶?我也一起?”子鼠指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关系?”桃子反问。
子鼠挠了挠头:“因为……上次你们打算去舞厅啊……虽然是招待学生的,但学生掺和这种活动不合规矩吧。”
“子鼠真的像爷爷一样耶。”雨霖夸张地感慨,“就连我外公最近都很沉迷交谊舞,看来你还没有领略到跳舞的乐趣。”她认真思考起来,似乎灵光一闪,“影院又上映了《swing time》,不然我们去看那个?”
“好呀好呀——阿斯泰尔的踢踏舞超棒的!”桃子拍了拍手,又转念一想,子鼠单独与两个女生相处恐怕会尴尬,“昶,你也去吗?”
“嗯,当然,我一个人回去肯定没晚饭。”昶欣然点头。
“……你又不是不会做饭。”罢了,人多热闹。桃子叹了口气。
“影戏的话我也没问题。”子鼠举手表示参加。
“雨霖,你怎么还在偷懒!桌子就差你那边没搬啦!”值日组的组员依照每月底大扫除的惯例,将课桌挪去两边空出地面,组长不由得探头催促,“桃子你们也快去外面啦——”
“哈哈哈,我们校门口见!”桃子朝雨霖挥挥手,拿好书包,三人出了教室。
今天1月10日,周五,是最近几天来难得的晴天,尚未到周末,市区内仍然人来人往。
不过昨日刚过三九,放晴也只能带来短暂的温暖。寒风轻轻吹过,外套上附着的热量来不及积蓄便被带走。
就算如此,依旧抵挡不了明朗的天气带来的好心情。
此时临近下午四点,夕阳西斜,道路两旁的高楼遮蔽大部分光线,耀眼的暖黄从迎面的玻璃反射进对面的街角。
四人赶上了四点十分的场次,子鼠拿着雨霖递来的一桶爆米花跟着走进放映厅。
电影未翻译,子鼠几乎全神贯注在台词上努力听懂角色之间的对话,当主角两人牵着手在舞池中央踩着灵动的步伐跳起舞来,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真漂亮……”桃子忍不住轻叹,她转向好友想要分享此刻的心情,而雨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屏幕,十指紧握放在唇前。借着影片的微光,她的脸颊泛红。
想起进影院前昶问出“你男朋友怎么不叫来?”被雨霖毫不留情踢进放映厅,想必这具疑问仍在她的脑海中回旋。
“……嚯~”桃子捂着嘴偷笑,接着小声提议,“下次我们去舞厅玩之前,你让言霜学学电影怎么跳,我觉得你们两很合适。”
“你说什么呀,跳舞那也是男步更适合我,言霜他……不对,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可你总要有个舞伴啊?”
“那也轮不到言霜,他根本没有跳舞细胞,换个稻草人都比他机灵。”雨霖气鼓鼓地嘟哝。
“噢——”桃子将视线放回银幕,“原来你们已经跳过了。”
“哎!……算了不和你说了。”预感争辩下去只是自掘坟墓,雨霖红着脸草草结束对话。
电影时长百余分钟,情节称不上跌宕起伏。当影片宣告结束众人走出影院,天空剩下赤红一片的晚霞,街灯纷纷点亮。
“呜呜……金格尔的舞姿太美妙了,简直像精灵一样。”桃子擦擦眼角。
“的确,剧情虽然没怎么看懂,但让人想去学。”子鼠拿着几乎未动的爆米花,看上去意犹未尽。
“你终于明白跳舞的乐趣了?下次去舞厅也把你叫上?”
子鼠对雨霖的提案略作考量,点了点头:“嗯。”
“诶?”桃子和雨霖惊讶地对视一眼,“竟然答应了??”
“做、做什么啊,我不是上世纪的老古董。”少年为自己的变通申辩,“呃,这个爆米花怎么办?”
