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羽：加深
夜已深了。
叶日昔悄悄合上办公室的门窗，轻手轻脚地离开公司。
今天借着加班的理由在公司呆到了半夜，现在街道上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了。叶日昔想着，在安静的街道上走着。
凌晨三点，还是有许多的高楼灯亮着，但是天空中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多彩的霓虹灯也暗了大半。
叶日昔做贼心虚般四处打量着人，街头零星闪过一些人影，醉酒的流浪汉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眼神偶尔和叶日昔撞在一起，然后又马上移回了目光。叶日昔有些害怕的走着，希望快些儿到家。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街道上，这里没有一个人，一盏灯也没有亮，街道边上都是破破烂烂的汽车像尸体一样散在路边。他看四下没人，便大胆地从墙角走出来，脚步声在灰暗之中尤为清晰。
他循着记忆找到一辆老旧的汽车，打开腕带的夜光照明。蹲下来照着车底。
一枚圆形硬币闪闪发光。
他伸出手去勾，但是够不到，于是他只好换成脚。
他把腕带拆下来放在地上照着车底，趴在地上把腿伸进去，努力去碰到硬币并拖了出来。
叶日昔拿着硬币用腕带照着，把表面的污泥刮开，仔细看了一下。
“故事芯片……”他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这是艾茵的芯片吧……和那天许愿用的硬币还是同一个。”
他站在原地一会儿，身边突然传来酒瓶子敲碎的声音，吓得他赶快跑回了家。
她跑着，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
叶日昔在身后追赶着她，但是跑得磕磕绊绊，被她推倒的东西不断撞到磕到。
“怎么了……我是不是不应该不小心被他看到那个故事芯片……”叶日昔停下来喘气，一边自言自语。
看着艾茵越跑越远，他心底慢慢腾起一股疑惑，她怎么，活动这么灵活了。
叶日昔看着追不上了，只好先回家等待看看，她会不会自己回来。
“不然就要调摄像头了……真的不想麻烦别的部门的人。”
他坐在地板上，拿起掉落一边的故事芯片。
“明明有芯片却没有芯片插口吗？”
叶日昔不安地上班去了。
他在路上一边偷偷看着周围，一边走着。但是都没有发现艾茵的身影。带着失望，他来到了公司。
“叶日昔。”一个略微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听见，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敢直视眼前人。
“叶日昔，因为告白失败了你就天天躲着我吗？”李思容挑着眉毛盯着叶日昔的眼睛。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不……不是。”一边拎了拎挎包的肩带。
李思容轻笑了一下，对叶日昔说：“那下班后一起吃饭？”
叶日昔抬头便对上李思容那双眼睛。
狡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词。
“嗯。”他点点头，李思容拍拍他的包，走了。
叶日昔转过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准时下班。
叶日昔看着李思容，和她一起离开公司，准备去吃饭。
他看着李思容的脸，不安的感觉在心湖荡漾。
真的好像艾茵……艾茵现在在哪呢？
他将目光移开，抬起头望着天空。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难得没有下雨。
不下雨，艾茵锈的也不会那么快吧……
他往李思容那里靠近了一点点，心中的幸福感顿时升起了一大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边上那股视线，直冲他来。
叶日系和李思容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发现李思容其实比想象中更加的吸引人，是个不太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女孩子。
她太成熟了，却理性到让人害怕。
他回想着艾茵，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归途似乎比上班还要劳累。
艾茵在哪里呢……他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
呼吸声靠着他的胸口，慢慢往上移。叶日昔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而且这股重量还在往上移，逐渐到了他的脖子那里。
叶日昔猛地睁开眼，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
艾茵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猫坐在他边上。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的不真切，他起身想去开灯，却被艾茵扒住了。她的手抓上他的衣服的时候，一大堆的齿轮强行扭动的声音卡在了黑暗里。
叶日昔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缓缓坐了下来，在漆黑之中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着艾茵，手朝艾茵的臂膀摸去。
好多的锈迹。他轻轻碰了关节一下，听到一种金属屑掉落的声音。他看着她的脸，摸着她的脸颊，感受到皲裂的锈块覆盖在她脸上。
“艾茵……怎么会这样……”他收回手，低下头顺着她的腿部看去，到处都是生锈的痕迹，以前生锈过的地方更加锈了。
小猫儿安静地趴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叶日系。
叶日昔站在窗户边上，看向窗外，窗台边的一些青苔有些枯萎了，他的手一按上去便悉悉索索掉在楼下的屋檐上，他看下去，有一些老鼠的尸体也躺在那里，枯萎的草屑像是它的衣着。
叶日昔被这一下的景色弄得很难受，便转身走向工作台，开口问艾茵：
“你怎么回来的？”叶日昔把她几乎是整个都拆开了，身体部件一个个摊开摆着，叶日昔想着该怎么办，这么多部件……
艾茵瞟了瞟那只猫，白色的毛上面沾了许多泥沙。
“小猫儿拖你回来的吗？”
“小猫……是刚刚从窗户跑进来的……我其实，早就在家附近了……只是一直没出来。”
“为什么？”叶日昔不想看着艾茵的眼睛说话，就直直看着零件，假装思考问题。
“因为你和思容……”
“那你之前跑什么，你不跑就不会现在这样。”
艾茵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叶日昔转头看艾茵，走到工作台边上，问：“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
艾茵本来以为他会问“想起什么”，结果是“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我发现……”有些难以启齿，艾茵心里想着怎么说。
“我来说吧”叶日昔看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自己先组织好语言开口了：“我越是喜欢你，你就越不会生锈，是吧。”
艾茵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空气沉默了。
叶日昔看着艾茵期待的眼神，疑惑道：“怎么……还有什么我没理解的吗？”
艾茵开口补充：“相对的……你还记得那则新闻吗……地心减少的元素就越多。”
空气再次沉默。
“那你跑什么？”
“我不想……”
“我想。”叶日昔凝视着艾茵的眼睛。
“……”艾茵不再说什么，她知道现在这样也跑不了。她不该抱着希望回来找他。
夜，很快就过去了。