“基本上没吃,你看得太认真了。”桃子望望纸筒又回顾大家,“不如大家分了吧,正好有点饿。唔,你们晚上想吃什么?”她塞了一口爆米花。
“嗯……长兴楼的蟹黄小笼。”雨霖伸手抓了一把。
“那家味道不错,这么一说确实想吃小笼了。”子鼠也吃了一口。
“我没意见。”昶拿起一块。
长兴楼在影院隔壁街道,到了饭点总是食客盈门。四人倒是没怎么等待,不如说踏进店门,掌柜一眼就认出子鼠和昶两位少爷,暗地里吩咐跑堂腾挪出包厢好生招待。
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即便直接的往来甚少,也要做足了场面功夫。跑堂每每上菜说两句阿谀套话让桃子看了场免费的好戏,自然她自己是不习惯的,况且比起这些,昶一个劲往小笼包里灌醋才令她傻眼。
“你这……是醋渍小笼包了吧。”桃子止不住摇头。
“嗯?好主意。”昶晃了晃醋瓶,又倒了更多醋。
“噫——我感觉我牙齿开始酸了。”雨霖跟着起哄,“等一等,我也加一点,你别用光了。”
“你要试试醋渍吗?”说着,昶就要用雨霖的碟子里清空手中的调味瓶。
“唔唔唔——??唔才不——”雨霖还未咽下嘴里的肉馅,急急忙忙护住碟子。
“不要浪费食物!”桃子用筷子敲了昶的手。
“疼!”昶终于缩了回去,规矩地坐好,“我会吃掉的。”
子鼠则心情甚好地放下另外从筷子筒抽出的筷子,方才若是桃子不采取行动,照着家里养成的规矩他或许也用筷子打人了。
自长兴楼离开,四人沿着归家的路线闲逛。
经过两家糖水铺右转便是夜雀河,枯水期的河道显得荒芜,在夜幕与芦苇的掩映下只看见中央条倒映灯火的光带。
“啊——!那家新开的洋装店还在营业。”雨霖指着桥对面临河的店面,“要去看看吗?”
“是之前说要去逛的那家?”桃子望着布置精巧的橱窗,线条简化的欧式格窗里挂着几组香槟色玫瑰组成的花球,“好啊。”
雨霖推开店门,门铃叮铃叮铃响起来。
昶跟在桃子身后踏进店内。
“……”子鼠似乎想说什么,在门口愣了两秒,最终硬着头皮闭上眼睛也走了进去。
室内蜿蜒着淡淡的水果香气,整体的色调呈象牙黄,点缀鲜红的绸带,右面蓝色的天鹅绒椅子上绣有鸢尾花。人偶模特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面前空出足够的地面供人浏览,仅有左面靠墙放着一排挂着样衣的衣架。
这些款式子鼠不太看得懂,这一件上衣胸口的花纹十分冗余、腰线切得过高,那一条裙子袖子用了薄纱、露出肩膀。最中央的人台展示的长裙是他尤为不明白的,与橱窗的玫瑰颜色相同,花蕾仿佛绽放在身上一般繁复、夸张,标新立异。
子鼠嫌弃地挑起眉毛。
与少年的排斥相反,女孩子们在热切地夸赞设计的美妙。
“这些衣服又不检点又奇怪,她们怎么喜欢这样的?到底是谁做的……”子鼠费解地自言自语。
“是我做的,你有意见?”
“谁、谁!?”背后突然传来似乎哪里听过的声音,他慌张地回头。
首先入眼的是朝阳似的金色。“哼!”莉雅单手叉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不满地拨了拨头发,“俗气。”
“啊?”子鼠很少生气,但莉雅的态度让他莫名其妙有些窝火。
“不仅没有眼光,还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你怎么好意思自称昶大人的同伴!”
“谁说是那家伙的同伴了!”少年顺势吐槽一句,试图冷静下来,“是,背后说坏话是我不应该,那现在当着你的面了!我说我不理解。”
“子鼠,你这么大声在和谁争什么……”转到模特身后的桃子与雨霖转身回来,“这不是莉雅吗,你也好奇这家店?”
“好奇是好奇,我想知道营业情况而已。”莉雅顿了顿,“这里是柒家试营业的新店,衣服都是由我设计或者参与设计的。”说罢狠狠瞪了子鼠一眼。
“诶——???好厉害!我们是同龄人吧!桃子,你认识这么厉害的人!?”雨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复看向桃子和莉雅直到桃子点头,“天呐!而且长得好可爱!!混血??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哼哼,你很会说话嘛,我允许了!”莉雅抖了抖脑袋,摇曳的金色卷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算哪一出啊……”子鼠暗自腹诽。
“头发好软,好像一只金色的小猫……”雨霖轻轻抚摸莉雅的头发,发出嘻嘻的笑声。
“只能摸一会儿哦!”莉雅趾高气扬地抬着头,不过没阻止对方的意思。只是她突然想起什么,朝桃子发问,“对了!既然桃子和这个的土气男都在,那昶大人呢?昶大人也在吗?”
“昶他——”桃子在店内搜索一圈,发现昶藏在人偶身后冲自己摆手希望自己视而不见。
“呃,他……”少女抱着一丝同情努力搜刮借口。
而在她找到开脱的托词前,“昶吗?他当然在啦。”雨霖抢过了话题,“喏,就在那里。”甚至指明了方向。
“……”昶抓了抓头发,叹息一声。
“昶大人!”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莉雅清咳一声整理好头发,挽起裙摆快步靠近,“尽管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她抬起头急切地看着少年,双手合十,祈祷对方不会拒绝,“我有事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